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撩呀撩
一週後, 市裡例行召開月度會議, 星環廣場的事報上去之後, 由於表現出色處理得當, 陸望知也被通知和莊隨一同前去開會。
海城靈異這一塊林林種種有十多個部門,風水司由於平時重要的任務少, 和文管司、民政司、就業司等成為了難兄難弟, 常年徘徊在靈異隊伍的下游。不過從這次例會的排座位來看,風水司最近正得領導心,大有擺脫吊車尾的趨勢。
果然,會上公佈最近各部門的考評分數,風水司一口氣衝到第六名。領導著重提到了丁村和星環兩次事件, 點了陸望知的名。
「小陸這位同志不錯,以前在行動司我也經常聽說他的事蹟, 沒想到他調到風水司之後也繼續保持一顆進取的心, 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幫助單位解決了兩件危及海城中軸風水的案件。其他部門的同志要向他學習,多汲取經驗做法, 融入到最近的工作中去。」
「尤其是行動司的同志,不能因為小陸調離了就懈怠, 要繼續發揚拚搏的精神, 爭當排頭兵。」
行動司來開會的有好幾個人, 聞言臉色都跟打翻了顏料盒似的, 相當好看。
莊隨和陸望知都繃著一張臉努力維持著嚴肅的表情, 實則憋笑憋得都快要內傷了。
開完會出來, 行動司的人寒霜滿面地大步離去,等他們走遠了,民政司的人過來和莊隨他們打招呼。
靈異這一塊的大部分單位都在舊中軸的大院辦公,只有民政司和風水司的辦公室在新中軸附近,兩個單位平時山高皇帝遠的,兩位領導也算熟絡。
大夥一塊往大院門口走,經過中心草坪時,旁邊一棟建築門口打開,走出來兩個人。
「薛小姐,你這事沒頭沒尾的,我這邊現在真的只能給你記錄在案。」
聽見接待的人這麼說,薛晚瑜急道︰「那請問……什麼時候能派人來調查?」
工作人員敷衍道︰「這個嘛,很難說,你想啊,你這一來只是個夢,沒有在現實裡發生對吧?二來你自己也沒別的不舒服,這我們很難調出人手來的,畢竟有其他分分鐘出人命的案子要前線的同事處理。」
薛晚瑜臉色刷白︰「怎麼會……」
「總之我把你說的情況都記錄下來了,你還是先回去等消息吧,等我們的同事有時間,我會電話通知你。」
工作人員說完就轉身回到屋裡,留下薛晚瑜站在門口發愣。
民政司的領導見陸望知他們停了下來,好奇道︰「怎麼了?這女孩你們認識?」
陸望知點頭︰「上個星期見過。」
因為薛晚瑜長得確實好看,氣質不同於尋常的漂亮女孩,連陸望知都對她有幾分印象。
不過陸望知的關注點顯然在別的地方:「這女孩……身上有靈氣,奇怪,上週看到她的時候似乎還沒有的。」
莊隨也感知到了:「會不會是剛覺醒?」
有些人天生帶鬼氣或者靈氣,注定是靈異這一塊的料子,但有些人出生時與常人無異,在某個時機裡卻突然擁有了某種不同尋常的力量,假如此時有高人指點,那自然不用太愁,但如果任其自生自滅,則很可能適應不了,被不懷好意的邪祟盯上。
民政司的領導也仔細看了看:「瞧著確實像……行動司的人怎麼搞的,這眼力也太不行了。」他回頭念叨著下屬的名字,似乎想要管一管這事,結果下屬附耳提醒他時間,他想起還要趕回去處理一樁要事,頓時面露為難,「這……」
陸望知眼神徵詢莊隨意見,後者點了點頭:「剛好是我們認識的人,還是我倆去看看吧。」
「那太好了,麻煩兩位,回頭人才登記這塊需要我們部門幫忙的話,莊主任你們儘管說。」民政司的人似乎確實很趕時間,見莊隨他們願意管這事,便招呼一聲急匆匆先行離去。
陸望知當先走到薛晚瑜面前︰「發生什麼事了嗎?」
對方一驚抬頭,迷茫幾秒後認出他來,詫異道︰「陸先生?」
莊隨也邁開步子走近,貼著陸望知的肩膀停下。
薛晚瑜也認出他來,一瞬間想起那晚林歡囑咐她勾引這位先生的事,頓時有點尷尬。
陸望知輕咳一聲引起她的注意。
「你專門過來行動司,是不是碰上靈異事件了?」
薛晚瑜聽見他說破了自己的來意,驚奇地看著他︰「陸先生你難道也?」
「我不是。」陸望知指了指莊隨,「我是和領導過來開會的,不過我以前在行動司工作過,現在調去了其他部門,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
薛晚瑜眼睛亮起:「真的嗎?原來你們是做這一行的?」
陸望知出示證件:「真的,你說說看。」
薛晚瑜定了定神,開始談起最近經常糾纏自己的噩夢。
陸望知仔細聽完:「也就是說,你最近總是會夢見有個男人提著一個人頭在街上走,然後逃跑的時候會撞上一個快遞櫃,櫃裡也放著一個人頭?」
「沒錯。」薛晚瑜點頭,「已經連續一個多星期了,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只是最近壓力過大,所以才做的噩夢,但我每次醒來都感覺透不過氣,昨天照鏡子還發現,脖子上多了些紅痕。」
她邊說邊解下脖子上的絲巾,露出白皙的頸項,只見那裡有些很細的痕跡,粗看像皮膚自然的褶皺,但細看卻又不是。
「我害怕惹上不乾淨的東西,就問我一個朋友,她以前也曾經中過邪,建議我來這裡看看。但我剛才去了行動司,接待的人說沒發現我身上有陰邪的東西,覺得這會不會是我做噩夢時掙扎,頭髮纏在脖子上造成的。」
莊隨掏出一張符唸咒,符光落在薛晚瑜的脖子上,頃刻便消失不見。
「確實沒有髒東西。」
「會不會並不是附在身上。」陸望知想了想,「有些妖物會附在物品上,你是不是最近買了什麼特別的東西放在家裡了?」
薛晚瑜一愣,輕輕蹙眉:「應該……沒有吧?」
「那你除了做夢,最近有沒有覺得自己身上有股陌生的力量,或者有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比如說……鬼?」
薛晚瑜嚇了一跳,連連搖頭:「沒有的!」
「只有做夢,其他沒什麼都沒有啊……」陸望知回頭看了莊隨一眼。
「你怎麼看?」
一般人要是覺醒,大多會突然看見靈異現象,身上出現靈力的波動,很少有像薛晚瑜這樣只做夢的。前者可以修習天師道,學些法術傍身,後者的情況則要複雜一些,薛晚瑜覺醒的說不定是一個並不常見的能力。
莊隨看出來他有主意了,笑著道:「本來開完了就是要放假的,你要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陸望知莫名聽出了對方語聲裡的三分縱容,視線有些飄忽地避開莊隨的目光,若無其事地看向薛晚瑜:「那這樣吧,我們先送你回家,然後看看你家裡的佈局,說不定只是風水出了點小問題。」
薛晚瑜聞言終於露出一個笑容,連聲道謝。
陸望知便直接過去開車,三人按著薛晚瑜給的地址過江,經過一段繁雜路段後拐彎,車駛進了逸南大學的校門,一牆之隔,街道上的噪聲好像都消失了一樣,校園內飄著桉樹的香氣,寧靜安逸。
陸望知將車停好,出來時忍不住吸了口新鮮空氣,他最近總是在鬧市工作生活,來到久違的校園,連語氣都輕快了一些。
「小瑜你還是學生啊?」
薛晚瑜攏了攏被風吹起的頭髮,領著他們一路往教師住宿區走:「對,我在宿舍住不慣,自己在教師住宿區租了個小單間,平時走秀都是兼職的。」
三人一路穿過靜謐的林蔭小道,拐進一棟半新不舊的小樓,薛晚瑜住在五樓,陸望知他們進去一看,房間確實挺小的,但勝在佈置得乾淨溫馨,到處都擺滿了年輕女孩喜歡的小玩意。因為薛晚瑜還兼職做模特,還能看見不少衣服假髮和化妝品,但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兩人在房裡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房間有窗戶,窗外就是綠植和老校園的紅牆綠瓦,通風透氣,並不見有鬼氣之類邪祟存在。
聽見陸望知說房子也沒問題,薛晚瑜多少鬆了口氣,陸望知似乎對她的夢相當感興趣,又問了她一些夢裡的細節。
「你說夢裡那條路兩邊都是小攤販,是現實中的路嗎?」
薛晚瑜道:「那路我記得,就在學校大門出去直走,在第二個路口往右拐就是了,那一帶都是布料批發市場,因為人多,就專門有一條路做雜貨和飯店的生意。」
陸望知問她:「你平時有去哪裡?」
薛晚瑜搖了搖頭:「很少,因為挺亂的,我就只去過幾次。」
「那個提著頭的男人呢?你對他有印象嗎?」
說到這個,薛晚瑜頭搖得更加堅定:「我確定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他,就是很普通的一個人,大概……大概一米七左右,單眼皮,右邊臉上有顆痣,其他就沒什麼特別的了。」
「時間呢?當時大概是什麼時間?」
薛晚瑜極力回想了一下:「好像……好像是下午,啊!應該是快要到傍晚了,因為天有些暗,太陽在西邊,隆聲飯店裡已經有人在吃飯了。」
「行。」陸望知點了點頭,對薛晚瑜提到的人頭有些好奇,「你說男人手裡有一個人頭,後來在快遞櫃裡也看到一個,那是同一個嗎?」
薛晚瑜大概想起夢中血淋淋的場面,臉色有些煞白:「我不太確定,手裡提著的那個勉強能看到五官,但快遞櫃裡那個頭髮亂糟糟的,遮住了臉。」
「那姑且假設夢裡有兩個『死者』吧,既然看到第一個的臉,你認識對方嗎?」
薛晚瑜連忙搖頭:「不認識,也是第一次見。」
見陸望知問得差不多了,莊隨好人做到底,乾脆給了薛晚瑜幾張闢邪符,讓她平日折好隨身帶一張。
「有了這道符,尋常邪祟輕易不能傷害你,晚上睡覺時怕的話也可以帶著,要是白天起來符紙化成了灰,那便是有邪祟出沒,你到時再通知我們。」陸望知說著給她遞了張名片,薛晚瑜小心收起,總算心中大定。
莊隨見看不出來什麼,便和陸望知離開,出門時正好有個年輕男人上來,兩邊一打照面,來人瞧見他們身後的薛晚瑜,斯文的臉上頓時怒氣騰騰。
「小瑜,他們是誰?!」
他邊說著邊衝上來,有點粗魯地推開陸望知,三兩步擠到薛晚瑜身邊,警惕地看著兩人。
陸望知見他神情不太對,眉峰挑起:「這位是?」
薛晚瑜不好意思道:「他是我男友,叫許峰。」她轉頭安撫過分警惕的男友,連聲解釋:「這兩位是我請來幫我看房子的。」
許峰皺眉:「看房子?你房子有什麼好看的?讓兩個陌生男人這麼隨便進門?」
薛晚瑜嗔道:「我不是最近都做噩夢嗎,我怕房子裡有不乾淨的東西,所以想請他們看看。」
許峰怒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就是壓力太大才會做噩夢,別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他抬頭狐疑地打量著陸望知他們,「說不定就是騙子想騙你錢。」
薛晚瑜覺得男友實在太破壞氣氛了,聞言尷尬地看向陸望知:「抱歉,他不是有意的,他就是擔心我。」
「明白,就是一點誤會。」陸望知點點頭,「我們先走了,你們兩位進去吧。」
說完便和莊隨下樓,走了兩層才聽見五樓爭執的聲音小了,似乎是薛晚瑜終於安撫住許峰。
「這男友……是不是太緊張了些?」雖說擔心女友很正常,但許峰表現得有些過於激動,彷彿防著什麼似的。
莊隨說:「我見他雙眼通紅,對我們敵意很大,佔有慾還挺強的。」他說著伸手搭在陸望知肩膀上,笑瞇瞇道,「畢竟我們陸科長得好看,薛晚瑜看著挺優秀的,這個許峰有危機感也不奇怪。」
肩膀被壓得輕輕往下沉的同時,陸望知心口也微微跳快了一拍。往日裡也不是沒人和他勾肩搭背,甚至莊隨之前也偶爾會搭他肩膀,但自從他懷疑莊隨對他有意思後,對方的每一個碰觸,在他這裡都變得有了別樣含義。
他輕輕呼吸了幾個來回,和自己說不要有點風水草動就大驚小怪,這就是熟人之間隨便搭個肩,沒必要過度解讀。
結果剛這麼想,就感到有溫熱的氣息靠近,莊隨的聲音在很近的位置響起:「咦?你什麼時候換了頭繩?顏色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陸望知一把按住頭繩,回頭盯著莊隨,果然看見莊隨伸到一半的手,再慢上一秒,那修長的手指估計就要落在頭繩上了。
「換了條效果更強的而已。」
莊隨悻悻收回手,哦地應了一聲,他隱約覺得這幾天陸望知時不時會觀察他,雖然說話交流還是很正常,但像現在這種下意識的防備似乎變多了。
莊隨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做錯什麼惹到對方了嗎?
正思考間,就見陸望知沒去開車,直接往校門口走,忙出聲道:「去哪?不開車嗎?」
陸望知頭也不回:「不開車了,去薛晚瑜說的那條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