第82章 他不愛你

　　夜笙的面基大隊總共在H市待了五天，對於不是長假的日子來說，已經足夠多了。

　　臨走前，楚樺還想和衛臨道個別的，可陶碩和他說，衛臨早在昨天晚上就離開了。

　　楚樺什麼都沒問，他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跟著梓晗上了開往機場的車。

　　在候機室時，楚樺翻著他們那個因面基而建立的[SC]群，關關雎鳩將這次面基時拍下的照片通通發在了群裡。

　　楚樺正一張張翻看著，用來消磨時間。可這時，關關雎鳩卻給他發來了私聊。

　　【關關雎鳩】：青花，你們到哪啦？

　　【風燭樺煙】：剛到機場，估計在等一會兒就能上飛機。

　　【關關雎鳩】：還有張照片我沒放在群裡，單獨發給你吧。[圖片]

　　楚樺看著關關雎鳩給他發來的這張照片，的確不太適合放在群裡。

　　這是楚樺和衛臨的一張合影，照片裡的楚樺正抬著頭看跳樓機，而衛臨則偏過頭看著他。

　　【風燭樺煙】：謝謝

　　關關雎鳩歎了口氣。這是她偷偷抓拍下來的，衛臨與楚樺在遊樂場裡相見對話的時候，關關雎鳩就在他們的不遠處。

　　女孩子的感覺向來很靈敏，關關雎鳩大概知道楚樺估計是喜歡衛臨，可關關也明白衛臨是個怎樣的人，所以她從東華驚夢那邊借來了相機，將鏡頭對著這兩人，在衛臨看向楚樺的這個瞬間按下了快門，給他們拍下一張合照，並只發給了楚樺一個人。

　　不過她也就只照下了這一張，因為衛臨幾乎在快門按完的下一秒就發現了偷拍的關關雎鳩。

　　她歎了口氣，自己能幫到的不多，也就是給楚樺拍一張他和衛臨的合照了。

　　【關關雎鳩】：加油。

　　看著[SC]裡的消息，楚樺默默地按了關機鍵，把手機揣進兜裡。在梓晗的催促下，拎起行李走去登機。

　　高空上，楚樺一直看向窗外的雲層失神。他不是不想給關關雎鳩一個充滿自信的回復，而是他真的沒有多大把握。

　　為臨是成年人，又是個直男。先不提他能不能掰彎了衛臨，單是和衛臨在身份上相差甚遠這一條上，楚樺就沒有信心。更何況，衛臨已經很直白地拒絕過他了。

　　可只要衛臨不離開，楚樺就知道自己還有機會。這是楚樺第一次為了感情這麼執著，他勝在年輕，他有很多的時間與捧了滿懷的愛意去追求一個人，楚樺相信水滴石穿。

　　楚樺能猜到，等他回到遊戲後，估計和衛臨之間的距離又會被拉得很大了。

　　果然，就像楚樺想的那樣。面基前，舉杯對長空還能在外人面前待他如初，可現在，兩人就像普通朋友一樣。沒有親吻，沒有擁抱。

　　楚樺能理解，並也在有心地留意，避免與舉杯對長空太過親密。他不想逆了衛臨的意思，楚樺怕把人逼的跑了，那樣他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水墨青花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名很犀利的奶媽，在戰場中，楚樺可以保證舉杯對長空的血量，全程都不會被壓到半血以下。

　　面基回來後，衛臨並沒有正面表達兩個人要拉開距離的意思。楚樺真正意識到的時候，是在那天，他問舉杯對長空要不要一起去打本。

　　「大神，打九宮嗎？」

　　「不了，沒CD。」

　　一直以來，舉杯對長空都是和他一起打本的，楚樺沒有時間一起去時，長空也會把CD留著。

　　楚樺明白，不管舉杯對長空是不是真的沒有CD，以後，他恐怕都很少可以有，再和衛臨一起下副本的機會。

　　比起密聊，兩人現在用得最多的是同盟頻道。衛臨對他主動說話的次數越來越少，往往是要楚樺主動去找，衛臨才會回復他。更多時候，楚樺只有在同盟頻道裡才能和衛臨搭上幾句話。

　　楚樺越來越小心翼翼，他不敢太粘著舉杯對長空。衛臨對他很客氣，也很友好，只是多了一份很生分的客氣。

　　但衛臨沒有躲著他，楚樺對此已經很滿足。

　　他沒有氣餒，這樣的情況才是正常的。如果衛臨對他還像以前那般親密，才是出問題了呢。

　　在遊戲裡，他把舉杯對長空看做是他最重要的人。而現實中，楚樺真的是要拚命一搏了，他開始與身體裡的「蠱」做抗爭。

　　盲姑早跟他說過了，這玩意沒辦法解，想讓身體恢復的唯一法子，就是慢慢把「蠱」給耗死。

　　說是做抗爭，其實方法很簡單粗暴。楚樺與人接觸，放任「蠱」去發作。而楚樺真正需要做的，只有兩個字：忍受。

　　這辦法是楚母問來的，一般來說，「蠱」活躍的次數越多，壽命就會越短。楚樺他早就知道，但一直都沒有勇氣去嘗試。

　　一是他無法長時間忍著那感覺，二是這方法也是只個猜測而已，究竟會不會有效，誰都說不準。楚母心疼兒子，她不許楚樺這麼做。

　　可楚樺他卻要嘗試，他想用這個以暴制暴的方法，和「蠱」拚個你死我活。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衛臨。楚樺不希望他下次再見到衛臨時，還是無法觸碰自己心愛的人。

　　楚樺必須一直保持著與人接觸的狀態，用握手或者擁抱的方式，持續幾個小時。楚樺熟悉梓晗，所以輔助楚樺做抗爭的是安景雲和弋堔兩個人。

　　過程是有些殘忍的，當楚樺握住安景雲的手時，那種感覺就會漸漸襲上來，並一點一點地，感覺變得清晰。

　　彷彿有蟲在他身上爬過的感覺，讓楚樺簡直快要被逼瘋了。他趴在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裡沒出息的嗚咽苦吟，但就是不肯鬆開安景雲的手。

　　在那段日子裡，楚樺白天上課，下午的時候，安景雲和弋堔會來到他和梓晗住的這邊，而到了晚上，楚樺的狀態稍稍好些了，他就會登陸到遊戲上，看看舉杯對長空今天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如果長空會主動給水墨青花發來消息，楚樺會高興好一陣子。

　　時間一久，他們可以發現這個和「蠱」硬碰硬的法子還是有點用的，起碼楚樺現在被人拍一下肩膀什麼的，沒有一點問題。

　　但安景雲和弋堔知道，楚樺究竟付出了多少。安景雲還記得，當楚樺逐漸適應了握手的時候，他們開始嘗試擁抱。楚樺當場就痛苦地叫了出來，力氣大得差點把安景雲整個人推翻在地，他和弋堔兩個人都壓不住他。那次，楚樺幾乎崩潰。安景雲想放開楚樺，可楚樺頂著滿腦門的汗水，緊抓著安景雲的雙臂，喊著不讓他鬆開手。只是最後實在是撐不住，楚樺直接昏了過去。

　　「我們真的要再這樣繼續下去？！」

　　把楚樺放倒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後，安景雲實在繃不住了，在客廳發著無名火。他看向弋堔和梓晗，指向楚樺的臥室門口怒道：「你們看到了沒有？！他那麼痛苦！為了誰？啊？為了誰！」

　　安景雲氣的想揍人。弋堔沒說話，梓晗也一樣。他們都知道，楚樺是為了衛臨，可水墨青花與舉杯對長空兩個人的相處方式，看上去恐怕並不像他們想的那麼好。

　　衛臨根本就沒那想法，楚樺所做的一切最後只能是一場空。安景雲不下數次跟楚樺將這個道理，可楚樺只是笑笑：「不管會不會追到衛臨，我總不能一直保持著這個不能和愛人接觸的狀態。到了以後，就算那時候要接觸的不是衛臨也會是其他人，我遲早都要走這一遭。」

　　「就算咱們不肯，可誰能攔得住他？」弋堔說道。楚樺性子硬極了，安景雲一開始拒絕過楚樺的請求，可誰都沒想到楚樺居然另聘了個人來。

　　「老子不幹了！」安景雲氣得腦仁疼，手一揮，拉起弋堔就走。痛苦的不光是楚樺一個人，他們所有人都看不下去，這簡直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梓晗送走安景雲和弋堔兩人後，靠在楚樺臥室門框上，看著臉色蒼白的發小，沉吟地歎了一口氣。

　　楚樺真的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他現在可以正常地和人握手，已經足夠。

　　梓晗回到自己屋裡，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他需要找一個可以阻止楚樺的人來。

　　「我想和您說個事兒……」

　　楚樺累壞了，他昏過去後整整睡了一夜。再醒來的時候，卻看到了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兩個人：他的雙親。

　　楚父接到了梓晗電話，立馬訂了機票準備回國。楚母看見了，問他是不是兒子打來的電話。楚父說不是，可懷孕中的女人最敏感，楚母搶過手機查通話記錄，發現是梓晗打來的電話後她一定要跟著一起回國。楚樺那股子拚命的架勢恐怕就是從楚母這裡遺傳過去的，楚父攔不住她，只好讓楚母一起跟著。

　　見到躺在床上還沒醒來的楚樺，楚母守在兒子床邊，伸手撫摸楚樺的臉龐。兒子比起上次見面時，瘦了好多。

　　「媽？」楚樺懵了，楚父和楚母居然在這時候回來，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楚母什麼都沒說，輕輕撫摸著楚樺的臉龐，淚珠一顆接一顆地滑落。

　　楚樺瞬間手足無措起來，他之所以瞞著雙親，就是怕他們多想，也怕他們擔心。可現在，楚母到底還是知道了。

　　她不說話，抱著楚樺無聲地哭，楚樺從來沒見過楚母這樣子，更何況楚母現在還懷著孕，孕婦的情緒對嬰兒會有影響。楚樺心疼起來，他慌張地抓過紙巾，抖著手給楚母擦眼淚。「媽，媽我錯了，你別哭……」

　　楚母不放心楚樺，她要把楚樺也帶走。想不到兒子居然敢自己嘗試那個硬碰硬的方法，這要是萬一出了個好歹，可怎麼行？

　　雙親是在國外定居的，楚樺要是跟過去，估計就不會再回來了。他大學剛讀了一半，認識的幾個朋友也都是在這邊。楚樺不想走。最後他還是再三保證自己不會衝動，並每隔兩三天就會給楚母打個視頻通話過去。楚母這才放心讓楚樺繼續在國內念大學。

　　不過只是暫時的，楚樺畢業後就得住到他們身邊去才行。楚母問過梓晗，這次的做法，在他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楚樺已經這麼堅持三個月多了。這徹底觸及到了楚母的底線，她一再嚴令楚樺不能去嘗試，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和楚母做過保證，楚樺不得不臨時終止他和「蠱」的鬥爭。楚樺也該知足，起碼他現在與人握手完全沒有問題。

　　楚樺終於放棄他那極端的方法，安景雲也總算給了他好臉色。

　　沒人告訴衛臨楚樺都做了什麼，在遊戲中，水墨青花和舉杯對長空依舊是那種不冷不熱的狀態，那個名叫桃花島的家園，也很久沒曾有過兩個主人一同出現過的場景。

　　楚樺就像有用不完的精力那樣，每天上線後他都會先給舉杯對長空發過去一個組隊申請，然後問問他要不要一起打個本或者做個任務。

　　衛臨很少會拒絕楚樺的組隊申請，但是楚樺的邀請就另說了。

　　這天，楚樺和衛臨一起做完了日常任務，回幫會的路上，衛臨主動找楚樺說了話。

　　「花兒，我明天出國。」儘管在衛臨刻意拉開兩人距離的情況下，可楚樺對他並沒有放棄。水墨青花的稱號還是「舉杯對長空的娘子」，衛臨知道，如果他不告訴楚樺一聲，楚樺很有可能第二天會傻兮兮地等他一晚上。看在他們沒斷掉的紅線份上，衛臨還是知會了楚樺他明天出國的事。

　　「又要出國？什麼時候的飛機啊？」

　　「今天晚上，會很忙，就不上線了。」

　　楚樺頓了頓，這比他上次知曉的時間還要晚。「我知道了，你去吧。」又不是沒等過衛臨回來，楚樺居然有種游刃有餘的感覺。

　　楚樺不知道衛臨什麼時候會回來，不過應該也是一個月左右吧？

　　舉杯對長空不再上線了，楚樺每天做做日常後就是在桃花島掛機，一張一張翻看著上次衛臨出國的時候，每晚給他留下的書信。

　　不知不覺，他已經和衛臨相識一年多，再做一次七夕節的任務，就滿兩年了。在這期間，楚樺悉心經營他和衛臨的感情，卻毫無好轉的情況。

　　「卿身體近來無恙否？幼子尚且乖否？卿可有思念吾否……？」楚樺躺在桃花島小湖旁的草地上，輕聲念著舉杯對長空曾經留給水墨青花的書信。最後，楚樺舉在眼前的雙手，無力地垂下，書信蓋住他的雙眼。

　　「……我想你了，什麼時候回來？」

　　楚樺每天就是這麼過的，上了遊戲掃日常，回桃花島喂喂長空的那些戰寵，摸摸麵粉和白虎，最後將所有書信看一遍之後下線。

　　官方最近新出了幾個小玩意，有掛件，有煙花。楚樺把它們統統收藏了起來，打算等衛臨回來的時候拿給他看看。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多，某天楚樺照常上線的時候，他猛地發現舉杯對長空居然在線！

　　舉杯對長空的所在地顯示是某個副本裡，他是回來了？還是還在國外？只是抽個空閒上線而已？

　　楚樺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水墨青花】：大神，你終於上線啦？

　　【舉杯對長空】：下本中，等會說。

　　楚樺沒問衛臨是不是已經回國了，他覺得如果衛臨已經回國，應該會給他一句「我回來了」的。

　　只是一連兩天，從舉杯對長空上線的時間來看，楚樺感到有些不對勁。他到底還是問了。

　　【水墨青花】：你已經回國了？

　　【舉杯對長空】：嗯。

　　看著密聊框，楚樺的心一下子涼了。他木然地繼續給衛臨發消息過去。

　　【水墨青花】：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舉杯對長空】：有必要？

　　衛臨問他有必要？楚樺還真答不上來……

　　【舉杯對長空】：準備開戰場，來嗎？

　　【水墨青花】：不了，以後也不用給我留坑。

　　【舉杯對長空】：？

　　【水墨青花】：最近現實裡事情多，我得A一陣子。

　　【舉杯對長空】：什麼時候回來。

　　【水墨青花】：說不準，估計要好久。

　　【舉杯對長空】：別太晚。

　　【水墨青花】：為什麼？

　　【舉杯對長空】：沒什麼。

　　什麼現實有事要A的事，這都是楚樺的借口，他只想看看衛臨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再過不久就是七夕，相識這麼久，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楚樺覺得衛臨對他還不至於太絕情，可是他完全想錯了。

　　楚樺慶幸衛臨會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可這時，他突然想到夕雪涼曾和他說過的話。

　　——他需要你，但他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