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緋聞對象
葆申說, 當年楚武王和魯女有一段感情, 不過因為楚武王已經有夫人, 並且是個女中豪傑,乃是鄧國的國女鄧曼,溫柔賢淑, 並且幫助楚國強大起來, 所以楚武王不想再立夫人, 鄧曼也是楚武王唯一的一個夫人。
魯姬身為魯國的國女, 正準備嫁給當時齊國的國君齊僖公為夫人,齊國自從齊僖公的爹齊莊公呂購苦心經營開始, 便已經走上坡路, 身為兒子的齊僖公自然占了便宜, 很多國/家都登門來說親事,魯姬美貌豔/麗, 又是鄰邦的國女,齊僖公自然看中了魯姬。
哪知道魯姬出嫁的時候, 其實已經懷有身孕,便是楚武王的。
不過當時楚武王並沒有阻止魯姬出嫁,一來是因為自己已經有了夫人, 他就算是把魯姬娶過來, 也是個妾夫人,魯國怎麼可能讓他們的國女做妾呢?
另外一方面則更重要,當時鄧曼也懷了身孕,楚武王為了不刺/激夫人, 所以並沒有說自己和魯姬的私情,這樣下來,魯姬竟然帶著孩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嫁給了齊僖公。
齊僖公沒想到自己變成了接盤俠便宜老爹,成婚不久,魯姬便匆匆說自己懷/孕了,齊僖公還很高興,自己又要有孩子了,等兒子生下來之後,齊僖公越看越覺得,兒子不像自己。
起初只是覺得不像,後來越看越不像,等公子糾漸漸長大一些,更不像是五大三粗的齊僖公了,透露著一股南蠻子的氣質,有幾分長得像是魯姬,但是完全不像自己。
齊僖公因為這個不喜歡公子糾,但是也沒什麼懷疑,直到後來,聽到了許多風言風語,都說魯女在外偷人,而且還給齊僖公戴了綠帽子,齊僖公又在兒子的後肩上發現了一個傷疤,那便是吳糾後肩上的月牙痕跡。
這個痕跡是魯姬特意留下來的,為了日後給楚武王一個認子的機會,齊僖公漸漸發現,這兒子並不是自己的,但是這件事牽扯到了三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乃是齊國的顏面,國君的顏面最大,歷來曆/史之中,國君被戴綠帽子的事兒並不少,畢竟國君只有一個,後宮卻那麼大,受寵不受寵的妃子都不能經常見到國君,這樣一來,少不得有些「風/流韻事」,但是歷來曆/史中被爆出來的風/流韻事,其實不及十分之一,便是因為大家丟不起這個人,尤其是貴/族,更丟不起人,不想被人嘲笑,所以只好私/了。
第二個問題是,牽扯到了魯國,魯姬在外偷人,說出來是魯國的問題,但是魯國也是要面子的,肯定不能承認,這就牽扯到了齊國對魯國的問題。
第三個問題則是公子糾真正的老爹楚武王的問題,當時楚國雖然並不算太強大,但是楚武王這個人,手段雷厲風行,他在位期間,楚國空前強大,已經在南面稱霸一時,齊僖公又沒有老爹齊莊公硬派,因此根本沒辦法和楚國當面叫板。
基於這三個問題,齊僖公愣是生生忍下了,只是對公子糾越發疏遠,對魯姬越發厭惡,以至於厭惡到連累了幼公子小白,覺得幼公子也長得不像自己,還不如侄/子公孫無知親/密,於是齊僖公就將公孫無知帶在身邊,讓他的衣食住行,任何待遇,猶如太子一般,比齊國的三位公子都要強的多。
很快的,魯姬偷人的事情瞞不住,很多人都知道了,但是唯獨他們不知道,魯姬偷得到底是誰,畢竟楚國離得很遠,誰也想不到是遠在千里迢迢之外的楚武王,另外也是因為楚武王勢力太大,一些知道內/情的人,卻不敢說,只能守口如瓶,隨著齊僖公過世,很多老臣也過世了,公子糾的身世就更加成了謎團。
葆申說到這裡,連忙懇切的說:「大司農,您背上有月牙傷疤,又是魯姬的兒子,定然就是我先王的幼王子了,先王臨終托孤,對當年的事情悔恨異常,經常與葆申提起,對您與魯姬不起,想要葆申替先王將幼王子找回,彌補當年的缺憾,如今葆申終於不愧對先王,找到了幼王子您,請幼王子,一定要隨葆申回國,以證身份!」
葆申說著,竟然「咕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續磕了三個響頭,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這可嚇壞了吳糾,畢竟信息量有些大,與此同時被嚇壞的,自然還有跑來偷聽吳糾和葆申奸/情的熊子元。
熊子元根本不知道竟然偷聽出了這樣天大的秘密,先王只有一位夫人,生了兩個兒子,長子是楚文王熊貲,次子是熊子元,並沒有其他兒子。
再加上熊貲和熊子元乃是一母同/胞,因此熊貲對熊子元還算不錯,熊貲繼位之前,熊子元曾經多番想要爭位,奈何熊子元比起大哥熊貲來說,根本沒有斤兩,實在目光短淺,氣度也小,楚武王雖然是個風/流人,但是內心明瞭,還是堅持立老大熊貲為太子。
就算熊子元多番爭位,但是熊貲繼位以來,還是念在同父同母的份上,厚愛了熊子元。
熊子元一直想要爭位,無奈實力懸殊,一直未果,後來想要做令尹,但是熊貲不可能把楚國的大好江山放在一個莽夫手中,於是就立了自己的老/師葆申為令尹,這可氣壞了熊子元。
熊子元想當楚王,當不上,熊子元相當令尹,當不上,如今的計策,也只有熊貲沒有兒子,等熊貲死了,自己就名正言順的繼承楚王之位,可是現在好了,熊子元偷聽到了天大的秘密,原來先王不只是熊貲熊子元兩個兒子,還有一個幼王子,竟然養在齊國裡,給齊僖公做便宜兒子。
如今葆申想要迎回吳糾,熊子元心中警鈴大震,也就是說,熊貲就算死了,就算沒有子嗣,那麼有名正言順繼承權的人,除了自己,還有吳糾一個!
想要和自己搶楚王的位置,熊子元一聽,哪裡肯樂意,當即臉上露/出陰狠的表情,這也算是新仇加舊恨了,那日暴打之仇,再加上今日奪位之仇,熊子元恨得牙根直癢癢兒,當即轉頭就走了,準備密謀大計。
熊子元沒有聽完整,而營帳中的兩個人根本不知道熊子元在偷聽。
吳糾聽了葆申的話,並沒有驚喜自己是個楚國的王子,按理來說,王子比什麼公子,還要高一等,畢竟一個是王,一個公,公乃是王的封爵。
可是楚王王子不同,楚王一來不進貢周朝,乃是「蠻夷」國/家,可以說是與周朝對立的存在,也就是與尊王攘夷的齊國對立。
吳糾身在齊國,身份乃是齊國的大司農,突然成了與齊國對立的王子,于情於理,如何能高興?若是這身份被人知道了,豈不是要被詬病到死?
還有一個原因,吳糾也高興不起來,那便是因為現任的楚王熊貲。
楚國的國情乃是熊貲當/政,熊子元虎視眈眈,而熊貲又沒有兒子,只有一籮筐的女兒,這樣下去的後果是什麼?萬一熊貲一駕崩,那必然是身為弟/弟的熊子元和吳糾二選一繼位,如此一來,熊貲就該比較了,熊子元再無/能,那是自己的親弟/弟,同父同母,而吳糾呢?吳糾是個私生子,而且還養在齊國,熊貲是不是要思量著,若是楚王之位真的落到吳糾手中,會是一番什麼樣的光景,會不會被吳糾敗光,無顏見列祖列宗?
如此一來,吳糾豈不是熊貲的眼中釘肉中刺?
就算熊貲考慮到才華問題,覺得吳糾真的比熊子元要有才華,那也有另外一個不利面兒……
如今楚王沒有子嗣,不立太子,熊貲這次遣葆申來的目的也是因為吳糾有才華,想要拉攏吳糾來賺/錢,之所以拉攏吳糾,就是因為看在吳糾沒有身份,不是威脅,並非是老楚人的層次上,吳糾如果變換成了王子身份,熊貲必然會覺得,若是吳糾功高蓋主怎麼辦?之前的拉攏心思,頓時就會變成眼中釘的心思。
吳糾沉吟了一下,思量到了如此種種,根本沒有成為王子的喜悅,淡淡的說:「楚國特使,糾希望您能把今日的話,爛在肚子裡。」
葆申一聽,滿臉驚訝,說:「幼王子……您……您不願跟葆申回國麼?!」
吳糾淡淡的說:「楚國特使,不是糾不願,而是糾壓根不能。」
吳糾頓了頓,說:「楚國特使也是明事理的人,糾的身份乃是魯國國女與楚國先王的私生子嗣,這件事情一旦曝光,楚王恐怕會覺得糾是一塊絆腳石,而齊國呢?糾身為齊國的大司農,到底知道一些齊國的內部政事,從一個大司農突然變成了楚國人,特使您覺得,齊國人會放過糾麼?」
葆申是個聰明人,他一方面想要完成先王的囑託,另外一方面,也想到這些問題,如今問題被吳糾陳列在眼前,葆申也猶豫了起來。
葆申想要吳糾跟他回國,但是如果楚王真的針對吳糾,葆申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是保證楚王,還是保證吳糾,會進入兩難的境地。
吳糾見他皺眉,便說:「因此……就當為糾好,也當是為楚國好,也請特使大人,將此番話語爛在肚子裡,萬不可對旁人提及一分一毫,若是讓旁人聽到了,恐怕要做文章。」
葆申遲疑良久,這才點了點頭,說:「幼王子說的在理,葆申……葆申慚愧,沒有辦法完成先王的囑託。」
葆申正在歎氣,突然就聽到「踏踏踏」急促的腳步聲,也沒有人阻攔,也沒有人通報,帳簾子「啪!」一聲猛地打了起來,十分的猛烈,一個穿著黑色朝袍的高大男子快速走進來。
這一下嚇到了葆申,畢竟葆申正在和吳糾說一些「悄悄話」,突然有人進來,而且還是齊侯,怎麼能不受驚訝呢?
吳糾也嚇了一跳,緊跟著就看到棠巫也走了進來,心中立刻明瞭了,定然是棠巫覺得葆申不安好心,畢竟葆申是楚國人,所以出去之後立刻通知了齊侯。
齊侯聽說楚國特使要和吳糾單談,也恐怕葆申難為吳糾,畢竟他們才剛剛碰瓷兒了熊子元,就怕葆申精明,什麼都明白之後,來找吳糾的晦氣。
因此齊侯火急火燎的趕緊來,掃了一眼葆申,連忙走到吳糾身邊,說:「孤聽說二哥的傷口疼,來人,快請醫官來。」
他說著又對葆申說:「楚國特使,真是對不住了,孤這邊要請醫官,實在不方便,就先請特使回營帳罷。」
葆申看的出來齊侯很維護吳糾,也怕自己露餡,就連忙拱手,然後退出了營帳。
吳糾嚇了一跳,不知道齊侯聽到了沒有,不過齊侯似乎是沒聽到的,連忙說:「二哥,那葆申難為你沒有?」
吳糾笑了笑,說:「沒有,楚國特使真的是來探病的,其餘的什麼也沒說。」
齊侯狐疑,葆申那種老狐狸,怎麼可能只是來探病,但是吳糾說沒有,齊侯也沒有多想。
行獵還在進行,不過熊子元突然安分了起來,大家還以為熊子元是因為碰瓷兒的事情安分了下來,受到了教訓,但是其實眾人都想不到,熊子元是因為偷聽到了吳糾的身份,這才安分了下來,準備自己的計畫。
行獵的後幾天,葆申真是一反常態,之前他一直撮合吳糾和羋公主的婚事,但是後來,也不提起吳糾和羋公主的婚事了,而且還不讓吳糾和羋公主獨處。
葆申的態度很有問題,不過齊侯沒在意,因為葆申不撮合他家二哥和旁的女子,齊侯是最高興的。
不過吳糾明白,畢竟自己如今乃是楚武王的幼王子,也就是當/政的楚王的親弟/弟,羋公主乃是楚王的小女兒,也就是說,羋公主其實是吳糾的親侄/女。
吳糾真/實的姓乃是羋姓,這樣一來,吳糾和羋公主可是不能通婚的,楚國雖然地處南疆,但是也注重血統,葆申絕不可能禍/亂/了血統。
吳糾這才明白,原來羋公主長得像自己上輩子的母親,是因為羋公主隔代遺傳太重,是自己的侄/女,這輩分差的有點大,吳糾看到羋公主的時候,總覺得十分彆扭。
這樣一出狩獵,齊侯還是挺高興的,畢竟解決了情敵危/機,狩獵之後,眾人就浩浩蕩蕩的回到了齊宮,楚國特使也回到了驛館。
葆申不撮合羋公主和吳糾了,這讓羋公主也松了一口氣,畢竟羋公主可不喜歡吳糾,她心中早就心有所屬了,那便是如今齊國的諫臣東郭牙。
東郭牙並非是楚人,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國人,畢竟東郭牙的童年非常淒苦,父親母親死的都早,東郭牙很小開始流離失所,到處做苦力幹活兒。
東郭牙雖然從小智慧過人,但是這個年代想要成為謀臣,不只是需要智慧,還需要拍馬屁,雖然很多貴/族,甚至豪紳都養食客,但是東郭牙註定成為不了食客,他那淩厲的口舌,讓他去拍馬屁,還不如讓東郭牙做苦力。
東郭牙幾年/前還沒有來到齊國,就在楚國做勞力,後來有一次機會,進入了楚國的王宮,在宮中做一個廝役。
東郭牙在楚國做廝役的時候,並沒有見過楚王,不過他見過羋公主。
羋公主還很小,在花園中彈古瑟,不是很熟練,但是因為身為公主,又是楚王疼愛的小女兒,所以大家都巴結這羋公主,沒人說她彈得不好,哪裡不好。
東郭牙那時候是個花匠,在花園中侍奉花草,就看到了羋公主,羋公主的古瑟彈得可以說是一塌糊塗,東郭牙雖不是什麼風雅之人,但是古瑟也精通一二,便順手點撥了兩次羋公主。
當時羋公主要拜東郭牙為師傅,東郭牙自覺身份低微,不敢當羋公主的師傅,羋公主便說,這有什麼,自己跟王父說一說,王父肯定會提拔他,以後就不需要在花園裡做廝役種花了。
當時東郭牙信了,不過羋公主只是一時高興,並沒有放在心上,而且當年羋公主還小,孩子心性,根本不知自己給東郭牙多大的希望。
日子一天天過去,東郭牙卻沒有得到半絲的回/複,後來心灰意冷,便離開了楚國,遊走在其他國/家之中,但是都是當廝役,因為東郭牙的嘴巴太臭,而且性子睚眥必報,誰也不愛聽他說話,一直流落,幾乎將春秋的地圖橫插了一遍,終於來到了齊國。
羋公主完全不記得自己答應東郭牙什麼事情,只是記得當年有個俊美的師傅教過自己彈琴,後來羋公主長大一些,越來越忘不掉東郭牙,心中總是想起,這幾年很多人來提親,因為羋公主心中還裝著那個俊美的廝役,便拒絕了所有提親。
羋公主沒想到被/迫來到齊國,竟然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師傅,葆申不撮合羋公主和吳糾了,羋公主也高興。
她等回到了驛館之後,便找到了葆申,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害怕楚國的隊伍馬上要回楚國去了,就再也見不到東郭牙了,便害羞的對葆申說:「令尹,羋有一句話,想對令尹說。」
葆申見羋公主吞吞吐吐的,不只是什麼事情,便說:「羋公主請講。」
羋公主實在不好意思,不過還是鼓足勇氣說:「齊宮之中,有個中大夫叫做東郭的,曾經在咱們楚國做過廝役,當時羋見過他兩面,是個有才之人,羋……羋對他……對他十分傾心,不知令尹能否撮合?」
葆申聽公主這麼說,有些驚訝,一來是驚訝公主竟然有喜歡的人了,還是齊國人,二來驚訝的則是這個人乃是齊國的中大夫,中大夫的官階已經不低了,雖然配公主還是有些低,但是這個中大夫的出身竟然是廝役,如此低微的廝役,能變成齊國的中大夫,簡直讓人震/驚不已。
羋公主說完,見葆申愣神,慌張的說:「不知……不知令尹覺得東郭先生如何?」
葆申遲疑說:「這……公主……那中大夫乃是廝役出身,恐怕吾王不會願意公主下嫁罷?」
羋公主一聽著急的說:「令尹,那東郭牙好生有才華,只是在楚國的時候沒有得到重用,他現在到了齊國,就變成了中大夫,日後定然飛黃騰達,等那時恐怕羋嫁不過去呢。」
羋公主說的其實在理,不過東郭牙此時還沒什麼大名聲,不像什麼展雄展獲臧辰,本就是名聲在外的人,東郭牙此時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中大夫。
因此葆申只是說:「公主,這樣罷……葆申去打聽打聽,若是那東郭牙真是有大才,能配得上公主,葆申定然撮合好事兒,圓了公主心願。」
羋公主一聽,頓時高興起來,連忙說:「多謝令尹。」
眾人從獵場回來之後,葆申就開始注意這個叫做東郭牙的中大夫了,多番打聽。
原來東郭牙真的在楚國做過雜役,不止如此,因為他身份低微,還在其他國/家也做過雜役,什麼苦沒吃過?因此雖然是個文人,但是長得身材高大,性子也不窮酸,就是口舌不饒人,而且還睚眥必報,的罪過不少人。
在來到齊國之後,東郭牙乃是膳房/中的伙夫,而且是最低等,都不能理膳,只是燒柴火的那種,後來竟然是被吳糾發現的,提拔他出來,引薦他做了中庶子,變成了吳糾的師傅,再後來變成了中大夫,如今在大諫部門,乃是一個諫臣。
葆申這麼一打聽,頓時對這個東郭牙好感倍增,為什麼?因為東郭牙是吳糾的師傅啊,吳糾真正的身份乃是楚國的幼王子,東郭牙和吳糾的關係親/密,葆申自然願意把公主託付給這樣的人。
葆申這麼一打聽,態度就很明顯了,準備將羋公主許配給東郭牙。
正巧了,東郭牙的壽辰就要到了。
以往東郭牙乃是個雜役,沒有名分,因此過壽辰都是自己過,也沒有壽辰這樣一說,不過現在今時不同往日,東郭牙乃是大司農的師傅,大諫之官的中大夫,可謂是名利雙收,很多人想要巴結他。
東郭牙這次壽辰也不想鋪張,本就一個人老老實實普普通通的過去就完了,但是沒想到,很多人想要登門賀壽,召忽是個喜歡熱鬧的人,這麼一看,當即拍板,想要給東郭牙辦個壽宴。
東郭牙不喜熱鬧,不過看到召忽一腔熱情,也不忍心拒絕,便點頭同意了。
中大夫的壽宴,很多人都會參加,不過因為東郭牙本身就窮的叮噹響,府邸也不大,因此壽宴辦得不大,就擺了幾張桌子,請了一些相熟的人。
哪知道這個時候,楚國特使卻送來了拜帖,想要登門給東郭牙祝壽,東郭牙有些受寵若驚,葆申的說辭是,東郭牙曾是楚國人,因此東郭牙過壽辰,楚國人自當登門祝賀。
這樣一來,東郭牙也沒有什麼說辭了,只好同意,很多人聽說楚國人來祝壽,東郭牙的身份那是非同一般,蜂擁一樣也送來拜帖,希望能登門祝壽。
如此這般,東郭牙頓時就頭疼了,雖然祝壽能收回很多壽禮,但是……
但是擺壽宴需要提前支出,東郭牙的俸祿不算少,但是東郭牙是個典型的月光族,並不是吃穿用度很奢侈,而是因為東郭牙記得小時候受的苦,總是將自己的錢散出去救助難/民。
東郭牙的府邸是齊侯恩賜的,府邸是他唯一的家當,裡面擺設挺寒酸,府中的下人很少,一共就一個管事兒,兩個膳夫,兩個小廝,連個侍女都沒有。
突然要擺一個空前絕後的大壽宴,人手就先不說不夠了,東郭牙面/臨一個非常尷尬的問題,那就是……沒錢!
沒錢置辦壽宴,起初以為只是請相熟的人,那把自己那些積蓄拿出來,擠一擠總還是有的,大家也不會嫌棄自己窮酸,但是如今楚國人要登門,東郭牙總不好給齊國丟臉丟到楚國去。
東郭牙琢磨了一天,最後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想出借錢這個辦法來,等著辦完壽宴,收了賀禮,把賀禮賣出去換錢,也是能還上的。
提起借錢這個事兒,東郭牙還是十分愛惜臉面的,肯定要和相熟的人借錢,又不被笑話的,還有錢的,東郭牙只能想起一個人,那便是吳糾。
的確如此,提起有錢,吳糾敢謙虛第二,恐怕沒人敢自居第一。
東郭牙今兒休沐,便找了個機會,自己一個人往宮裡去,雖然吳糾有自己的大司農府邸,但是需要調養身/體,就被齊侯「軟/禁」在宮中了,勒令他不得回府。
東郭牙趁著休息,就進了宮,去找吳糾,打算說說這個事兒,哪知道吳糾不在。
子清和晏娥在,子清端來茶水,說:「中大夫請坐,歇息一會兒,大司農馬上就回來了。」
東郭牙點了點頭,雖然他是能說會道,平時也靈牙利齒,絕不饒人,不過今日是來腆著臉借錢的,因此還是有些忐忑,在心中不停的打著腹稿。
吳糾還在放假,因此沒事兒閑的,就帶著棠巫經常去膳房跑,這回正好從膳房回來了,東郭牙剛想要起身迎接,結果就聽到了召忽的大嗓門,笑著說:「公子,你這小籠包真好吃,皮子好彈牙!湯汁兒還多,好鮮!」
東郭牙一聽到召忽的聲音,臉就黑了,因為今兒算是白跑一趟,若是讓召忽聽見自己跟吳糾借錢,恐怕房頂都要給他笑塌了……
吳糾和召忽兩個人笑眯眯的走進來,便看到了東郭牙,召忽手裡還捏著一個包子,正往嘴裡塞,驚訝的說:「大牙?你怎麼來了?我知了!是聞著香味兒來的!」
召忽不知東郭牙要借錢,吳糾則是笑眯眯的說:「東郭師傅來得正好,糾做了一些筍丁灌湯包,請東郭師傅嘗嘗。」
東郭牙乾笑了一聲,因為心中有事兒,所以吃灌湯包的時候「嘶……」一聲燙了嘴唇和舌/頭,那裡面不是水,而是雞湯,滾著油,好生燙,燙的東郭牙嘴唇通紅,上牙堂立刻冒出一個水泡來。
召忽聽到東郭牙的聲音,側頭一看,頓時「哈哈」大笑,說:「大牙連吃飯都不會,還被燙了,你幾歲了?來,要不要召忽哥/哥給你吹吹?」
召忽說著,手中捏著一個包子就湊過去,對著東郭牙燙紅的嘴唇吹氣。
吳糾簡直沒眼看了,召忽挨著東郭牙那麼近,吳糾這個位置看過去,好像召忽和東郭牙在接/吻一樣,而且是還是召忽主動。
東郭牙先是一愣,隨即感覺到滾/燙的嘴唇上,吹來涼絲絲的氣息,除了一股包子味兒,其實還挺旖旎的。
東郭牙眼神一沉,伸手撥/開召忽,召忽還嘖嘖兩聲,說:「哎呀,生氣了?生氣了?」
吳糾見召忽一臉賤兮兮的樣子,實在忍不得召忽「秀恩愛」了,連忙制止,岔開話題說:「東郭師傅,您特意過來,有什麼事兒麼?」
召忽笑著說:「對啊,今兒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
東郭牙見召忽在,哪敢說出來?輕咳一聲說:「沒什麼要事兒。」
召忽笑著說:「還真是聞著味兒來的?」
吳糾見東郭牙這表情,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說:「東郭師傅,可是有什麼不好說的麼?」
召忽見吳糾這麼問,頓時也覺得今兒東郭牙不對,吞吞吐吐的,轉念一想,突然把包子放下,擼胳膊挽袖子的說:「大牙,說,誰欺負你了,你召忽哥/哥去揍他!」
東郭牙無奈的看了一眼召忽,召忽明明比東郭牙小,還一口一個召忽哥/哥,哥/哥來哥/哥去的,搞得仿佛是情/趣似的,自己還不自知。
吳糾也是無奈,咳嗽了一聲,說:「東郭師傅若有什麼難事兒,糾能幫的上忙的,儘管開口便是。」
東郭牙實在沒辦法,而且壽宴將近,若是再拖下去,明日自己就不休沐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單獨找吳糾借錢,於是左思右想,便狠下心來。
東郭牙稍微咳嗽了一聲,拱手恭敬的說:「東郭是想……想管大司農,借些……錢。」
他一說完,吳糾和召忽都愣住了,似乎沒聽清楚東郭牙說什麼,因為東郭牙一直窮的叮噹響,還到處散財,也沒有管誰借過錢,因此兩個人都沒反應過來。
吳糾和召忽對視了一眼,東郭牙見他們一臉懵,無奈的說:「過些日子東郭準備辦壽辰,本想辦個小壽宴,請些相熟的人也就罷了,沒成想大家太做臉,又有楚國使臣參加,這壽宴怎麼也不能寒酸了,只是……只是東郭手頭沒錢,所以無奈之下,想管大司農借些錢,等過了壽禮之後,立刻歸還。」
東郭牙說完,吳糾和召忽又是愣了好一會兒,直到東郭牙還以為自己沒說清楚的時候,兩個人突然「噗嗤」一聲都笑了出來,召忽笑的爽朗,直接笑得肚子疼,「咕咚」一聲歪在了吳糾懷中,笑得直打滾兒。
東郭牙瞬間臉就黑下來了,一方面是因為召忽「嘲笑」他,另外一方面是因為召忽倒在吳糾懷裡,一副十分親/密的樣子。
東郭牙不像召忽,召忽對他的心思還懵懵懂懂,但是東郭牙一直心知肚明,只是不想點破讓召忽為難,如今看到召忽和旁人親/密,而且召忽之前還一心覺得自己傾心于吳糾,這讓東郭牙心中如何能不醋溜溜?
召忽還沒心沒肺的笑了一陣,對吳糾說:「公子,您就借給他罷,大牙窮不要緊,千萬不能有失國體,窮到楚國人面前去啊。」
吳糾也笑了笑,說:「東郭師傅放心,一會兒糾就讓子清給您送過去。」
東郭牙連忙拱手說:「謝大司農。」
吳糾說:「不必謝了,對了東郭師傅,府上的膳夫人手夠用麼?置辦壽宴怎麼也需要一些膳夫罷?」
東郭牙一聽,頓時又乾咳了一聲,吳糾一下就了然了,笑眯眯的說:「一會兒糾再差遣些飯館兒裡的膳夫們去東郭師傅府上幫忙,應該就夠用了。」
東郭牙又拱手說:「當真多謝大司農,幫了大忙了。」
吳糾笑著說:「應當的,不必介懷。」
東郭牙成功的借了錢,很快就回去置辦壽宴了,壽辰很緊迫,這些天東郭牙都很忙,吳糾也沒有再見到東郭牙,倒是召忽總是跑來,因為召忽特別喜歡吃吳糾做的小籠包。
這天就是東郭牙的壽辰了,吳糾特意早上起來,就帶著棠巫去了膳房,在膳房裡忙忙叨叨,這年代過壽吃不著蛋糕,吳糾一下子也變不出奶油來,只好做一些壽桃。
吳糾特意讓棠巫準備了一些果子,做天然的植物染料,這樣也好將麵團子染成紅紅綠綠的顏色,看起來十分喜慶。
吳糾一大早在膳房裡忙叨著,做了好幾種餡料兒的壽桃,將桃子捏的渾/圓渾/圓,染成了粉紅色的麵團子,再加上綠色的葉子和把兒,看起來真跟一個個大桃子似的,十分可愛。
吳糾做了紅果的,豆沙的,奶黃的,又看到了各種果乾兒,於是笑眯眯的將甜甜的果乾調成了餡料兒,也放進壽桃裡。
做好之後,還剩下一塊面,吳糾一轉頭,正好看到了果乾的碟子旁邊,還放著一個小罎子,打開一看,裡面是蛤蜊做的肉醬,吳糾眼睛瞬間一亮,為什麼不包一個肉餡兒的壽桃?
就跟粽子一樣,又甜又鹹,吃起來才豐富嘛。
吳糾立刻把面皮子捏好,然後將蛤蜊的肉醬塞/進去,又塞了一大只蝦子進去,做成了海鮮餡兒的壽桃。
甜甜的面皮,用羊奶和蜂蜜和麵,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香甜氣息,裡面卻是蛤蜊肉醬和大蝦,也不知誰能咬開這麼奇葩的壽桃……
做好了壽桃之後,吳糾上鍋蒸熟,然後就挑了一個精美的食盒,將壽桃全都裝進去,就準備黃昏的時候出宮,去東郭牙的府上拜夀了。
因為這些天子清在休養的緣故,吳糾不讓他跟著,只是讓子清好生靜養,因此齊侯那邊的「內/奸」下/崗了,齊侯的消息也不算太靈通了,直到今天,齊侯才聽說,召忽這些日子天天粘著吳糾,齊侯頓時醋意滿滿,整個人都沸騰了起來。
齊侯當即坐不住了,想去看看吳糾,等他來到吳糾的院落的時候,正好看到吳糾走出門來,與他一起出門的不是旁人,正是吳糾的「緋聞對象」召忽。
自從上次吳糾穿了召忽的衣裳之後,召忽又吃了好多吳糾做的小籠包,這可把齊侯給醋死了,雖然召忽吃了這麼多頓,還沒有齊侯吃一頓的數量多,但是齊侯心想,這不能看數量,要看頓數。
齊侯趕過來,正好「抓奸」,召忽正親/昵的靠著吳糾的手臂,看吳糾提著的食盒,裡面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兩個人有說有笑的,看起來挺投機。
齊侯醋意滿滿的,趕緊走過去,但是裝作巧遇的笑著說:「二哥,好巧啊,這是去哪裡?」
吳糾一抬頭便看到了齊侯,說:「東郭師傅今日過壽辰,糾正想去拜夀。」
齊侯也聽說了,東郭牙今天過壽辰,弄了個壽宴,楚國的使臣還要參加,不過齊侯身為一國之君,中大夫過壽就參加,那日後上大夫們都過壽,還不把齊侯給累死?
因此齊侯本身是不打算參加的,只是差人送去賀禮,如今賀禮已經送到了,齊侯一聽,心中卻警鈴大震,不能讓吳糾跟召忽一起走,那樣豈不是防不勝防?
於是齊侯笑眯眯的說:「那正好兒,孤與二哥順路呢。」
他說著,伸手接過吳糾手中的食盒,說:「來二哥,孤替你拿著。」
吳糾好生奇怪,之前齊侯不是說不去麼?怎麼今兒又去了,還要幫自己提食盒,食盒並不重,畢竟就是一盒子壽桃,讓齊侯提著,吳糾怕還沒到就給偷吃光了……
因為齊侯也要去的緣故,眾人便一同出宮,坐緇車去,召忽則是騎馬走在車前面。
吳糾和齊侯坐在緇車中,齊侯看著那食盒,剛開始還挺規矩,估計礙于臉面兒,不過後來,他一直聞到食盒中那香噴噴的味道,實在饞的不行了,一股子甜點的味兒,奶香味和石蜜的味道一層層飄出來,香的齊侯肚子都餓了。
本身赴壽宴就是去吃飯的,這時候已經快黃昏了,齊侯肚子正餓著。
齊侯忍得很辛苦,吳糾見他一副可憐巴巴,人高馬大的,卻露/出一臉窮苦人/民的模樣,實在看不下去了,便把食盒掀開一些。
一掀開,齊侯的眼珠子瞬間就亮了,仿佛是放在暗處的夜明珠,「噌」傢伙放出光芒來,盯著那壽桃。
齊侯堪成吃貨之中的勞模了,吳糾當即沒忍住就笑了出來,壽桃落成了一個小金字塔的樣子,吳糾把最上面的拿下來遞給齊侯,雖然少了一個尖兒,但是看起來也挺完整的,看不出來缺了東西。
吳糾說:「君上日理萬機,定然餓了,先吃個墊墊胃,剩下的一會兒到了壽宴上再用罷。」
齊侯連忙答應,將壽桃接過來,咬了一口尖尖的桃子尖兒,一口咬下去,面皮其實不薄,畢竟為了美觀,做的面比較厚。
但是一口咬下去,卻沒有吃不到餡兒的不滿足感,面皮又彈又勁道,雖然彈牙,但是咬著不費勁,入口甘甜奶香,瞬間劃開,齊侯敢說,這點心若是沒有餡兒,他也喜歡吃。
齊侯是典型的北方人,菜吃鹹口的,點心就吃甜口的,除了那道齊侯心心念念的糖醋裡脊,他基本沒吃過什麼甜口的菜,但是點心特別喜歡甜口的,因此也喜歡甜口的粽子。
這次吃到了甜口的壽桃,感覺特別美味,再咬一口,裡面的餡兒就露/出來了,是奶香混合了蜂蜜和紅果,酸甜生津,口津立刻蔓延開來,分/泌的不行,停都停不下來。
三口吃了一個壽桃,山楂很是開胃,齊侯根本沒得到滿足,反而覺得肚子更餓了。
吳糾連忙將食盒蓋上,免得齊侯看著食盒雙眼發藍光,就跟餓死鬼投胎的似的……
其實吳糾不知道,齊侯就是餓死鬼投胎的,在史料中的記載,齊侯就是晚年被活活餓死的,不過對於齊侯來說,上輩子他的確挨餓受凍,不過並非像史料中寫的那麼誇張,被活活餓死然後身/體上還爬滿了蛆,身為一代霸主梟雄,齊侯寧可自/殺,也不堪受/辱。
不過說是餓死鬼投胎,也沒什麼不正確。
齊侯雖然有些不舍,但是到底吃了一個,再吃也不太好,就端端坐著,裝出一副王者風範來。
很快便到了東郭牙的府邸,今日東郭牙的府邸可謂是熱鬧非凡,因為突然來了很多不認識的人祝壽,不但有齊國人,還有楚國的使臣。
吳糾和齊侯從車馬上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楚國特使葆申,竟然帶著羋公主前來祝壽,而熊子元走在最後面,也一同來了。
葆申突然看到吳糾,頓時眼睛就亮了,一臉的欣喜之色,而吳糾則是臉上沒什麼變化,齊侯看到葆申的態度,心中有些狐疑,皺了皺眉,既然葆申已經不撮合吳糾和羋公主了,為何還看到吳糾一臉欣喜?
齊侯不知吳糾真正的身份,也想不到這樣的事情。
而那邊熊子元看到了吳糾,藏在人後面,頓時眼睛裡露/出了陰狠的神情,哼哼冷笑了一聲,喃喃自語說:「走著瞧!」
葆申連忙走過來,先對齊侯作禮,說:「外臣葆申,見過齊公。」
說著又對吳糾說:「見過大司農。」
齊侯笑眯眯的說:「楚國特使今兒也來了,真是好生熱鬧呢。」
葆申笑著說:「葆申在楚國便聽說了東郭先生的賢名,因此特來瞻仰一番。」
羋公主在一邊,聽到「東郭」兩個字,便忍不住面紅的微笑起來,召忽也在一邊兒,看到羋公主一臉羞澀,頓時覺得心裡頭不是滋味兒,畢竟羋公主和東郭牙可還有一段兒往事呢。
召忽心裡頭不是滋味兒,這個時候東郭牙就趕忙迎了出來,今日的東郭牙可是與眾不同的,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因為天氣越來越冷了,便在外面罩了一件皂色的紗衫,平日裡他不打扮,束髮也很隨便,今日稍微這麼一打扮,俊美淩厲的容貌就凸現了出來。
他走出來,門口還未進去的賓客都嚇了一跳,幾乎不認識東郭牙了,羋公主羞澀的抬不起頭來,躲在葆申身後。
召忽一看,心中更是吃味兒,但是他想不到自己為什麼這麼不舒坦,只是悄悄走過去,趁著東郭牙迎接齊侯的時候,偷偷捏了東郭牙後背一把。
東郭牙身上又硬又結實,召忽不知,他雖然是個文人,但是因為吃苦耐勞,身上已經鍛煉出了不少肌肉,因此捏起來硬/邦/邦的。
東郭牙一個激靈,倒不是疼,而是他腰上有些敏/感,召忽正好捏在腰上,連忙回頭看了一眼召忽。
召忽還說:「看什麼?」
東郭牙低聲說:「中大夫掐我做什麼?」
召忽特別橫,說:「想掐就掐了。」
東郭牙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沒空理召忽,就引著齊侯吳糾,還有楚國的使臣們走了進去。
眾人走進府邸,府邸還算可以,畢竟是齊侯賞賜的,但是裡面其實挺簡陋的,一路見不到幾個人,只有一個管事兒抛頭露面最多,笑眯眯的一臉卑躬屈膝,連忙迎著眾人進了席間落座。
來的人十分多,陸陸續續來了一屋子人,後來又來了不少人,屋子裡肯本坐不下了,只好臨時在院子裡也放上席子,搭上案子,幸虧吳糾將小飯館兒的膳夫叫來一半準備壽宴,否則臨時來了這麼多人,根本沒辦法應付。
東郭牙的府邸裡人頭攢動的,好生熱鬧,宴席很快就開始了,宴廳裡點著燭火,院子裡也點著燭火,大家起身敬酒,好生攀談。
這個時候葆申帶著羋公主笑眯眯的走過來,說:「齊國中大夫,葆申敬您一杯。」
東郭牙連忙回敬,葆申又引薦羋公主,笑著說:「葆申聽說,羋公主與東郭先生乃是舊相識,那當真有緣分得很呢。」
東郭牙乾笑了一聲,沒有搭話兒,羋公主則紅著臉,舉著酒杯說:「東郭先生,羋敬您一杯。」
東郭牙不敢喝羋公主敬的酒,畢竟他知道羋公主的心意,連忙推辭說:「東郭牙一介莽夫,公主乃金枝玉葉,怎麼好承受公主敬酒呢?實在愧不敢當。」
羋公主一聽,有些不好意思,葆申何等精明的人,聽出東郭牙的推辭之意,推辭的並非是這一杯酒,而是推辭的和羋公主的婚事兒。
那邊召忽本在和吳糾說話,齊侯在一邊醋溜溜的緊盯著他們,齊侯緊緊盯著吳糾和召忽,伸手拿了一個壽桃,下意識的往嘴裡塞,一咬下去,頓時吃到了餡料兒,面皮仍然又彈又滑,香香/嫩/嫩,甜甜/蜜蜜的,但是裡面……
裡面一股海鮮味兒,齊侯瞬間傻了眼,他吃甜品只吃甜的,粽子都接受不了鹹的,更別說是鹹的壽桃了,裡面是蛤蜊餡兒的,還叼出了一根老大的大蝦子!
齊侯一瞬間差點吐了,不是因為蛤蜊太腥,也不是因為蝦子不夠鮮,只是因為他根本不接受點心是鹹的這個設定,臉色瞬間綠了。
吳糾一回頭,就看到齊侯中彩了,竟然吃了那個唯一一個的蛤蜊海鮮醬的壽桃,笑眯眯的說:「君上,好吃麼?」
齊侯聽吳糾問自己,只能綠著臉乾笑說:「好吃,還吃……二哥做的,自然好吃了。」
吳糾能不清楚齊侯的口味,瞧他一臉新鮮蔬菜的模樣,綠的好像小白菜似的,不由得有些想笑,說:「那君上一定趁熱吃,蜃醬涼了便要腥氣了。」
齊侯心中叫苦,已經涼了!
那邊召忽看不下去了,羋公主一直在給東郭牙敬酒,害的召忽心裡難受的要死,又說不清楚,連續悶了好幾杯酒,心想給大牙喝窮了,看你怎麼換錢,最後乾脆起身走人了,出去晃一晃,眼不見心不煩。
吳糾見召忽起身,有些手腳不協調的樣子,好像隨時會暈倒,就連忙站起來,扶住召忽說:「召師傅,你沒事兒罷?」
召忽暈暈乎乎的,要出去走走,吳糾就扶著他往外走,齊侯一見,也連忙站起來,說:「二哥,好巧,孤也去透透氣兒。」
於是齊侯吳糾和召忽這奇怪的三人組合就出了宴廳,三個人走出去,走到稍微人少的地位,召忽聞到了新鮮空氣反而想要吐,難受的臉都憋紅了,趕緊撇開吳糾的手,跑到偏僻的地方,就要對著東郭牙府邸裡種的那些花花草草吐一口施肥。
吳糾看的眼皮直跳,齊侯連忙拉過吳糾,說:「二哥,過來,不用管,讓召師傅吐完就好了。」
吳糾可是有潔癖的人,召忽要對著花花草草施肥,吳糾自然不敢過去,就和齊侯站在一邊兒。
召忽蹲在花叢邊,想要嘔吐,但是偏偏吐不出來,乾咳了好幾聲,心想著都怪大牙,自己才喝多了,他家的酒一定不是什麼好酒,不然怎麼喝起來這麼上頭,胃裡還燒得慌,難受的緊。
齊侯帶著吳糾靠在一邊兒,趁著人少的時候,齊侯也不想回去應酬,就將吳糾摟在懷裡,笑眯眯的非要吳糾「壁咚」自己,說:「二哥,你這些日子總是和召師傅在一起,孤都吃味兒了。」
吳糾笑了笑,很淡然的說:「君上,多吃點苦酒,對心腦血管兒好,上了年紀就該多吃點。」
齊侯一聽,雖然沒有全聽懂,但是立刻捏住吳糾的鼻尖兒,說:「嗯?二哥還嫌孤老了,二哥明明比孤還大兩歲呢。」
吳糾心想,自己本身是二十幾歲的,不過公子糾這個身/子比較大而已。
齊侯說:「二哥嫌棄孤,孤好生傷心,今兒定要二哥瞧瞧,孤是不是上了年紀。」
齊侯這麼說完,突然低下頭親在吳糾嘴唇上,先是試探了一下,親了一下就抬起頭來,就見吳糾臉上有些偏紅,不知是喝酒的緣故,還是其他緣故,但是吳糾並不抗拒。
吳糾眼睫顫/抖了一下,其實他在回絕葆申的時候,還有另外一條理由,那便是齊侯了。
吳糾和齊侯已經開始交往,雖然是試探性的,但是吳糾其實是個內心裡渴望感情的人,渴望有人待他好,能彌補上輩子的感情缺陷。
自從和齊侯交往開始,吳糾發現,其實這並非是什麼難事兒,其實很簡單,不在話下,齊侯這個人,霸道了一些,孩子氣了一些,貪吃了一些,不論他是國君的話,眼下待吳糾也是真不錯的。
因此吳糾有些捨不得,在葆申提出要帶吳糾回楚國的時候,吳糾這才意識到,其實自己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喜歡齊侯一點點。
吳糾沒有抵/抗,齊侯頓時大喜過望,又要吻下來,結果這個時候,卻聽到「沙沙」的腳步聲,是東郭牙走過來了。
因為天氣黑,這邊偏僻,齊侯一身黑色,將吳糾摟在懷中,吳糾的白衫子被遮擋著,在黑夜中都不扎眼了。
東郭牙家裡不富裕,宴席和院落裡點燈,這邊就沒有點燈,原因就是燒不起燈……
東郭牙只是聽到這邊有幹嘔的聲音,就沖著召忽走過去,沒有看到齊侯和吳糾,不過齊侯和吳糾可是看到了東郭牙,吳糾面皮不/厚,可不敢大庭廣眾之下和齊侯接/吻。
東郭牙見召忽不見了,又不想被楚國人糾纏,就從宴廳裡走了出來,走了一會兒,就聽到了嘔吐聲,趕緊過來查看,果然看到召忽那白衫子十分扎眼,蹲在地上,對著東郭牙最喜歡的花花草草,正在施肥……
東郭牙以前是個花匠,很喜歡侍弄花草,他專門把最喜歡的花草種在偏僻的地方,以免被人弄壞了。
召忽此時正對著東郭牙最喜歡的花幹嘔,東郭牙過去一瞧,趕緊臉黑的把召忽拽起來,說:「中大夫,這是怎麼了?」
召忽兩眼發暈,隱約看出是東郭牙,頓時氣怒的說:「別管我,我要吐。」
召忽說著又要蹲下,東郭牙連忙攔住他,說:「中大夫要吐,東郭摻你過去,別對著花草吐。」
召忽一聽,原來東郭牙不是關心自己,竟然是關心那些破花兒,頓時氣得低下頭,一口就咬在東郭牙的手背上。
東郭牙「嘶」了一聲,以前只知道召忽喝醉酒就抱著人表白,從沒聽說過召忽喝醉酒還咬人的。
東郭牙甩了甩手,說:「中大夫怎麼還咬人?」
召忽一聽,哼哼的說:「咬人?我就咬你!」
那邊齊侯和吳糾一看,還以為召忽和東郭牙要打架,畢竟召忽喝的太醉,一副無/理/取/鬧的樣子,吳糾剛想要過去勸架,結果這個時候……
召忽猛地撲起來,將東郭牙「咕咚!」一聲就撲倒在草叢中了,若不是因為東郭牙機智,就倒在他最喜歡的花上了,幸虧一錯身,兩個人一起倒在了旁邊的草叢上。
東郭牙連忙給召忽墊了一下,不至於磕到召忽,召忽則不管,大喊了一聲:「我咬死你!」
他說著,竟然低下頭,一口咬在東郭牙的嘴唇上,東郭牙「嘶」的一聲,卻不是疼,而是震/驚,緊跟著召忽突然摟緊他的脖頸,含/住東郭牙的嘴唇,調整了一下角度,避開東郭牙高高的鼻子,急促沒有章法的吻下去。
吳糾一瞬間傻眼了,何止是吳糾傻眼了,齊侯也有些傻眼,當然當事人的東郭牙也有些傻眼。
召忽還含糊的說:「咬……咬死你……」
東郭牙眼眸一深,當即喘了一聲粗氣,猛地翻起來,將召忽「嘭!」一下按在地上,召忽撇頭一看,正好掃到了東郭牙喜歡的花花草草,頓時好生得意,臉頰潮/紅,十分爽朗的笑著說:「哈哈哈!花兒壓爛了!大牙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東郭牙已經低下頭,堵住了召忽的嘴。
吳糾當真沒眼看了,秀恩愛啊,自己和齊侯明明就在一邊,不到五步的距離,那邊翻滾的兩個人,一個因為天黑沒注意,一個則是因為醉酒沒注意。
召忽大喊了一聲:「你敢咬我?顯擺你牙大呢?」
說罷了毫不示弱的「咬」回去,然後那兩個人就「咬來咬去」了,齊侯一臉震/驚,心想著自己還是「嫩」了些,要多習學一番。
吳糾沒眼看,趕緊拉著齊侯默默的就走開了,哪知道齊侯笑眯眯的說:「二哥,你也咬孤一下罷?」
吳糾對著齊侯翻了一個白眼,根本不搭理他。
齊侯卻因為這個白眼兒,高興得不得了,因為吳糾竟然不是恭恭敬敬的,而是對他翻了個白眼,齊侯美得不行,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有他有被/虐傾向呢,笑的吳糾感覺特別肉麻,整個人都不好了。
兩個人回了宴廳,齊侯拉著吳糾喝酒,吳糾不敢多喝,畢竟棠巫一直在給吳糾調養身/子,囑咐過吳糾,不能多飲酒,少飲養生,多飲傷神。
不過齊侯倒是挺挺高興的,一個人喝了不少,過了好長一會兒,召忽和東郭牙才從外面走進來,召忽一臉稀裡糊塗的表情,顯然醉的不行,但是面色潮/紅,一看就沒幹好事兒。
東郭牙則是面帶微笑,雖然東郭牙這個人以前一直很隨和,除了嘴巴毒舌了一點兒之外,人緣挺好,不過東郭牙臉上帶著如此「陰險」的笑容,更讓吳糾覺的,那兩個人沒幹好事兒了。
召忽軟/綿綿的被東郭牙拽進來,還醉的厲害,坐不住,就靠著東郭牙胳膊,一臉暈頭轉向的樣子。
羋公主剛好看到東郭牙進來,想要給東郭牙敬酒,再聯絡聯絡感情,結果剛走過去,就聽召忽用軟/綿綿的口氣說:「你把我的嘴巴都咬出/血了,疼……」
東郭牙連忙說:「是我不對,一會兒我給你弄點藥抹上,行麼?」
召忽立刻搖頭說:「不要,我要吃公子做的小籠包,不然我的嘴巴會流/血不止的!」
東郭牙甚是無奈,不過笑了一聲,抬頭看去,正好看了一眼走過來的羋公主。
那兩個人說話聲音雖然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再加上羋公主走過來,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信息量有些大,一時間羋公主也明白了,之前東郭牙再三拒絕自己,原來是因為心中已經有人了。
羋公主好生失落,趕緊低著頭,直接從東郭牙身邊走過去了,裝作是路過的樣子,東郭牙也沒說什麼,不過見羋公主的表情,應該是放棄了。
宴席一直持續到很晚,吳糾讓齊侯先行回宮,畢竟明天早上還有早朝,吳糾是打算住在東郭牙府上了,因為吳糾不用上早朝,他還在休假,可齊侯不行,誰不上早朝都可以,唯獨他不能請假。
齊侯不走,有些喝多了,非要和吳糾撒嬌,要和吳糾一個房間住,吳糾實在沒辦法,畢竟不能讓齊侯在大庭廣眾之下「撒嬌耍賴」罷?畢竟還有楚國人在場,若是傳出去,那真真兒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吳糾只好哄孩子似的答應下來,齊侯醉的已經不行了,這才笑了一聲,說:「二哥真好。」
齊侯的聲音沙啞低沉,因為喝多了,靠著吳糾肩頭,黑發散下來,一掃一掃的,堪成美男計,吳糾有些無奈,只好對東郭牙說:「東郭師傅,勞煩府上的人準備兩間房舍,一會兒君上與糾都要住下來。」
他剛說完,齊侯雖然醉了,但是腦子轉的還挺快,立刻反駁說:「一間。」
吳糾頓時有些無奈,到底醉沒醉!
東郭牙一笑,說:「好,東郭這就讓人去打掃房舍,一會兒請君上和大司農休息。」
東郭牙轉身要走,齊侯還沙啞的囑咐說:「一間。」
吳糾真想捏他的臉……
東郭牙很快找來了府上的管事兒,讓管事兒給吳糾收拾房間,因為吳糾和齊侯的事情東郭牙雖然看出來了,但是需要保密,所以就沒說齊侯也要住下,但是囑咐管事兒將房舍打掃乾淨,一會兒大司農要住下來。
管事兒連忙答應,很快便走了,準備去打掃客房,他一轉頭,就偷偷摸/摸的到了偏僻的地方,很快有個人影閃了出來,竟然和那管事兒碰了頭。
管事兒對那人影低聲說:「大人,大司農一會兒準備住下來了,小人這就去給大司農收拾房舍呢。」
那人影藏在暗處,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一開口就知道是誰了,竟然是楚國的使臣熊子元。
熊子元自從那日知道吳糾竟然是自己的弟/弟之後,頓時就閑不下來了,已經有一個大哥做楚王了,他可不想再有個弟/弟跟他爭位,於是便想辦法,準備做掉吳糾,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這次熊子元聽說羋公主看上了東郭牙,東郭牙壽辰,吳糾也會參加,便覺得機會來了。
熊子元提前買通了東郭牙府上的管事兒,這個管事兒貪/財好色,本以為東郭牙是個紅人,怎麼也是中大夫,所以就到他府上做管事兒,哪知道東郭牙窮的叮噹響,就連這次的壽宴,還借錢,借下人來準備的。
管事兒早就不滿東郭牙的窮苦了,想要撈點油/水都沒有,熊子元找上他,給了他不少好處,管事兒立刻就答應了,這不是就來給熊子元通風報信了麼?
熊子元低聲說:「做的好,一會兒你先把這個放在榻上。」
管事兒從熊子元手中小心翼翼的接過一根針一樣的東西,包在布裡,熊子元低聲說:「小心些,別被發現,剩下的,你知道該怎麼做,這把火若是燒的好,能將呂糾給燒死了,你往後就不用在齊國做什麼窮酸的管事兒了,便是我子元的門客,隨我回楚國,若是我子元能成為楚王,你便是令尹,知道麼?」
管事兒聽了,不由得滿臉紅光,說:「知道了知道了,小人這就去,小人做事兒一向謹慎,大人放心好了。」
熊子元也不便和管事兒多談,轉身便走了,那管事兒拿著布包,立刻往客房去,準備打掃客房,然後將那跟針豎在榻上。
齊侯喝的酩酊大醉,其實也是因為最近齊侯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那便是羋公主,自從齊侯知道羋公主喜歡東郭牙之後,心情就很舒暢,因為羋公主和吳糾肯定是不成的,這讓齊侯放鬆/下來,因此這次喝得不少。
吳糾扶著醉鬼齊侯,準備往客房去,棠巫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著,進院子之前,齊侯突然說:「棠巫,不要跟著,不用伺候了,孤要與二哥獨處。」
吳糾聽到「獨處」兩個字,莫名有些頭皮發/麻,但是想了想,齊侯這個醉鬼,能幹什麼?若是真的幹什麼,也是自己幹什麼才對。
棠巫看著吳糾,似乎在請示吳糾的意思,吳糾歎氣說:「你去休息罷。」
棠巫這才行禮,轉身走了,吳糾摟著醉鬼往客房走,齊侯「嘿嘿嘿」的笑,說:「二哥,你喜歡孤麼?」
吳糾頓時頭有些疼,齊侯喝醉之後也這麼嚇人?吳糾敷衍著他,踉踉蹌蹌的將身材高大的齊侯帶進客房/中。
客房雖然簡陋,但是很乾淨,沒什麼傢俱,一目了然,也沒有裡外間,進去就能看到床榻。
吳糾扶著齊侯走進去,將醉鬼一樣的齊侯扔在榻上,當真要累死吳糾了,感覺手臂和肩膀都酸的要掉了。
齊侯倒在榻上,突然「唔」了一聲,還皺了皺眉,吳糾有些奇怪,說:「怎麼了?」
齊侯沒有說話,只是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吳糾,嘴唇顫/抖了兩下,隨即就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好像睡著了似的。
吳糾還以為齊侯真的睡著了,無奈的伸手拉過被子,給他蓋上,準備出門讓人給齊侯弄些醒酒湯來。
吳糾走出房舍,看了半天,竟然沒有下人,回頭看了一眼齊侯,齊侯「睡」得正香,於是就回身帶上/門,準備給去膳房弄些醒酒湯來。
吳糾走出去,很快到了膳房,因為都是小飯館兒臨時派來幫忙的膳夫,也認識吳糾,吳糾討了醒酒湯,膳夫們早就熬好了,端給吳糾。
吳糾謝過之後,端著醒酒湯去往房舍回去……
吳糾方走出了房舍,就有一個黑影往這邊鬼鬼祟祟的走,因為客房沒有人,府邸裡也沒有什麼下人,所以客房顯得很冷清,只能隱約聽到那邊宴廳熱鬧的勸酒聲。
那黑影跑出來,就是東郭牙府上的管事兒,管事兒手裡還拎著一個酒罈子,拿著一個小火苗,快速的跑過去,悄無聲息的推開房門。
管事兒進了房間,看到榻上有人,那人昏迷過去,齊侯躺在榻上的一霎那,便被那針紮中了,而且紮的瓷瓷實實,因為酒醉,再加上藥效,很快就昏迷過去。
管事兒沒看清楚是誰,畢竟他做的是虧心事兒,立刻將酒「嘩啦」一聲潑出去,灑了滿地都是,一不小心還弄到了自己袖子上,不過也管不得這麼多,連忙攏著自己的袖子,以免燒到,然後將小火苗扔出去,扔在酒上。
「呼!!!」一聲,小火苗遇到了酒水,一下燃/燒起來,仿佛一條火蛇,猛地跳躍翻騰,直竄而上,立刻燒著木質的傢俱,還有布和藤編織的席子。
管事兒見火燒的大,快速跑出來,他也是第一次做這事兒,臉色都蒼白了,趕緊跑出來,依照計畫,從懷中掏出一個大鎖來,「喀嚓!」一聲還將門給從外面鎖住了。
確保裡面的人醒不過來,就算醒過來也逃不出來,管事兒便匆忙的逃跑了,以免被人看到。
吳糾端著醒酒湯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沖天的火光,因為客房偏僻,宴廳又熱鬧,因此根本沒人發現這邊著火了,吳糾一看,頓時嚇得手腳冰涼,連忙將醒酒湯甩下就大步沖過去。
吳糾沖到門口,看到失火的房間竟然就是齊侯的房舍,連忙沖過去,想要推開門,結果「嘭!!」一聲,那門竟然被鎖死了,吳糾低頭一看,頓時心中「咯噔!」一聲,感覺是中了套兒。
吳糾來不及想旁的,這個時候棠巫就沖了過來,他本去休息了,不過聽到吳糾摔裂碗的聲音,就出來看看,沒想到看到了火光沖天。
吳糾皺著眉,抿著嘴角,稍微側頭一看,立刻伸手去推窗子,窗子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雖然從裡面落了閂,但是因為老舊,吳糾猛地一撞,窗子就開了,裡面的濃煙猛地滾出來,嗆得吳糾和棠巫立刻咳嗽起來。
吳糾嗆了一口濃煙,身邊沒有任何東西,一點兒水都沒有,也沒有人來救火,房間並不大,吳糾能看到,齊侯就躺在榻上,幾乎要被火海包圍了,不知為什麼,竟然沒有醒過來。
吳糾當即雙手一撐,一下越過窗戶,直接跳了進去,棠巫大喊了一聲,伸手去撈吳糾,但是別看吳糾身材纖細,但是動作竟然十分靈動,「唰!」一聲就跳了進去。
棠巫立刻大喊「救火」,這時候召忽和東郭牙正好也要回去休息,聽到了棠巫嘶聲力竭的呼喝聲,又看到了沖天的光火,召忽的酒氣頓時就醒了,趕緊沖過來,說:「怎麼回事兒!」
棠巫說:「君上和大司農都在裡面!」
召忽沖到門口,大門被鎖著,發出「哐哐」兩聲,眾人低頭一看,心裡瞬間明白了,應該是被算計了,頓時急得不行,因為棠巫的呼喝聲,經過的下人,還有聽到聲音的賓客連忙跑過來救火。
吳糾沖進去,感覺濃煙滾滾,連忙壓低身/子,快速沖到榻邊,幸好也是房間比較小,也沒有任何擺設。
齊侯躺在榻上,閉著雙眼,卻被濃煙嗆得不停咳嗽著,臉色和嘴唇的顏色都不好。
吳糾喊了齊侯兩聲,一喊就嗆進去濃煙,但是齊侯仍然不醒,榻上有席子褥子,還有被子,都是助燃的東西,齊侯的被子著了火,吳糾連忙掀開,一把拽起齊侯,將他猛地背在背上。
就在這個時候,齊侯似乎醒過來了一些,艱難的睜開眼睛,只是睜開一絲,隨即喘著粗氣,很費力的說:「不要管孤……二哥……走……」
吳糾都已經沖進火海了,怎麼可能不管齊侯,況且若是不想管他,也不會沖進來了。
四周火勢非常大,濃煙滾滾,大火瞬間就彌漫起來,還有一股濃郁的酒氣,吳糾走了就沒多長時間,這麼短時間,房間裡也沒什麼擺設,竟然一下就燃/燒起來,再加上鎖上的大門,還有半昏迷的齊侯,絕對是有人搗鬼。
吳糾背著齊侯,齊侯身材太高大了,以至於吳糾行走很困難,東倒西歪的,一頭大汗,火勢無法控/制,幾乎將兩個人困在裡面,不大的房間,濃煙遮蔽了視線,吳糾甚至不能分辨哪裡才是視窗。
齊侯閉著眼睛,艱難的說:「走……二哥……走,放下我……」
吳糾聽他一直斷斷續續的說話,還仿佛被煙嗆著了,咳嗽不止,實在沒有耐性,劈頭蓋臉的便說:「別他/媽廢話!再不閉嘴,就讓你吃真的大香腸!」
齊侯沒聽懂,只是被吳糾開頭那髒字兒給震得一懵,隨即藥性上來了,便徹底昏死過去。
吳糾背著齊侯,被火蛇燙了好幾下,外面的人漸漸變得多了,大家都喊著「救火!救火!快救火!大司農和君上在裡面!」
召忽著急的要死,看著冒出濃煙的窗戶,立刻就要衝進去,東郭牙連忙一把拉住他,然後猛地伸手/搶過旁邊小廝的水,澆在自己身上,快速從視窗跳了進去。
東郭牙沖進去,正好看到了吳糾,吳糾背著齊侯,其實離窗口不遠,但是分不清方向,東郭牙連忙去拽吳糾,吳糾立刻跟著走,東郭牙從吳糾背上接過昏死的齊侯,快速跳出窗口。
眾人見他們逃出來,頓時松了口氣,召忽見吳糾還沒出來,大喊著:「公子!公子!」
吳糾就在窗口旁邊,等東郭牙和齊侯出去,立刻爬上窗子,召忽連忙抓/住他,將他猛地一把拽了出來,「咚!」一聲,兩個人全都摔在地上。
吳糾摔出來,已經氣喘吁吁,仿佛脫力一下,狠狠吸了兩口空氣,然後像是想起什麼,連忙沖過去,去檢/查躺在地上,昏死過去的齊侯。
齊侯安安穩穩的躺著,雙目緊閉,吳糾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陣,頓時在齊侯的後背上摸/到了一個尖尖的東西,使勁拔下來一看,是一根一寸半有餘的針。
吳糾臉色頓時不好看了,沉下臉,陰霾的厲害,他陰霾的表情可不常見,如此隱藏著暴怒的陰霾表情更不常見,吳糾將那根針遞給棠巫,說:「檢/查一下。」
棠巫連忙接住,說:「是,大司農。」
吳糾又檢/查齊侯,卻見齊侯的手背和臉頰上燒的一片通紅,手背上還有些發黑,而且手臂還呈現彎曲護住的姿態。
吳糾一看,頓時明白了,方才吳糾將齊侯背在背上,齊侯一直用手和身/體護住吳糾,不讓大火燒到吳糾,如此一來,齊侯手被燒傷非常嚴重。
吳糾看著齊侯燒傷昏迷的樣子,頓時眼圈子有些發酸,雙手狠狠攥拳,低聲說:「棠兒,快給君上包紮傷口。」
棠巫連忙應聲,快速過來檢/查,他方才已經把藥箱子拿過來了,立刻給齊侯在燒傷的地方撒上藥,然後做臨時處理。
旁邊圍觀的人很多,裡三層外三層的,賓客、齊國大夫、楚國大夫,還有一些雜役小廝膳夫們,都怔怔的看著這一幕,還有人在不停的救火。
吳糾站起來,眼神冷冷的在眾人身上劃過,熊子元也在人群之中,有些憤/恨,竟然沒把吳糾給燒死,吳糾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熊子元連忙低下頭,裝作無事。
吳糾看了一圈,突然皺了皺眉,走過去,正好站在東郭牙府邸的管事兒面前。
那管事兒本身心虛,嚇了一跳,也連忙低頭,卻見吳糾冷冷的盯著他,然後抬手撩了一下管事兒的袖子。
管事兒的袖子上有酒,潑酒的時候灑了一袖子,但是因為事情匆忙,根本沒來得及換衣裳,方才救火,管事兒故意在自己袖子上潑了些水,旁邊很多下人身上都是水,因為要救火很匆忙,難免灑一身。
管事兒還以為旁人看不出來,畢竟酒水已經稀釋了,不過吳糾的嗅覺和味覺都很靈敏,頓時就聞到了一股酒氣。
今日是壽宴,按說酒氣也是應當的,但是客人有酒氣是應當的,而管事兒是個下人,宴席上人手也不夠,管事兒按理來說應該根本沒有機會飲酒,若說是不小心把酒灑在了袖子上,那也太湊巧了。
吳糾的手背也有一定程度燒傷,在他白/皙的皮膚上異常顯眼,吳糾卻不管那些,臉色陰沉,食指中指撩了一下那管事兒濕/乎/乎的袖子,隨即眯眼說:「將這謀害國君的賊子,拿下!」
旁邊的眾人都有些吃驚,根本不知吳糾為何突然有此說法,皆是面面相覷,不過召忽很快沖上來,對於吳糾的話,他是深信不疑的,「嘭!」一聲,就將那管事兒一腳踹在地上。
管事兒猛地倒在地上,驚恐的大喊著:「哎呦……冤……冤枉啊!救命!救命啊!小人冤枉……」
吳糾則是哂笑了一聲,因為吸/入了不少濃煙,再加上咳嗽,導致他聲音異常沙啞,低沉的淡淡說:「有冤?下輩子再喊罷。」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紫鈺蘭珊、禾的火箭炮
謝謝裴流律、藏鶯、Rafa、槿琛、沒有牙齒的節操、墨冉青離、子茹、盛飛瑾、白素能貓、遠方有雲_月舞朝夕、星月夜耀、Twnian、墨冉青離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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