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牛奶蜂蜜

　　陸珊，女；陸丘，男。

　　龍鳳胎姐弟。

　　父：陸初陽，母：晏回溫。

　　五月，姐弟倆打一生下來，陸初陽便填好了名字，特戰隊裡誰都知道，珊丘——

　　“山丘嘛，我們嫂子跟隊長初次相遇的山裡頭唄！”

　　“名字啊？當然是隊長起的。你說小名？”

　　“哦，小名是我們嫂子起的，閨女叫牛奶，兒子叫蜂蜜。”

　　“我跟你講啊哥們，那小傢伙大眼睛，長睫毛，老漂亮了……嗯，眼睛像我們隊長，賊亮。鼻子、嘴巴倒像嫂子，精精緻致，娃娃似的。”

　　……

　　從此。

　　牛奶跟蜂蜜成為了特戰隊叔叔們心頭的寶。

　　（一）

　　小學第一個暑假，小牛奶在爸爸的電腦上看完《海底總動員》，若有所思地摳了會兒爸爸肩章上那三顆星星，從他腿上溜下來。

　　陸初陽給她拉好小裙子，讓她去外邊玩。

　　小牛奶蹦跳出，牆上掛著“支隊長辦公室”的房間，在花壇邊遇見了趙然。

　　“小然叔叔！”隔老遠，她攏著嘴巴脆生生叫人。

　　趙然快步過去，蹲下來撓撓頭：“小牛奶。”

　　“小然叔叔，大堡礁有一隻小丑魚，她被鯊魚襲擊，失去了親人。”她認真說。

　　趙然：“啊……”

　　“小丑魚很愛自己兒子的。”

　　“嗯！”

　　“多虧藍唐王魚，他很熱心，像小然叔叔。”

　　趙然：“啊！”

　　“綠海龜叫柯路西，是江洲叔叔。”

　　“噗……”

　　小牛奶背起手：“別笑他哦，綠海龜方向很准的！不會像藍唐王魚迷路。”

　　趙然使勁點頭。

　　“還有神仙魚是很扁的，像黑社會老大，他經歷過很多磨難。”

　　趙然有一種直覺，果然——

　　“神仙魚是言叔叔！”

　　“好！”

　　“最後你們一起幫助小丑魚，你們可厲害啦！”

　　“……”

　　趙然被戳心了。

　　據說，林在言第二天全隊通報，趙然一回去就矢口沖他叫“神仙魚”，逮著江洲喊“綠海龜”。後來，他還夜以繼日做了套機械小魚群，彩色的。

　　把它們放進美化好，打著暖黃燈光的魚缸裡，在小牛奶開學第一天，送給了小傢伙。

　　小牛奶高興得飯都忘了吃，馬上裝滿一書包牛奶跟蜂蜜，沉甸甸抱著，踉踉蹌蹌跑去，回贈給了小然叔叔。

　　回到家，她親自把魚缸搬到客廳，拿一根小竹條，理好自己的小裙子跟紅色毛絨髮卡，對沙發上端坐的三人，指著玻璃缸一隻一隻講解。

　　陸初陽第一個沒忍住，笑出聲。

　　立刻，被晏回溫抓住手提醒，注意態度。

　　他忍了忍。

　　等小孩終於玩累，他這才一手一個，抱閨女跟兒子回屋，哄他們睡覺。

　　（二）

　　一家四口吃飯。

　　小蜂蜜紳士似的，繞著桌子給每人盛了湯，最後問媽媽；“媽媽，總有人背後說，一個人因為家境不好很差勁，就不配跟另一個家境好的人玩。媽媽，你會這樣想嗎？”

　　晏回溫喝湯的舌頭，打了個結。

　　她跟陸初陽對視一眼。

　　“女孩？”陸初陽雲淡風輕問他。

　　小蜂蜜點頭。

　　仔細一琢磨，這問題，信息量就大了。晏回溫先悄悄用眼神問閨女，試圖打探一下，兒子是不是交了什麼朋友？

　　結果，小牛奶心虛咳嗽了聲，仗義地使勁低頭去喝湯。

　　見兒子仰著小臉，在安靜等待答案，而陸初陽更加好整以暇。晏回溫輕輕放下碗，把小蜂蜜拉到身前：“還記不記得媽媽帶你去看過的沙漠，環境是不是很惡劣？”

　　“嗯。”小蜂蜜輕點頭。

　　“那……沙漠裡有什麼植物？”

　　“仙人掌。”

　　“好，你覺得爺爺家院子漂亮嗎？有什麼？”

　　“牡丹跟月季。”

　　“牡丹比仙人掌有用嗎？”見陸初陽笑了，晏回溫暗地裡扯他手指，示意別鬧，兒子的……大事呢！

　　小蜂蜜非常端正地靠在她腿上，衛衣袖子一絲不苟堆在兩隻小手肘，稚氣又淡然的小臉上，態度堅決起來。

　　他不覺得牡丹比仙人掌有用。

　　“所以啊。”晏回溫鬆口氣，儘量說得簡單，“我們不能因為生活環境的好壞，就說誰一定比誰有用，或者誰一定比誰差勁。相反，我們要看到他們的品質，比如說，他們會做什麼樣的事情。”

　　“我就知道，媽媽一定是站在我這邊的。”小蜂蜜笑了。

　　小小孩子，竟笑得意外溫柔。

　　飯繼續吃。

　　晏回溫抿了半天唇，才終於咬著筷子深呼吸：“那個……兒子，媽媽其實還想說，牡丹跟仙人掌也可以種在一起。”

　　她認為，作為父母應該尊重孩子。

　　但實在好奇……到底是誰家小姑娘啊？

　　洗碗時，就連陸初陽從後邊抱住她，都慢了半拍才抬起頭。

　　“去問兒子啊。”陸初陽掰來她的臉，順勢含住她的嘴唇。吻了會兒，摘下她的橡膠手套，讓她去旁邊。

　　晏回溫從他洗碗的手臂底下鑽到他身前：“那……你剛才怎麼不問？”

　　“我不介意。”陸初陽笑。

　　“正好，我也不介意啊。”晏回溫輕笑著，抱上了他的腰。

　　（三）

　　姐弟倆最喜歡晚上，因為每當這時候，陸初陽都會做俯臥撐鍛煉。牛奶跟蜂蜜被允許輪番跳到爸爸背上，隨他動作，一上一下，坐飛機似的有趣。

　　這項活動，幾年如一日。

　　可這天，陰雨。

　　晏回溫知道，趕上陰雨，陸初陽腿上的傷會疼，並且兩個小傢伙已經實在不輕了。她盤腿坐在地毯上垂視地上運動的人，趁這倆傢伙來之前建議，不然今兒就別背了。

　　緊接著，由遠及近，傳來了“噠噠噠”的拖鞋踢踏聲。

　　他們跑進來。

　　“爸爸，今天輪到陸丘先啦！”小牛奶蹲下來，用小手給爸爸捏了捏肩。

　　“上來。”陸初陽沖兒子偏頭一指。

　　小蜂蜜笑著爬上去，抱住爸爸脖子，小牛奶就蹲在原地，拉住媽媽手，撅起小嘴，“呼呼”地給爸爸吹汗。

　　高興嗎？晏回溫見陸初陽看過來，用眼神笑問。

　　怎麼不高興？以前他從沒想過，這輩子會有一個這麼愛的老婆，跟一雙如此可愛，長得像他們的兒女。

　　（四）

　　小牛奶被老師罰站了，原因為，她在課間休息時，竟費了好大勁爬上學校圍牆，還蹭破了膝蓋處的白襪子。

　　兩節課後，老師過來檢查。

　　她崩著小臉，堅強地舉手向老師保證，下次絕不再犯。

　　結果第二天，小牛奶揣一盒學校課間加餐的牛奶，再次趕在同一時間，跑去圍牆。不過這回她學乖了，從洞裡將牛奶遞了出去。

　　回班時，跑得臉孔通紅。

　　“陸珊。”小蜂蜜在第二排座位上，抬頭叫她，聲音不大。

　　他同桌也抬起頭來。

　　是一個清爽乾淨，有微卷上翹睫毛，眼睛會笑的小女孩，叫海愈。在多為幹部子弟的班級裡，她就是別人口中，普通人家的小孩。

　　再加上小女孩成績太過優秀，老師總拿她舉例，便經常被那些二世祖們背後指著笑話。

　　牛奶跟蜂蜜倒是例外。

　　“小牛奶，你又去給拾廢品的齊爺爺送牛奶啦？”小海愈悄悄問，擰下水杯的杯蓋，用吸管將自己這盒牛奶戳開，兩隻小手捧著奶盒，倒了一半給她。

　　小牛奶“咕嘟”兩口咽進去，杯子一放，沖對方吐吐舌頭。

　　趁她咽下去的工夫，小蜂蜜又往杯蓋裡倒了他自己那盒的一半，往前推。被她拿起來，三下五除二解決。

　　不知學起特戰隊誰的腔調，她萌萌地把手一伸，抓住兩人手臂，一本正經晃了晃：“好兄弟呀！”

　　“我走啦！下次別給我了，你們自己喝嘛！”

　　（五）

　　轉眼耶誕節，小蜂蜜給媽媽端去玫瑰茶，站在窗前。

　　從這一整面落地窗望出去，外頭鵝毛大雪。

　　屋裡溫暖如春，小蜂蜜穿一件白色高領毛衣，手捧玻璃茶杯，杯中熱氣升騰，將他本就稚氣溫柔的五官，襯得更加賞心悅目。

　　晏回溫放下畫筆，等他說。

　　“媽媽，我可不可以要一套你的繪本？我還想請媽媽幫我簽上字，可以嗎？”小蜂蜜微笑商量。

　　“送人呀？”晏回溫明白過來，心中開出一千朵花，卻故作鎮定伸出食指，“兒子，我們等價交換好不好？”

　　“媽媽，我給你揉一個月肩？”

　　晏回溫慢吞吞搖頭。

　　“給爸爸揉一個月肩。”小蜂蜜大悟，改口。

　　“乖！”

　　從門口路過的陸初陽，腳下一頓，笑出聲。

　　“爸爸！”小蜂蜜轉身笑著撲過去，“這個月，我都為你服務。”

　　陸初陽蹲身，一隻手把他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手臂上，往晏回溫的方向走：“兒子，你要先照顧媽媽，給你媽媽揉。”

　　******

　　小蜂蜜從學校花壇前望見小海愈時，她正迎著雪，低頭向教室走，戴著大熊貓的毛線帽子，大熊貓的手套。

　　兩條腿邁著，用小雪地靴“咯吱咯吱”踩著雪，兩耳不聞一旁二世祖們的指點。

　　小蜂蜜往她那邊走過去，穿一件藏青色羽絨服，拉鍊在出門時被媽媽拉到下巴。他撥下羽絨服的大絨帽子，露出小臉。

　　他一過去，不那麼稚氣地笑時，氣質清清冷冷。

　　二世祖們一看，是個惹不起的，匆忙“哄”一聲散了。

　　他們走了，小海愈這才抬起頭，過會兒指指他耳朵：“戴帽子呀，都凍紅啦！”

　　“我媽媽的繪本。”小蜂蜜沒戴，先把一個袋子給她，說話時笑出來，呼著白氣兒，又伸手問她要書包，“我拿吧。”

　　“要謝謝阿姨。”小海愈背著小手晃，“不過好巧呀，我也準備了禮物。”

　　（六）

　　晏回溫每晚都給牛奶跟蜂蜜講故事，哄兩個小傢伙入睡。

　　這天，她回來得有些晚，陸初陽便從書架上抽出《在旅途》。又蹲下一手一個把倆傢伙抱到床上，側躺在旁邊，低聲講他老婆的繪本，哄小孩睡覺。

　　可誰知，由於白天太累，五分鐘，他率先睡著。

　　小牛奶眨了眨眼，一使壞，悄悄從桌子上夠來水彩筆，告訴小蜂蜜“噓”。她最愛畫畫，咬著筆頭略作思考，便跪趴在床上，偷偷往爸爸臉上落筆，想要畫媽媽。

　　晏回溫進來時，半個人都畫好了。

　　她抬手佯裝凶。

　　立刻，兩個小傢伙俯首認罪，晏回溫把他們一隻一隻抱到隔壁臥室，輕聲講著故事。直到小傢伙睡著，才輕掩了門，回到陸初陽那邊。

　　“你在……裝睡嗎？”她靠過去，小聲問完，便被陸初陽翻身一壓，他把臉放在她肩窩呼吸。

　　過會兒才笑了笑：“真睡著了，不過閨女一動立馬醒了。”在野外養成的，怎麼也改不掉的習慣，半點動靜就得醒。

　　“那你還讓小牛奶畫。”晏回溫在他身下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蹭得陸初陽心猿意馬。

　　“咱閨女，喜歡就給她畫。”他說。

　　晏回溫噗嗤一聲笑了：“那……我愛你啊。”

　　“嗯。”

　　“替他們說的。”她轉折，接著便被陸初陽吻了下去。

　　（七）

　　元旦，一家四口看晚會。

　　晏回溫靠在陸初陽身上，兩個小傢伙坐進另一端，小聲交頭接耳，不知在謀劃什麼。

　　半小時後。

　　小蜂蜜率先跑過去，拉住爸爸媽媽的手展開，各塞進去了一把瓜子仁。

　　“謝謝！”晏回溫溫暖得沒捨得吃，就見小蜂蜜回身，指了指另一端那張小桌子，桌面攤著另外兩堆，比他們手中略少些的瓜子仁。

　　“都分好啦！每人都有。”桌邊，小牛奶揮揮小手。

　　“爸爸媽媽新年快樂！”小蜂蜜微笑。

　　“新年快樂！”

　　（八）

　　小牛奶在基地蹦著跑，去找爸爸。

　　她被林在言半路帥氣地伸手攔住，低頭無聊問：“小牛奶，我們來採訪，請問：你心裡，爸爸第一愛誰？”

　　“爸爸第一愛媽媽呀！”她仰著臉，理所當然答。

　　“第二愛誰？”

　　“第二還是愛媽媽！”

　　“嗯，不錯！第三呢？”

　　“第三也是愛媽媽呀！”

　　“呦！那你們呢？”

　　林在言反被逗笑了，想問你們排第幾，結果小牛奶噗嗤一樂，讓他附耳過來，她快樂地說；“我們當然愛爸爸跟媽媽呀！”

　　（九）

　　江洲的攝影技術已經半專業，臨近過年，他拿著相機慢悠悠走，打算拍點照片留作紀念。

　　忽然，他腳步一頓。

　　看見隊長一家。

　　陸初陽將地上一腳厚的雪，用工兵鏟攏成一堆給晏回溫。她戴一雙厚毛線手套，跟身穿親子白色羽絨服的兩個小傢伙，邊鬧邊把雪堆拍起來。

　　做出兩隻胖墩墩的機器貓形狀，最後四個人又在旁邊添了兩隻小的。

　　四隻靠在一起。

　　牛奶和蜂蜜繞雪人追著跑。

　　陸初陽摘了晏回溫已經硬邦邦的手套，給她捂手，眼睛又垂視下去，笑著對兩個小傢伙講話，倆小孩直樂。

　　被氣氛感染了。

　　“隊長看這邊。”江洲揚聲，調整鏡頭。

　　對面四人扭頭的一瞬，他按下快門，聞到了幸福的味道。

　　每分每秒。

　　一年、五年、十年、一生……就這樣，微笑下去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