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個夢
莊隨恍恍惚惚。
陸望知心情複雜。
兩位帥比隔著警戒線相顧無言。
警察同志見陸望知沒跟上來, 立馬回頭來招呼:「趕緊跟上, 現在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就要進警車, 莊隨回過神來, 忙出聲道:「請等一下!」
警察同志和林歡聽見聲音都轉過頭來,後者好奇地打量著莊隨。
「您哪位啊?現在警察執法, 閒雜人等別靠近了。」
莊隨伸手指了指陸望知:「我是他上司。」說著出示證件亮明身份。
警察同志接過證件, 頓時神情一凜。他是掃黃隊這次行動的小隊長,平日也算見多識廣,聽說過市裡有些神秘的部門,這個風水司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視線在莊隨和陸望知身上掃視了幾回,把證件遞還給莊隨:「原來是半個同行啊。」
莊隨臉上掛起營業式的笑容:「對對對, 都是為人民服務。」
小隊長語氣緩和了一些:「那你也知道,我們這都是秉公辦事, 你下屬我們還得帶回去, 同行犯法了也是不能通融的。」
「你說得對。」莊隨一副完全同意他話的樣子,「我也不是為他說情,你們該按流程的就按流程走。」
「那你這是?」
莊隨嘆氣:「能不能讓我也跟去警局, 畢竟是我的下屬,等流程走完, 要是沒什麼大事的話, 我看看就把人撈了吧, 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一下他。」
小隊長一愣:「……那行吧, 你這領導還挺關心下屬的啊, 還特意自己跟來撈人。」
眾人於是都上了最後一輛警車, 車廂內氣氛凝滯,陸望知假裝看車頂的材質,林歡如坐針氈,自從知道眼前這位很酷的帥哥是莊隨之後,他就心裡發虛,恨不得把自己摺疊了塞進車座的縫隙裡,從莊隨探究的視線中消失。
假如莊隨對陸望知不是那種意思,那對方現在肯定以一種「就是你這小子帶壞我下屬」的表情看他。
假如莊隨對陸望知是那種意思,那對方就會用一種「你小子敢動我的人?」的眼神看他。
林歡心裡比較了一下,覺得哪種情況都不怎麼樣,頭往下垂得更低了。
到了局裡自然要逐一問話做筆錄,眾人被捉得莫名其妙,都是一肚子苦水。
全部問完話,又統一調了監控之後發現,原來今晚林歡他們隔壁的包間確實有人嫖.娼,而他叫的那批模特裡頭確實有個人溜了出去和隔壁的人搞在起來,由於其中一個人在圈內相當有名,錢色交易不少,舉報的人認得她,立即就報到了掃黃大隊。
掃黃大隊一看群眾發過來的小視頻,哪裡會放過,馬上就突擊開展掃黃行動,來到現場一看,確實一堆年輕男女在群魔亂舞,廁所裡幹得正酣的那兩位還把人家門把手給擰壞了,導致掃黃的同志以為他們抵死不出來,還上演了破門而入的戲碼。
不過一碼歸一碼,隔壁嫖.娼是真,他們有同伴涉黃也是真,但林歡和陸望知他們都是無辜人員,查清楚之後,行動的那個小隊長沒有再為難他們,例行教育幾句,就把他們給放了。
林歡出來的時候有些垂頭喪氣,本來打算和陸望知好好聚一聚,順便讓他這個情場小王子試探一下莊隨的,結果莊隨沒試探到,他倒是把陸望知給搞去了警局,真是嚴重出師未捷。
以至於他現在根本不敢去看莊隨,覺得自己十分丟臉。
「你說怎麼就這麼巧呢?」他嘀咕著說,隨手看了一下手機微信,下一秒便猛地瞪大眼,「臥槽?!」
陸望知都走到台階下面了,回頭見林歡還站在警局門口,奇道:「怎麼了?」
林歡得得得跑下來,將手機遞到他面前,氣得七竅生煙:「我就說怎麼這麼巧,你看!」
陸望知接過手機發現是一條朋友圈的截圖:「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舉報的人是我的前女友,我早把她拉黑了所以沒看到她朋友圈,這是我一個朋友看到後發給我的,她今天也去了富君吃飯,本來剛和我分手沒多久,她還沒完全消氣,結果又看到那個在廁所搞起來的女模,她最近剛被這個女模捷足先登搶了新看上的一個男人,於是一氣之下把我們一起舉報了。」
「……」陸望知聽得一陣無語,「搞半天原來罪魁禍首你也有關。」
林歡立馬叫屈:「冤枉啊,我怎麼知道叫的模特裡頭有人和她有仇,我這是連帶的好嗎,我這劇本都寫好了的,今晚本來不是這麼演的。」
陸望知扶額:「我求求你以後不要再寫劇本了。」
方纔那個掃黃小隊長正好在這時領了幾個做完筆錄的模特出來,見林歡他們還在門口,揚聲道:「怎麼還在這待著?要是沒吃飯的話就趕緊去吃個飯,然後就早些回家……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別仗著現在身體好就使勁把它給掏空了,行啦,別再上我們這單位來了啊,這次沒事,不代表下次沒事呢。」
附近經過的路人自然認得這警局平時主要是負責掃黃的,聞言都好奇地打量著林歡他們,走過去好幾個都在掩嘴憋笑。
林歡頓時想找個縫鑽進去躲好。
等那小隊長離開之後,一眾無辜受牽連的模特都來和林歡道別,門前熱鬧了一會,好不容易徹底安靜,一直在旁邊圍觀的莊隨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自然地伸手搭在陸望知肩膀上,越笑越收不住,最後拍著陸望知的肩膀道:「你這位發小真有意思。」
「真有意思」的林歡頓時滿臉通紅,轉頭一看,自家發小也在那邊跟著抖肩發笑,於是一陣洩氣,弱弱出聲道:「那咱們還研究天命索嗎?」
「研究啊,今天不是本來就打算說這個的嗎。」莊隨對天命索也挺感興趣的,聞言偏頭去看陸望知,陸望知便從衣兜裡摸出天命索來。
三人走到旁邊一個沒什麼人注意的角落,因為天命索生效需要先消耗靈力,陸望知便施法將路邊的一小團尚未成型的邪祟清除掉。
完事之後為了不受莊隨影響,他先退開兩米再拿起天命索,哪知平時會主動連到手上的細索今天卻安靜如雞,一動不動地躺在陸望知手心,就和普通的紅繩無異。
「咦?奇怪了。」林歡拎起來看了看,確認是自己特意請人買的那條,「怎麼沒有反應,你之前都沒跟我說它失效了。」
陸望知上一次消耗靈力是在颱風登陸那天,當時醒來靈力就已經全部恢復,並沒有使用天命索,而再上一次則是在康心醫院,那次是直接和莊隨靠近就自動恢復,算起來他其實已經有一個星期沒用過天命索,他還是現在才發現它居然失效了。
「是不是我身上的煞氣已經全部清除了?」陸望知眼睛微微發亮,天命索主要作用是化解他之前被人設計衝撞的煞氣,煞氣被化解了,他便能自行恢復靈力。而現在它不起效,那很可能意味著他已經擺脫了煞氣的影響。
林歡一拍手掌︰「對啊,說不定就是這個原因。你現在有感覺到靈力在恢復嗎?」
陸望知凝神感受了一下,隨即有些驚喜地抬頭︰「雖然很慢,但那種滯澀的感覺沒了,確實在恢復。」
林歡道︰「那我回頭和龍虎山的客服再確認一下……啊對了,你不是說你們倆能那個……」他絞盡腦汁想了個說法︰「手挽手恢復靈力?」
陸望知︰「……沒有手挽手也可以。」
林歡眨了眨眼︰「能示範一下嗎?」
陸望知看了莊隨一眼,後者表示沒意見,於是陸望知靠近過去,兩人手心微微浮出一絲亮光,那一瞬間靈力急速恢復產生的微弱震動連林歡都感覺到了。
他驚奇地看著那根光芒微弱的線,不多時恢復完畢,線自動消失不見。
「這……這其實是莊總的能力吧!」林歡一陣激動,忍不住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會不會其他人也能像這樣和莊總靠近,就能恢復靈力?」
莊隨聽林歡居然知道喊他莊總,想到應該是陸望知說的,不由嘴角微微勾起。
林歡摸出一張符紙唸咒,趁沒人注意,施了個障眼法把路邊一棵小樹隱藏起來,然後興致勃勃地站到莊隨旁邊:「怎麼弄?靠近之後還需要別的步驟嗎?手要不要伸過去?」
但他都快貼到莊隨身上了,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奇怪,難道身體要接觸嗎?」
林歡伸出手來,察覺到自從他靠近,陸望知的視線便死死黏在他身上,於是想起兩人之間的迷之關係,下意識地看了陸望知一眼。
莊隨倒是沒多想,跟領導接見小職員似的,大方握了握林歡的手,結果仍然什麼都沒出現。
林歡百思不得其解,眉毛糾結成一團:「到底是為什麼?」
陸望知終於忍不住一把將他拽回來。
莊隨道:「原因找不到就先算了吧,反正我自己沒什麼感覺,如果怕對我產生副作用的話,你們倒不用太擔心。」
因為是坐警車到的警局,林歡他們的車還放在富君,於是三人想回去的話只得先叫個車。
等車的功夫林歡始終沒放棄思考。「你們說會不會是因為我和莊總五行八字不合?等等,這麼說的話,說不定是天命索的原因,回頭我請教一下龍虎山的……呃!」他邊走邊回頭和陸望知他們說話,沒注意前面的路,拐彎時和路人迎面撞上。
對方踉蹌著眼看要摔倒,林歡眼疾手快伸手拉住,就著路燈仔細一看,發現對方他們也認識。
「小瑜?」
正是之前林歡預備好試探莊隨的那個女孩,因為掃黃,她也跟著大夥被拉到了警局做筆錄。
薛晚瑜回過神來見是林歡,忙和他打招呼。
林歡見她神色有些憔悴,不由道:「你有沒有事,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不用,太麻煩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薛晚瑜勉強笑了笑,沖林歡點了點頭,然後道別離去。
她走得很快,只遠遠留下一個窈窕的背影,沒一會便徹底融入夜色之中。
林歡注視了好一會,陸望知奇道:「怎麼了?」
「沒有……就是覺得這女孩,好像比我上週見她的時候漂亮了不少。」
不過女孩子有化妝這項絕活,林歡想了想便不再在意。
三人回到富君吃了頓晚飯,林歡也不好意思再試探莊隨了,填飽肚子之後就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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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校園中,路燈的光在大樹的遮擋下忽明忽暗,小道上只有三三兩兩的學生走動著,燈光落在他們身上閃爍不定,每個人都顯得行色匆匆。
薛晚瑜有些疲憊地回到租房,她還在讀大學,走秀只是兼職,因為作息有些不太規律,她和同宿舍的人玩不到一起,乾脆自己在學校教師住宿區租了個房。
她的男友是同校其他系的學生,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盯她盯得很緊,每天都會打幾個電話來問她行蹤,薛晚瑜回來的路上接了一個,現在手機又響了。
她走了一天秀又跑了趟警局,本來就很累,見狀沒理電話,逕直去洗澡。
洗完澡後心情倒是好了一些,她躺在床上正要回男友的信息,哪知一陣睡意襲來,手機啪嗒一聲掉在手邊,小檯燈還沒關,她居然就睡著了。
房間的窗戶沒關緊,夜風吹進來捲起她那頭漂亮的長髮,髮絲落在她脖子上,薛晚瑜睡夢中感到喘不過氣,眉心緊緊蹙起。
沒有化妝的狀態下,她的眉目依然秀美如畫,昏黃的燈光似乎眷戀她年輕的面容,落在她髮梢唇間,平添了三分脆弱的美感。
她做了一個夢,應該說她最近總是會做一樣的夢。
夢裡有一條小路,路兩邊都是小販攤檔,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但薛晚瑜站在路中間卻感到背脊發涼。遠處有鐘聲響起,噹噹噹三聲後,她緊張地回頭,果然看見小路盡頭有一個男人提著東西拐了出來。
路人匆匆走著,攤販店主則埋頭於生意之中,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的男人。
他嘴裡叼著根煙,優哉游哉地一路走過來,手裡的東西卻一直往路上滴著什麼。
一下一下的像是墨點。
薛晚瑜遍體生寒,只有她知道那是什麼。
男人越走越近,終於來到她面前,他臉上擠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抬起手將手裡的東西提到薛晚瑜面前。
「這東西你想要嗎?」
那東西慢慢轉過來,露出參差不整的黑髮下一張慘白的臉,那是一個女人的頭。
男人揪著黑髮胡亂晃了晃,血從齊根砍斷的脖子上滴下,甩到薛晚瑜的裙襬上。
她嚇得調頭就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把小路甩在身後,她才喘著氣扶牆歇息。
耳邊卡噠一聲傳來,她驚恐抬頭,卻見自己扶著的其實是一個快遞櫃,其中一個快遞格子不知為什麼自動打開了。
薛晚瑜顫抖著走到那個格子前。
昏暗的櫃子裡擺著一個圓圓的東西,背後的路燈越過薛晚瑜的肩膀落進櫃子裡,照在那東西乾枯如雜草的頭髮上。
血從髮絲底下滲出來,慢慢流到櫃子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