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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8末世路》第84章
84、初號試驗品

  男人的腳步很沉,由於重傷而走起來搖搖晃晃,身軀東搖西擺。

  他一腳踩進地上濃稠的血泊裡,落下一個個歪歪扭扭的鮮紅腳印。

  但他渾然不覺,只死死盯著前方唯一一個活物,執拗的朝他逼近,像是嗅見食物氣味的饕餮,就算垂死也要貪婪的去咬上一口。

  皇甫謐就站在他正前方,荀策逼近的速度其實很慢,就像那些活死人一樣重心不穩,動作遲緩,他很可以輕而易舉的迴避開去。

  他身後就是水池,皇甫謐知道,只要他潛入水池,順著水流方向游過去,就能脫離已然變異的荀策,逃出性命。

  他滿可以拋下已然沒有活路、已然喪失神智的荀策,平平安安的回到他父親身邊,繼續安枕無憂的當他皇甫家的少爺。沒有什麼再能傷到他。

  更何況,他愛的是那個張揚跳脫,總是笑嘻嘻的陽光男人,是個有血有肉,愛鬧會笑的哥哥荀策,而不是眼前這個一臉面癱,不知疼不知痛的活屍。

  他為什麼不轉身就逃?

  皇甫謐腳下猶如生了根,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荀策一搖一晃的朝他逼近。他已經能夠聞見他身上濃厚的血腥氣。

  皇甫謐閉了閉眼,又睜開,年輕的皇甫財團總裁,全神貫注的凝望著他哥哥,眼底露出了一抹溫柔又無奈的笑意。

  他朝荀策張開手臂,輕聲道:「你來。」

  你活著,我陪你;你死去,我也陪你。

  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走。

  男人緩慢而笨拙的向他靠近,兩人相距間不過咫尺,荀策冰涼的指尖已經挨撫上他的脖頸。

  頸側傳來的寒意讓皇甫謐縮了縮脖子,他想起當時在飛行器上,荀策摩挲的手掌溫暖炙熱……和他如今同死人別無二致的寒冷,真是天差地別。

  恍神間,那個搖搖晃晃的紅髮男人已經站到了他面前,摁住了他的後頸,強行把他腦袋朝自己按過來。

  皇甫謐清楚的看見荀策張開的嘴裡,一口潔白的齒間染著淡紅血跡,男人偏著頭,朝他喉間咬去。

  皇甫謐緊緊閉上了眼。

  在他閉上眼的一瞬間,忽然有一種超出人類聽力範圍的低頻率聲波在通道內響了起來,那聲波持續不斷的作用著,一波接連一波灌入正要張嘴咬上皇甫謐的男人耳膜裡,彷彿一種強力膠水黏住了他四肢,荀策的動作頓時僵直在了半空。

  皇甫謐遲遲沒感覺到尖利牙齒沒入喉間的痛楚,反而捏撫在他後頸處的指尖收了回去。

  他疑惑的睜開眼,看見和自己面對面的荀策,正抬起雙手緊緊捂著自己耳朵,痛苦的皺著眉峰,無聲的張開嘴吶喊著。

  他好似聲帶受損般喊不出聲音來,眼眸深處佔據了大半的鮮紅色像翻滾的層雲,瘋狂的在眼底捲動,與另外一小半鎏金的色彩彼此爭奪地盤。

  兩種顏色在眼底鬥爭激烈,此起彼伏,忽濃忽淡,看起來比剛才更加陰森可怖。

  他下意識就想去攙扶荀策,剛矮下身,就聽見一聲暴喝:「你不要命了?離他遠點!!」

  這聲音再是化成灰,皇甫謐也能認得出來。

  他保持著伸出手的僵硬姿勢,緩慢回轉頭,就看見皇甫瑞一身黑色潛水衣,手裡抱著一個擴音器式的形狀可笑的儀器,氣急敗壞的從水池裡爬上岸來。

  跟著他爬出水池的,還有另外幾名穿著黑色潛水衣的男人,無一例外手裡都端著高精尖的軍用/熱/兵/器,一個個面無表情。

  他們一露面,也不等皇甫瑞再下命令,逕直走到雙手捂著耳朵,已經痛苦的蜷縮到地面的荀策身邊,一邊一個,把他牢牢捆紮起來,像個粽子一般扔到了一邊。

  皇甫瑞把手裡的擴音器模樣的玩意扔給一個黑衣人,大步走到他兒子身邊,氣急敗壞的把皇甫謐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對著他兒子又拍又打,像是唯恐他沾惹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儘管早做了心理準備,當真看見皇甫瑞出現在這經過千辛萬苦、死傷無數才抵達的地下研究中心,摒棄了他平時那副衣冠楚楚、靴淨衣潔的講究模樣,穿了一身滑稽緊身的潛水衣,皇甫謐還是震驚得許久說不出話來。

  他任由皇甫瑞拍打了他半天,才忽然回過神,用力拍開他父親的手,聲音嘶啞:「你快救荀策。」說罷就朝被扔在一旁的紅髮男人走去。

  他沒走兩步,就被皇甫瑞拉了回來。

  他父親強壓著怒氣,聲音聽上去好似還平靜無波,但口吻裡已經多了他平時很少聽見的命令語氣:「跟我走。」

  皇甫謐充耳不聞,他眼睛只看著荀策,問:「你把他怎樣了?」

  「我把他怎樣了?他被喪屍感染了你看不出來?」

  「那你能不能救?」

  「……」皇甫瑞簡直要被他氣笑。

  他掃了眼地面一地血泊和躺倒在血泊裡財團剩下的幾名隊員,一眼看出其中四名的死因是一槍斃命,輕蔑的冷笑了聲:「沒用的傢伙。」

  而另外一名隊員屍首分離,死狀悽慘,再看看荀策雙眸通紅、口齒染血、全身泛白的情況,結合這一路上其實都掌握著的他的行蹤和身體各項數據變化,很容易就能猜測出來發生了什麼事。

  皇甫瑞攥著兒子的手又緊了幾分,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荀策現在很危險,這種超低頻音波只能短暫制住他。你先跟我離開,讓他們處理他。」

  「我要跟他在一起。」

  他說了一大堆,皇甫謐始終只有這一句話,冷靜得像剛剛生死一線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自己。

  那幾名黑衣人已經把跌跌撞撞的荀策拎了起來,不僅捆綁了他的手腳,還拿布巾牢牢塞住了他嘴巴,不讓他有任何擺脫束縛傷害他人的機會。皇甫瑞拿來的那個擴音器模樣的儀器就正對著荀策,不間斷的朝他腦子裡輸送著人類聽不見的低頻音波。

  紅髮男人努力蜷縮自己身體,像只被主人痛打了一頓的大型犬一般,畏畏縮縮的耷拉下耳朵,低垂的眼眸裡鮮紅的顏色在漸漸減淡,換上猶如塗了一層金色錫箔紙般的空洞茫然的眼神。

  他乖得好像全然沒有了自主意識,不論是救人還是傷人,全都沒了概念。

  黑衣人聽見皇甫謐這麼說,全都抬頭探詢的看著皇甫瑞。

  他們眼底的意思也很明顯,這裡不是久留之地,那個擴音器能制住這個模樣的荀策還不知多久;萬一他失控暴走起來,只怕這裡幾個人加起來都不是這怪物的對手。

  皇甫謐這麼大個人了,皇甫瑞怎麼也不可能狠心把他砸暈了帶走,再說那幾個黑衣人都是來嚴防荀策失控的,也不能用來武力挾持自己兒子。

  他長長嘆了口氣,生平第一次後悔了自己平時對皇甫謐過於放縱。

  他鬆開皇甫謐的手,緩和了語氣,「小謐,你很重兄弟感情,為父知道,也很欣慰。但你要知道,眼前這個人——」

  他指了指一臉茫然的紅髮男人,頓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最佳措辭。最後在皇甫謐刀子般的目光盯視下,他笑了起來,緩緩道出,「只不過是新人類研究計劃當中的一個實驗品罷了……他這個人,每個細胞每根汗毛,都是人為設計的產物啊。」

  宛如一盆冰水從頭灌到腳,皇甫謐覺得自己好像聽懂了他父親的每個字,又根本無法理解他的真正意思。

  他張了張口,聲音飄忽,腦子裡嗡鳴作響,有什麼在他後腦勺劇烈敲動,疼得他雙眼發黑。

  「你說……什麼……」

  皇甫瑞又嘆了口氣。

  他從懷裡抽出一把匕首,朝乖乖不動的荀策走去,一手按住他手臂,另一手拿著匕首尖銳刀尖,在男人右手臂動脈處劃出一道長長創口。

  泛著藍光的血立時飆了出來。

  皇甫謐心神劇震,脫口而出:「你做什麼!你不要對他……」

  他試圖搶身上去,卻被他父親示意旁人緊緊按住了。

  皇甫瑞的表情很耐心,就像每一次他給皇甫謐講授人生道理一樣,刀尖比劃著荀策手臂噴湧的血水,諄諄善誘的給兒子上著課:

  「他只是一個經過基因編輯的試管嬰兒,無父無母,他關於親生父母的記憶全部是機器給他編造的虛幻數據;他11歲被我收養,從小接受各種最前沿的醫療改造。你所看見的他每一次生病,都是手術、藥物與人體排異反應之間產生的劇烈鬥爭;他身體裡有特殊的靶向追蹤素,他進入特種兵學院,每次戰鬥受損都由我手下的專門醫生看護、治療,再根據每次積累的情況和身體平衡,不斷修正調整他的各項數據。不信你看——」

  動脈血飆出的速度開始慢慢放緩,詭異的呈現出一種流動凝滯的現象。

  皇甫瑞非常小心的不讓鮮血流在自己身上,用紙巾一點點擦拭乾淨那把割破荀策手臂的匕首,憐惜的道:「這不是癒合了嗎?正常人類,誰能有這種斷尾重生一般強大的自我修復能力呢?」

  皇甫謐眼睛死死盯著荀策手臂上那道緩緩癒合的創口,腦子裡無數混亂的記憶片段在迴旋、糾纏,從一重複一重的迷霧裡掙紮著翻滾出無法忽視的事實。

  難怪……

  難怪荀策從高空中摔下來,受傷那麼嚴重都沒能死掉;

  難怪施言會面露古怪的特意詢問他荀策的來歷;

  難怪施言會說「荀策的自我修復能力太強……強得可怕。」——

  原來他……

  他…………

  皇甫瑞道:「沒錯,荀策他是新人類研究計劃中的初號實驗品,也是迄今為止,NHP中心最為成功的實驗品。」

  他用一種探討國寶級別物品的語氣,遺憾的道:「他對我們來說無可比擬的珍貴,是人類末世發展出新種族的最大希望——因為只有他,才最像真正的人類。」

作者有話要說:  荀策:什麼,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算計嗎,親情友情愛情都是數據堆積而已嗎

導演這劇我演不下去了嗚嗚嗚放我回家QAQ

施言:我以為我已經夠喪心病狂了,沒想到山外有山……

————————————

所以,荀策不受迷霧裡的幻象影響,寄生胎抓住他也放開(默認自己人),受傷嚴重但不會死,被喪屍咬了也不會屍化噠~~~!他就是個開掛的存在!

游酒:我依稀感到我的主角地位受到了威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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