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小白寶寶
「揚窗!」
盧戢黎嚇得也是臉色蒼白, 看著盧揚窗突然昏死過去, 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棠巫正在給盧揚窗止血,看到盧戢黎突然激動起來,連忙不客氣的將人撥/開, 說:「別搗亂。」
盧戢黎似乎一瞬間都懵了, 畢竟棠巫看起來不過是個少年, 而且身材還瘦小, 一點兒威脅力也沒有,儘管平日裡總是板著一張臉。
盧戢黎乃是盧狄國的貴/族, 又是現任盧子, 還是楚國的將軍, 雖然楚國朝中很多人都覺得盧戢黎乃是外族後裔,但是都只會放在心中不服氣, 誰也不敢說出來,便是因為盧戢黎戰功卓著, 而且為人硬派,誰也不敢說什麼。
盧戢黎哪裡想到一個小少年敢這樣對自己說話,不過也來不及管這些。
眾人離開山谷的墜石範圍之後, 棠巫就讓人將盧揚窗放下來搶救, 若是回到行轅恐怕就要來不及了。
棠巫快速的搶救,吳糾還幫忙遞給他包紮的布,和傷藥,其他人看著楚王親自幫忙, 也不敢說話,全都屏住呼吸,就盯著地上那個奄奄一息的年輕人。
盧揚窗一直沒醒過來,眾人全都屏住呼吸,棠巫弄了一手血,可算是把傷口給包紮好了,來不及抬頭,說:「弄些比較粗的樹枝來。」
他這麼一說,齊侯趕忙去找樹枝,立刻撿了一堆比較粗/壯的樹枝,快速的抱回來。
棠巫將那些樹枝固定在盧揚窗的右腿上,一圈又一圈的綁好,綁的結結實實,吳糾一看,心中「咯噔」一聲,看起來盧揚窗的腿骨折了,若是以後留下病根,盧揚窗這回才是真正的殘疾了。
棠巫簡單的弄好,說:「快回行轅。」
盧戢黎梁連忙又將盧揚窗打橫抱起來,棠巫幫他托著盧揚窗骨折的腿,以免錯位,眾人趕緊又往行轅撤退。
撤進了行轅之後,棠巫又給盧揚窗檢/查傷口,盧戢黎陪在旁邊兒,一刻都不離開,吳糾和齊侯也受了傷,雖然傷勢並不重,不過齊侯傷在臉上,吳糾怕他破相,盧揚窗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吳糾便帶著齊侯回了自己的營帳,讓醫官給齊侯包紮。
齊侯從馬上被甩了下來,手背上都是傷口,幸虧當時穿了盔甲,否則身上也都是傷口,他露/出來的手背和臉都無一倖免,被碎石迸濺了好多血口子。
齊侯將鎧甲脫/下來,這大冬日的已經是大汗淋漓,渾身都濕/透了,醫官連忙給他清理傷口,裡面都是細小的土石,清理出來之後又上藥。
吳糾也把自己的傷口清理了一下,醫官搞定之後就退了出去。
齊侯摸了摸自己被包紮的臉頰,傷在嘴邊,口型一大,或者笑起來肯定都會撕/裂傷口,這個位置還真是難拿。
齊侯說:「二哥,你方才嚇死孤了。」
吳糾看了他一眼說:「你還敢說,誰從馬上掉下來的?」
齊侯一聽,這可是他一輩子的恥辱,就是因為鎧甲太重太笨了,不然齊侯絕不會從馬上被甩下來,齊侯活了三十年,可以說騎馬也有二十五年往上了,這還真是頭一次。
當時吳糾俯身拽他的時候,齊侯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那巨石從頭頂上砸下來,若不是盧揚窗,吳糾就要被結結實實的砸中了。
吳糾歎口氣,說:「不知揚窗怎麼樣了。」
齊侯說:「二哥放心,棠巫說沒事兒了,定然是沒事兒的。」
吳糾點了點頭,又說:「只是……揚窗的腿。」
他說到這個,齊侯也皺了皺眉,盧揚窗因為眼疾的緣故,已經是個殘廢人了,若是腿再有問題,那真是正經的殘廢了,恐怕往後肯定要被人笑話。
齊侯說:「二哥,別擔心,當年昭兒的腿,不都被棠巫給救過來了麼,只要揚窗好好配合,就沒問題的……眼下的當務之急,應該查查山崩的由來。」
他這麼一說,吳糾也回想了起來,當時山崩發生之後,盧戢黎帶著人沖過來,大喊著「有埋伏」,而且這裡是王族狩獵的區域,每年都有官/員過來保養獵場,怎麼可能發生山崩。
這裡最近也沒有什麼自/然/災/害,也不下雨,更沒有地/震之類的,突然就山崩了,而且發生了這麼大規模的山崩,落石坍塌持續了一段非常長的時間,一直到他們沖出山谷,還有不斷的落石聲砸下來。
不只是齊侯,吳糾都覺得有問題,這山崩很可能是人為的。
當時盧戢黎帶著人去前面查看,本是想去看看有沒有獵物可以捕捉,過去之後到底看到了什麼不得而知,還需要找來盧戢黎問一問。
兩個人包紮好傷口,換了衣裳之後,就從行轅走了出來,來到盧揚窗的營帳中查看。
盧揚窗躺在榻上,還沒醒過來,臉色蒼白的昏迷著,臉頰上手臂上全都是劃傷,因為他沒穿鎧甲,受傷的地方很多,腦袋還被砸傷了,因此一時醒不過來。
盧揚窗的腿被固定了很多圈,包的瓷瓷實實的。
營帳中棠巫正在配藥,旁邊有一個寺人和宮女照顧,卻不見盧戢黎。
吳糾走過去,先問了問盧揚窗的情況。
棠巫說:「失血過多,而且頭部受了創傷,他實在虛弱,這會兒肯定是醒不來了。」
吳糾說:「那他的腿呢?」
棠巫說:「請王上放心,盧公子的腿只要好生將養,按時敷藥,就不會留下病根,到時候跑跳仍然自如。」
吳糾這才松了口氣,隨即想起了什麼,說:「盧將軍怎麼不在?」
棠巫說:「回王上,盧將軍方才一直在,不過剛才……有人請盧將軍去了幕府,說是議事。」
「去幕府?」
吳糾皺了皺眉,十分狐疑,說:「議事?寡人怎麼不知道?」
吳糾和齊侯連忙出了營帳,往幕府而去,他們來到幕府門口,就聽到幕府裡面熙熙攘攘的聲音,跟菜市場似的,還有人在裡面吵架。
吳糾一聽那聲音,頓時沉下臉來,大踏步走過去,「嘩啦——」一聲,將帳簾子掀開。
就在吳糾掀開帳簾子的時候,還聽到有人/大喝的聲音說:「來人啊!將盧戢黎這個細作拿下!」
吳糾剛好走進來,眾人的目光「唰」的聚/集在吳糾身上,整個幕府猛地就陷入了寂靜,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吳糾慢慢的往裡走,他一身黑色的袍子,在幕府的燈光下,黑著臉,竟然襯托的十分又威嚴。
吳糾走進去,目光在每一個人臉上掃了一遍,今日幕府中真/實狀況,跟隨著的士大夫們基本上都到齊了,幕府裡面還有士兵,似乎準備隨時拿人。
盧戢黎還穿著鎧甲,沒來得及換下來,他腰間的長劍已經出鞘,正準備應對,此時連忙將長劍「嗤——」的一聲收了劍鞘。
吳糾走進去,冷聲說:「這裡是在做什麼?士大夫們都跑到幕府來了,寡人怎麼不記得召見過誰?還是你們打算背著寡人密謀什麼?」
他這麼一說,有士大夫連忙說:「王上恕罪!王上恕罪!是因為小人們聽說王上受傷,因此不敢打擾王上,這次山崩十分蹊蹺,鬥祁負責準備獵場,盧戢黎負責保護王上,竟然發生山崩這種不可能的事情,顯然是鬥祁和盧戢黎合謀想要謀害王上啊!請王上明/鑒!」
「是啊是啊!」
「鬥祁和盧戢黎顯然不安好心!」
又有人說:「說不定盧戢黎早有反心,就等著這樣一天,鬥祁坐不上令尹之位,就被盧戢黎這個異族策反了!」
鬥祁半閉著眼睛沒說話,他看起來還挺鎮定的,盧戢黎乃是個暴脾氣,「嗤——」的一聲又將佩劍拔了出來,喝道:「戢黎對楚國,對王上忠心耿耿!豈容你這樣的奸/臣挑/撥離間?!」
他說著,那士大夫險些尖/叫,趕忙向後退去,因為實在匆忙,就聽到「咕咚」一聲,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喊著:「王上!王上!盧戢黎要造/反了!」
「夠了!」
吳糾一聲冷喝,群臣正在激昂,一下卻都被嚇到了,連忙回頭看向吳糾,吳糾臉上十分冷酷,沒有一點兒表情,冷冷的看著眾人,說:「這裡是幕府,不是市井,你們身為楚國的士大夫,一個一個沒有章法,哇哇大叫,成何體統?像什麼樣子?」
群臣立刻安靜了下來,誰也不敢說話,全都低著頭,盧戢黎這個時候才將佩劍重新收回劍鞘中,隨即跪下來說:「戢黎護駕失職,是戢黎的過失,請王上重重責罰!」
其他卿大夫想要說話,但是實在不敢說,吳糾等眾人都安靜下來,這才慢慢走到幕府的席位上坐下來,隨即說:「盧將軍,令公子護駕有功,捨命救了寡人,足夠抵你的失職。」
他這麼說,盧戢黎連忙說:「謝王上恩典!」
吳糾又說:「寡人想知道山谷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說……有伏兵?」
眾人一聽,連忙都安靜下來,全都看著盧戢黎,盧戢黎立刻拱手說:「是,王上,戢黎帶著從者向前查看的時候,的確看到了伏兵,兩位從者可以作證,有幾個伏兵,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戢黎帶從者去追,但是那些伏兵很快上了山,隨即就發生了山崩,戢黎憂心王上安慰,不得不向回折返。」
他這樣一說,又有些人不服氣了,說:「誰知是不是你編纂的?伏兵?這裡行轅獵場,怎麼可能有伏兵?」
盧戢黎說:「戢黎所說,句句屬實,雖然戢黎沒有抓/住伏兵,但是的確看清楚了,那些伏兵……穿著濮人的衣裳。」
他這麼一說,幕府裡頓時一片譁然起來,連鬥祁都睜開了眼睛,說:「濮人?」
盧戢黎說:「對,是濮人的衣裳,戢黎絕沒有看錯。」
吳糾皺了皺眉,齊侯也皺了皺眉,他們這一趟就是為了震懾濮人的,濮人已經投降,沒道理突然摸/到楚國境內的獵場來偷襲,再者說了,就算是濮人過來偷襲,制/造了山崩,那濮人也不敢大張旗鼓的穿著自己的衣裳,簡直就是招搖過市,生怕旁人看不到是他們。
鬥祁在這個時候抱拳說:「王上,此時恐怕另有蹊蹺,請王上派人上山探查一番。」
吳糾眯了眯眼睛,說:「的確是有蹊蹺,這件事情,寡人要親自探查。」
他一說,士大夫們連忙說:「王上!不可啊!實在危險,若是奸人的詭/計,該當如何是好啊王上!」
吳糾輕笑了一聲,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比聚/集在幕府中,遇到事情就會質疑自己人強得多。」
士大夫們瞬間被搶白了,感覺差點噎死,吳糾隨即冷冷一笑,又說:「我楚國的士大夫,膽子就是旁的國/家沒辦法比的,沒有寡人詔令,私自聚/集幕府,傳召將軍,還要逮/捕將軍,逾越寡人,這是我楚國的法/度麼?!」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不敢說話了,全都屏住呼吸,過了一會兒,有人顫巍巍的說:「小人……小人們也是為了王上好,王上受了傷,不宜過/度操勞,因此……」
吳糾又笑了一聲,說:「對,寡人受了傷,但是寡人沒傷到撞傻的地步,不要以為寡人好哄騙,今日之事,若有第二次……決不輕饒!」
他說著,冷哼了一聲,一甩黑色袖袍,立刻走出了幕府大門,士大夫們面面相覷,都不敢說話,很快就灰頭土臉的散了。
吳糾走出幕府大門,齊侯跟在後面,笑眯眯的說:「二哥,幹得好,好氣勢。」
吳糾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著要不要給自己鼓鼓掌啊……
兩個人出來之後,又進了盧揚窗的營帳,棠巫還守在那裡,盧揚窗今天可能都醒不過來了,但是已經沒什麼危險,讓他們不用擔心。
吳糾和齊侯呆了一會兒,這才回去,準備商量一下勘/察山谷的事情。
兩個人走出盧揚窗的營帳,就看到有人在外面站著,竟然是盧戢黎。
盧戢黎伸手壓著寶劍,板著臉,抿著嘴角,一臉嚴肅的站在營帳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只不過卻不進去。
吳糾驚訝的說:「盧將軍,怎麼不進去?」
盧戢黎連忙拱手說:「王上,戢黎只是……剛巧路過。」
吳糾眼皮一跳,剛巧路過?也不知盧戢黎是在門外站了多久了,吳糾便說:「寡人先走了,你慢慢路過罷。」
盧戢黎被噎了一下,還是拱手說:「恭送我王。」
吳糾帶著齊侯往自己的大營走過去,盧戢黎看著他們走得遠了,這才回頭看了一眼營帳,然後猶豫再三,掀開帳簾子走了進去。
盧揚窗躺在榻上都沒有換姿/勢,一直是那個樣子,棠巫見他進來,便把水盆子端起來,說:「小臣去換個熱水。」
棠巫說著便端著水盆子出去了,營帳中就剩下盧戢黎和昏迷的盧揚窗兩個人。
盧戢黎這才慢慢走過去,走到榻邊上,彎下腰來,抬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盧揚窗的臉頰,突然歎了口氣說:「揚窗,快醒醒罷,為父很擔心你。」
可惜盧揚窗根本聽不見,若是他能聽見,一定會興/奮的跳起來,畢竟平日裡盧戢黎表現的都不是很關心,一年到頭盧揚窗都見不到他一面,偶爾見到一面,也是看到盧戢黎讓人將盧揚窗的藥潑掉的一面。
盧揚窗安安靜靜的躺著,沒有平日裡的吵鬧,也不會興/奮的追著他,不厭其煩的叫著「爹爹爹」,一下安靜下來,盧戢黎感覺十分不適應。
盧戢黎站在榻邊上良久,看著盧揚窗蒼白的臉,說:「太像了……為何你要長得這麼像……」
他說著,又歎了口氣,轉身走出了營帳。
吳糾打算親自上山去勘/察一下山谷山崩的情況,他既然心意已決,齊侯自然同意,而且要跟著他,以免又發生什麼不測。
今日時辰不早了,大家也受了驚嚇,眾人全都準備休息,吳糾打算明日一早,天亮之後再去山谷勘/察,若是有伏兵也好應對。
齊侯臉上受了傷,吳糾怕他破相,晚上睡覺之前,還給齊侯換了個藥,雖然傷疤是男人的勳章,但是身為前國君的齊侯可不流行這個,若是在臉上留了傷疤,恐怕走到哪裡都會被人嘲笑。
齊侯見他這般小心翼翼得給自己換藥,頓時就得意起來,十分來勁兒,嘶著氣說:「嘶……嘶——嘶,疼,疼,二哥,輕一點兒。」
吳糾幾乎都沒碰到他,他就開始喊疼了,皺著眉,一臉演技帝的模樣,害的吳糾不敢碰他,連忙說:「還是叫棠兒來給你換藥罷。」
他說著,齊侯連忙拉住吳糾,開頑笑,要是讓棠巫過來了,棠巫定然戳/穿齊侯的「詭/計」,說他的傷口沒什麼事兒,那齊侯還怎麼佔便宜?
齊侯說:「沒事兒,孤能忍得住,二哥輕一點就行了。」
吳糾連忙又小心翼翼的給他換藥,齊侯坐在席子上,吳糾跪在席子上,直立著上身,這樣一來就能低頭給他臉頰換藥,齊侯則是剛好伸手摟住吳糾的腰,將人摟在懷中。
吳糾換著藥,就聽齊侯說:「二哥,好疼呢,你快親/親孤,親/親就不疼了。」
吳糾無奈的說:「小白寶寶,你多大了?」
齊侯卻厚臉皮的笑著說:「大了就不能跟二哥撒嬌了麼?」
吳糾當真沒轍,兩個人換好藥就睡下了,準備明日一早去山谷。
第二日一大早,吳糾難得沒有起床氣,早早就爬了起來,先洗漱更/衣,隨即去盧揚窗的帳子看了一眼,盧揚窗還沒醒過來,盧戢黎坐在榻邊上,一晚上都沒走,只是換下了那身鎧甲,伸手握著盧揚窗的手。
棠巫守夜,怕晚上有什麼意外,已經歪在角落睡著了,還沒睡醒。
吳糾走進來的時候,盧戢黎連忙鬆開手,快速抽回來,不過那小動作還是被吳糾和齊侯給看見了。
吳糾挑了挑眉,感覺盧戢黎也是個彆扭的性子,不擅長表達感情的人,不然盧揚窗可是他的兒子啊,兒子受了這麼重的傷,陪陪兒子有什麼不能讓人看到的?
吳糾說:「寡人現在要進山谷了。」
盧戢黎連忙說:「戢黎這就去調遣兵馬,保護王上。」
吳糾說:「揚窗還沒有醒過來,想必他醒了之後,很想看到盧將軍您,這次進山谷,就不用盧將軍保駕護航了,有齊公跟著便可,盧將軍還是留在這裡,照顧揚窗罷。」
他說著,盧戢黎想要反駁什麼,就聽吳糾說:「盧將軍,寡人令你在這裡照顧揚窗,你難道要違/抗詔令?」
盧戢黎連忙抱拳說:「戢黎不敢!」
吳糾點了點頭,說:「不敢便好,盧將軍,揚窗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必然是您,明白了麼?這也是詔令的一部分。」
盧戢黎有些吃驚,抬起頭來看了吳糾一眼,隨即拱手說:「是……戢黎明白。」
吳糾笑了一聲,還拍了拍盧戢黎的肩膀,說:「盧將軍好好照顧傷患,畢竟令公子的救命之恩,抵了盧將軍的失職之罪,等令公子行了,別忘了好好謝過令公子。」
他說著,笑眯眯就抬步走出了營帳,齊侯連忙跟上去,低聲說:「二哥,真有你的,你看到他的臉色了麼?」
齊侯說著,還笑了兩聲,好像唯恐天下不亂似的。
吳糾和齊侯出了營帳,很快就往山谷去,已經有先頭部/隊進入了山谷勘/察,地毯式搜索,吳糾和齊侯領著隊伍,隨後也進入了山谷,他們沒有走羊腸小路,而是從兩邊陡峭的山路上了山。
按照盧戢黎的說法,那些打扮成濮族人的伏兵被發現之後就上了山,而起十分熟悉山路,把盧戢黎險些甩掉,後來發生了山崩,盧戢黎只好放棄追那些伏兵,折返回來,因此吳糾想要上山去看看。
士兵們地毯式搜索,很快全都回來了,報告說:「稟王上,並沒有發現任何伏兵!」
四面八方的小隊一起搜索,彙聚到中心,竟然全都沒有發現伏兵,這座山上空蕩蕩的,除了他們之外,再沒有旁的人。
齊侯說:「看來已經走了?」
吳糾沒有說話,只是板著臉,提起寬大的衣擺,突然快速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蹲下來,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石頭。
齊侯連忙跟過來,「嘩啦」一掀衣擺,也蹲了下來,順著吳糾的視線低頭一看,隨即驚訝的說:「這……」
齊侯也伸出手來,伸手摸了摸那石頭,山石有個斷面,那斷面十分學問,竟然是切割出來的,整個斷面都非常平整,顯然是人為切斷的。
吳糾眯起眼睛,又像四周看了看,果然四周也有很多切割的斷面,這些斷面上應該都有山石,只不過被人動了手腳,山石才會滾下去,這完全不是自/然/災/害,而是人為的山崩。
吳糾隨即又向旁邊走去,很快看到了很多這樣相同的整齊斷面,他們還發現了一塊山石,已經該被切割,但是並沒有掉落的。
那山石被切割的非常學問,幾乎全都被切了下來,不過卻留了一個小邊兒,只要隊伍進入山谷,馬蹄的聲音從下面響起來,用窄小的山谷放大,就成了一個天然的擴音器,這樣一來,下來行馬的聲音會被放大,隨即顫聲震動。
這些山石都被做過手腳,輕微的震動自然不會斷裂,但是一旦過馬隊,那麼山石被聲音震動,頓時就會砸落下去,一個山石砸落,頓時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引起連串反應,也就造成了山崩。
而且這種山崩的辦法,只需要提前準備,山崩現場都不需要太多的人力支援。
吳糾伸手摸了摸那平/滑的切割面,陰霾的說:「寡人可不相信濮人有這麼鋒利的武/器。」
他這麼說,齊侯也十分贊同,在這個落後的冷兵器時代,削鐵如泥的寶劍都沒有誕生,更別說是落後的濮人了,濮人完全是自給自足的部落式邑落,根本拿不出這樣能砍斷山石,還如此平/滑的寶劍。
吳糾和齊侯對視了一眼,齊侯說:「孤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吳糾挑眉說:「寡人正好也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只不過現在還不確定。」
齊侯點了點頭,畢竟他們只是猜想,說:「不過,如今山崩的計畫應該沒有讓這些人得償所願,畢竟二哥你還好好兒的,想必這些人可能不會甘休,還有後續。」
吳糾贊同他的話,說:「不能坐以待斃,咱們要先發制人。」
吳糾和齊侯很快下了山,將士大夫們召集到幕府來商議對策,眾人一聽吳糾的勘查結果,立刻說:「這……這削鐵如泥,豈不是庸人?!難道咱們的獵場中混進了庸人?」
混進了庸人,可比混進了濮人要可怕的多,因為庸人乃是群蠻之首,善於用各種小伎倆,他們的寶劍削鐵如泥,還會制/造很多小機/關和小頑意兒,上次吳糾就中了招,險些喪命。
吳糾說:「伏兵的計畫沒有得逞,肯定還有下一次埋伏,眾卿不可以掉以輕心,寡人需要派一隻小隊出門勘/察,將整個獵場翻個底朝天,不過這路小隊又要秘密行/事,因此不能給太多兵馬,有誰願意領這個苦差麼?」
他這麼說,盧戢黎立刻站出來,拱手說:「王上,戢黎願意!」
士大夫們立刻反/對,說:「盧將軍雖然願意,但是盧將軍的嫌疑還沒有洗脫,怎麼能讓盧將軍去勘/察?」
盧戢黎皺眉說:「戢黎對楚國忠心耿耿,絕不是細作,請王上明察!況且……犬子因為那些伏兵,身受重傷,如今還沒有醒過來,請王上給戢黎一個機會,讓戢黎將這些伏兵揪出來,也好給犬子報仇。」
他說著,臉色變得陰狠起來,透露著一股兇悍,仿佛是一頭髮/怒的野獸。
吳糾看著盧戢黎,說:「好,寡人給你這個機會。」
士大夫們還想反/對,但是吳糾根本不給他們這個機會,說:「盧將軍,務必將這些伏兵給寡人揪出來,別讓寡人失望。」
盧戢黎立刻拱手說:「是,多謝我王恩典!」
吳糾安排了探查的事情,又吩咐眾人按照原定計劃行/事,分散那些伏兵的注意力,今日的狩獵行動暫時停止,換成了宴席,昨日狩獵的時候大家帶回來了很多獵物,按照習俗,膳夫們會將這些獵物先祭祀,然後做成美味佳餚,眾人飲酒吃肉,一同慶祝。
吳糾讓人準備宴席,勢頭隆重一些,這樣也能給盧戢黎打掩護。
盧戢黎接了任務,很快就要出發,換上了鎧甲,臨出發前還是去了一趟盧揚窗的營帳。
盧揚窗躺在榻上,臉色已經不是那麼蒼白,但是仍然沒有醒過來,盧戢黎在榻邊半跪下來,伸手撫/摸/著盧揚窗的臉頰,盧揚窗因為失血,體溫很低,盧戢黎就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頰,似乎想要讓盧揚窗暖和起來。
盧戢黎又將他的被子拉起來,給他蓋好,仔細的整理了一下盧揚窗的頭髮,順在耳後,哪知道就在盧戢黎整理的時候,盧揚窗突然囁嚅了一下,竟然睜開了眼睛。
盧揚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盧戢黎像是被電了一樣,趕緊收回手來,連忙退了兩步,與盧揚窗拉開一些距離。
盧揚窗剛剛醒過來,因為撞到了頭,頭暈噁心,還覺得頭疼,腦袋裡恐怕有血塊,壓/迫著他的神/經,這年代也沒有開顱手術,只能等血塊自行吸收,好在不是太嚴重。
盧揚窗本覺得十分難受,疼痛噁心席捲著他,腦袋要爆/炸一樣,身/體還疼痛,腿也不聽使喚,他難受的睜開眼睛,卻分外的驚訝,因為他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盧戢黎!
盧揚窗睜大了眼睛,一雙笑眼變得圓溜溜的,震/驚的看著盧戢黎,嘴唇張合了半天,才找到了的聲音,沙啞的說:「爹?」
盧戢黎見盧揚窗醒了,頓時松了口氣,不過還是板著臉,一臉嚴肅的樣子。
盧揚窗根本不在意他的臉色,因為他沒想到第一眼就能看到盧戢黎,疼痛噁心一瞬間就被驅散了,興/奮的說:「爹,您在照顧揚窗麼?」
盧戢黎這一整天,除了去了兩次幕府,回去換了鎧甲之外,的確都沒有離開盧揚窗半步,不過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的說:「王上讓我照顧你。」
盧戢黎的話好像是一盆冷水,澆在盧揚窗的頭上,讓盧揚窗感覺順著頭頂,一直到後脊樑,陣陣的發冷,說:「是……是嗎。」
盧戢黎又說:「我有公/務在身,你既然醒了,我就走了。」
他說著,轉身大步往外走,盧揚窗趕緊支起身來,他年紀輕,一醒過來瞬間就生龍活虎了,但是腿腳不方便,被綁的瓷瓷實實,根本不能下榻,眼看盧戢黎要走,他也沒有辦法,只是叫著:「爹!」
盧戢黎卻不理他,大步走出營帳,「嘩啦!」一聲,徒留一聲掀開帳簾子的聲音,隨即又是「嘭」一聲,帳簾子很快砸了下來,阻斷了盧揚窗追逐的視線。
盧揚窗頹然的坐在榻上,失落讓他頭疼腦脹,那股噁心眩暈的疼痛感又席捲了上來,連忙伏/在榻邊幹嘔。
棠巫就在外面,看到盧戢黎出來,自己就進去了,剛一進去就聽到幹嘔的聲音,盧揚窗差點從榻上掉下來,棠巫趕緊去扶,說:「盧公子,頭疼反胃都是正常反應,不用太擔心,公子失血過多,還是躺下來歇息為好。」
盧揚窗點了點頭,沒說話,乖順的躺了下來,棠巫說:「小臣去取熱/熱水和熱粥來,盧公子昏迷了一天,恐怕也餓了。」
盧揚窗有些走神,點了點頭,說:「哦……謝謝你啊。」
棠巫很快出去了,先去找吳糾和齊侯報告,吳糾聽說盧揚窗醒了,非常高興,連忙說:「寡人去看看。」
齊侯見他那麼高興,心裡醋溜溜的,不過盧揚窗可是吳糾的救命恩/人,若沒有盧揚窗捨命相救,齊侯覺得,就他二哥那小身板兒,絕對禁不住砸,因此齊侯也是萬分感激盧揚窗的。
盧揚窗躺在榻上,營帳裡沒人,也不知是不是頭疼噁心的緣故,失血過多的緣故,總之讓這個時候的盧揚窗分外的虛弱脆弱,他不過是個十六歲大的孩子。
盧揚窗見帳子裡沒人,眼圈一紅,突然就哭了起來,鼻子哭的都腫了,紅丹丹的。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吳糾和齊侯從外面走了進來,盧揚窗嚇了一跳,趕緊背對著大門,使勁擦自己的臉,眼淚是擦乾淨了,只不過眼睛紅的像桃子,越擦越是腫。
吳糾走過去,就看到盧揚窗腫著兩隻眼睛,活脫脫像一隻被遺棄的小野貓。
吳糾頓時心疼不已,連忙說:「怎麼了?」
盧揚窗說:「沒……沒什麼,只是頭有些疼,不由自主就……就哭了,也……也不知怎麼回事,讓我王見笑了。」
齊侯挑了挑眉,這孩子撒謊都不會,便說:「盧將軍方才領了公/務,剛剛離開,你昏迷不醒的這一天一夜,盧將軍可是衣不解/帶的照顧你,一刻都沒離開。」
盧揚窗聽到齊侯的話,頓時睜大了眼睛,那眼睛還越睜越大,眼睛裡還掛著委屈的淚水,結果一下恨不得變成了星星眼,說:「真……真的!?」
齊侯笑了笑,說:「孤還不至於騙你這毛頭小子。」
盧揚窗眼睛紅的像桃子,卻立刻興/奮了起來,一臉高興,說:「真……真的,那我……我應該多昏迷一會兒的。」
吳糾聽著他的話,無奈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說:「說什麼傻話,你剛醒來,吃點東西罷,這些日子多吃點補血的東西。」
盧揚窗使勁點頭,瞬間胃口都開了,肚子裡「咕嚕嚕」的也叫了起來,傻笑著說:「的確是餓了呢。」
棠巫端了粥過來,吳糾親自喂他喝粥,盧揚窗卻因為興/奮,都不需要旁人來喂,自己端著粥碗,咕嚕嚕全給喝了,吳糾都怕他被粥燙死。
盧揚窗喝完一碗,豪爽的抹了抹嘴巴,吃飽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腿有些問題,被五/花/大/綁,而且不能動了,驚訝的說:「王上,揚窗的腿……」
吳糾連忙說:「沒什麼事兒,你老實點,聽棠兒的話,腿很快就能復原,保你能跑能跳。」
盧揚窗連忙點點頭,說:「揚窗一定老實。」
盧揚窗吃了飯,吳糾就讓他好好休息,多睡覺,這樣能養血,也能養/精蓄銳。
盧揚窗起初不好意思在吳糾和齊侯面前睡覺,不過很快的,吃了飯就困了,抵不住倦意,很快就睡著了。
吳糾給他蓋好被子,說:「棠兒,你也累了,去休息罷。」
棠巫點點頭,就先出去,吳糾和齊侯守在旁邊守了一會兒,齊侯說:「揚窗的確是個好孩子,很容易滿足,孤從未見過這般沒有野心的人。」
吳糾點了點頭,盧揚窗的確十分樂觀,容易滿足。
盧揚窗睡得很熟,還打起了小呼嚕,伸手抱著被子角,喃喃的夢囈說:「爹……」
宴席很快就準備好了,眾位為了給盧戢黎打掩護,宴席的聲勢還很高大,行轅中載歌載舞,升起篝火,大家都開始開懷暢飲。
盧揚窗很快就被吵醒了,聽到外面熱鬧的聲音,忍不住也想出去看看。
正好吳糾和齊侯過來看望盧揚窗,見盧揚窗一臉興/奮的樣子,吳糾笑著說:「要出去吃口肉,喝點酒麼?」
盧揚窗說:「這……揚窗能去麼?」
吳糾笑了笑,說:「你失血過多,有胃口吃自然要多吃點。」
吳糾讓子清弄來了輪椅,他們之前已經有經驗了,盧揚窗的腿這個樣子,肯定要坐輪椅,因此早就給打造好了。
盧揚窗坐在輪椅上,分外的新鮮,左摸一下右摸一下,還自己轉著輪椅玩,在原地打轉兒,轉的暈了差點幹嘔。
大家很快就走出了營帳,來到外面,士大夫們開始敬酒,吳糾和齊侯應酬上,比較忙碌,就沒有來得及照顧盧揚窗。
盧揚窗坐在輪椅上,啃著烤好的肉吃,他醒過來的時候吃了些清淡的,如今早已饑腸轆轆。
旁邊幾個宗室子弟之前在盧揚窗手上吃了虧,如今看到盧揚窗的腿受傷了上,臉上身上還都捆著紗布,頓時就得意起來,哈哈笑著走過來。
一個宗室子弟踹了一下盧揚窗的輪椅軲轆,「嘭!」一聲,盧揚窗差點被他踹進篝火裡,因為沒有防備嚇了一跳,手中的烤肉瞬間掉在篝火中,發出「刺啦!」一聲。
盧揚窗吃了一驚,那些宗族子弟大笑著又要踹他的輪椅,要把他踹進火堆裡,盧揚窗立刻一把握住輪/子,「嘭!」一聲,那幾個宗族子弟雖然踹中了,但是輪椅竟然穩當當的,盧揚窗臂力驚人,愣是沒有給踹動。
那幾個宗族子弟不幹了,想要繼續踹,這邊傳來大笑的聲音,吳糾已經注意到了,見到那些宗族子弟欺負人,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他們擺明瞭欺負盧揚窗現在站不起來。
吳糾剛要過去,不過有人比他更快,那幾個宗族子弟還在欺負人,突然「啊啊啊啊」大叫了起來,竟然被人一把提起來,猛地扔在後面。
那幾個人受了驚嚇,回頭一看,嚇得更是不敢說話,而盧揚窗則是滿臉驚喜的說:「爹!」
盧戢黎竟然回來了,他面色十分陰沉,冷冷的看著那幾個宗族子弟,一句話沒說,但是那幾個人似乎已經嚇怕了,趕緊全都灰溜溜的逃走。
盧揚窗看到盧戢黎為自己出頭,自然更是高興,興/奮的轉著輪椅過去,盧戢黎這個時候卻從他身邊越過去,絲毫沒有停留,走到吳糾面前,拱手說:「王上,戢黎有要事稟報。」
吳糾說:「幕府說話。」
盧戢黎很快拱手,跟著吳糾進了幕府。
吳糾齊侯,還有盧戢黎進入幕府,吳糾還將鬥祁也給叫了過來,眾人坐在幕府中,盧戢黎趕緊將一樣東西拿出來,放在案子上,呈給吳糾。
那是一個青銅的捕獸夾。
這種捕獸夾吳糾以前也見過,他們當時在邊邑治理洪澇的時候,齊侯還被這種捕獸夾夾/住過,當時腳腕血淋漓的。
不過這個捕獸夾非常奇怪,上面多了很多小零碎。
盧戢黎說:「王上,這捕獸夾,乃是戢黎從獵場的草叢中獲得,像這樣的捕獸夾還有不少。」
盧戢黎將自己發現捕獸夾的事情說了一遍,他帶著人準備搜索那些伏兵,只不過伏兵沒有找到,但是竟然看到了地上的捕獸夾,若不是因為盧戢黎心細,士兵險些就要被/捕獸夾夾重了。
盧戢黎說:「鑄造捕獸夾的鐵礦,是楚國境內沒有的。」
他這麼一說,鬥祁趕緊上前查看,隨即臉色陰沉下來,說:「王上,盧將軍所言非虛,這種鐵礦,還有鑄造的工藝,若是鬥祁沒有看錯,是庸人的手藝,若非庸人,很難制/造出這樣的工藝。」
之前吳糾和齊侯就已經懷疑庸人了,畢竟若是濮人偷襲他們,怎麼可能大張旗鼓的穿著自己的衣裳,這豈不是非常蠢麼?
如今又有這些捕獸夾,似乎更加說明伏兵很有可能是庸人。
吳糾檢/查了一下捕獸夾,這捕獸夾除了做工之外,上面還有兩個小零碎,一個小盒子,帶著孔洞,裡面彌漫出淡淡的青草和泥土味道,另外一個則是鈴鐺。
因為上面有鈴鐺,因此盧戢黎他們卸掉捕獸夾用了很長時間,為了不觸動鈴鐺。
如果有獵物被/捕獸夾夾中,兩邊鋒利的鋸齒夾子彈起來,鈴鐺就會被觸動。
吳糾將那小鈴鐺拿起來,搖了搖頭,「噹啷噹啷」的,聲音特別清脆,穿透力十足,這恐怕是庸人自/制的警報聲罷,只要獵物上鉤,伏兵才會出現,將獵物一網打盡。
吳糾看著那旁邊的小盒子,說:「這是做什麼用的?裡面是香料?」
鬥祁看了看那東西,說:「王上,這是驅趕野獸用的,行轅之中也有安放這種香料。」
這一片林子和山頭,春夏季節野獸很多,行轅這邊雖然把樹木都伐掉,但是恐怕野獸會跑過來,因此行轅中安放了驅逐野獸的香料,這種香料聞起來並不刺鼻,但是野獸不喜歡,因此不會往行轅裡面跑。
他這麼一說,吳糾立刻明白了,這些捕獸夾放在草叢中,伏兵是害怕野獸會誤踩到捕獸夾,因此才放置了香料。
吳糾笑眯眯的看著那制/作精良的捕獸夾,笑了笑,說:「這些人,準備的還挺齊全,可惜了……」
吳糾說著,頓了頓,對盧戢黎說:「盧將軍,等天黑之後,你帶兵出去,將這些捕獸夾全都悄悄摘下來,給寡人帶回來。」
盧戢黎立刻拱手說:「是!王上。」
吳糾說:「一定小心行/事,千萬不要觸動鈴鐺。」
「是!」
齊侯笑著說:「二哥,你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了麼?」
吳糾笑眯眯的說:「沒什麼好辦法,只是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這些見不得光的伏兵也嘗嘗捕獸夾的味道,而且買一送一,寡人再送他們一套絆馬索。」
「絆馬索?」
齊侯有些狐疑,吳糾當下展開一卷小羊皮,在上面畫了畫,交給鬥祁,說:「有勞莫敖去準備這東西,明天晚上,咱們用的上。」
鬥祁立刻接了羊皮,說:「是!鬥祁現在就去準備。」
眾人商議之後,就離開了幕府,盧戢黎出來之後,第一眼就看到了盧揚窗,盧揚窗就在幕府外面等著,一臉希冀的看著盧戢黎,十分有活力的說:「爹!」
盧戢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有事兒麼?」
盧揚窗笑著說:「爹,揚窗有話想與您說。」
這個時候鬥祁也從裡面出來,看了他一眼,盧戢黎就招手說:「隨我去營帳說罷,我晚上還有公/務,有什麼話長話短說。」
盧揚窗沒有被打擊,仍然高興的跟著盧戢黎,說:「不會耽誤爹爹正事的。」
兩個進了營帳,盧戢黎見他一臉高興的樣子,皺了皺眉,說:「說罷。」
盧揚窗連忙說:「揚窗是想多謝爹爹的照顧,王上和齊公說,爹爹昨日照顧了揚窗一整天,今日爹爹又去公幹,根本沒有休息,請您注意身/子。」
盧戢黎看著他神采飛揚的臉,盧揚窗笑起來十分奪目,眉眼神采奕奕,盧戢黎盯著他的臉,他的笑容,臉色慢慢沉了下來,越來越難看,盧揚窗被他的表情嚇壞了,有些驚訝。
盧戢黎隨即說:「你可以出去了。」
盧揚窗滿臉驚訝,說:「爹……是兒子做錯什麼事兒了麼?」
盧戢黎又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你沒錯,只是我不願意看到你。」
盧揚窗被他直白的話一瞬間潑了冷水,從頭到腳幾乎凍住了,嗓子顫/抖了好幾下,說:「我……揚窗先告退了……」
他說著,快速轉著輪椅,逃命似的出了營帳。
盧戢黎看他逃命似的跑了,心中又有些擔心,連忙掀開帳簾子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鬥祁走過來。
鬥祁對他拱了拱手,似乎要商量一下方才幕府的事宜。
盧戢黎請他進來,鬥祁第一句卻說:「盧將軍這是何必呢?」
盧戢黎冷笑了一聲,說:「莫敖大人是來談公事的罷?」
鬥祁說:「的確是來談公事的,不過其實也想勸勸將軍,畢竟揚窗並不知他自己的身世,況且揚窗也沒有什麼錯。」
盧戢黎不想談這個,只是說:「難道錯的是戢黎麼?」
盧戢黎晚上要去將那些捕獸夾全都摘下來,吳糾自有妙用。
夜間的行動非常順利,盧戢黎已經知曉了那些捕獸夾的具體/位置,帶兵過去將捕獸夾全都摘下來,用布裹上,防止鈴鐺發出聲音,然後全都帶回了軍營。
吳糾看著那些捕獸夾,笑了笑,說:「將這些鈴鐺都拆下來,明日晚上,咱們請君……入甕。」
雖然眾人不知吳糾的主意是什麼,不過大家也都見識過了吳糾的足智多謀,自然立刻配合,讓士兵紛紛將鈴鐺給拆下來。
鬥祁讓人去趕制絆馬索,因為這東西很簡單,並不難做,第二天天亮就趕制好了,鬥祁將趕制好的絆馬索呈給吳糾看。
吳糾笑眯眯的托著那絆馬索看了看,和他畫的草圖其實差不多,很細很細的鎖鏈,放在草叢中幾乎看不到,上面還裝著刀片,人或者馬快速沖過來,一定會被鋒利的刀片劃中。
吳糾又展開獵場的地圖看了看,隨即食指在地圖上敲了敲,說:「請莫敖帶兵,將這些絆馬索放置在這裡附近,絆馬索的週邊再放置捕獸夾。」
「是!」
鬥祁立刻應聲,很快就去安排。
鬥祁走出去之後,吳糾就拿起桌案上的小鈴鐺,那些小鈴鐺都是從捕獸夾上卸下來的,吳糾輕輕搖動了兩下,發出「叮噹叮噹」悅耳清脆的響聲,笑著說:「到時候咱們就搖動鈴鐺,請君入甕,然後再網開一面,不怕那些伏兵不吃自己的捕獸夾,還要再吃一套寡人的絆馬索。」
齊侯一聽,哈哈大笑說:「二哥要效仿商湯麼?商湯網開三面,二哥網開一面。」
網開三面的典故有個小故事,記載著商湯出遊狩獵,將軍們在四方張網,從四面八方將所有野獸抓入網中,不過商湯仁慈,命令士兵們將大網去其三面,只留一面,願意逃走的野獸就可以逃走,不願意逃走的野獸落入他的網中,後來諸侯們聽說了商湯網開三面的作為,覺得他是個仁義的君主,對待野獸都能如此仁義,更不用說對待人了,於是紛紛歸順商湯。
吳糾一笑,他可不是要做商湯的網開三面,而是三面張網,只開一面,那麼到時候伏兵知道自己中計,肯定會往薄弱的地方沖/突,自然會朝著沒有「大網」的地方去,最後的結果就是踩中捕獸夾和絆馬索。
黃昏時刻,吳糾讓盧戢黎將那些鈴鐺分配給士兵,很快就排兵佈陣,進入了樹林。
這片樹林是比較茂/密的地方,野獸一般也最多,因此伏兵才會在這裡設下埋伏,一來他們想到楚國的人會往這裡來捕捉野獸,二來這裡草叢茂/密,捕獸夾不易被發現。
天色慢慢暗淡下來,楚國的士兵進入樹林,盧戢黎沒有說話,只是打/手勢,下令讓士兵們開始佈陣,壘砌盾牌,張弓/□□,做好迎戰準備。
隨即盧戢黎伸手一揮,手執鈴鐺的士兵們立刻紛紛搖動鈴鐺。
頓時就聽到「叮噹叮噹——叮叮叮——」的聲音此起彼伏,那些鈴鐺的聲音特別清脆,穿透力極強,過了一會兒,也就是靜默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便聽到「殺——!!!」的聲音從四周湧來。
一些穿著濮人衣裳的伏兵從四面沖過來,嘴裡喊著口號,一下湧了出來,然而就在湧到面前的時候,那些假扮濮人的伏兵就傻了眼,前方的楚國士兵一個個鏗鏘而立,架著盾牌,張滿弓箭,怒目而視,竟然還排列著整齊的方隊,手中握著鈴鐺,還在不斷的搖動,而地上的捕獸夾竟然不翼而飛。
伏兵連忙低頭,但是怎麼也找不到捕獸夾,他們本以為楚兵已經中了埋伏,被/捕獸夾夾得鮮血淋漓的,哪想到竟然反而中了楚人的圈套!
伏兵覺得不對勁,愣了一下,隨即大喊著:「中計了!中計了!」
此時盧戢黎已經沉著臉,朗聲喝道:「弓箭手——放箭!」
隨即是「嗖嗖嗖」的聲音,弓箭手已經張滿強弓,猛地鬆手,射/向前面撤退的伏兵,一瞬間發出大喊的聲音,沖在最前面的伏兵立刻倒下了一片,後面的伏兵連忙撤退。
「撤退!!」
「快跑!」
「中計了!快跑!」
伏兵想要撤退,後面有盧戢黎帶兵堵著,伏兵立刻向左右沖/突,因為驚慌沒有準備,伏兵立刻散成了兩股。
就在這個時候,突聽戰馬嘶鳴的聲音,左右兩面竟然也沖出無數的黑甲武士,全是楚國士兵,鬥祁帶隊,很快將那些伏兵包圍起來,一下三面全是楚國士兵,那些伏兵嚇得已經慌了手腳,立刻往沒有楚國士兵的方向沖出去。
伏兵向前沖去,不斷的快跑,發現這面竟然沒有楚兵,楚兵都被甩在身後,正遙遙的追趕他們,還隱約聽到有人/大喊著:「無論死活!就地正/法!」
那些伏兵嚇得更是死命逃亡,眼看著他們就要將楚國的士兵甩下去,突然聽到「啊啊啊啊——」的叫/聲,隨即就是「咚!!」一聲,跑在最前面的一匹戰馬突然跪了下來,上面的伏兵被猛地一甩,一下栽了出去,大喊著被甩在地上,砸了個七葷八素。
隨即就是「嘭——砰砰砰」的墜馬聲,還有不斷的大喊聲,有人/大喊著說:「腳下!腳下!當心腳下!!」
「腳下有東西!」
「小心——」
那些伏兵沒辦法奔跑,他們的馬匹瞬間被絆馬索割了,很多士兵被甩下來,匆忙的往前沖去,可想而知結果是什麼,也被絆馬索割傷,瞬間趴在地上就跑不動了。
伏兵亂成了一鍋粥,跑在前面的伏兵被絆馬索割倒,跑在後面的伏兵眼看楚國兵馬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竟然已經不管同伴死活,縱馬踏著就往前跑,一瞬間樹林裡傳來更嘈雜的大喊聲。
那些幸/運沒有被絆馬索割傷的伏兵快速往前沖,還以為能逃出生天,哪知道突聽「哢!哢!哢嚓!哢嚓——」的聲音,隨即是馬匹嘶鳴,伏兵墜落/馬背,還有伏兵大喊的聲音。
「啊啊啊啊——」
「捕獸夾!」
「當心有捕獸夾!!」
「不要再往前跑了!」
跑過絆馬索的士兵,一瞬間又陷入了他們自己的捕獸夾包圍,捕獸夾張著血盆大口,鋒利的牙齒「哢嚓!」一聲就彈合上,他們自己做的捕獸夾,自然知道力度,為了以防萬一,這些捕獸夾都是幾乎能將腳腕子直接夾斷的張/力。
如今便是自食其果,慘叫/聲立刻回蕩起來,一隊伏兵瞬間寥寥無幾。
幾個傷痕累累的伏兵還想要掙扎著逃走,這個時候就聽一聲輕笑,一個穿著黑色袍子,頭戴冠冕的年輕人騎在馬上,從前方悠悠而來,不是吳糾還能是誰?
吳糾笑眯眯的騎著糾墨,悠閒的晃過來,齊侯一身黑甲跟在他身後,後面還有一隊楚國士兵,將他們的去路也給擋了起來。
吳糾眯眼笑著說:「今日寡人心情好,大拍賣,買捕獸夾送絆馬索,滋味兒如何啊?」
那些士兵嚇怕了,此時身後和兩邊的楚兵也已經圍了上來,瞬間猶如銅牆鐵壁一樣將他們圍在正中間。
吳糾一笑,隨即沉聲說:「抓起來,嚴加審問。」
「是!」
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伏兵頭/子的人,大喊著說:「我們都是濮族的血/腥男兒,我們是不會投降,不會屈服的!你們休想盤/問出什麼!」
吳糾太沒說:「你們不是濮人,濮人已經投降了。」
那伏兵頭/子還在叫嚷著,說:「胡說!我們就是濮族人,我濮族都是響噹噹的血性男兒!」
吳糾笑著說:「濮人才不會像你們這般傻呢。」
那伏兵頭/子萬沒想到吳糾會這麼說,頓時被噎著了,完全忘了回嘴,只是瞪大眼睛,很快就被楚國士兵給拖了下去。
吳糾笑眯眯的看著那些伏兵被拖下去,說:「莫敖。」
鬥祁連忙站出來,說:「鬥祁在。」
吳糾說:「這些伏兵一定要說自己是濮人,也未嘗不可,正好,那就請莫敖大人,押著那伏兵的頭/子,去問一問濮人,就問問他們,為何突然出爾反爾,襲/擊我楚國。」
鬥祁一下就明白了,吳糾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正好巴國沒有與他們結盟,無法用巴國來牽制濮人,因此吳糾打算用那些假扮的濮人去質問濮族。
如此一來,濮族自然要撇清關係,表明立場,到時候濮族人不得不與庸人撕/開臉皮,濮人和庸人無法再合作,也好打消吳糾的後顧之憂。
鬥祁立刻說:「是,祁定不辱命。」
眾人/大獲全勝,鬥祁天亮之後,就準備帶著人趕赴濮族,去質問濮人了。
伏兵俘虜的審問,就留給盧戢黎來做,盧戢黎做事很有效率,這些伏兵果然是庸人,那些庸人頂不住盧戢黎的手段,全都招供了。
原來是因為前些日子,潘崇一直打到庸國的國都門口,這才返回楚國,讓庸國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後來又聽說濮族人投降了楚國,因此庸人憤/恨濮人,自然要找個機會挑/撥離間,便讓人混入行轅,假裝濮人。
剿滅了溜進行轅的庸人之後,狩獵演兵進行的非常順利,一面是演兵壓/迫,另外一面則是鬥祁押/送著人過去質問,濮族人根本頂不住這種壓力,連忙解釋。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濮族人急於澄清,一刀就將那伏兵頭/子的腦袋給砍了下來,如此一來,濮族也正式和庸國撕/破臉皮,終於決裂。
吳糾解決了濮人的後顧之憂,就領著隊伍,浩浩蕩蕩的回了郢都城。
回到郢都城第一件事情,吳糾就是讓潘崇準備兵馬,加勤練兵,楚國隨時都要準備和庸國開/戰,這次這一戰可不只是開到庸國的方城就結束了,而且要一舉拿下方城!
濮人與庸國決裂緊緊半個月,從西方突然傳來了消息,庸國雖然丟失了濮族這個盟友,但是他們竟然拉攏了第二個盟友,那便是鄖國。
鄖國之前得罪楚國的事情還沒完,王子鄭從洛師回來,帶來了姬閬的詔令,令鄖國賠禮道歉,並且賠款,親自賜婚鬥伯比與鄖國長國女。
而鄖國這些日子一直拖著,似乎打算耍賴,根本就當不知道姬閬的詔令一般,鄖國不想給錢,乾脆和庸國達成了一致盟約,兩個國/家準備合縱兵馬,出兵一同抵/抗楚國軍/隊。
吳糾聽了這個事情,只是冷笑了一聲,說:「鄖國?鄖子也真是想不開了,賠錢只是賠幾個子兒,偏要打腫臉充胖子,打仗?他們鄖國打得起麼?」
齊侯也笑了笑,說:「恐怕鄖子還在做他的美夢,可能在想,雖然他們會事先預知幾個子兒,不過等攻下了楚國,楚國遍地都是他們的軍餉和軍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吳糾說:「是這個道理,說的寡人都心動了。」
他說著,又說:「不知秦公子和咸尹那邊如何了,希望他們能早日從秦國回來,若是秦國與我楚國結盟,那麼別說是一個鄖國了,就是十個鄖國,寡人也不放在眼中。」
齊侯說:「該當快了,算起來時日也差不多了。」
吳糾並沒有把鄖國的事情放在心上,處理了文書之後,就與齊侯先去看了看小子文,小子文學功課很認真,少師公子季對小子文是讚不絕口。
盧揚窗也在陪讀,半個月過去了,盧揚窗身/體素質非常好,尤其他還年輕,恢復的也是快,腿上的固定都給卸掉了,平日裡能稍微總動總動,只要別劇烈運/動。
此時和小子文一起讀書。
吳糾和齊侯走進去,查了查兩個人的功課,小子文聰明好學,盧揚窗底子又好,兩個人還能互相幫忙,公子季笑著說:「季這個少師,也不知能再教幾年,恐怕就要沒得教了。」
因為兩個人功課都非常好,一天的功課習學完,公子季就提前離開了,大白早就急不可耐的等在一邊,想要小子文陪它頑,咬著小子文的衣裳,就把小子文拽去了花園。
盧揚窗連忙站起身來,拱手說:「王上,揚窗有個不情之請……」
吳糾笑了笑,說:「是什麼不情之請,不喝藥可不行。」
盧揚窗一聽,頓時滿臉尷尬,因為之前他受傷的緣故,天天要喝好幾種藥,盧戢黎在的時候他就乖乖的喝掉,一口都不剩,一聲都不埋怨,不過不在的時候,就有些耍賴不想喝藥,他可不知,棠巫已經給他告/狀了。
盧揚窗滿臉羞紅,趕緊說:「不……不是這個事兒。」
吳糾說:「那是什麼?」
盧揚窗正色道:「王上,揚窗聽說,我楚國與庸國的戰事將近,揚窗想請/命出征!」
吳糾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說:「你想出征?」
盧揚窗說:「是,揚窗想要出征參軍,並不是需要什麼官/位元,只要王上首肯,讓揚窗當一個士兵就可以,因為……因為揚窗身有殘疾的緣故,所以揚窗恐怕兵營不要揚窗。」
吳糾明白了他的話,不過盧揚窗今年還沒到十七歲,雖然這個年紀很多公子已經上戰場殺敵立功,身掛功勳了,但是盧揚窗這才第一次出了郢都就受了一身的傷,說實話,吳糾不太敢讓他去戰場。
齊侯倒是笑著說:「二哥,揚窗武藝超群,功夫底子好,的確是大將之風,讓他參軍是件好事兒。」
盧揚窗趕緊說:「揚窗想如鬻拳將軍一般,為楚國建功立業,請我王成全!」
吳糾聽他說的激昂,也沒有辦法反駁他,只是說:「你的傷勢如何了?」
盧揚窗連忙說:「請王上放心,已經快要大好了。」
吳糾說:「萬勿逞強。」
盧揚窗聽吳糾這麼說,定然就是答應自己了,連忙跪下來磕頭,高興的說:「謝我王恩典!謝王上!」
他們正說話,子清突然跑進來,匆忙的說:「王上,大司馬有急件,請求拜見王上。」
吳糾一聽是潘崇,就知道是戰事的事情,連忙說:「讓他進來。」
很快潘崇就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神色匆匆,一看臉色就不好,手中拿著一卷小羊皮,看起來像是從邊關來的急件,一進來之後大約行禮,匆忙的說:「王上,阜山急件!」
吳糾招手讓潘崇將文書呈上來,打開一看,頓時臉色也沉了下來,齊侯站在旁邊,大約看了兩眼,終於明白了原因。
這個時候,所有的邊關急件都是關於庸國的,也只有關於庸國的急件,才能讓吳糾露/出這樣陰霾的神情。
原來之前鄖國突然與庸國結盟,其實不只是突然異想天開,就一時頭疼腦熱的和庸國結盟了,而是基於一個基礎之上。
而這個基礎就是西戎人,庸國竟然聯合了好幾個西戎國/家,組成了一股軍/隊,西戎軍/隊直撲楚國西面邊境,一直沖到了楚國的阜山附近。
楚國的阜山,大約就在如今的神農架,那裡地勢複雜,乃是楚國的天然屏障。
西戎人許多國/家擰成了一股,眼看就要越過阜山,越過阜山之後,就能沖入楚國的腹地,甚至直取枝江,也就是郢都城西面的舊都丹陽城。
潘崇知道這厲害關係,連忙說:「王上,鄖國和庸國結盟,顯然早有準備,這幾路西戎人必然是他們派來的先鋒,如今西戎人來勢洶洶,馬上就要越過阜山,崇斗膽,已經派兵去應對,但是也只能抵擋一時,無法強行壓/制西戎人的進攻勢頭,還請王上定奪!」
吳糾眯著眼睛,看著那文書,說:「召開朝議,現在。」
西戎人打過來了,這事情不只是潘崇知道,很快便傳開了,楚王又臨時召開了朝議,可見非同小可。
士大夫們連忙全都跑進王宮,連今日休沐的士大夫也來參加臨時朝議。
朝議的路寢宮中人聲鼎沸,吳糾還沒有到,士大夫們全都聚/集在路寢宮中,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
潘崇走進來,眾人立刻全都盯著他,隨即好幾個人圍上來,說:「大司馬,聽說戎人打來了,是真的麼?」
「聽說西戎大軍有十萬兵馬,已經打到了枝江,這……大司馬,這是真的麼?」
潘崇一瞬間頭疼的要死,這些士大夫們還嫌不亂,以訛傳訛,朝堂之上的人都是支著耳朵,聽到這句話,簡直嚇得要死。
潘崇連忙說:「各位大人不要聽信謠言,西戎人的確進犯我楚國,但是根本打不進我楚國來,更別說是枝江了。」
有人不信,直說:「大司馬,你可千萬別安慰我們啊。」
潘崇不想再多說,這個時候,就聽到寺人通報,吳糾一身黑色朝袍,從殿內款款而來,眾人連忙噤聲,全都朝向吳糾,然後行禮。
吳糾讓眾人平身,話剛說完,眾人都沒有落座,就有人說:「王上,西戎人要打來了,可是真的?」
吳糾卻是不著急,淡淡的說:「寡人今日,的確想要與各位卿大夫,議一議這件事情。」
眾人一聽,紛紛喧嘩起來,吳糾說:「各位卿大夫想必也聽說了,西戎人進犯我楚國邊疆,如今就在阜山。」
眾人這麼一聽,有人松了一口氣,有人又提了一口氣,鬆口氣是沒有打到枝江,那看來什麼十萬大軍應該也不可能。
畢竟若是西戎人有十萬大軍,可能就先沖進洛師城了。
因為這個年代,軍/隊是相當寶貴的東西,晉國地盤子那麼大,一直向北壓/制狄人,如今集結起來,不過三萬大軍,十萬在那個年代,可是個天文數字。
有人提一口氣,那是心裡有譜兒的人才會提一口氣,例如鬥祁,例如彭仲爽,例如蒍呂臣等等,眾人全都提了一口氣。
西戎人從西面騷擾過來,打到了阜山,他們之所以從這個地方進發,就是因為這個地方險要,險要的地方駐兵自然少,地勢雖然險要,但是駐兵薄弱。
顯然西戎人是想要從這個地方當作突破口,與庸人和鄖國人配合著,合縱攻打楚國。
吳糾說:「如今的當務之急,乃是從諸位卿大夫們中,選一位主將,前往阜山,指揮阜山戰役,與西戎人作戰,不知各位愛卿可有什麼好的人選推薦。」
眾人立刻安靜下來,方才發問的也不問了。
西戎人向來彪悍善戰,又是去阜山打仗,這樣一來,條件定然艱苦,畢竟地勢複雜,糧草都不好運送,搞不好斷糧還會斷水。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乾脆說:「王上,西戎人來勢洶洶,我們楚國又沒有做好準備,不如不與他們硬拼,還是……還是遷/都為妙。」
他這話一出,眾人頓時又是一片喧嘩,聲音立刻就吵了起來,吳糾眯起眼睛,楚國雖然遷/都是常事兒,十分常見,但是都城這東西,在諸侯國眼中代/表的可是國/家的尊嚴,在戰亂中匆忙遷/都,這跟丟盔卸甲,不戰而逃有什麼區別。
況且吳糾也沒有覺得這一仗他們一定會輸。
吳糾臉色不好,盧戢黎聽到這話,也十分氣憤,立刻站出來,說:「遷/都一事,乃是辱沒我楚國的做法,試問若是不管西戎人,任由他們越過阜山,就算我楚國向東南遷/都,西戎人都能越過阜山,難道他們越不過枝江麼?我們能遷移的地方,他們也能打過來,遷/都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盧戢黎說的非常不客氣,那士大夫們說:「如此說來,盧將軍願意請/命了?」
他這麼一說,本是挑釁,哪知道盧戢黎立刻拱手說:「這位卿大夫說的正是,戢黎願請/命阜山,以項上人頭做擔保,若西戎有一人越過阜山,戢黎定以死謝罪!」
盧戢黎的話鏗鏘有力,自有一股大將之風,聲音渾厚,回蕩在整個路寢宮中,眾人頓時都被他的氣勢給震懾住了。
有人卻不太同意,畢竟盧戢黎乃是盧狄國的後人,並不是正宗的楚國人,很多人怕盧戢黎有異心,如果盧戢黎聯合了西戎人,那麼他們幾乎是裡外夾擊,到時候情況更是岌岌可危。
吳糾看向盧戢黎,表情倒是很淡定,說:「盧將軍有此雄心壯志,寡人欽佩,便如盧將軍所說,寡人封你為大將軍,領兵討/伐西戎。」
盧戢黎立刻拱手說;「謝王上信任!」
旁人還想要勸諫,剛說了「王上……」兩個字,已經被吳糾抬手制止了。吳糾慢慢站起來,從臺階上緩慢走下,一邊走,一邊環視著眾人,眯著眼睛說:「西戎人侵犯我楚國邊界,我老楚人口口聲聲要寡人放棄郢都,遷/都逃命,而沒有我楚國血統的盧將軍卻站出來拋頭顱灑熱血,寡人想問問站在堂上的老楚人,你們心中……有愧麼?」
吳糾這麼一說,好幾個想要反駁的士大夫趕緊低頭,不敢說話了。
吳糾這才冷笑了一聲,把目光收回來,隨即又看向盧戢黎,說:「寡人給你兩萬兵馬,還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裨將軍。」
裨將軍在這個年代就是主將的副手,在軍中的地位稍次於主將,同樣具有領/導能力。
盧戢黎不知吳糾想要誰來做自己的副將,但是不管是誰都不重要。
盧戢黎拱手說:「但憑王上調遣。」
吳糾低低笑了一聲,微微抬起下巴,有些睥睨的看著路寢宮外的落陽,說:「大將軍,你就替寡人,讓西戎領教一番,咱們楚國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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