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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傷怎麼樣?”
大夫沉吟片刻:“二閣主這次傷了內臟,只能慢慢休養,老夫開兩貼藥,一貼內服,一貼外敷,一個月後若是有起色便繼續用,無起色……那也不用來找我了。”
楚群起先一臉肅容,見大夫這樣說他不僅沒生氣反而鬆了口氣,拱手道:“多謝老神醫。”
這位孫神醫醫術了得,只要他還願意出手相救,那薛凡多數是沒有性命之憂了。
孫神醫沒好氣的一擺手:“可別這樣叫我,你們這群江湖人啊就知道打打殺殺,實在是有好日子不知道過,純粹有病!”
楚群苦笑:“老神醫說的不錯,我們的確都病得不輕。”
“你的手也給我伸出來把把脈。”
楚群依言伸出了手,對方兩指一把搭上了他的脈搏,邊撚著山羊胡邊不時蹙眉、咂嘴,一臉糾結之態。
“九寒香的藥性霸道,要拔除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而且過程極為痛苦。上次才是第一次你就生生痛暈了過去,還有五次,會一次比一次痛,最後一次更是兇險無比極可能喪命,你想好了嗎?”孫神醫其實是個極為口硬心軟的人,他在兩年前被仇家追殺,幸得楚群路過相救,後來便自願留在了聞雪閣,無論小傷小病還是疑難雜症他都盡心盡力,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
楚群一手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最近天氣轉涼,他的老毛病就又犯了,不過還好有孫神醫的藥,他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咳得睡都睡不著了。
“是,想好了。楚群貪心,不僅想要命,也想要武功,所以只好勞煩孫神醫了。”
“你既然用了九寒香,還在乎什麼生死?”孫神醫滿臉嘲諷。
楚群聞言一頓,微微垂眸:“本來不在乎,但為了一個人,現在在乎的很。九寒香藥性不除,他恐怕不會願意見我。要是我為此死了,他會連魂魄都不許我入夢。”
孫神醫哂笑:“哪個這樣霸道,你意中人?”
楚群搖了搖頭:“是我師父。”
孫神醫一噎,半晌無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嘴裡念叨著:“現在的年輕人啊……不像話,太不像話了!”收拾了東西推門而出。
只是他剛將門推開一條縫,就被外邊匆匆忙忙進門的小廝推得一個趔趄,要不是楚群眼疾手快將他扶住,恐怕就要將一把老骨頭摔碎了。
“何事這麼驚慌?”楚群問。
那小廝一臉惶恐,說話也結結巴巴:“神……神劍來了,帶了好多……帶了好多人在門外!”
楚群心頭一跳,有些不敢置信:“哪個神劍?”
“天山神劍!”那小廝年紀小,從沒見過那麼大的陣仗。一群白甲侍衛護送著一輛豪華的馬車,就這樣出現在了聞雪閣門口。馬車上的人並沒有下車,但馬車上刻著雪域神宮的標誌,雪神衛也做不了假,想到江湖上那些個聞人異的傳說,小廝認定了對方來者不善,說不定就是來踢館的。
他剛想說要不要召集眾人出門應戰,只覺得眼前一道風拂過,回過神來的時候楚群竟然消失了!
小廝傻愣愣地看著孫神醫,老神醫還在記仇剛剛的事,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看什麼看,人早走了!癟犢子!”
聞人異沒想到會見到楚群。
因為他以為楚群現在已經傷得稀裡糊塗神志模糊了,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會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他面前。
他一瞬間就轉向了肖奈何,而肖奈何也為自己帶給尊主錯誤的訊息而冷汗浹背,忙低頭認錯:“屬下失職,望尊主息怒!”
聞人異重重哼了聲,沒再理他,轉而看向楚群。
楚群經過兩年的江湖歷練,俊美的五官更冷峻了,氣質更出眾了,也似乎更像一名真正的高手了。
而當聞人異與他靠得更近時,很容易便發現他改變的不僅是外在……
他瞪著眼:“你竟然已經劍法大成?!你果然還在用九寒香!”
小混蛋,這麼不想活了就讓他送他一程,也省得他心煩!
楚群沒有否認,直接做了個請的手勢:“師尊,屋外寒涼,進裡面坐坐吧。”
聞人異知道他怕冷,見他穿的少,臉都凍白了,心不知怎麼就軟了下來。
“別叫我師尊,我可沒你這麼個好徒弟。”他說歸說,到底還是邁著大步進了聞雪閣,後面跟著浩浩蕩蕩的一溜人馬。
聞人異後來才弄清楚,受傷的是薛凡,根本不是什麼聞雪閣閣主,而是二閣主。
薛凡怎麼樣也跟了他十幾年,雖然最後背棄了他,但聞人異卻對他生不出什麼惡感。有他跟著楚群下山,他心裡其實還安心點——楚群江湖經驗少,薛凡卻比他老道得多。
“大夫怎麼說?”看著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薛凡,聞人異問道。
對此楚群就簡單的概括成了一句話:“慢慢養,死不掉。”
這兩年江湖第一美男子的稱號被聞雪閣的閣主牢牢霸佔著,加上他年少有為,有不少名門都有意招他為婿,讓江湖上的一干漢子豔羨不已。這些都是聞人異在路上道聽塗説來的,聽的時候他以為楚群快不行了也並不在意,現在想起來到又是一陣氣悶。
我在天山上日日為他擔驚受怕,他過得倒是逍遙自在!想到這裡,說出來的話就不怎麼留情面了。
“那你死不死的掉?我看你想死得很,不如先送你一程?”
楚群漂亮的眼眸直直盯著他,問:“師尊想我死嗎?”
這句話簡直觸到了聞人異的逆鱗,這世上誰都會想楚群死,只他一個,怎樣都想他活的。
聞人異臉頃刻一沉:“都說了別叫我師尊,我當不了你的師父,也當不起!”別人只知道他“笑如春山”,卻不知道他不笑的時候是多麼可怕,“既然你們一個個都上趕著找死,我要是再苦口婆心地勸,倒顯得我多事了。就當我今天從未來過,以後仍舊各走各的,告辭!”
說完他一甩袖子就要走,可楚群哪裡能讓他就這麼離開。
“別走!”一把拉住他,青年一向清冷的眉眼間也不自覺顯露出焦急。
聞人異掙了掙,沒掙開:“放手!”
楚群又加重了幾分力道:“不放。”
聞人異就不是個能忍的性子,冷笑一聲,當即五指成爪扣向楚群的腕骨。
就這樣,一言不合,兩人久別重逢還不足兩個時辰,這就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