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香粉盒
「你不是公子糾。」
吳糾眼睛一眯,耳邊聽著齊侯走遠的腳步聲,這才輕聲說:「你說笑了,我不是公子糾,我能是誰?」
密姬笑著說:「你長得雖然和公子糾一模一樣,但是那個草包,見到我就像狗一樣,恨不得立刻撲上來……」
密姬說著,頓時輕蔑的笑了一聲,口氣威脅的說:「你不是公子糾,你是誰?冒充貴/族可是要殺頭的,想要我把你的事情抖落出去嗎?」
吳糾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威脅,聽著密姬的話,心中升起一撮火氣,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挑/起一個微笑,吳糾生的端正俊氣,一笑起來更是如沐春風,他一笑,密姬險些看花了眼。
趁著這個空當,吳糾摟住她的纖腰,猛地一翻身,反客為主的將人壓在榻上,伸手挑著密姬的下巴,語氣溫柔的笑著說:「那你說,你要怎麼樣?」
密姬「咯咯」一笑,聽到他示弱的口氣,神態立刻放鬆了很多,媚眼如絲的說:「這個簡單,你也做得到,做好了免不得也給你好處……我要你,把我……獻給齊侯。」
吳糾嘴角抿著一絲遊刃有餘的笑容,伸手挑/起密姬一律散亂的鬢髮,溫柔的別在耳後,發出一聲低笑的鼻音。
密姬看著吳糾的笑容,一瞬間險些動/情,也不知怎的,明明一樣的容貌,但性格完全不一樣,莫名就變得萬分引人,以前公子糾看到自己,立刻倒貼過來,那時候密姬根本看不上他,一直沒有理會公子糾,恨不得一腳踹開,如今自己都主動躺在榻上了,吳糾竟然變了個人似的,完全不為所動。
密姬笑著說:「可好?」
吳糾挑了挑眉,內心裡很快已經有了計較,說:「好,既然有利可圖,為何不好?」
密姬剛剛一瞬間還因為吳糾的容貌和笑意而傾倒,不過只是一轉瞬,聽到吳糾說的話,頓時臉上就升起一股不屑的神采,心中暗暗懊悔,怎麼會覺得公子糾有什麼不同,真是太異想天開了。
或是因著這些日子都侍奉著那身材肥碩,樣貌不堪的莒子,所以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樣貌端正的,就算內底是個草帽,也比那好色的莒子強百倍。
密姬看著吳糾,心中有些蠢/蠢/欲/動,和吳糾想的一樣,密姬是密國的間諜,她本是宗室公主,說好聽點兒是宗室公主,其實密姬是宮女所生,一生下來就沒有什麼地位。
密姬從小在宮中長大,因著美色出眾,性格又圓/滑擅於算計,深得密國國君的喜愛,在密國之中,卿大夫們都知道一個不算是秘密的秘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那就是國君和密姬之間,也是不清不楚的關係。
在齊侯登上侯位的時候,密姬就攛掇著國君,給齊侯送使臣,說是要把密姬嫁給齊侯,但是齊侯沒有同意,回絕了密國的國君。
這一點大出密國的想像,畢竟密國和齊侯雖然一個在西邊,一個在東邊,但是密姬可是出了名的美/女,齊侯這輩子最愛打獵美/女和美酒,打獵是第一位,其次就是美/女。
然而密國的國君和密姬可不知道,齊侯是活了一輩子的,他重生而來,怎麼可能重蹈覆轍,密姬的確生的端端美豔,且密國深處最西端,民風非常開放,密姬熱情似火,還會很多把戲花樣兒,總是變著法兒的討好齊侯。
然而齊侯也深知,密姬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尤其他生下的兒子商人,商人性格暴/虐,嗜殺成性,齊侯怎麼可能再接受密國的好意?
因著齊侯推脫了密國的聯姻,密姬卻不甘心留在密國裡,天天伺候老態龍鍾的國君,於是就想到了借著公子糾出使莒國的事情,攀上公子糾。
畢竟密姬和公子糾是老相識了,這一點其實別人都不知道,只有公子糾和密姬知道,當然還有密姬和公子糾身邊幾個伺候的人,但是那些伺候的人早就不在了。
那時候公子糾為密姬的美色傾倒,不過求而不得,密姬還以為來到莒國,見到公子糾之後,公子糾就會像狗一樣貼過來,對著自己吐舌/頭,百依百順,哪知道公子糾竟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對自己不理不睬。
其實密姬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就說公子糾不是公子糾,她只是想詐一詐公子糾,好軟/硬/兼/施的讓他為自己辦事兒。
這麼一詐之後,密姬更不好說公子糾到底是真的,還是假冒的了,若說是假的,這個公子糾也長得太過相似,簡直是一模一樣,如說是真的,那草包如何笑的這麼迷人動/情過?看的密姬心臟跳得都有些不堪了。
密姬躺在榻上,笑著看著公子糾,伸手勾住她的脖子,說:「公子,你可不能食言哦,你已經答應妾了。」
吳糾只是笑了笑,說:「美/人當前,怎麼可能還食言?你說對麼?」
密姬「咯咯」一笑,說:「那好,我知道齊侯就在外面兒,在莒子的接風宴上,我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個樣貌不凡,氣度不凡的黑衣主書,是也不是?」
吳糾暗暗的眯起眼睛,心裡一瞬間有些窒/息,這個密姬真是大出所料,真是不得不讓人另眼相看,莒子都沒有看出來,莒子陪坐的卿大夫也沒有看出來,齊侯一直低眉順眼的扮演著黑衣主書,結果竟然被這個密姬看出來了。
可見密姬的眼睛何其毒/辣,吳糾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有些一番打算,這個密姬可以說是「冰雪聰明」,但是她的聰明總是對自己有一股威脅,若是一個陣營的,還是一種助力,可惜,這個密姬和原主兒的關係不清不楚,一上來就威脅加棍/棒,就算密姬長相再嫵媚,也不合吳糾的胃口。
吳糾臉上露/出驚訝之色,笑著說:「你眼睛可真是毒/辣,這都讓你瞧出來了?」
密姬得意的一笑,媚眼如絲,撥/弄著自己的長髮,一臉高傲,仿佛她現在並不是一個官妓/女酒,反而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密國公主,笑著說:「你們男人,哪一個能逃得過我的眼睛,只要我送一個眼色過去,還不是乖乖的跪下來舔/我的腳尖兒?」
吳糾心裡冷笑一聲,這密姬就是這麼迷惑齊侯的?確實有幾番顏色,但是說實話,吳糾上輩子也沒來得及談過戀愛,對感情這種事情,還很懵懂,再加上他生活的周邊本沒什麼女性,母親也早早過世,所以對這個事情不怎麼開化,再者說了,經歷過一次生死的吳糾,對親情都置之度外了,更別說是虛無縹緲的愛情了。
而且別看吳糾外表長得很溫柔,仿佛是個佳公子一樣,其實他內裡也有些強/硬,如果讓吳糾選擇,他應該會選擇那種小鳥依人,又有些弱氣聽話的女性,畢竟吳糾下意識裡,並不想再給自己造成威脅了。
密姬說話夾槍帶棒,但是轉眼又媚眼如絲的塞紅棗,慢慢舉起自己的纖纖玉/足,曖昧的蹭著吳糾的腰,說:「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專心替我辦事兒,等我嫁給了齊侯,做了齊國夫人,也少不了你的好處,到時候你還用提心吊膽的過過街老鼠的生活嗎?是不是?」
吳糾越聽她說話,心裡就越是不待見,明明是在塞紅棗,但是張耳朵的人就能聽出來,密姬對吳糾的看法非常低,甚至可以說是低賤,在密姬下意識中,就覺得吳糾非常低賤,什麼過街老鼠的比喻,都能聽得出來。
吳糾卻不生氣,捉住密姬的腳踝,引得密姬一陣咯咯嬌/笑,還以為吳糾已經迫不及待了呢,吳糾臉上露/出笑容,說:「這麼多好處,看來我真要與你合作了。」
密姬摟著他的脖頸,腳踝被吳糾捉在手心裡,吳糾方才飲了不少酒,雖然此時酒已經醒了大半兒,但是掌心還是滾/燙的,密姬的腳踝被他捉在掌心,燙的那叫一個心情蕩漾,雖然看不起吳糾,但下意識覺得吳糾有點不同了,又被他吸引著。
密姬當即笑著說:「*苦短,公子何不與妾及時行樂呢?」
吳糾可不想給齊侯戴上這頂綠帽子,雖然齊國夫人是做不了的,但是說不定密姬就能變成妾夫人,誰知道齊侯是不是喜歡這樣的女人。
吳糾連忙擋住密姬親過來的臉,剛要找茬支開密姬,就聽有腳步聲往這邊走過來,走的很匆忙,然後是「乓乓乓!」的敲門聲,隨即傳來召忽的聲音。
召忽在外面朗聲說:「公子,你可睡下了?召忽給你端醒酒湯來了。」
吳糾一聽,召忽可謂是救星,連忙揚聲說:「還未睡下。」
他說著,一把將密姬拽起來,輕聲說:「召忽在入朝之前是劍客,耳力很好,你快從後門出去,明日再來尋我,我自然給你一個妙法,引薦你與齊侯。」
密姬剛才還在溫存之中,哪知道一轉眼,吳糾竟然把自己從榻上拽下來,推開後門,一把就將光溜溜的自己給推了出去,然後「嘭」一聲,輕輕關上了門。
密姬一瞬間就傻眼了,哪一個男人看到她的胴/體不心神搖盪的?密國的國君也是,莒子茲丕複也是,恨不得日日夜夜的與她歡好,而這個公子糾呢,竟然把自己給扔了出來?
密姬氣得不行,但是聽他說明日再來找他,有辦法引薦自己,心裡又有些歡心,這一個大棗,一個甜棗的,讓密姬轉瞬有些暈,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但是哪裡又說不出來,只好走了。
吳糾將密姬推出去,這才松了口氣,竟不知道這個原主兒給自己埋了這麼大一個地雷,幸好自己並不是見色/眼開的人,若是如此,當真給齊侯戴了這麼大的綠帽子,以後可還了得,別說活下去了,就是怎麼死,估計都無法挑選了……
吳糾松了口氣,將門打開,召忽端著醒酒湯站在外面,說:「公子?你怎麼了?」
吳糾搖頭說:「無事,多謝召師傅,放進來罷。」
召忽走進來,把醒酒湯放在案上,就這一瞬間的時間,召忽突然從吳糾身上聞到一股脂粉味兒,召忽對這個氣味特別敏/感,聞了一下立刻「阿嚏」一聲,打了一個噴嚏,連忙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口鼻,一連又打了兩個噴嚏,打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這才好一些。
吳糾見召忽幾乎是涕淚同流,趕緊找了一方乾淨的帕子與他,召忽當時沒反應過來,拿著帕子捂著口鼻打噴嚏,結果打完噴嚏,頓時後悔了,這可是吳糾的帕子,自己竟然給毀了。
召忽有些不好意思,吳糾笑了笑,說:「召師傅怎麼了?」
召忽這才想起來,皺眉說:「公子房/中怎麼有……」
有女人的味道……
吳糾一聽,原來召忽不只是政/治思想比較敏/感,鼻子也比較敏/感,吳糾並沒有掩藏的意思,把剛才密姬來過的事情說了一次,但是當然掩藏住自己是假公子的事情。
結果召忽一聽,立刻差點跳起來,睜大眼睛說:「公子怎麼和密姬還有來往?」
吳糾一聽,這下好了,原來召忽也知道密姬,吳糾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有沒有給齊侯戴過綠帽子,於是向召忽多方打聽了一下,當然打聽的很隱晦。
不過召忽就會錯了意,召忽聽他打聽密姬,還以為吳糾對密姬餘情未了,密姬的確是個冰雪聰明,又美豔動人的女子,在齊僖公還當/政的時候,密國的使臣來過齊國,當時其實也是想把年方二/六年紀,也就是十二歲的密姬獻給齊僖公,不過出了點差錯,密姬沒有嫁出去。
當時公子糾就見過密姬了,吳糾心裡一陣發涼,那時候密姬才十二歲?這個公子糾也太禽/獸了。
不過召忽說,密姬當時看不上公子糾,而且很快密國使臣就走了,好像只是公子糾單相思,一直念念不忘。
聽到這裡,吳糾頓時松了一口氣,這麼一想的話,密姬突然說自己不是公子糾,其實也多半是詐自己,並不足為懼。
召忽見吳糾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又加深了一層誤會,連忙說:「公子,這密姬不是什麼好人,她貪心不足,公子早該清楚,況且從多年之前,這密姬就著實可恨,萬般輕賤公子,著實可恨,如今她從密國遠道而來,定然有所圖謀,公子不可被女/色蒙了心智,不可不防啊!」
吳糾聽召忽說的錚錚有聲,連忙伸手去捂他的嘴,說:「輕聲些。」
召忽嚇了一跳,兩個人挨得如此之近,若不是因為吳糾身上有女人的脂粉味道,那就更好了。
召忽哪裡還敢說話,心臟當當當的跳,仿佛敲鐘一樣,臉頰瞬間就紅了,召忽的膚色偏白,這一紅看的很明顯,吳糾以為自己捂得太狠,連忙鬆手,說:「召師傅輕聲,仔細被人聽見了。」
召忽這才點了點頭,剛才也是他太激動了,這個密姬一看就是不安好心,公子糾以前還對密姬情有獨鍾,召忽怕公子因為一個不安好心的女子誤事兒。
吳糾輕聲說:「還真讓你說著了,她的確沒安好心。」
召忽聽了吳糾說的,頓時更加生氣,說:「這個密姬,當真可恨!她若想魅惑齊侯,自去便是,非要搭上公子,萬一事發,肯定第一個將公子推出去,公子,您斷不可被她魅惑啊。」
吳糾也是這麼想的,笑了笑,說:「我又不是見到女/色走不動路的人。」
他這麼一說,召忽頓時眼皮一抽,露/出一個不太信任的眼神,吳糾心裡頓時有些無語,自己這個原身當真如此不堪,看來日後想/做一個紈絝,倒是好做。
吳糾看到召忽眼皮直跳,連忙制止這個話題,說:「密姬的事情,我自然有打算,你只需要幫我準備兩樣東西就可。」
召忽還是不太相信的說:「是何?公子請吩咐。」
吳糾笑了笑,舉起一根手指,說:「其一,勞煩召師傅幫我叫子清弄些熱湯來,我想沐浴,洗一洗這香氛味道。」
召忽一愣,沐浴?
他們不是在說對付密姬的事情嗎?
吳糾又狡黠的一笑,說:「這其二麼……」
他這麼一笑,眼睛裡仿佛有星辰在閃爍,明亮奪目,吳糾還沒說完,召忽突然臉上一紅,說:「我……我去打熱湯了!」
他說著奪門就走了,弄得吳糾愣在原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召忽沖出來,「咚!」一聲,撞到了什麼,因著沒防備,險些撞了一個屁墩兒,一隻大手猛地拉了召忽一把,才免得他摔在地上。
召忽抬頭一看,驚訝的說:「大牙?你怎麼在這兒?」
東郭牙看著召忽,無奈的搖搖頭,說:「我方才見你出房去了,又見你往大行人房間去,所以……」
所以不太放心。
召忽瞪了東郭牙一眼,說:「所以什麼?有話直說,吞吞吐吐的。」
東郭牙笑了一聲,說:「所以不太放心,你若是非禮公子,我好叫人。」
召忽聽得面上一燒,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擼起胳膊說:「你找打架麼?」
東郭牙見他怒了,連忙說:「開頑笑,中庶子見笑。」
吳糾沐浴更/衣之後,累的已經不行了,躺在榻上,感覺那股酒勁兒又席捲了回來,拽了被子草草蓋上自己,蜷縮起來就睡了。
其實吳糾睡覺的姿/勢很沒有安全感,只是他一個人的時候,才會表露/出來,方才一下經歷了那麼多,吳糾下意識裡更是沒有安全感,幾乎蜷縮成了一團,沉沉睡去……
驛館的偏房/中,有一處特別寂靜,幾乎沒人走動,一個身材清瘦的少年趨步向那出寂靜走過去,然後站在門前,輕輕「叩叩」敲了兩聲。
裡面傳出一聲低沉的聲音,說:「進來。」
那少年將門輕輕推開,一個黑衣男子端坐在桌案前,他面前擺著一壇酒,正自斟自飲,酒水成淡淡的琥珀色,又有點隱約發紅,清亮漂亮。
那黑衣男子已經換下了主書的衣服,套/上了一件黑色蠶絲的貼身長袍,看起來很隨意的樣子,半臥半坐著,手中晃著一隻酒杯,看似愜意異樣。
這黑衣男子,正是齊侯。
齊侯見有人推門進來,只是抬起眼皮撩了一眼,隨即就把目光投向手中的烏梅酒上。
那少年走進來,快速把門關上,然後垂手恭敬的站在門邊。
齊侯舉起酒杯,慢慢飲盡,眯了眯眼睛,喉結隨著酒水輕輕滾動,劃出一個優雅又性/感的弧線,鼻子裡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聲,仿佛在感歎這酒的甘甜美味。
齊侯「噠」一聲將酒杯放下,蠶絲的黑袍勾勒出他手臂上張弛有力的肌肉線條,散發出一種野性又威嚴的力度美/感。
隨著酒杯放下的聲音,齊侯這才見個目光投向走進來的少年,笑著說:「何事?子清。」
垂手站在門邊上的少年,只有十幾歲的模樣,看起來還非常青澀,他身材瘦削,面色也柔和單薄,竟然是伺候在公子糾身邊的子清。
子清雖然面容沒有改變,但是眉目竟然透露/出幾分靈力之色,聲音也冷清幹練,說:「小臣拜見君上。」
齊侯揮手說:「不必多禮了。」
齊侯重生之時在時水之戰,按理來說,他應該無法在吳糾身邊安插內應,然而這一步棋,其實早在上輩子,已經步下了,就算沒有重生,子清也是他的棋子。
子清和東郭牙差不多,都是宮中的苦力,齊侯還在當公子的時候遇到了子清,當時子清還很小,非常小。
那時候齊侯年紀也不是很大,還沒有如今這麼穩當,當時子清得罪了宮中的寺人,也就是宮裡的太監。
那些寺人雖然沒什麼大/權,但是子清年紀小,而且是個奴/隸,弄死一個小孩子來說,不過碾死一隻螻蟻,也不知子清怎麼惹急了他們,那些寺人拿了膳房裡的刀子,要活活閹/割了子清。
齊侯正好聽到了慘叫的聲音,循聲望去就看到了子清,齊侯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突然想到了自己,自己是沒有母親的人,在宮中也沒有後/台,還不如公孫無知得到君父的寵愛,但凡有些勢力的人,都對他十分鄙夷。
他知道不該管閒事,但是子清的慘叫/聲讓他有些不能忘懷,當時還年輕的齊侯出手管了這輩子第一次閒事兒,他將子清救了下來。
在那之後,齊侯也沒有再見到子清,後來再見到,子清已經做了公子糾的侍奉小童。
那時候齊侯就在想,果然好人是有好報的,子清因為感恩,變成了齊侯的一個內應,在公孫無知為禍齊國的時候,齊侯和公子糾一同逃出齊國,子清就跟在公子糾身邊,一直在偷偷送信給齊侯。
管夷吾半路截殺齊侯,一箭射中帶勾,難道真是齊侯命不該絕?其實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沒有一個不世梟雄是巧合成就而來的,其實那時候齊侯早已收到子清的密報,讓他當心管夷吾。
子清這步棋,很早就埋下了,以至於齊侯重生而來,還能繼續沿用這步棋子。
齊侯深知,如今的吳糾正在明/哲/保/身,他很聰明,聰慧的剔透內明,突然學會了識時務,說話好聽,辦事得體,雖然在齊侯面前,吳糾事事小心,但是他終於還是沒發現身邊的子清就是內應。
吳糾的一切早就暴/露在齊侯面前,按理來說,留下這麼一個聰明的人,簡直是養虎為患,但是齊侯竟然不忍心殺了這個名義上的二哥,因為他太聰明了了,聰明到齊侯還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吳糾根本不是齊國的血脈,就算吳糾哪一天真的想翻出天去,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得不到民心。
齊侯眯眼笑著,看起來心情不錯,子清從地上作禮起身,說:「君上,小臣方才聽見公子糾房/中有聲音,似乎是個女子的聲音。」
齊侯笑眯眯的臉色慢慢就凝固了,甚至嘴角還捉著笑意,但是臉色卻陰霾起來,慢慢坐起身來,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皮笑肉不笑的說:「女子?」
子清低頭說:「小臣沒有看到是誰,但的確是女子的聲音,小臣恐怕公子糾發現,所以不敢離得太近,但是那女子……自稱密姬。」
「密姬。」
齊侯這麼一聽,握著酒杯的手都一頓,把剛倒滿的酒杯又重新放回了桌案上。
密姬……
如果齊侯還沒有經歷一切,那麼他肯定不在乎這麼一個人,然而他經歷過,他很清楚,密姬是誰。
密國的宗室公主,冰雪聰明,美豔過人,在齊侯的六位妾夫人中,密姬可謂是最明豔動人的一個,她的美豔如火,十分懂的勾起男人的興趣,上輩子的齊侯非常喜歡美豔的女人,對密姬寵愛有加,以至於也寵愛密姬所生的公子商人。
公子商人的性格陰霾,有些暴/虐,這些齊侯都是知道的,齊侯以前還在納悶,密姬這麼一個單純如火的女人,怎麼會生下一個暴/虐心機的兒子。
不過現在齊侯有些明白了,上輩子的密姬單純可愛,脾氣火爆,估計都是裝出來的,如今在莒國,他遇到了密姬,這可不是什麼巧合。
更讓齊侯想不到的是,齊侯當時在莒宮的接風宴上沒有注意,只是注意舉止輕佻的莒子了,完全沒有看到給莒子喂酒的那個官妓/女酒,若是他注意了,定然更是大吃一驚。
因為那個官妓就是密姬!
齊侯竟然不知,自己這個好二哥和密姬還有些來往?
齊侯的臉色十分陰霾,淡淡的說:「孤知道了,你且回去,小心謹慎為上,公子糾這個人……心思很細。」
子清立刻說:「是,君上,小臣告退。」
吳糾睡得很瓷實,等他朦朦朧朧醒來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拍門,是小童子清的聲音,說:「公子?公子您醒了麼?」
吳糾覺得有些頭疼,定然是喝多了酒的緣故,他伸手揉了揉額角,難耐的又按了按太陽穴,這才慢慢從榻上翻身起來,看了看天色,不由一怔,外面竟然沒了陽光,已然暗了下來,太陽都下山了。
小童在外面拍門,吳糾趕緊應聲說:「醒了,進來罷。」
子清趕緊推開門走進來,連忙說:「公子,君上傳飯了,請公子過去用晚膳呢。」
吳糾一聽到「君上」兩個字,就覺著頭疼,就在方才,下午的時候,吳糾險些給齊侯戴了綠帽子,一身冷汗還未在夢中消化,齊侯竟然又傳自己去用膳。
吳糾沒有辦法,只好翻身下榻,說:「換件衣裳。」
「是,公子。」
子清連忙取了衣裳過來,吳糾把睡在榻上睡褶皺的衣服脫/下來,扔在一邊,然後套/上新衣裳,坐在席前,讓子清給自己整理頭髮,整理好頭髮之後,又用濕帕子擦了擦臉,整理了一番儀容,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方才從睡夢中醒來,還一臉懵懂的吳糾,仿佛換了一個模樣,此時又變的神采奕奕,說:「好了。」
他說著,子清推開門,請吳糾出門,兩個人走到齊侯的房間前,房門是關著的,子清敲門推開,這一推開,裡面可不只是齊侯一個人,竟然坐得滿滿當當。
席間齊侯坐在最上首,旁邊是公孫隰朋,然後是召忽東郭牙,除了公子元,旁人全在,還真是齊齊全全的。
吳糾走進去,子清把門關上,在外面伺候,齊侯笑眯眯的看著吳糾,笑著說:「二哥酒醒了麼?若是不舒服,一定叫醫官看看。」
吳糾作禮說:「謝君上關係,糾無事。」
齊侯笑著說:「二哥坐孤身邊。」
吳糾見席位擺的緊湊,因著房間本身有限,坐這麼多人吃飯,也的確要緊湊些,於是只好走過去,坐在齊侯身邊,雖然緊湊了些,但是不至於並著肩膀,還有些距離。
吳糾一坐下來,齊侯就笑著湊過來一些,吳糾險些嚇了一跳,畢竟平日裡齊侯的舉動也算是規規矩矩,如今突然湊過來,離得頗近,嚇了吳糾一跳。
那面召忽也嚇了一跳,伸手搭在劍鞘上,東郭牙連忙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示意召忽放鬆。
齊侯只是湊過來一下,隨即又離遠了,笑著說:「二哥身上,怎麼有一股子……香粉的味道?」
齊侯這一問,公孫隰朋一臉納悶,東郭牙皺眉,知情的吳糾和召忽心臟「當當!」狂跳兩下,召忽不由得瞥了一眼吳糾。
齊侯將所有人的目光看在眼裡,心中冷笑著,很好,召忽還知情。
吳糾則是比召忽冷靜的多,輕笑了一聲,說:「可能是方才在莒宮中,蹭上的香粉味道。」
吳糾說話都不打磕巴,其實他早就沐浴過了,酒氣都沒有了,更別說是香粉味道了,吳糾身上根本什麼味道都沒有,齊侯只是想詐一詐他,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吳糾太冷靜了。
冷靜的齊侯都對他另眼相看了,又是愛又是恨的,憐愛他的才華和處事不驚,也是恨他的才華和處事不驚,齊侯眼皮輕輕垂了一下,心中竟然萌生出一股殺意。
吳糾雖然沒看到齊侯眼中的殺機,但是他似乎隱約感覺到齊侯有些不對勁兒,態度疏遠了一些。
吳糾心中可不像面上這麼冷靜,難道齊侯知道密姬到了自己房/中?吳糾並不知道齊侯是重生的,齊侯這麼敲打他,恐怕是誤會了自己接受莒子的美/女。
吳糾心中有些忐忑,無論怎麼說,密姬都是橫在眼下的一根針,紮的吳糾肉疼。
席間的氣氛很是尷尬,公孫隰朋已經盡力活躍氣氛了,按理來說,今日在莒宮中,吳糾察言觀色,一下就給齊國和莒國敲定了盟約,而且還是用一塊長在狼身上的生肉當彩頭,不可謂不巧妙,但是齊侯竟然沒一句誇獎的話,態度還很冷漠。
饒是公孫隰朋跟隨齊侯這麼多年,也有些摸不清門道,實在不敢說話,其他人也各有所思,東郭牙一直盯著召忽看,召忽終於忍不住側眼小聲說:「你老看我做什麼?」
東郭牙幽幽的說:「看點門道兒。」
召忽感覺一身冷汗,這個東郭牙的兩隻招子,實在可怕,總有一種洞悉透徹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慄。
吳糾吃過這一頓晚膳,心裡總是不安生,晚間睡覺也有些輾轉難眠,第二日一大早,召忽就來敲門,吳糾早就醒了,已經一個人穿戴整齊,坐在桌案前,半眯著眼目冥想,聽到敲門聲,連忙起身開門。
吳糾打開門,召忽站在門前,說:「公子,您要的東西……」
他說著,將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遞給吳糾,吳糾伸手接過來,說:「多謝。」
召忽看著吳糾,有些遲疑的說:「公子……那個……」
吳糾笑著說:「召師傅何故吞吐,且說便是。」
召忽說:「這……公子為何讓召忽準備這……這女子用的香粉?」
原來昨天吳糾讓召忽準備兩樣東西,第二樣東西竟然是一盒香粉,召忽真是納悶至極,完全不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吳糾眯眼笑了一下,目光中有些狡黠,若有所思的說:「自然是……討好美/人。」
他這樣一說,召忽猛地一愣,隨即心裡醋溜溜的,討好美/人,這個美/人自然沒有第二人選,就是密姬了。
召忽欲言又止的說:「公子……」
他說著,吳糾抬了抬手,說:「召師傅放心,糾本就不是昔日的糾,我自有分寸,不會誤事。」
召忽聽得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哪裡奇怪,不過看著吳糾有些堅定的目光,竟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然後拱了拱手,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吳糾拿了香粉,關上/門,放在桌案上,盯著那香粉看了一會兒,終於把香粉盒子打開,眯了眯眼睛。
今日吳糾沒什麼事情要做,他們來這裡一個目的是和莒國結盟,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尋訪隱藏在莒國境內的曹劌。
昨日結盟的事情已經談妥,就差進宮簽上一卷小羊皮,吳糾今日一大早就派人去打聽梁甫山了,等打聽的人回來,他們再去梁甫山親自走一趟,不然吳糾也不能確定,曹劌如今是不是真的隱居在梁甫山,畢竟曆/史已經有了很大的出入。
吳糾坐在房/中,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叩叩」的聲音,房間的後門被人敲了兩下,吳糾頓了一下,將小粉盒擺在桌案上,然後起身去開門。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果然看到一個嬌俏的女子站在門外,看到吳糾立刻嫣然一笑,傾倒著往吳糾身前一靠,笑著說:「公子,想煞妾身了。」
果然是密姬。
因著是夏日,密姬雖然穿了衣服,但是有些輕薄,靠在吳糾胸口,媚眼如絲的環上吳糾的脖頸。
吳糾笑了一笑,伸手捉住環住自己脖頸的纖纖玉/臂,說實在的,吳糾很討厭別人碰自己脖子,畢竟這是脆弱的地方,吳糾的戒備心也很重。
吳糾握住密姬的手,將她拉進房/中,「嘭」一聲關上/門,密姬靠著門板,咯咯嬌/笑一聲,說:「公子,等不及了嘛?」
吳糾笑著說:「是啊,等了你一早上,如今才來。」
密姬又咯咯嬌/笑,但是吳糾的動作則冷淡了很多,放開密姬,自己坐在桌案前,伸手擺了一個請的動作,說:「請坐。」
密姬見他突然冷淡,皺了皺眉,甩了甩自己的袖子,將滑/下肩頭的衣裳拎上來,半躺在席上。
吳糾笑眯眯的看著密姬,笑著說:「昨日/你說要我把你進獻給齊侯,如今我已經有了辦法。」
密姬笑著說:「哦?什麼好辦法?」
吳糾笑了笑,說:「其實以你的美貌,根本不需要我來引薦。」
密姬捂嘴一笑,說:「公子,你真是越來越討人喜歡了呢。」
吳糾說:「是麼?」
他說著,將桌上的香粉盒往前一推,說:「齊侯愛美色,想必這你知道,但是齊侯身邊的美/人如雲,想要躋身成為齊國夫人,也不容易。糾聽說,齊侯除了愛顏色之外,也喜歡氣味兒。」
密姬奇怪的說:「氣味?」
吳糾淡淡的說:「食欲和性/欲,都是人所具備的欲/望,性/欲和食欲一樣,也需要色香俱全,方可食指大動,美/人空有顏色,而無香氣,豈非掃興?」
密姬攏了攏自己衣裳,看著吳糾,說:「要抹這個?」
吳糾搖頭說:「不然,浮於表面的香氣,太過於膚淺浮誇,這種香氛可以口/含,食用三次之後,口舌津/液便可生香。」
密姬一聽,頓時眼睛都亮了,盯著桌上的香粉,古代的香氛很廣泛,不只是有現在的香水熏香,還有一種香粉或者是香丸就是含在嘴中的。
大名鼎鼎的楊貴妃,據說就是經常口/含香丸,所以吐氣如蘭,深得唐明皇的喜愛。
這個年頭的香料還不是很完善,密姬也只是聽說有一種名貴的香料能讓人口舌生香,欲罷不能,從未見過,如今一見,頓時露/出歆羨喜愛之色,說:「這玩意,當真如此好?」
吳糾笑了笑,眯眼說:「好不好,自然要美/人親自試試,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