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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趙大幾人為半醉不醒的陸霽挑了個最醜的老倌,怕被誤事也不要旁人伺候,親自將陸霽送到小倌房內。
陰錯陽差之下,竟將陸霽帶到了書生所在的房間,成了兩人的好事。
陸霽一覺睡到天亮,當他醒來時,床邊早已空無一人。陸霽伸了個懶腰,翻身下床,渾身好似打了一套五行拳,說不出的爽利。
他出了房門後一連撞見了幾個濃妝豔抹的“女子”,柔柔弱弱的往他身上靠來,誇他英武不凡,還招呼他下次再來時一定要點自己的牌,陸霽納悶,一問之下才得知自己竟在妓院之中。
陸霽自幼在山中習武,對山下之事所知甚少,唯一能接觸的便是師兄從山下帶來的話本,也曾聽師兄說過幾個民間必去的地方,妓院便是其中之一。
那些話本裡有描繪能人俠士的傳奇經歷,有皇親國戚的各種野史,也有香豔無比的春宮秘聞。
陸霽一直想去師兄口中的妓院、賭坊、擂臺等地方見識見識,也想來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或是英雄救美情關難過,誰知剛下山就遇到了孫單,之後一直同對方在一起,也沒個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此一來,他自然想起了昨夜與自己共度春宵的女子,醒來之後便不知對方去向。他醉意朦朧,憑藉著年少時看過的春宮圖懵懂行事,腦中也記不得對方的相貌,只曉得那一晚的滋味極好,令他迫不及待想見上對方一面,就算是妓女也無妨,他並不介意對方的身份地位。
可再三打聽也無人知道那個陪陸霽一晚的人到底是誰,幾個小倌還調笑陸霽若是喜歡小娘子,何必到南館裡找他們這些小倌打聽。直到這會兒,陸霽才恍然大悟,圍在自己身邊的這群人皆是男兒身,只是化了女子的妝容,綾羅長裙之下長著同自己一模一樣的東西。
那……那昨晚跟自己春宵一度的人……自然也是男子了。
陸霽稀裡糊塗地走出了南館,他記得師父說過,練他門下這套功夫,需保持處子之身,直到練至第九層才算大功告成。如今他能夠下山,自然已經突破九層,只是師父還曾說過,他的初精會與普通人的陽精不同,再三叮囑他第一次行房切記留給心愛之人,對方也能受益匪淺。
他本是不拘小節之人,只是糊裡糊塗睡了人,還不知對方姓甚名誰,實在荒謬,若是師父知道,又要被取笑了。對方是男子這一事,反倒被他忘到了後頭。
陸霽的行李還在客棧中,隔壁幾間房早已空無一人,鏢局的人離開多時。他收拾了一番,也離開了刈城。
出城一直往東,有一條將東西兩地分隔來開的大江,渡過江便是一片鮮有人煙的荒林,據說荒林裡藏著幾十年前被武林盟主重傷後逃匿至此的魔教餘孽,但凡進入荒林者均是有去無回。
陸霽對這一傳聞很是感興趣,出了刈城直接朝著荒林方向前去,只是沒遇著魔教,倒是現在江邊遇到個想要跳江尋死的人。那人大半個身子已經浸在水裡,只要再來一個浪頭便能輕易將人沒入江中。
陸霽施展輕功,足尖在江面上輕輕一點,將人撈出水面抱回了岸邊,他將人放在一棵老樹下後退開了幾步。那人一副書生打扮,青色的長衫被水浸了個濕透,貼在消瘦的身子上,頭髮上沾了些水草,再加上蒼白的臉,發青的雙唇,就像個溺死的水鬼。
“咳……咳……”書生咳了幾聲,抬頭瞧見陸霽,臉色猛然一變。“你!怎麼是你?!”
“你認得我?”陸霽問道,這聲音似曾相識,此人好像在哪裡見過。
書生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咬咬牙撇過頭去不再理會陸霽,扶著樹杆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衣服貼在身上十分難受,冷風刺骨,凍得他牙齒直打顫,便是如此,他還是朝江邊走去。
“且慢,你為何想不開?”見書生依舊想尋死,陸霽從背後點住了他的穴道。“螻蟻尚且偷生,你莫要衝動。”
“你做了什麼?”書生發現渾身動彈不得,急道。
陸霽繞到書生面前:“我只是點了你的穴,你答應我不再尋死,我便解開你的穴道。”
“我若要尋死,與你何干?”
“師父從小教導我,見死不救非俠義之道。”
“你以為你在救人嗎?”書生垂下眼簾,一口道出真相,“我失手打死了人,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陸霽點了點頭:“話是如此,不過你殺人總該有個前因後果,該判什麼罪也得讓官家來定奪,公道自在,你不該自行了斷。”他打量了書生一番,“我看你手無縛雞之力,也不像大奸大惡之人,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妨與我說說。”
“公道?”書生冷笑,“這世上本就沒有公道可言。”
陸霽還想說什麼,卻見書生搖搖欲墜,忙解開他的穴道,書生渾身卸了力般軟軟倒在了他的懷裡。懷裡的人體溫頗高,雙頰泛紅,顯然是發起了高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