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很快被人擋住視線，邊讓的眼神痞痞地：“看什麼呢？當心長針眼。”

池西笑，有氣無力地：“你怎麼這麼煩呐？”

邊讓伸手去拉她的手，懶洋洋得往店裡面走：“是啊，我這人別的特長沒有就是煩。你多擔待著點。”

兩人朝向前走去，影子被前方的路燈照得越拉越長，幾乎觸到後一排路燈下那兩人的影子。

落花飛絮被一陣風自樹上地面被吹起，打著卷兒飛過兩人中間。

小池西把被風吹到面前的頭髮別到耳後，耳根微微泛紅：“那我進去了。”

易禛點頭。

小池西轉身要走，又被他拉住。

“我到家給你短信？”他詢問她的意見。

“好。”

她滿腦子今晚和王格易禛一起吃飯的畫面，嘴角不自覺洩露笑意。拐過彎進院子的時候，看到邊讓在院牆後面抽煙。

“邊讓。”她打招呼：“下班了？”

“嗯。”他寂寥得看著天空吐煙，沖她揮揮手：“都是煙味，你先進去。”

“西西姐呢？“她眼裡亮晶晶地，一掃幾天以來的陰霾。

邊讓隨意地靠到牆上，抽了口煙，緩緩吐出：“算帳呢，小財迷一個。”

小池西瞪他：“不許你這麼說她！我先進去啦。“

邊讓擺手。

“西西姐！“小池西腳步輕盈：“我回來啦！”

池西放下筆，指指旁邊的水果：“阿讓切的瓜，去洗個手來吃。”

“邊讓切的？”小池西繞過去對著瓜端詳一番：“稀奇！少爺還會切瓜呢？我得嘗嘗。”

話音剛落，後腦勺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她哎喲一聲回頭，看到邊讓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去洗手。“

小池西乖乖去洗手了。

邊讓沒有在池西身邊坐下，反而從遠處拿了把靠椅過來。然後把椅子反過來放，跨過椅子坐到上面，趴在椅背上觀察池西表情。

“池西。”他突然叫她。

“嗯？”

池西沒有抬頭。

邊讓轉過身，背對池西靠在椅背上，良久沒有說話。

池西覺得奇怪，抬頭看他。

花店為了追求晚上燈光朦朧的美感，沒有光照強烈的燈，一應都是偏黃的小暖燈，光線打在人的臉上特別柔和，配合著周圍的鮮花裝飾，亦真亦幻得美。

此刻池西只能看到邊讓靠在椅背上，後腦勺的黑髮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晃，難得背影看上去竟是柔和的。

“怎麼了？”她問。

“如果你回去了。”他停頓，自嘲地笑了笑，還是繼續：“你會來找我麼？”

池西怔住，她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邊讓一直靜靜等著，沒有轉過身來。

池西咬住下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來找我吧。”他再次開口：“不管那個我記不記得你，來找我吧。”

池西不自覺地捏緊桌布。

邊讓還是沒有回頭看她，低頭，向來懶洋洋的聲音低低地：“答應我吧？”

池西胸口泛起一層微微地疼痛，呼吸間帶了濕意：“好。”

得到她的回答，邊讓拍了下腿站起來，重重舒了口氣：“那我先回去了。”

“好。”

他走了兩步，停住：“希望我還記得你。”

小池西洗了手，跟易禛打完電話回來，意外邊讓不在池西身邊打諢，用水果簽戳了塊瓜放進嘴裡：“邊讓呢？”

“回去了。”

小池西察覺到池西的情緒似乎也不太對勁，疑惑得坐下：“你們吵架了？”

“沒有。”池西笑，太牽強，小池西想忽視都不行。

“怎麼啦？”小池西去抱她的手臂：“不要什麼事都自己藏著嘛。跟我說說，就是跟自己說，又沒關係咯。”

“真的沒什麼。”池西調整了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今天和王格談得怎麼樣？”

“挺好的……”她小心翼翼得觀察池西的表情：“今晚晚飯還有易禛也在一起。”

“是嗎？”她做出一個意外的表情：“怎麼樣？”

小池西忍不住嘴角的笑意，鬆開池西趴倒桌上，逗著香薰裡的燭火玩：“也很好，他送我回來，我……覺得像是剛開始戀愛那樣……”

池西看著她笑，然而溫度卻從手心開始快速喪失，冰涼的感覺一路抵達心臟。

小池西趴在手臂上，轉過頭看她：“西西姐，我會努力的。如果我和易禛真的熬過這一關，等你回到自己世界的時候，就能繼續和易禛在一起。”

本來麻痹而又疼痛的心臟，突然注入一絲暖意，她鬆開緊緊握著的拳頭：“謝謝你，你做得很好。”

＊＊＊

漫長的夏日不動聲色得降臨在這個城市。花店的生意在學生党徹底放暑假之後，也進入了新的高峰期。不知道是太炎熱，還是太忙的緣故，池西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即使有小池西分擔她的工作，她的精神仍是漸漸差下去。後來是邊讓一揮手，又招了三個服務生進來，池西的工作量這才小一點。

小池西只覺得邊讓比過去來得更勤了些，池西稍稍喘一下，他都緊張得不行。她總是想起剛剛認識邊讓的時候，那個一臉痞笑，事不關已的邊讓，竟覺得遙遠。

最近她跟易禛的聯繫開始頻繁起來。他偶爾會來店裡和他們一起吃飯，有時候安排週末活動，他也會參加。她覺得自己像是高中生談戀愛般，每天只要看到他的短信，接到他的電話，就能夠開心半天。如果哪一次他的短信回復得晚了，她會變得失魂落魄。他回復得太慢，她也會不開心，會嘟嘟囔囔得對著池西和邊讓抱怨易禛的罪行。

“怎麼又沒回短信啊！”小池西盯著手機抱怨：“都半個小時了！”

“嘖！”邊讓笑眼看她：“才半個小時就著急成這樣？那半天沒回復，你不得急得打轉？”

“閉嘴！”小池西瞪他：“他才不會這麼久不回復我呢！”

“那你等著。”

結果易禛的短信真的半天都沒有回復過來。

小池西抱著手機在院子裡來來回回得轉：“為什麼還沒回復我啊！”

“祖宗，別轉了。”邊讓揉太陽穴：“也別念叨了，都一下午了。”

小池西不理他，跑到池西身邊坐下：“你說他，會不會是認識新的女生了？”

池西失笑：“不會。”

“對……我不能瞎猜測。”她點頭：“我得學會信任他。”

池西和邊讓對視一眼，眼裡都是無奈。

“可是，他今天很異常啊，他沒有這麼長時間不回復我的！“小池西苦著臉：“會不會是在認識其它女生？還是，他對我的感情變淡了？”

“胡說，“邊讓靠在沙發上，把一粒葡萄放進嘴裡：“他還可能是移情別戀啊！”

小池西拿起手邊的抱枕朝他扔過去：“你才胡說！”

邊讓一把接住抱枕，說話前先看了眼池西的表情，發現她一臉不贊同看著自己，立刻回沙發上躺好，笑眯眯地繼續吃葡萄。

“要不，我發短信問問他？”

“小西，”池西失笑：“他可能在忙。”

“嗯？”這個理由顯然是小池西最想聽到的。

“每年這個時間和過年前後，都是他最忙的時候，所以現在應該是在忙。”

小池西安靜下來：“對哦……”

池西搖頭：“等他忙完了，一定第一個聯繫你。”

“可是……”

池西看她：“學會體諒他。”

小池西偃旗息鼓，無聊得坐到她身邊：“你在看什麼呢？”

“一個朋友發來的照片。”

“誰誰？”她來了興趣：“是你認識，我卻不認識的麼？”

“嗯。”池西臉上的笑容靜靜地：“在花店認識的一個朋友，也是給我開這個花店創意的人。”

“我能看看照片麼？”

池西點頭。

小池西湊過去看，只見到手機裡的照片是在黃昏的海邊，一個好看的側影靜靜立在沙灘邊，淺淺的浪花拍打在他的腳下，泛著淡淡的白。

“感覺是帥哥呢。”她下意識說。

“嗯。”池西認同：“很帥的帥哥。”

小池西嘟嘴：“不可能有易禛帥。”

邊讓“呵”地短促地笑了一聲，小池西轉過頭補充：“肯定也沒有你帥！”

邊讓滿意的哼哼：“晚上帶你去吃個好的！”

＊＊＊

三人晚上提前把工作交接給服務員，正準備上車，小池西接到了易禛的電話。

她立刻眉開眼笑，邊上車，邊用撒嬌的語氣跟電話那頭的人說話：“喂？忙完啦？”

易禛的聲音透著明顯的疲憊，但是聽到她的撒嬌，還是好心情地笑出聲：“嗯，下午幾個會議連著開，所以沒回復你的資訊。”

小池西咬著唇笑：“沒關係，你如果忙的話，就等忙完了再聯繫我也可以。”

“嗯。”

“吃飯了麼？我們正要去吃飯呢。”

易禛歎口氣：“真想和你一起吃飯，可是有應酬。”

她的語氣有明顯的失望：“好吧……那你機靈點啊，別喝太多。”

“好。”那頭似乎有人在叫他，他回頭應了一聲，對她說：“我先掛了，回家給你電話。”

“再見。”

她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回頭發現邊讓在後視鏡沖自己擠眉弄眼。

“幹嘛呀你！”她瞪他：“西西姐，邊讓又嘲笑人。”

邊讓朝池西看去。

她坐在副駕，靜靜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

深夜。

池西洗漱完回房間，發現小池西又嘟著嘴對著手機生悶氣。她笑了笑，這樣的她其實挺好，不會像原來那樣蠻不講理咄咄逼人，也不如前陣子那樣沉默寡言。自從和易禛重新開始聯繫之後，她的笑容一點點回到臉上，整個人都漸漸鮮活起來。

她低頭，覺得一切都很好。小池西很好，易禛很好，他們的關係很好。這樣，真的很好。

“怎麼了？”她整理被子準備躺進去：“睡不著？”

小池西一臉委屈：“說好應酬完回家就給我電話的，到現在都沒有打過來。”

池西意外：“幾點了？”

小池西急：“快1點了！是不是去那些地方啦？”

“胡說什麼？”池西不滿得瞪她：“怎麼還這樣想呢？”

小池西立刻收斂了情緒：“我錯了嘛！”

“不應該啊？”池西確認似的拿出自己的手機看時間：“易禛一般不會這麼晚回家。”

小池西求救地看著她。

池西琢磨：“會不會喝醉了？”

“有可能……”

兩個人都不放心，同時說：“萬一醉倒在家裡怎麼辦？”

停頓。

再次異口同聲：“去看看吧。”

十幾分鐘後，兩人乘電梯到達易禛的家門口，發現大門虛掩著，門背後悄聲無息。

兩人對視一眼，輕輕推開大門。

隨著門漸漸打開，先入眼的是易禛的雙腳，再漸漸往上，是整個人摔在玄關的易禛。

兩人一怔，驚呼：“易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