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爭寵」
管事兒的大喊著:「冤枉!小人冤枉!大人!大人!救命啊!」
管事兒一直哭鬧, 還沖著東郭牙求救, 吳糾看著地上昏死的齊侯, 煩躁的揮了一下袖袍,說:「押下去,一會兒我會親自審問, 看嚴了。」
很快士兵就過來了, 趕緊將管事兒從地上拽了起來, 管事兒嚇得魂兒都沒了, 一直喊著「我冤枉,我冤枉!」, 但是根本沒有人理他, 就被士兵給拽了下去。
齊侯一動不動, 不知怎麼樣了,棠巫跪在地上施救, 吳糾處理了管事兒,趕緊低下頭來, 問:「君上怎麼樣了?」
棠巫說:「大司農不必著急,君上並不大礙,只是那針上有些讓人昏睡的藥而已……不過。」
棠巫說著有些遲疑, 小聲說:「君上手背上的燒傷有些嚴重, 恐怕……恐怕是要留疤,好不了了。」
吳糾心臟一緊,連忙說:「你都醫不好了?」
棠巫搖搖頭,說:「手背上的燒傷太嚴重, 頂多緩解一下,但是要和普通皮膚一樣完好,是不可能的。」
吳糾聽著,頓時胸口有些發緊,當時因為濃煙滾滾,吳糾根本沒有注意,齊侯竟然在他後背,用手給吳糾當著火焰。
吳糾看著地上的齊侯,抿了抿嘴唇,聲音嘶啞的說:「儘量施救。」
棠巫點頭說:「是,大司農。」
今日明明是壽宴,大家也是興高采烈的,都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齊侯昏迷不醒,東郭牙的府上也沒有棠巫想要的藥材,人手也不夠,就請示吳糾,能不能連夜回宮去。
吳糾立刻就同意了,東郭牙趕緊備車,送吳糾和齊侯離開。
召忽將齊侯小心翼翼的背起來,送到緇車裡,吳糾趕緊接著,將他好生安頓下來,齊侯還在昏迷,就老老實實的躺在緇車中,或許因為昏迷之中都不安生,黑重的雙眉緊促,閉著眼睛的時候,顯得五官十分深邃,整個人看起來凜冽又威嚴,嘴唇也緊緊的抿著,仿佛一刻也不放鬆似的。
吳糾將齊侯放在緇車中,趕緊讓人趕車往宮中去,天色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大路上沒有一丁點兒的火光,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緇車就「咕嚕嚕」的往前行進,快速向著齊宮駛去。
吳糾伸手摟著齊侯,齊侯就躺在他腿上,昏沉沉沒有辦法點兒反應,棠巫也在車中,仍然在給齊侯處理傷口。
吳糾看到齊侯臉上的傷口,輕聲問:「君上臉上的灼傷,可以醫救麼?」
棠巫點了點頭,說:「臉上的傷口沒有問題。」
吳糾這才放鬆/下來,若是臉上被灼燒出了傷疤,這樣一來不知算不算古人眼中的殘疾,若是真的算殘疾,那齊侯往後的稱霸之路可就斷送在今天了。
吳糾心中有些自責,當時齊侯喝醉了,吳糾將他往榻上一放的時候,齊侯明明在喊疼,肯定就是被紮到了,但是吳糾根本沒想到這個問題,而且還離開了,放齊侯一個人在房舍裡,這才讓賊人有可乘之機。
吳糾一想到這個,心中就十分不舒坦,低頭輕輕/撫/摸/著齊侯淩/亂的頭髮。
眾人進了齊宮,都沒有停下來,直接將緇車開到小寢宮面前,下了車,把齊侯抬進去,很快棠巫又繼續給齊侯施救。
齊侯因為針的緣故,一直醒不過來,棠巫說沒有事兒,等睡醒就行了,但是針劑量大,也不知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吳糾在榻邊坐了一夜,眼看著天就亮了。
吳糾讓寺人去通知,今日不能上朝了,齊侯病倒,上朝的事情就臨時改日了。
寺人很快就去通知各位卿大夫,吳糾仍然坐在榻邊,看著睡得沉沉的齊侯,齊侯的臉上脖子上還有手背上,胳膊上,都包著白布,都是燒傷的痕跡。
吳糾看著那些痕跡,眼睛中閃爍著光芒,越來越陰霾,越來越陰沉,突然長身而起,棠巫立馬走過來,說:「大司農,有什麼吩咐麼?」
吳糾說:「你照顧君上,我要出去一趟。」
棠巫是個聰明的人,他都不需要問吳糾到底去哪裡,因為他看得出來,吳糾眼睛腫閃爍的都是陰霾的情緒,當然是去審問犯人,無需再問。
棠巫點頭說:「是。」
吳糾便大步走出小寢宮,獨自往前走去,不過並沒有往牢/房走去,而是先去了一趟膳房,齊侯現在昏迷著,吳糾自然不是給齊侯做膳食吃,而是在膳房裡找一些東西,例如越椒、鹽,又抱了一壇酒,不知是做什麼。
吳糾從膳房出來,就往牢/房去了,這個時候已經/天/亮,大臣們都進宮來辦公了,召忽和東郭牙也匆匆進宮,本是去小寢宮探病的,結果沒有看到吳糾。
召忽心中不放心,問了棠巫,棠巫說吳糾去審問犯人了,召忽和東郭牙便匆匆離開小寢宮,往天牢去。
就在牢/房門口,看到了吳糾,吳糾一手提著酒罈子,另外一手提著一個盒子,看起來十分奇怪。
召忽焦急的說:「公子……」
吳糾說:「糾正要去審問犯人,二位師傅要一同麼?」
召忽不放心,便點了點頭,東郭牙也隨著一起進去。
三個人走進去,那犯人因為謀害國君,因此關在特殊的地方,在牢/房的緊裡頭,吳糾打頭走進去,牢卒給吳糾引路,因為見吳糾面色陰沉,所以一路畢恭畢敬的。
那管事兒不會功夫,被五/花/大/綁的捆在牢中,因為吳糾說要親自審問,所以沒有人敢提前審問,管事兒還是好端端的。
那管事兒一聽到腳步聲,立刻抬起頭來喊著:「大人!我冤枉啊!冤枉啊!」
結果他這麼一喊,突然看到了吳糾,頓時感覺嗓子都被卡住了,聲音都哆嗦了起來,說:「大人……小人真的是冤枉的!」
吳糾讓牢卒把牢門打開,然後走進去,將酒罈子「嘭」一聲放在旁邊,然後又放下盒子,將盒子「喀嚓」一聲打開,裡面是各種調味料,一大盒越椒,一大盒鹽,能聞到又辣又鹹的味道,混合著牢/房的潮/濕陰森,那感覺十分奇怪。
管事兒沒來由打了一個寒顫,說話聲音都輕了,似乎是沒有底氣。
雖然管事兒是東郭牙府上的,但是如今吳糾說話才算數,東郭牙便站在一邊沒有說話。
吳糾冷笑了一聲,說:「你冤枉?你可以告訴我,你袖子上的酒漬,是哪裡來的麼?」
管事兒眼珠子狂轉,一看就是在編故事,連忙說:「是……是伺候賓客的時候,不小心弄撒在袖子上的。」
吳糾冷冷一笑,說:「好嘛,你伺候賓客的時候,灑了半罎子酒在袖子上,昨天晚上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卿大夫們,還有楚國使臣,你撒了那麼多酒,如此無禮,他們竟然沒有訓斥你?」
管事兒瞬間被/拆穿了,吳糾說的很對,如果管事兒是伺候賓客的時候,把酒灑到了袖子上,不可能那麼多,吳糾可是在管事兒的身上聞到了很濃烈的酒味兒,如果管事兒真的當著賓客面前灑了那麼多酒,是多失禮的事情,肯定會招惹賓客的不滿意。
管事兒被/拆穿,連忙說:「不……不是,是……是這樣的,小人是……小人是在後廚幫忙的時候,不小心把袖子……袖子泡在了酒缸裡……」
管事兒磕磕巴巴的編著,吳糾只是冷淡的看著他,隨即說:「我不怕你編故事,只是怕你骨頭不夠硬,那就沒意思了。」
他說著,伸手在那盒子裡一捏,捏起一把白色的鹽粒子,說:「你知道麼?這些鹽雖然能調味,飽你口舌之欲,其實也可以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管事兒看著那些白花花的鹽,似乎有些不相信,但是吳糾的表情是很可怕的,讓管事兒莫名打寒顫。
吳糾冷聲說:「我再問你一遍,有沒有冤枉你?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管事兒連連打寒顫,雖然被嚇怕了,但是絕對不能承認,承認了不就是弑君的大罪名,連忙搖頭說:「冤枉啊!冤枉啊!沒有主/使!小人是被冤枉的,大人明/鑒啊……」
吳糾一聽,說:「好,好得很。」
他說著,回頭對召忽說:「召師傅,借你的佩劍一用。」
召忽雖然不知吳糾用佩劍做什麼,但是還是當下就把佩劍給解下來,遞給吳糾。
吳糾「嗤」一聲,就著召忽的手就引劍出鞘,大踏步走上前去,管事兒嚇得直哆嗦,見吳糾拿著佩劍走過來,連忙閉緊眼睛。
「嗤——!!」一聲。
「啊啊啊啊!!!」
吳糾拿著佩劍,手一揚,就在管事兒的臉上刮了一道,鮮血頓時迸濺。
吳糾白色的袍子上瞬間濺上血跡,管事兒因為疼痛,一陣的哀嚎,哆嗦著說:「救命……啊啊啊!救命啊!」
吳糾用完佩劍,就遞還給召忽,隨即淡淡的說:「這就疼了?但你還不說實話,不過我有的是時間,還有手段,你放心,不會單調的。」
他說著,抓起一把白花花的鹽,在手中輕輕的搓,說:「這只是第一步,讓你體會體會傷口上撒鹽的感覺,是不是痛徹心扉,若是你什麼時候肯說了,一定要大叫出來,不然我怕聽不清楚。」
吳糾說著,捏著一把鹽走過去,那管事兒不知什麼是傷口上撒鹽,畢竟這個時候的刑罰太單調了,周禮按照五/行定制五刑,只有五種刑罰,而且行刑也要講究禮義,哪有吳糾這麼簡單粗/暴的?
「嘩——」一聲輕響,吳糾灑了一把鹽在管事兒的傷口上,管事兒剛開始還沒覺得疼,只是覺得血跡順著他的臉往下/流,隨即漸漸的,就感覺到一股難以忍受的疼痛,仿佛是把傷口一次一次扒/開了一樣,疼的管事兒頓時冷汗直冒,衣裳瞬間就濕/透了。
管事兒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站在外面的牢卒都聽見了,恨不得守在天牢大門口的牢卒都聽見了,眾人都好奇的往裡看,不知吳糾用了什麼樣的手段。
管事兒大叫大喊著,樣子十分淒厲,召忽站在後面,看了看/管事兒臉上那「小傷口」,心中一陣奇怪,不知是不是當真這麼疼,東郭牙則是面無表情的站在一邊兒。
管事兒只是大喊,似乎覺得還能忍耐,疼痛和生死比起來,自然是不值一提的,並沒有鬆口,斷斷續續的說:「冤枉啊……小人……小人冤……」
吳糾一笑,說:「沒關係,還有很多後招。」
他說著,捏了一隻越椒走過去,說越椒一把捏爛,裡面的辣椒水就迸濺出來。
越椒可不是辣椒,雖然辣度不行,但是作為刑法,在這個年代也算是別有新意了。
「啊啊啊——」一聲淒厲大喊,管事兒疼的不斷掙扎,鎖鏈來回晃動著,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音,疼的嘴裡抽/搐著,身/體也抽/搐著。
管事兒那「細皮嫩/肉」的,在府上只是指使旁人幹活兒,自己也不幹活兒,一直作威作福,哪裡體會得了這種疼痛,險些暈死過去。
吳糾見管事兒基本沒有/意識,便冷冷的說:「提冷水來,澆醒他。」
牢卒在外面很快聽見了,連忙躬身去提水來,「嘩啦!!!」一聲,全都扣在管事兒的頭上。
管事兒「啊!!」的一聲大喊,驚醒過來,瞪著吳糾,嘴唇顫/抖,眼睛睜得渾/圓,臉色蒼白,因為鹽和越椒水被水沖洗掉了一些,疼痛也緩解了一些,管事兒竟然嘶聲的大吼著:「鬼!!!你是惡/鬼——」
吳糾淡淡一笑,輕輕撣了撣自己袍子,說:「我並非惡/鬼,但是糾有個長處,那便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管事兒被那笑容給震住了,打了好幾個寒顫,只是咬住嘴唇不說話,畢竟若是承認了,那定然比這個還要慘一百倍。
吳糾見他不說話,笑眯眯的踢了踢地上的酒缸子,蹲下來,將酒罈子的封泥拍開,笑著說:「你知道這是幹什麼用的麼?我最近想要釀一種,旁人都沒喝過的酒,大補的。」
他說著,笑眯眯的抬頭看向管事兒,雖然管事兒被綁著,吳糾是蹲著,矮了一大頭,但是一點兒也沒有弱勢的氣息。
吳糾輕輕拍著酒罈子,讓管事兒聽裡面的酒漿聲,說:「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是不說,我就將你的男勢切下來,泡在這個酒罈子裡,然後封上封泥,等釀好酒之後,再請你親自喝下去,如何?」
吳糾這麼一說,何止是管事兒,站在後面的召忽都覺得下面嗖嗖的灌涼風,趕緊咳嗽了一聲。
那管事兒嚇得哆嗦起來,咬著嘴唇,瞪著眼睛,似乎在考慮吳糾是否真的會下手,吳糾笑眯眯的說:「不,我不下手,我不碰髒的東西,不過泡酒我會親自動手。」
那管事兒嚇得面無人色,嘴唇顫/抖了好幾下,吳糾站起來,冷冷的說:「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管事兒似乎在下定決心,臉色灰敗的大聲說:「我說!是……是楚國使臣,是楚王的弟/弟/子元!」
吳糾一聽,頓時臉色就冷了下來。
管事兒扛不住,招認了,原來是他收了熊子元的好處,因此幫著熊子元幹活兒,而且熊子元要害的不是齊侯,其實是吳糾本人,只不過陰差陽錯的,齊侯和吳糾睡了一個房間,管事兒也沒看清楚,因此就把齊侯給害了。
吳糾聽了,頓時雙手攥拳,臉色一陣狠辣。
管事兒怕他不信,又說:「他說了,會給我好多錢,事成之後還會帶我去楚國,改日他做了楚王,就讓我做令尹!是真的!是真的!小人沒有說半句謊/話。」
吳糾則是淡淡一笑,說:「楚王?到陰曹地府再去做罷。」
召忽和東郭牙對看了一眼,但是誰也沒有說話。
很快吳糾就從牢/房走了出來,召忽見吳糾的臉色很冷淡,便說:「公子,您要怎麼處置那熊子元?熊子元可是楚國使臣,而且……這管事兒雖然招認,但是沒有半點兒熊子元的把柄,恐怕會被反打一記。」
吳糾點了點頭,說:「我自有辦法。」
吳糾因為擔心齊侯,很快就回了小寢宮,回去的時候就聽到裡面沙啞的咳嗽聲,不停的咳嗽著,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吳糾連忙快步走進去,就看到齊侯已經醒了,棠巫在照顧齊侯,吳糾趕緊走過來,倒了一杯水過去,喂給不斷咳嗽的齊侯。
齊侯喝了一杯水,這才感覺嗓子好一些了,那種灼燒、艱澀又沙啞的感覺緩解了一些,不過仍然很難受。
齊侯看到了吳糾,連忙伸手握住他的手,不小心卻碰到了自己灼傷的地方,「嘶……」的疼了一聲,用嘶啞的聲音問:「二哥,可受傷了?」
齊侯這麼一問,吳糾心中更是難受,低聲說:「糾無事,多謝君上關心。」
齊侯聽他說無事,這才松了口氣,重新躺回榻上,讓吳糾坐在自己身邊兒,聲音仍然沙啞無比,笑了一下,說:「二哥你沒休息好麼,臉色很難看。」
齊侯昨天晚上都在昏迷,吳糾怎麼能休息,一直沒有閉眼,眼睛下面全是烏青,在他白/皙的皮膚上,黑眼圈十分明顯。
齊侯有些艱難的抬起手來,想要撫/摸吳糾的臉頰,不過因為藥效剛過,還有些渾身無力,手沒有碰到吳糾的臉頰,便沒有力氣掉了下來。
吳糾嚇了一跳,連忙接住他的手臂,避開他灼傷的地方,還低下頭來,齊侯的終於撫/摸/到了吳糾的臉頰,似乎有些滿足,用沙啞的聲音喟歎了一聲,說:「二哥,好乖呢。」
吳糾聽他還有心情說笑,應該是好了一些,說:「君上好好休息,安心養傷,糾已經審問出傷害君上的主/使了,一切交給糾便好。」
齊侯點了點頭,說:「交給二哥,孤自然放心,只是……孤怕二哥累著。」
他說著,拍了拍自己的榻邊,說:「二哥,來,陪孤歇一會兒,好麼?」
齊侯說話輕聲輕語的,但是聲音因為嗆煙和灼燒,沙啞的不成樣子,吳糾聽著心中很難受,便立刻答應了,和衣躺在齊侯的外手。
齊侯笑了笑,伸手摟住吳糾,低聲說:「二哥好乖,原來受傷這麼好,二哥變得百依百順了呢。」
齊侯雖然在說笑,不過因為受傷很重,很快又沉沉睡過去了,吳糾躺在他邊上,雖然很累,但是竟然睡不著,等齊侯完全熟睡了,這才慢慢起身。
棠巫就在一邊,見到吳糾起身,也趕緊過來,吳糾招手叫棠巫到外室來,兩個人走到外面,吳糾才低聲說:「棠兒我問你,若想要一個人悄無聲息的變得癡傻,有什麼辦法麼?」
棠巫聽了,看了吳糾一眼。
就像召忽說的,熊子元是楚國的使臣,是楚王的親弟/弟,若是熊子元真的在齊國暴斃死了,這無疑是給齊侯惹麻煩,從此齊國和楚國就要開始對峙。
另外一方面,因為公子糾這個身/體和熊子元是親兄弟,因此吳糾也不好真的下手殺了熊子元,畢竟吳糾能重獲一世,用的是公子糾的肉/身。
如此一來,吳糾卻也不是有仇不報的人,熊子元三番兩次咄咄逼人,若不給他些顏色看看,叫他不能再算計旁人,豈是吳糾的作為?
吳糾不能讓熊子元死,但是也要讓他永遠想不了壞點子。
棠巫說:「辦法有很多,大司農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吳糾又說:「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法,有沒有?」
棠巫也說:「也有許多。」
棠巫說著,又說:「只是……不知大司農要給誰吃,宮中都有嚴格的檢/查,銀針驗毒雖然只能驗出少一部分的毒素,但是還有廝役試毒,棠兒沒有把握避開廝役試毒。」
吳糾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想辦法,說的沒錯,豈止是齊宮之中,驛館裡也有專門試毒的廝役,雖然銀針只能檢/查出砒/霜鶴頂紅,但是其他的毒素,只要有人試吃,就能檢/查出來。
吳糾需要想一個,沒有人能試用,還能送到熊子元口/中的辦法。
吳糾這麼想著,突然眼睛一眯,似乎想到了好辦法。
吳糾低聲說:「棠兒,隨我來。」
吳糾讓寺人照顧齊侯,便匆匆走了,他並非去別的地方,正是去了膳房,帶著棠兒走進來,但不是做菜。
因為吳糾上/任大司農的時候,特意推/廣了茶葉,因此現在飲茶已經是貴/族和豪紳的時尚標準,誰家裡有錢,卻不飲茶的,就會顯得很俗氣,被人笑話。
因此驛館裡也是日日供應茶水的,已經沒有白水,每日使臣們喝的都是茶。
而這些茶,其實是沒有任何檢/查的,都是從宮中拿來就煮茶,再加上茶葉名貴,所以寺人宮女和廝役們都無法飲用,只有使臣們可以喝到。
吳糾想到這點,便想給楚國的使臣們換個茶飲,嘗嘗鮮。
吳糾專門找了一種需要炒制加工的茶飲,炒制的時候加入棠巫的「佐料」,這樣一來,「佐料」的味道就被炒制的味道給蓋住,什麼也看不出來。
吳糾自然相中了工藝簡單的大麥茶,棠巫在旁邊配合,兩個人弄了一些試試看,果然煮出來的茶水並無異味兒,不只是沒有異味兒,而且煮出來的茶飲香氣霸道,和平日裡喝的綠茶就是不一樣的。
吳糾很快讓人把大麥茶供給楚國使臣,葆申和羋公主喝的茶水是普通的大麥茶,而熊子元的大麥茶則是吳糾精心炒制的。
齊侯雖然醒了,但是因為受傷的緣故,需要靜心休養,棠巫每日都給齊侯換藥,清理傷口,齊侯臉上的燒傷還好,很快就淡了不少,不仔細看的話,基本是看不出來的。
吳糾還在休假,因此每日都在照顧齊侯,齊侯的一日三餐吳糾都包攬了,這對一個吃貨來說,實在是因禍得福。
而起齊侯發現,因為這次自己受傷,吳糾對自己並非那麼抗拒了,還會小心翼翼的照顧,平日裡齊侯想要親/吻吳糾,吳糾也不會躲開,不過除了齊侯吃的高興,想用油乎乎的嘴親一個的時候……
齊侯傷好一些,就聽說了,原來這件事兒是楚國使臣熊子元搞出來的,而且目的是吳糾,並非是自己,齊侯一聽,頓時氣怒萬分,這比陰險的是自己還要氣怒,那熊子元竟然沖著吳糾去的,一次兩次沒完沒了。
吳糾端著做好的午膳過來的時候,齊侯正在發脾氣,險些將手背上的傷疤給撞掉了,若是傷疤不是自己脫落,那往後留的印子就更深了。
吳糾趕緊走進來,大老遠都聽見了齊侯在發火的聲音,果然進來一看,地上有碎裂的陶片兒,定然是齊侯的傑作了。
吳糾端著午膳走進去,齊侯還在發火,頓時聞到了一股香味兒,不由看過來,立刻就安靜了,「眼巴巴」的等著吳糾投喂。
寺人宮女,還有棠巫因為齊侯發脾氣,都跪在一邊聽訓,結果吳糾一走進來,齊侯就跟一隻訓練有素的大型犬一樣,瞬間安靜下來,眼巴巴的看著吳糾,眾宮人趕緊默默的低下頭,不敢看齊侯那「狗腿」的表情。
吳糾走進來,將膳食放在案上,齊侯右手打著補丁不能動,不過立刻坐過來,笑著說:「二哥,今兒吃什麼?」
吳糾把封著的蓋子全都掀開,第一個掀開的是一盞湯,白淨淨的湯頭,上面一點兒油星也沒有,白的透亮,仿佛是春水一般,裡面有些綠油油的菜葉子,被湯頭一洗刷,看起來當真翠綠翠綠的,仿佛是生機盎然的春天。
這盞湯裡還有一顆粉/嫩/嫩的大丸子,原來是蟹粉獅子頭。
別看只是簡單的獅子頭,但是的確是吳糾用蟹粉做的,還用了許多海鮮提鮮,荸薺筍子包在裡面,添加入口的口感,這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熬著,一掀開蓋子就知道,香的無法比擬。
齊侯看著那獅子頭,險些口水都流下來了,就看到吳糾又掀開了另外一個蓋子,則是一盤子綠油油的小菜心,齊侯不知那是什麼菜,這個年代不經常吃菜,齊侯也是肉食動物,不過吳糾做的菜十分好吃,只是清炒都有一股香味兒,入口脆生生還解膩,齊侯這種不吃菜的人都喜歡吃吳糾炒的青菜。
吳糾掀開第三個大碗,裡面是一碗白生生的魚湯,一條魚燉在裡面,冒著純香的味道,裡面放了不少食材,都是補身/子的,這湯頭也十分濃郁,同樣是從昨天晚上就熬起來,食材的香味兒已經完全燉到了湯裡,看著就覺得鮮。
第四盤則是主食了,一掀開,齊侯就聞到了一股煎炸的味道,煎炸的香味得天獨厚,說不出來的香,而且醇,只要聞著這種味道,就能食欲大開。
原來是非常常見的主食,也沒什麼技術含量,但是少見多怪的齊侯根本不認識,是一盤子炸饅頭片兒。
金燦燦的雞蛋液將包頭片包住,下鍋一滾,別看只是雞蛋液和饅頭片,但是吳糾在裡面下了不少功夫,調味就不能少,雞蛋液是經過嚴格調味兒的,不能讓齊侯嘗出腥氣來,但是也不能放魚露這種有顏色的東西,畢竟怕齊侯的傷口留下顏色。
炸饅頭片這種東西,應該配上臭豆腐,往上一抹,那真是絕配,吃起來又香又回味,不過這個時代可沒有臭豆腐。但這倒是提醒了吳糾,可以做一些腐乳醬和臭豆腐。
齊侯現在生病,不能吃太重口的東西,因此吳糾也沒有給他配各種醬。
齊侯滿臉歡喜的看著桌上的菜肴,一道蟹粉獅子頭,一道燉魚湯,一道炒青菜,一大盤子炸饅頭片,雖然菜色不多,但是香噴噴的絕對沒話說。
不過齊侯有點苦臉,因為對於齊侯這中肉食動物大胃王來說,蟹粉獅子頭這種丸子,是不算肉的,畢竟肉都已經碾碎了,齊侯看不出肉樣兒,入口又太細膩,兩口就吃光了,沒有飽腹感,不算肉。
而旁邊那道魚湯,也不算肉,裡面雖然有一大條魚,但是魚肉也太細膩,兩三口就沒了,也沒有飽腹感,在齊侯心中也不算肉。
那青菜更不是肉了,倒是鬱鬱蔥蔥,十分好看,但是齊侯想吃肉啊,那種大塊的。
齊侯懷念起吳糾做的烤魚,還有烤肉等等,饞的不行,苦著臉說:「二哥,這些日子都清湯寡水的,什麼時候給孤做些肉吃啊。」
吳糾也是無奈的,他知道齊侯喜歡吃肉,可是齊侯現在身上都是燒傷,就應該吃一些清淡又滋補的,絕對不能沾醬油和魚露,以免黑色素在傷疤上沉澱,那些這醬那醬的,裡面也有顏色,因此都不能吃。
吳糾也是為了齊侯的「美貌」操碎了心……
吳糾笑眯眯的說:「等君上病好了就行。」
齊侯用包成包子的手指著自己的臉,說:「二哥你快看看,孤的臉是不是都吃成青菜的樣子了?」
吳糾險些被他逗笑了,看著齊侯耍寶,連忙給齊侯舀了一碗魚湯,然後用小匕舀下一塊獅子頭,喂到齊侯嘴邊。
因為右手受傷,其實齊侯還能左手用小匕,不過齊侯就厚/顏/無/恥的天天要二哥喂了,理所應當的享受著吳糾的服/務。
齊侯張嘴將獅子頭吃進口/中,眼睛頓時一亮,趕緊又喝了口獅子頭的湯,鮮得沒話說,雖然不是「肉」,但是齊侯也連聲說:「好吃好吃。」
吳糾見齊侯喜歡吃,讓他多喝了幾口湯,這才開始吃菜,又給齊侯喂了一片饅頭片,那饅頭片雖然簡單,但是香味別提了,這道菜還是吳糾的母親教他的,金燦燦的饅頭片,噴香的蛋液,再加上精心的調味兒,白饅頭裡面也浸入了鹹鮮的味道,絕對吃一塊就停不下來了。
果然,齊侯竟然最喜歡吃這個炸饅頭片,嫌棄吳糾喂得太慢了,自己上左手捏起來饅頭片就吃,吃的特別快,吳糾切了三個大饅頭炸饅頭片,為了要外焦裡嫩的口感,切得不薄,一個大饅頭切成了六片兒,三個大饅頭就是十八片!
齊侯就跟小雞啄米似的,「騰騰騰」吃了一塊,「騰騰騰」又吃一塊,一口氣吃了十塊,看的吳糾眼睛要瞪下來了,連忙制止他,讓他吃點菜喝點湯,怕他一下給頂/住了。
最後齊侯將獅子頭魚湯還有菜和饅頭片全都一掃而光,還意猶未盡的說:「二哥,這饅頭片當真好吃,明天早上再做來吃罷。」
吳糾看著齊侯的吃相就覺得有些害怕,感覺整個齊國都要養/不/起齊侯了……
兩個人剛吃了飯,這個時候就有個寺人匆匆跑進來,說:「君上,大司行求見。」
齊侯一聽,公孫隰朋不知怎麼來的,便說:「請他進來。」
很快公孫隰朋就來了,步履匆匆,皺著雙眉,拱手說:「君上,方才驛館傳來消息,說是……說是楚國使臣,突然瘋了。」
齊侯一聽,有些詫異,不過吳糾是一點兒也不詫異的,畢竟這是吳糾的傑作,這些天熊子元天天喝吳糾親手炒的茶,棠巫在裡面加了好料,算起來熊子元也喝了不少天了,能不瘋才怪呢。
熊子元本身非常擔心,怕那個管事兒將自己供出來,不過後來就不擔心了,因為那個管事好像被問斬了,也沒查到自己頭上,熊子元特意讓人去打聽,這事兒似乎就不了了之了。
熊子元從剛開始的緊張,慢慢放鬆/下來,還覺得這個炒制的茶葉特別好喝,每天都要喝很多,哪知道這噴香的茶葉就是熊子元的催命符。
熊子元喝了不少日,身/體再健壯也抵不過棠巫的藥,再加上他天天疑神疑鬼的,怕齊國查到他頭上,竟然真的瘋了。
今日一大早,驛館裡的雜役早起幹活兒,就看到有人蹲在驛館的花園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不知在幹什麼,雜役還以為是刺客,結果走近一瞧,原來是楚國使臣。
熊子元蹲在地上,頭髮散亂,抓著地上的泥土往嘴裡塞,還哈哈大笑,嘴裡風言風語的,嚇壞了雜役們,雜役們連忙去問怎麼回事,熊子元卻受了驚嚇,大喊著「不是我!不是我!」,然後就跑了,雜役們一路追趕,熊子元還撞到了葆申。
葆申也發現了熊子元的不對勁,趕緊叫人跟著雜役一起追,熊子元竟然一口氣沖到了茅房裡,做了一系列噁心的事情,雜役們這才將熊子元給制住了。
吳糾聽著公孫隰朋的稟報,險些吐了,齊侯剛剛吃撐了,這會兒聽著也覺得反胃,皺了皺眉,說:「行了,孤知道了,等抽空去驛館看看,另外,叫幾個醫官去看看,聊表一下齊國的心意。」
公孫隰朋說:「是,君上。」
很快公孫隰朋就退了出去,齊侯看到微笑的吳糾,不由得伸手按了按額角,說:「二哥,這定然是你搗的鬼,是麼?」
吳糾笑了笑,說:「怎麼是糾搗的鬼,分明是那熊子元做虧心事兒做多了,糟了報應。」
齊侯低聲說:「二哥做的可乾淨,需要孤給你去清理一下麼?」
吳糾笑著說:「君上放心好了。」
齊侯見他這麼肯定,這才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熊子元突然瘋了,而且還說一些奇怪的話,葆申和羋公主都去看了熊子元,畢竟熊子元是楚王的親弟/弟,也是羋公主的親叔叔。
熊子元瘋癲的十分厲害,流著大鼻涕,傻呵呵的笑,一會兒又驚恐,嘴裡瘋瘋傻傻的大喊著:「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齊侯死了!齊侯死了!齊侯燒死了哈哈哈……」
葆申和羋公主聽到熊子元這麼說,頓時都嚇了一大跳,熊子元又蹦跳著喊著:「不不!我沒想殺齊侯!我想殺的是呂糾!是呂糾!是呂糾啊!燒!燒死他!燒死他哈哈哈!!」
熊子元根本不知道自己全都喊出來了,葆申和羋公主一聽,心驚肉跳,熊子元還在大喊著:「燒死他!燒死他!他是野種!他不配跟我搶!燒啊!燒啊!他是野種!」
羋公主是聽不懂了,葆申卻聽得一清二楚,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原來熊子元想要謀害吳糾,是因為他知道了吳糾是楚武王的親兒子,自己的親弟/弟……
葆申正在心驚肉跳,這個時候就聽有寺人跑進來說:「令尹,齊公來了,齊公和齊國大司農來探病了。」
葆申一聽,更是害怕,說:「快,將王子制住,堵……堵住他的嘴,不能讓他說話。」
若是熊子元謀害齊國國君的事情被人知道,那麼楚國是吃不了兜著走,他們這一趟是來拉攏的,並不是交惡,葆申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很快寺人們趕緊把發瘋的熊子元壓住,因為熊子元總是大喊大叫,所以寺人無奈只好給他嘴巴裡塞了東西,讓熊子元沒辦法喊出來。
葆申這才和羋公主一同出去迎接,齊侯和的車架正好到了驛館門口,因為棠巫的精心治療,齊侯身/子骨也健壯,好的十分快,手上的紗布已經給拆了,臉上基本看不出來受傷,再加上這些日子吳糾的投喂,齊侯覺得自己簡直要變得「白白胖胖」了,正好趁這個時候出來活動活動,不然腹部的肌肉都快變成了「雞肉」。
齊侯知道,吳糾最喜歡自己身上的肌肉,那眼神羡慕的不得了,雖然嘴上不說,齊侯也是個悶騷的,自然要保持自己的身材,這樣才能讓二哥繼續羡慕的盯著自己。
齊侯的車駕停穩,葆申和羋公主在外迎接,因為兩個人剛發現了驚天大秘密,因此十分心虛,迎接的態度和禮數都格外的恭敬起來。
車駕的車簾子很快打開了,首先下車的並不是齊侯,而是一身白色衫子的吳糾,吳糾先從車上跳下來,然後學著齊侯以前的樣子,伸手過去,扶著齊侯從車裡走下來。
齊侯本身已經沒事兒了,覺得自己皮糙肉厚,也不是姑娘,不需要這麼精心的照顧,不過吳糾不同意,吳糾關心齊侯,齊侯心裡也是高興的。
吳糾將齊侯扶下來,葆申立刻就看到了齊侯手背上的傷疤,雖然已經拆了紗布,畢竟要透氣兒,但是手上的傷疤仍然很明顯,一目了然。
葆申頓時冷汗都冒出來了,這事兒若是熊子元做的,那就太可怕了,葆申很難想像,熊子元怎麼會做這種低級的事情,竟然要謀害吳糾,還把齊國國君給害了,若是透露/出去,豈不是齊國和楚國要開/戰的事情麼?
齊國如今是尊王攘夷的楷模,齊國國君受傷,周天子能不關心?這樣一來,若是周天子發兵,周朝的諸侯也會趁機發兵,畢竟名正言順,楚國雖然強大,但是楚國周邊那些小國/家,早就被壓/迫到了極點,尋著反/抗的機會,真若是有這麼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大家自然群起攻之。
就算楚國強大不會被攻破,但是損兵折將,耗費國力也是一定的,到時候創傷定然不輕。
葆申知道這其中的厲害,便拱手說:「外臣葆申,拜見齊國國君。」
齊侯笑眯眯的說:「楚國特使,何故行如此大禮呢?」
葆申乾笑一聲,齊侯又像模像樣的感歎說:「唉,齊國正是多事之秋啊,不只是孤遭賤/人毒/害,險些去了一條命,如今楚國使臣竟然也突然癲狂起來。」
齊侯話鋒一轉,說:「孤今日過來,就是想要親自探探病,瞧瞧楚國使臣到底怎麼回事兒,怎麼醫官都醫不好了?」
齊侯說著,要往裡走去,葆申趕忙攔著,請齊侯說:「齊公請這邊坐,王子他……他好不容易方睡下了,這……這不好打擾王子休息,請齊公在這邊小坐一會兒。」
齊侯笑了笑,很善解人意的說:「是麼?那孤也不好打擾楚國使臣休息,就隨特使去坐一坐。」
葆申趕緊擦了擦虛汗,就請齊侯去坐,找了一個離熊子元特別遠的地方休息,這樣一來,若是熊子元大吵大鬧也不會被聽到了。
葆申殷勤的引著齊侯進了房舍,請齊侯和吳糾坐下來,連忙上茶,羋公主也在一邊作陪,羋公主雖然年紀輕輕,但是也曉得這其中的厲害,當即也殷勤的作陪,笑的燦爛無比。
齊侯不知熊子元到底怎麼個瘋癲法子,但是看到葆申和羋公主如此殷勤,就知道這兩個人肯定已經知道熊子元的所作所為。
齊侯並不點破,因為他覺得吳糾這麼處理,十分解恨,而且也妥當,齊侯雖然很想將熊子元殺了後快,但是熊子元和齊侯之間的恩怨,不僅僅是私人恩怨,還有兩個國/家的恩怨。
齊國和楚國都十分強盛,齊侯不能冒著休養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時光,來解一時之恨去攻打楚國。
因此齊侯並不點破,只是笑眯眯的喝/茶,說:「楚國使臣這到底得了什麼病?」
葆申連忙說:「只是……只是有些發/熱,因此燒糊塗了,在說胡話而已。」
齊侯點點頭,笑眯眯地說:「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突聽「啊啊啊啊」的聲音,還伴隨著「嘿嘿嘿」的啥笑聲,竟然是熊子元跑了出來,聲音從院子裡傳出來,大喊著:「燒!燒!燒死!燒死哈哈哈哈!燒啊!!」
葆申和羋公主一聽,頓時都是大驚失色,葆申連忙給寺人打眼色,身邊的寺人趕緊悄悄的跑出去。
果然熊子元掙脫了看/守他的寺人們,從房舍裡跑了出來,在院子亂跑,一邊跑一邊流著大鼻涕又喊又笑的,瘋的不一般。
寺人跑出來,連忙低聲說:「幹什麼呢,快把王子攔住,帶回去,令尹大人在宴客,快點兒!」
那些寺人也想把葆申抓起來,奈何葆申雖然瘋了,但是他身材健壯,寺人們根本攔不住,熊子元見有人過來,人來瘋一樣,越來越興/奮,大喊著:「哈哈哈燒啊!燒啊!燒死他麼!燒死他們!!!」
眾人在房間裡坐著,齊侯聽到熊子元的聲音,化成灰他都能認出來,當即冷笑一聲,說:「楚國特使,這是什麼人在吵鬧啊?」
葆申一頭冷汗,連忙說:「對不住,失禮了,不知是哪個下人在吵鬧,葆申這就去親自看一看。」
他說著,站起來對羋公主說:「還請勞煩公主招待一下齊公和大司農。」
羋公主連忙點頭,讓葆申趕緊去看看情況。
葆申開了一個小門縫,就鑽出去,都不敢把門縫開大,一開門,那聲音就更響亮了,大喊著:「燒死呂糾!!燒死呂糾!!!呂糾就是一個野種!呸!野種還要跟我搶王/位!?我才是王子!我才是真正的楚國王子!他是死野種!野種!」
那聲音特別響亮,猛地竄進來,吳糾這一聽,突然明白了,原來熊子元要害自己,並非是因為之前自己為桃花夫人打抱不平這樣的「小事兒」,而是熊子元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竟然知道了自己是楚武王和魯姬的兒子。
吳糾眼睛一轉,不著痕跡的眯了眯眼睛,旁邊齊侯也聽到了,不過聽得不是很清楚,「燒死呂糾」他是聽到了,後面的野種他也聽到了。
吳糾是魯姬和旁人所生,這在齊國乃至諸侯國已經不是秘密的事情了,很多人不恥吳糾的身份,但是也沒人敢真正的喊出來野種,齊侯一聽,頓時怒不可遏。
而後面的什麼搶王/位,楚國王子等等,齊侯就沒聽清楚,畢竟他怎麼也想不到,其實自己身邊的「二哥」,乃是楚武王的親兒子,也就是楚國的幼王子,並非是公子糾,而是真真兒的王子糾。
齊侯一方面是想不到,另外一方面也是被「野種」二字沖昏了頭,頓時「嘭!!!」的一聲拍在桌案上,冷哼了一聲。
羋公主聽得驚心動魄,心臟梆梆的跳,跟擂鼓一樣,絲毫不誇張,吳糾坐的這麼遠,恨不得都能聽到羋公主的心跳聲了。
羋公主終究還小,不如齊侯和吳糾那麼淡定,從未一個人主持過大局,先是聽到叔叔說出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來,又是聽到齊侯拍桌子的聲音,頓時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臉色都慘白了,揪著自己的衣角,險些哭了。
吳糾看到羋公主的樣子,羋公主不過十六歲,這樣的小姑娘,在現代本該在上學讀書,而羋公主坐在這裡,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再加上她頂著一張吳糾母親的臉,吳糾感覺自己也狠不下心來,畢竟熊子元的作為也不關她的事兒。
羋公主趕緊親自站起來給齊侯和吳糾斟茶,然後舉起杯子,結巴的說:「齊……齊公,羋敬您……」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嘭!!!」一聲,這回可不是齊侯拍桌子,但是這聲音特別響亮,似乎是砸門的聲音,有人撞在了門上,還挺重,伴隨著「哎呦哎呦」的痛呼聲,應該是個寺人,被發瘋的熊子元給扔過來的。
羋公主本身就擔驚受怕,這樣一來,手不穩,熱茶「呼啦」一聲就撒在了自己的手上身上,頓時燙的一個激靈。
吳糾一見,連忙站起來,快速掏出帕子,欠身將羋公主手背上的熱水擦掉,見羋公主疼的捂住自己的手背,說:「不要按著,你手心熱,按著更燙,找宮人來弄些冰塊鎮著。」
羋公主有些發愣,見吳糾好生溫柔的樣子,都怔住了,羋公主也是方失戀的人,他喜歡東郭牙,不過東郭牙心有所屬,羋公主是看出來的,剛失戀就被吳糾這麼溫柔的對待,羋公主還是個小姑娘,忍不住就臉紅了。
吳糾是沒有旁的心思的,畢竟他也沒有戀/母情結,只是覺得羋公主挺可憐,而且和她無關,又因為羋公主的容貌,多少照顧一些。
齊侯一見,卻立刻吃味兒起來,醋的心裡直慌慌兒,看著吳糾小心翼翼的捧著羋公主那小白手兒,使勁咳嗽了兩聲。
因為齊侯的嗓子有被煙熏,還沒有好的徹底,他一咳嗽,吳糾立刻緊張起來,說:「君上,怎麼了?」
齊侯連忙擠眉弄眼的就和羋公主「爭寵」起來,用掐著雞毛的聲音咳嗽說:「咳咳咳咳……咳咳……不知怎麼的,孤的嗓子突然疼了起來……」
吳糾緊張的不行,連忙說:「不要使勁咳嗽,小心出/血,君上快喝口茶潤潤嗓子。」
就在這個時候,齊侯搗亂還不夠,「嘭!!」又一聲,羋公主嚇得直接喊了出來,就聽到房門被使勁一撞,寺人從外面直接倒了進來,不止如此,還有葆申,若不是因為葆申有功夫,險些被熊子元也給撞了,「咚!」一聲房門就打開了。
熊子元一身臭味兒,難聞的厲害,刺鼻沖天的,從外面直接沖了進來,哈哈大笑著說:「哈哈哈燒啊!燒啊!」
他說著沖進來,沖著那燭臺就沖過去,一把抓起燭臺,甩著就要扔出去,沖著離他最近的羋公主扔過去。
葆申還在門口,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大喊了一聲:「公主!!」
羋公主不知道躲閃,燭臺一甩,直接沖著羋公主的臉就扔過去,吳糾嚇了一大跳,連忙撲過去,一把將羋公主抱在懷中,「嘭!」一聲,兩個人一下倒在席上,燭臺堪堪從兩個人身邊甩過去。
燭臺扔在地上,忽然燒起來,但是因為沒什麼助燃,著的並不太大,齊侯連忙反應,快速將自己的外衫脫/下來,蓋在火苗上撲火,又把茶壺一掀蓋子,往上一澆,就聽到「刺啦——」一聲,火苗瞬間滅了。
發瘋的熊子元卻大喊著:「燒啊!燒啊!怎麼不燒了?!快燒起來!燒死那個跟我搶王/位的野種!!我才是楚國的幼王子!我才是!我才是幼王子!!不是他!不是他!!我是,不是他!!」
熊子元發瘋一樣喊著「是」和「不是」,不知情的人怪不得聽得滿頭霧水,齊侯顧不得他說什麼是,什麼不是,因為有過一次失火的經歷,再加上上輩子齊侯其實是不堪羞辱火焚而死的,那種感覺實在深刻,讓他看著火焰就覺得有氣,厲喝說:「來人!孤看楚國使臣瘋的不輕,還不請他去醫治!?」
士兵趕忙沖進來,將發瘋的熊子元按在地上,然後捆起來,熊子元根本沒有/意識,只是大喊著:「燒了他!!燒了他!和我搶王/位的人,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呂糾!你不/得/好/死!!你休想跟我搶王/位!哈哈哈我才是楚國的幼王子!!」
熊子元大喊著,被士兵給架起來,強行拖拽走了,葆申冷汗涔/涔,衣裳都濕/透了。
齊侯讓人把熊子元押走,這才看到旁邊的兩個人,羋公主滿面通紅,實在不好意思,被吳糾摟在懷中,吳糾怕唐突了羋公主,趕緊把羋公主給放開。
齊侯心中還是醋溜溜的,一把將吳糾給拽過來,摟在懷中,溫柔的說:「二哥,怎麼樣,有燙到麼?」
吳糾被齊侯死死摟在懷中,頓時不好意思,趕緊低聲說:「君上,糾無事。」
葆申連忙進來,請/罪說:「齊公,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齊侯冷冷的說:「什麼發/熱,孤看楚國使臣病的不輕。」
葆申連忙擦汗說:「是是是,唐突了齊公和大司農,是葆申的不是,葆申給齊公和大司農賠不是,請齊公和大司農大人不記小人過。」
葆申怎麼也算是長輩,而且態度那麼好,齊侯找不到茬子和他叫板,便揮手說:「行了,孤看楚國使臣這個樣子,還是儘早啟程,回國治療才好。」
楚國使臣在齊國鬧出這麼大的笑話,也沒辦法和談了,本身葆申這才來,第一個目的是拉攏吳糾,後來吳糾變成了楚國王子,葆申也不敢拉攏了,生怕真的拉攏回國,楚王真的要殺了吳糾以除後患。
第二個目的,其實就是為了和齊國和談,楚國有心思攻打此時沒有國君的鄭國,他已經打下了鄧國和申國,申國是與周天子的洛師接壤的,如此一來,楚國就把手伸向了腹地,當然他不能貿然攻打洛師,因此就把目標放到了鄭國身上。
鄭國號稱是「中/國」,便是周朝版圖的正中間,又緊挨著洛師,又是姬姓國/家,可以讓楚國揚威立萬。
不過鄭國眼下雖然國君的確死了,在會盟的途中,被遂國餘孽給燒死了,但是想要攻打鄭國,尊王攘夷的表率國齊國肯定會出兵援助,這樣一來,楚國也沒有多少勝算,畢竟戰線拉得太長,從南面一直拉到周朝正中間,十分不利。
因此葆申這次來,其實是賄/賂齊國的,想要齊國放放水,不去出兵,或者假意出兵援助鄭國。
但是眼下,這兩個目的肯定都不能實現了,葆申再在齊國待下去,也沒有什麼必要,因此也想回國了。
自己想要回國,和被人趕回國,那可是不一樣的,葆申輔佐楚武王,被楚武王托孤,成為現任楚王的師傅,又輔佐楚王壯/大楚國,一輩子可謂是豐功偉績。
但是沒想到,自己這豐功偉績,竟然被熊子元給毀了,若不是齊侯看在他年老的份兒上,說話更不客氣。
葆申自覺沒有顏面,只好應承著,連連稱是,送走了齊侯和吳糾。
齊侯首先上了車,吳糾這才上去,一上車,頓時「咚!!」的一聲,天旋地轉的,被齊侯一把按在了車廂裡,吳糾還以為突然沖出了刺客,不過很快就知道不是,而是齊侯發瘋了。
齊侯竟然突然吻上來,含/住吳糾的唇/瓣兒,席捲似的掠奪,吳糾「嗯」了一聲,險些沒氣兒了,齊侯不只是吻他,還扯他的衣裳。
吳糾的領口瞬間開了,外衫脫落,心臟「梆梆梆」的狠狠跳起來,雖然渾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竟然沒有動,這可助長了齊侯的「氣焰」,頓時底氣十足的,還低聲用沙啞的聲音,在吳糾耳邊笑著說:「二哥,你真好看。」
吳糾頓時面紅耳赤的,論調/情,吳糾也只是有一些理論知識,根本沒有齊侯這種老流氓的臉皮,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齊侯竟然「哎」了一聲,在這關鍵時刻,碰到了自己手上的傷口,而且還碰的不輕。
齊侯疼了一下,吳糾趕緊起身,說:「怎麼了?」
齊侯捂著自己的手,對自己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啊,說:「沒事沒事,二哥咱們繼續。」
吳糾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掀開車簾子說:「棠兒,給君上看看手。」
棠巫趕緊答應,上了車給齊侯看手背,碰了一下,一塊傷疤竟然給掀開了一點兒皮,怪不得疼,裡面的鮮肉都露/出來了,紅紅的一片,不過沒出/血。
都怪齊侯方才猴急猴急的,沒吃到不說,手背還給重新裹起來了,又裹成了「肉粽子」,免得齊侯再把手給碰壞了。
齊侯盯著自己肉粽子一樣的手,頓時感覺太不好了,這樣怎麼能愛/撫他家二哥?
楚國特使離開臨淄城很著急,就在齊侯下「逐客令」的第三天,楚國的隊伍就準備回國去了。
齊侯為了表達自己的大度,還是親自到了臨淄城門口,送楚國特使回程。
吳糾自然也跟著,因為吳糾發現,齊侯其實是個生活上很不仔細的人,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的傷疤給碰掉,已經好幾次了,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因此齊侯去哪裡,吳糾都會跟著。
齊侯來到臨淄城門口,楚國的隊伍已經準備啟程了,羋公主坐在車駕中,葆申騎在馬上,見到齊侯的車駕到了,連忙翻身下馬。
葆申拱手說:「外臣見過齊公。」
齊侯笑眯眯的說:「楚國特使不必客氣,今日楚國特使返程,孤特意相送一段。」
葆申說:「實在愧不敢當。」
齊侯只是說一些客套話,葆申這個時候抬起頭來,有些遲疑的看向站在齊侯身後的吳糾,遲疑了好幾次,看的齊侯直皺眉,不知道葆申是什麼意思。
葆申這才說:「齊公,可否借您國大司農,葆申想和大司農,單獨說兩句話。」
齊侯一聽,頓時皺起眉來,楚國的特使,楚國的令尹,竟然要和齊國的大司農單獨說兩句話?
齊侯怎麼不知葆申和吳糾有這樣的關係,還能單獨說話?
齊侯想要拒絕,自然要拒絕的,畢竟他想到的就是葆申走之前,還要挖牆腳。
不過他還沒開口,吳糾已經拱手說:「君上,正巧糾也有兩句想與楚國特使說。」
齊侯一聽,心裡頓時又吃味兒了,畢竟他也聽說過葆申看上吳糾的傳聞,雖然齊侯覺得,葆申也算是德高望重的人,應該不會做出如此齷齪的事情,不過心裡還是會吃醋,留了兩個心眼兒。
但是齊侯又不好駁了他二哥的意思……
吳糾很快與葆申走到一處,葆申低聲說:「王子……」
他說著,吳糾連忙抬手制止,說:「令尹大人,之前楚國使臣瘋瘋癲癲,君上已經有些察覺,請令尹大人小心言行。」
葆申連忙點頭,說:「大司農,葆申只是有一句話想問,若是大司農願意跟葆申回楚國,葆申……葆申定然可保大司農安全。大司農,可願與葆申回國,圓了先王心願?」
吳糾笑了笑,說:「令尹大人,說句不好聽的,您與糾都心知肚明,雖然您身為楚國的太葆,又是令尹,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能臣,但是若是令尹大人真的能讓楚王言聽計從,申國……也不會覆/滅,不是麼?」
吳糾簡直一陣見血,葆申雖然真的功勞很大,而且還是楚王的師傅,楚王的一身武藝和才華,都是葆申傾囊相授,但是葆申之所以叫葆申,並不是因為他氏葆,名申,而是因為他身為太葆,而是申國人,為了不忘本,因此叫做葆申。
但是葆申雖然是申國人,楚王為了自己楚國的大業,還是對申國下了狠手,將申國打得覆/滅。
因此葆申雖然有功勞,有才華,有地位,但是終究不能撼動當/權者的權威,一旦當/權者感受到了威脅,葆申也決計攔不住的。
葆申聽著吳糾的話,沒有生氣,反而歎氣說:「大司農,看得如此透徹,實乃當/世人才,葆申老了,葆申慚愧啊!」
吳糾拱手說:「還請令尹大人,守口如瓶,若是為了糾好,就算是為了完成先王的意願,也要將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
葆申連忙也拱手說:「請大司農放心,從今往後,只等葆申入了黃/泉,與先王相見,再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兒了。」
吳糾說:「如此……謝令尹大人了。」
葆申搖手說:「不,是葆申謝大司農,雖然葆申不能完成先王托孤的遺願,但是先王若黃/泉下有知,得知您已經如此年輕有為,而且我楚國人還做了齊國堂堂大司農,先王一定會歡心的。」
吳糾聽著葆申的話,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葆申畢竟是楚國的大臣,還是一心為了楚國好的,但是吳糾之所以留在齊國,可不是為了讓楚國的血脈滲透到齊國來。
一方面是因為自保,去楚國,王子的身份並不會給他帶來榮華富貴,反而會給他帶來無限的危/機,這不划算。二來是因為吳糾在齊國的根基已經很穩固了,穩固的權威地位,穩固的錢財,還有小飯館兒做最後的底牌,進可攻退可守,無疑是最好的。其三……也是因為齊侯。
當吳糾看到齊侯為了保護自己不被火焰灼燒,反而被燒的體/無/完/膚的時候,吳糾心中不知是什麼感覺,除了母親,沒人能這樣待自己。
吳糾一直以來都是封閉的,因為他連親情都不相信,更別說是其他沒有血緣的感情了,一直以來,吳糾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封閉起來的可憐蟲,別看外表淡然,其實內心便像這身/子一樣,是個馬蜂窩,不堪一擊,所幸也就不去感觸。
齊侯的所作所為,不能說不感動吳糾,吳糾心中已經動了……
不管葆申如何覺得,只要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吳糾也不強求了。
很快葆申就跨上駿馬,對吳糾拱了拱手,便揚手說:「啟程!」
很快楚國的隊伍就搖搖上路了。
吳糾看著葆申的隊伍慢慢往前開去,羋公主還不舍的掀開車簾子,回頭看了一眼吳糾,吳糾心中也有些感慨,世事真是變化萬千,吳糾從沒想過自己會是什麼楚國王子。
吳糾看著那隊伍,齊侯很快就走過來了,伸手摟著吳糾的腰,低聲說:「二哥與葆申都說了什麼?」
吳糾低垂下眼簾,說:「並沒什麼。」
齊侯哼了一聲,說:「二哥以為孤不知道?」
吳糾心臟「梆梆」一跳,還以為齊侯真的察覺了,結果就聽齊侯說:「葆申這奸/臣,定然是覺得孤的二哥有才華,想要拉攏二哥去楚國,是也不是?」
吳糾笑了笑,某種意義上,的確是這樣的,不過也不算全是,吳糾便說:「君上真是英明,什麼都瞞不過君上呢?」
齊侯一笑,捏住吳糾的下巴,說:「二哥拍馬屁,孤是最愛聽的,下次不要說什麼英明,太虛了,就說孤吻的你舒坦,便行了。」
好端端的齊侯突然又講上了冷笑話,無奈的白了他一眼,齊侯看著吳糾白他,還當是拋媚眼兒,心裡美得不行。
齊侯的嘴唇蹭著吳糾的耳朵,低聲說:「二哥,孤不許你走,哪裡也不許你去,孤不會放你走的,不管你願不願意。」
吳糾聽著齊侯「發狠」的聲音,笑了一聲,說:「糾不會走的,畢竟正當寵,不是麼?」
齊侯說:「對,孤會一直寵著你,讓你不捨得離開孤,半步都不捨得。」
楚國使臣終於離開了,齊侯的一個心病也算是放下了,養了幾天傷,終於可以上朝。
這日吳糾也開始「官復原職」,停止了漫長的休假,一大早起來,揉/著迷茫的眼睛,就準備去上早朝了。
齊侯早就醒了,正在穿衣裳,看到吳糾迷茫的樣子,頓時感覺早晨特別容易衝動,畢竟吳糾平時都是衣冠楚楚,十分體面,又有防備的樣子,如此毫無防備的模樣實在少見,真是惹人起火。
齊侯笑著說:「二哥,快起來,早朝要遲了。」
吳糾看了一眼時辰,頓時有些驚慌,連忙從榻上爬起來穿衣裳,說:「要遲到了,君上怎麼不早叫糾?」
齊侯笑著說:「二哥睡的香,不忍心叫你起來。」
吳糾著急的穿戴,匆忙洗漱,來不及吃早飯,趕緊跑去路寢宮,幸虧小寢宮就在路寢宮後面,走一會兒就到了,若是在大司農府上,根本來不及。
吳糾沖進路寢宮的時候,大家儼然都在了,全都列在兩邊,等著齊侯來上朝,吳糾簡直是盯著眾人的目光,滿頭大汗的跑進去,然後坐在席上。
他剛坐好,齊侯掐著時間,便施施然的走了進來,一臉笑眯眯的表情。
眾人連忙跪下作禮,齊侯心情大好,便讓眾人免禮,很快有幾個大臣首先站出來問齊侯的傷情。
齊侯笑著說:「勞煩各位卿大夫們關心,孤的傷勢已經無大礙了。」
齊侯話鋒一轉,又說:「不過如今楚國的心思昭/昭可見,已經把目光打在沒有國君的鄭國身上,孤推行尊王攘夷,理應出手相助,各位卿大夫,有沒有什麼想法兒,好早做應酬?」
他的話一說完,眾人都面面相覷,和楚國對上,這是齊國不常見的事情,楚國的強大,周朝無不畏懼,就連周天子也對楚國沒轍,大家自然不好說什麼,誰也不願意出頭。
齊侯就知道,便笑眯眯的說:「既然大家都不說話,那咱們先提另外一件事兒,自孤繼位以來,我齊國還未立國相,不知眾人可有人才推舉?」
眾人更是面面相覷,不過這個問題拋出來,那是十分有誘/惑力的,滿朝文武,誰不想得到齊侯的賞識,搖身變成國相?
一時間眾人紛紛交頭接耳,小聲說話,又互相目詢,你看我我看你的。
齊侯見眾人還是沒說話,便輕飄飄的說:「以孤看,大司農忠心耿耿,而且才華橫溢,上/任不到半年,孤的糧倉已經滿的裝不下,若與上/任大司農比較,半年足足賺出以往五年的糧食儲備,可謂是功不可沒,孤以為大司農,可以勝任國相。」
吳糾一聽,頓時有些頭疼,當一個大司農,已經夠他累的了,說好了要調養呢,自己休假剛結束,結果就要給自己「升/官」,國相那就是勞心勞力的命,而是還在風口浪尖上。
吳糾不是齊國人,這一點已經不需要大家重申了,任何人都心知肚明,吳糾自己也知道,而且吳糾的身份,還是齊國的恥辱,畢竟是魯姬偷/情所生的兒子。
「正義之士」都覺得吳糾身份低微,不敢委以重任,上次委任大司農,乃是因為吳糾的驚人之舉,一下拿出那麼多糧食,嚇壞了眾人,也把眾人的嘴巴給堵得嚴嚴實實,這樣卿大夫們才沒有辦法,讓吳糾一舉成了上大夫。
如今齊侯要封吳糾做國相,卿大夫們是萬萬不能同意的,尤其是兩位監國高傒和國懿仲,絕不能同意。
高傒和國懿仲對看了一眼,剛想要說話,結果這個時候吳糾已經長身而起,恭敬的走過去,眾人還以為他要毛遂自薦,結果吳糾反而恭敬的說:「君上,糾以為,自身不能勝任,君上厚愛,糾自行殘穢,實在不敢擔任國相重任,唯恐辜負君上的信任。」
吳糾自己拒絕了,別說眾人吃驚了,就連齊侯也吃驚了,說:「大司農,你真不想/做這個國相?還是怕那些自以為是的老臣信口開河?我齊國也是該整頓整頓了,很多骨/幹之臣,在先父在世的時候,的確是忠心耿耿,但是過了這麼多年,就開始以老賣老,覺得孤抹不開面子,對他們沒有辦法,便肆無忌憚起來,如今也是時候了,我齊國,不養蛀蟲。」
齊侯說話很拒絕,一堆老臣本想反駁,但是突然不敢說話了,都怕當出頭鳥。
吳糾心中知道齊侯信任自己,但是其實國君的信任也是雙刃劍,很多人都會嫉妒吳糾,吳糾怎麼能不清楚呢?
吳糾笑了笑,拱手說:「君上,糾並非是因為旁人口舌,而是自認為,真的才華不夠,論為人正直剛正不阿,糾比不上柳下季。論武藝兵馬,糾比不上大司馬、曹將軍、展將軍、召師傅。論縱橫捭闔調和各國,糾比不上大司。就算論司農一事,糾也不及管師傅十分之一。論忠心耿耿直言敢諫,糾更比不上東郭師傅。如此一來,糾何德何能,何以勝任國相一說?且糾身/子不好,還請君上體諒。」
吳糾的話很體面,幾乎把半個朝/廷都給誇了,也用身/體狀況把齊侯的心思給堵住了,齊侯頓時沒話好說了,便說:「以二哥看,那誰能勝任國相一職?」
吳糾思考了一會兒,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自然是管夷吾了,管夷吾乃是千古明相,吳糾在現代學管理的時候,就拜讀了很多管夷吾的功績,可以說管夷吾乃是很多人心中的「男神」,地位不可磨滅。
吳糾拱手說:「糾竊以為,管師傅文韜武略,無所不通,且忠心耿耿,乃是最佳人選。」
管夷吾一驚,畢竟他當年可是射/了齊侯一箭,險些害齊侯喪命的人,眾人也是驚訝萬分,沒想到吳糾推薦了一個齊侯的「仇人」。
齊侯還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沖進了大殿,乃是在家養病的大司徒。
大司徒沖進來,火急火燎的跪下,說:「稟君上!急件!急件啊!邊邑發生地/震,河床崩塌,引發了洪澇,難/民無數,十萬火急啊!」
眾人一聽,大殿上頓時喧嘩起來,紛紛開始議論,齊國一直以來相安無事,頂多發生一些饑/荒,自從吳糾上/任大司農之後,治理有方,根本沒有哪裡鬧饑/荒。
天災這種事情,在古代帶有很迷/信的色彩,例如上一次的大地/震,乃發生在褒姒受寵的時期,因此很多人用地/震為藉口,說陰陽失調,天地變色,是老天爺對失德之人的責罰,因此需要改朝換代。
在古人眼中,地/震主要是因為陰陽失調所致,史記中記載,「陽伏而不能出,陰迫而不能蒸,於是有地/震」。
如此突然發生了百年一見的大地/震,眾人立刻紛紛側目,竟然全都第一時間看向吳糾,畢竟齊侯寵愛吳糾的事情,很多人或多或少都聽說了。
吳糾隱約聽到好幾個人說:「上蒼怪/罪了,肯定是上蒼怪/罪了……」
「齊國沒有夫人,寵愛男色,定然是上蒼的責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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