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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8末世路》第95章
95、臨界點

  配偶計劃出現意料之外的局面,所有人雞飛狗跳的當口,施言正如他對瑞貝卡所說,跟好些項目組成員擠在編號CT115的連體人房間裡。

  年輕的亞裔男子頭顱,安靜的靠在他後方的牆壁上,任由他連體兄弟滴著涎水、散發著惡臭的腦袋在他耳畔嘶吼。他的目光平靜,像一潭死水,面無表情凝視著那些在他身前幾米遠忙忙碌碌的科研人員。

  不管是散發著刺鼻藥味的輸液管,還是陰森凜冽的手術刀、紗布,或噠噠作響的醫療設備,他看起來都已司空見慣,激不起一絲波瀾。不管他們想對他做什麼,他都恍若未覺。

  負責這對連體人的項目組組長,是個頭髮捲曲、顴骨高聳的高大黑人。

  如果說最初他看見這對亞裔連體人時心裡尚存有少許人性的憐憫;三年多日積月累的反覆實驗下來,聽膩了對方的慘叫哀鳴和求饒,已經習慣成自然,把對方當成了小白鼠等同的物體。他完全能夠泰然自若的當著對方的面,談論下一步殘忍的手術。

  「即便生命維持設備和神經連接裝置都能起效,這個頭顱清醒的幾率也不超過0.1%。」他對施言道,「他全身腐爛,肌體活力全靠輻射塵的異化作用激化,一旦分離,這最後一點驅動力都沒了。」

  施言看了那個正常的頭顱一眼,他曾經用口型無聲的請求他救他。然而此時他聽見這個組長用平常的聊天口氣,談論他的生死時,卻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教授道:「CT115已經沒有研究價值了。我跟瑞貝卡博士探討過,他能活下來最好;如果他死在分離手術裡,那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就讓他死好了,節省醫療資源。」

  黑人組長半是欽佩半是咂然,暗想這個新來的年輕教授果真心狠手辣。

  他們其實早在施言來之前,就從瑞貝卡和皇甫瑞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也獲知人類可以在輻射嚴重的地面停留7天,這個突破性的研究進展就出自施言所在的地下城研究所。如今聞名不如見面,這人比想像中還要草芥人命。

  他們對待實驗體尚且會有擔心損毀的憂慮,這傢伙上來就嫌人家浪費科研力量,要最後廢物利用他一次,再予以銷毀。

  「那好,」既然是瑞貝卡博士也同意,他也沒什麼好為那個亞裔連體人辯護的,他們甚至不是來自一個國度。黑人組長沖已經圍在一旁,戴好橡膠手套,穿足全套防護設備的組裡成員做了個手勢:「開始吧。」

  喪屍的那一邊在咆哮著,張著滿是腥臭的大口、企圖用尖銳又搖搖欲墜的牙齒啃咬靠近它的人們。隨著它的前後擺動,身軀裡腐臭的臟器稀里嘩啦不斷往外落。

  而正常的那個頭被包裹在保鮮膜裡,一支針管從下方插/入進去,由內而外地抽取著逐漸縮扁的保鮮膜內的空氣。

  很快,保鮮膜上就凝結了一層薄薄水霧,而原本還平靜如常的男人頭顱,在人類窒息的本能求生中開始瘋狂的搖動。

  他最後朝沉默著站在一邊的施言,投去一種複雜難辨的目光,微微張開口,像是想說什麼,最終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眼珠外凸,失去了意識。

  緊接著響起的就是電動刀鋸的刺耳轟鳴聲,電鋸從兩個頭顱連接的脖頸中央開始往下切離,黑臭的屍水濺了全神貫注的科研人員一身。

  他們飛快的把頭顱移除下來,放在一旁準備已久的冷凍箱裡,再動作迅速的操作精密機器,連接腦袋下方伸出的未完全喪失活性的神經與肌肉經絡。

  施言站在一邊,冷靜的指點他們他認為哪裡應該是最先連接的重點,灌入哪些溶液促使這顆頭顱苟延殘喘。

  這項手術非常精細,極其考驗人的毅力和耐心度,黑人組長和他項目組的所有成員都在全力以赴、聚精會神的執行著施言制訂的手術方案。他們身後那具失去了另一個頭顱的喪屍,猶自在張牙舞爪的咆哮,胸腔和腹腔的臟器已經流光殆盡,沒有人再看它一眼。

  教授緩緩靠近喪屍,他的手藏在身後,把掌心裡握著的幾個空試劑瓶裝滿了喪屍烏黑的體/液。

  他從這間打開的房間走出,又陸續打開了這條陰慘慘的實驗長廊兩側,那些充塞了哭號、詛咒、抓撓和無意識嘟囔聲的密封鐵皮房間。他檢視了NHP中心給這些實驗體日常提供的藥物堆,並隨手混入了顏色黝黑的試劑瓶。

  做完這一切,他神色如常的,一個人慢慢向關押著游酒的那個巨大穹頂房間走去。

  &&&&&&&&&&&&&

  游酒很虛弱。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很虛弱。

  拒絕進食,有人靠近就暴起反抗,在昏昏沉沉睡去時陡然被探照燈的雪白光亮驚醒。他從被抓進來起就一直跟瑞貝卡為首的NHP中心研究人員僵持,又困又餓又渴。

  就像只不甘屈服的孤狼,明知已經離群失去了助力,猶自不願放棄自己的尊嚴和立場。

  他在狙擊計劃46里,哪怕是身陷險境,數次被困,也從未像如今這般破罐子破摔。他明明知曉被軟禁在籠子裡,他的所有反抗不過是以卵擊石,撼動不了對方分毫,卻還是執拗的堅持這種甚至無法玉石俱焚的愚蠢行為。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同誰賭氣。

  一陣非常輕的腳步聲在穹頂下響了起來,游酒敏銳的嗅出空氣中傳來一絲熟悉的氣息,冰涼中帶著藥味。

  他的籠子自從上次放下來後,就再沒有懸回半空中。

  此時他非常方便的,就能注視著那個隱在陰影處的身影,一點點逐漸顯現出來,繼而一雙潔白的手套伸出,把囚籠外打翻了一地的食物一撮撮拾掇起來,放回豁口的瓷碗中。

  施言對他道:「把今天的食物吃了。」

  游酒緊緊的盯著他,男人眼底似有團來自深淵的烈火在燃燒,燒得他深陷下去的眼窩發燙。

  他朝籠子邊緣挪近了點,牽動腳鏈和手銬嘩啦作響。游酒凝視著施言的雙眼,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怎麼,覺得我的身體數據不夠標準?」

  施言的心臟痙攣了起來。他端著那個混雜著飯菜的瓷碗,只覺得豁口破損的那一邊堪堪刺中虎口,銳利得發疼。

  他看到游酒滿臉疲倦,眼窩深陷,兩頰劇烈的瘦削下去,一頭雜亂的頭髮像偃伏倒地的草,乾枯糾結在一起,胸膛微弱的起伏。游酒只有一雙眼睛還發著懾人的亮光,那亮光來自他內心狠厲的執拗,就像迴光返照的病人,死死揪住生命的最後一縷氣息。

  游酒見他呆在原地,又抬手指了指自己脖頸,露出死亡峽谷基地中埋入芯片的那一小塊皮肉給他看。

  「你以後不用妄想再從我這裡取得更多信息,」他嘲笑道,「不如就叫人取了去,用在更符合你心意的小白鼠身上。」

  施言的手指指節摳在瓷碗邊緣,用力得發白;但有手套作遮掩,游酒什麼也看不出來。

  教授把瓷碗推進籠邊,聽見男人嗤之以鼻的哼了聲。正當游酒欲不屑一顧的背過身去時,他壓抑著內心一陣陣泛起的隱痛,語氣平穩的道:「哦?既然如此,用在你的好兄弟荀策身上如何?」

  游酒猛然回身,他的身上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讓他猛然撲向前,扯動拴著鐐銬的行軍床轟隆作響,床下的幾個輪子都被扯動得晃蕩了起來。

  「荀策?你們把他……把他變成什麼樣子了?!」

  施言不回答,只是眼神平靜的看著他推進去的那碗涼透了的飯菜。

  清晰的聽見男人咬得牙關咯咯作響。

  兩人僵持了許久,游酒終於敗下陣來,惡狠狠的低下頭,端起那碗飯菜,囫圇朝嘴裡倒。

  他確實也是餓了太久,儘管不情不願,嚥下肚裡還是感受到了久違的舒暢,飄飄忽忽幾乎要離體的意識也漸漸穩定下來,思緒清明了許多。

  游酒把空碗一摔,滴溜溜的滾靠在鐵籠邊上,沒喝完的湯汁順著碗的軌跡灑了施言一腳。

  「你說。」他咬緊牙關,在母親與所愛之人一一背叛了他之後,他此間唯獨只有牽掛那一個人,「荀策被你們帶去了哪裡,你們想怎麼處置他?」

  他用的「處置」這兩個字,說明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寄生胎面前,被迫和荀策分開的場景。

  當時荀策身軀好幾處被喪屍感染,眼見不活了。

  如今再從他口中聽見荀策的消息,施言明白,這份驚喜如此巨大,哪怕荀策已然成為了一具行尸走肉,在游酒心中的份量也重逾泰山,「荀策」兩個字就足以牽制游酒。

  他拋進去那枚曾經用來和皇甫謐聯絡的袖扣大小的通訊器,游酒本能的張手接住。

  「荀策就在這裡,和你共處一個研究中心。」施言道,「你母親把你關在這,好吃好喝供著你,為的是皇甫瑞沒有機會再傷害你。但他沒有你這麼好命。他需要忍受你在密匙裡看到過的所有活體實驗,不論他清醒與否,都再逃不出這個牢籠。」

  游酒的瞳孔陡然放大,施言凝視著他,平靜的道:「你想救他,就給我老老實實養好身體,振作起來。等到你有朝一日能為我所用,我也許會大發慈悲,帶你去見一見他。記住,我們可以放過你,但是決不可能放過他。」

  游酒繃緊了唇角的線條,那些曾經蟄伏在靈魂深處的頑強鬥志又如死灰復燃,熊熊怒火燒過了他四肢百骸,每根血管都在因為被施言挑釁而劇烈跳動。

  他如攫取獵物的鷹,深沉陰鷙的盯牢了眼前弱不禁風的教授,目光猶如勾刺,像要剝光他的白大褂,剝去他冷血冰涼的外殼,直到掏出他的心臟,看看是不是金屬製成、不為任何活人跳動。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施言在他這樣陰鷙嗜血的目光注視下,身體輕微的顫了顫,那股陌生的心悸再度浮上心頭。

  他一度以為除了大丹外,此生再不會出現令他心痛如絞的對象;誰知只不過一道目光,一道固執釘牢在他身上的、毫無實際殺傷力的目光,就能讓他五內俱焚,感受到此前從未感受過的絕望。

  那曾經在他面對懸崖、搖搖欲墜時,緊緊捆綁住他的另一根繩索,鬆開了。

  教授垂下眼眸,輕輕笑了笑,微薄的笑意隱藏在他低頭的陰影裡。

  施言站起身,他的語氣輕快而鎮定,絲毫看不出心底的波瀾起伏。

  「聯絡器在你手裡,你不妨用和他之間特有的密碼,聯繫皇甫謐試試。我或許會說謊,皇甫謐卻是決不會在他的事情上有任何隱瞞。」

  「游酒,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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