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愛是一道綠光

大眼睛蓬頭散髮的，臉上掛著一張不知道從哪裡偷來的仿真面具，讓那嘴巴顯得鮮血淋漓，再加上那仿真的牙套，一張嘴，還真像一個呲著牙的鐵血戰士。

　　剛剛那地方黑呼呼的，雲上並沒有看清楚這大眼睛的這副鬼樣，此刻離得近了一看，說實話若是在黑夜之中見到，還真的挺嚇人的。不過這孩子的這雙大眼睛長的卻極其漂亮，本是單眼皮，卻被硬生生地撐出了一對偽雙，睫毛都快要比雲上的長了，還有那眸子清澈如鏡湖，彷彿一眼就能看到底，那底部的黑暗如同星空，裡面裝的是整個宇宙。

　　要不是看在這個小孩子的大眼睛如此迷人，雲上早就一拳頭招呼上去了，畢竟他今天心情非常不好，他現在假裝慈眉善目，已經很給面子了。

　　此刻，原本鏡湖一樣的眼睛泛起了漣漪，漣漪又擴大成了雨點，這孩子瞬間淚就眼汪汪，他指著雲上，「嗚嗚嗚，你一個大人，居然罵我這個小孩子，嗚嗚嗚……」

　　雲上無語，「你別這麼裝神弄鬼，我能罵你？」他說著還把大眼睛臉上的那副□□給扯了下來，「這麼漂亮的一張臉……」

　　他這句話沒說下去，因為他發現這個孩子的臉並不好看。

　　何止是不好看，簡直丑到了極點。

　　這個孩子的臉部輪廓就有些畸形，要麼是小時候沒生好，要麼就是胎腹之中沒長好就強行降臨到了這個世界上。他的嘴巴歪到了一邊，上嘴唇還微微翻出，下牙爆出，整個就是一個地包天。鼻子若是單看還是長的挺美的，但是配著這麼一張嘴巴，總覺得那鼻孔有些不著比例的大，看著彆扭死了。

　　雲上又瞄了一眼手中的鐵血面具，感覺這孩子還沒有這副面具來的好看，所以咯，在外人眼前的可怕面具模樣，卻比他本人還要漂亮，想想也挺諷刺的。

　　雲上心下在嘆氣，這孩子，一看就是個流浪兒，估計很小的時候就被爸媽給扔出來了吧。

　　他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無依無靠的孤兒，想當初他豈不是也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大眼睛沒看出雲上的異常的表情，只是因為面具被突然扯下來有些不爽，他抹掉眼淚後一把把面具奪了回來，氣呼呼的說道：「我裝神弄鬼這麼多年了，就被你一個人罵過。」

　　雲上笑了，他輕輕地敲了敲那大眼睛的腦袋，「廢話，別的人早就被你嚇跑了，哪裡還敢過來罵你。」他聲音變得溫柔，抓了抓大眼睛的頭髮，「說，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大眼睛搖頭，「我沒名字，也不知道多大了。」他又把面具給帶上了。

　　雲上愣了一下，又笑道：「那你也沒媽媽吧？」

　　大眼睛沒好氣的說道：「我媽媽被你吃了，現在你是我的媽媽了。」

　　雲上苦笑，「好吧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先給你起個名字吧，待會兒帶你去吃點東西。」

　　大眼睛卻用一副特別嫌棄的表情看著他，「起名字？你確定要給我起名字？起了名字是會有感情的，到時候你想扔我的時候就會捨不得的。」

　　雲上的心突地往下一沉，這小孩子估摸著最多也就五歲吧，居然會懂這個，可見歲月過早的在這個孩子的心裡留下了不該存在的痕跡。

　　雲上苦笑一下，直接拎著大眼睛到了那邊的樓梯，把他掛在了剛剛的位置，「呵，剛剛動作挺麻溜的呀，我一扭頭你就到了我跟前，這邊距離怎麼也得有20米吧，你小子腿沒長齊呢，就跑得這麼快？我咋不信呢？」

　　大眼睛哼了一聲，昂著頭，一副天下我最大的表情，他雙手扒住了欄杆，那比欄杆間距還要寬的頭居然十分巧妙的穿了過去，而後腳尖在地上猛的一點，他雙臂先穿出，然後是整個身體，他就像是一條滑膩的活魚一樣，一下子就躍了出去，再腳尖點地，跑到了雲上之前所在的那個位置。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如銀光一瀉千里般順滑，雲上就感覺自己的眼睛眨了一下，那大眼睛就到了20米開外的地方。

　　他驚嘆，「這麼牛逼，看來我得把你往短跑那個方向培養一下，說不定以後跑得比博爾特還快呢！」

　　「博爾特？那是什麼東西？能吃嗎？」

　　雲上噗嗤的一聲笑，「能吃，哪天了我請你吃。」

　　他說笑著走下樓梯，按了電梯，電梯門就伴隨著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就緩緩打開了。

　　大眼睛跟在他的身後，歪著腦袋說道：「喂，大兄弟，最好不要坐電梯，電梯經常出問題。」

　　雲上好想笑，但還是忍住了，他直接走進了電梯，並道：「頂樓有18層啊，要讓我爬上去，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那你為什麼要上頂樓去啊？」

　　「不為什麼，就是想上去看看，看風景吧。」雲上衝著大眼睛擺了擺手，「乖啊，你若是無家可歸的話就在這兒等我，等我下來我請你吃博爾特去。」

　　他說著摁了18樓，又摁了電梯的關門鍵，電梯門發出了一聲刺耳的掙扎聲後，並沒有任何關閉的跡象。

　　雲上皺著眉頭，又狠狠的按了一下關門鍵，電梯哼哧哼哧的關了一大半就停住了，大眼睛身子一側，就擠了進來。

　　然後他轉身，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握緊了拳頭，就像是運功一樣，朝著電梯門狠狠的踹了一腳。就聽撲通的一聲，電梯居然朝著下面墜去，而雲上的大驚失色還沒有完全顯露在臉上，電梯就停住了，轉而朝著上面緩緩而去。

　　大眼睛這才收功完畢，扭著頭看著只有半臉血色的雲上，說道：「好了。」

　　雲上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我服了你了，你可真猛！」

　　「是猛男的猛嗎？」大眼睛一臉認真的問道。

　　雲上能倒，這小屁孩怎麼什麼都懂，歲月在他的心裡留下了東西未免也太雜太多了吧！

　　他趕緊搖頭，「不，是萌萌噠的萌。」

　　大眼睛哦了一聲，「我就說麼，嘻嘻。」

　　他居然笑了，雖然他的真實的尊容被面具擋了個90％，但笑的時候還是會顯得特別的可愛，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臥蠶就特別的重，再加上他的腦袋往衣領裡面一縮，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的嬌小，小到想要叫人去好好的保護。

　　雲上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之人，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見到這個小孩子讓他的內心起了一些波瀾，那是久違的親情在他的心中躁動著。

　　他好像要保護這個傢伙。

　　好吧，丟失了一段愛情，卻撿了一個兒子，想想也是蠻划算的，而且這孩子從小就這麼成熟，都省了自己教育他了。

　　雲上奇葩的享受著這份喜當爹的喜悅，臉上露出來了滿足的笑容，而大眼睛的目光從雲上的臉上漸漸的轉到了樓梯上的數字顯示屏上，顯示屏的數字是跳著來的，數字3直接跳到了8，然後沒多久就到了18。

　　但是電梯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是繼續往上走的，18好像要往19上靠，但是這棟樓最高不是只有18層嗎？

　　隨著卡哧卡哧的聲音響起，電梯陡然停下，緊接著電梯燈一陣子亂閃，一股壓抑的氣息瞬間就灌滿了這個小小的電梯箱，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雲上倒是沒有什麼表情，畢竟這種破事他見得多了，再大的風浪他都能做到波瀾不驚，不過讓他沒有驚訝的是，大眼睛居然也一點也不害怕，他眨著自己的大眼睛來回瞅著，臉上甚至還帶著點兒小興奮。

　　雲上也就不顧左右的那些「電閃雷鳴」了，專心的觀察著大眼睛，這孩子臉上的表情雖然全都被那個大大的面具給擋住了，但是他的眼睛是會說話的，彷彿是在說，什麼鬼怪，趕緊都給我出來。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雲上笑得更開心了，他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孩子就覺得順眼的不行，如此一看，果然挑對了，他不怕熊孩子大吵大鬧，就怕熊孩子愚笨無知，這個大眼睛，明顯聰慧的可怕。

　　就在這個時候，電梯門突然又發出來了那種要死不死的便秘聲，雲上這才把目光從大眼睛的身上移開，轉而看向了那扇電梯門。

　　電梯門勉強的開了一條縫，先是一股腐爛潮濕的氣息，然後是一道幽光。

　　幽光是什麼，其實就是綠光，但是綠光有很多種，最普通的就是綠火，在往上一層次的就是那種看上去似乎是綠光，但是仔細一看卻什麼都沒有了幽光。

　　這次的就是這種幽光，雲上的眼睛突然一亮，說實話他已經好久都沒有看到這種幽光了，仔細算一算，差不多已經有五年了。

　　咖啡館那一次的那麼牛逼的怪都發不出這樣的光。

　　而大眼睛把自己的眼睛瞇了起來，還用手擋了一下，呵呵的笑道：「誰家的對象被隔壁老王給拐走了，居然這麼綠？」

　　聽到這一句的雲上的下巴這就掉了下來，他想要收回剛剛心裡面對大眼睛的誇讚，這孩子早熟的有些過了啊！

　　而且隔壁老王，這麼新潮的網絡流行詞兒他居然也知道，難道經常偷偷跑到網吧去衝浪？

　　雲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動了動手指，打開了手機上的外放系統。

　　音樂響起：感覺自己萌萌噠，心裡開了花，快樂就PAPAPA……

　　大眼睛扭頭看著雲上，彷彿是在看著一個怪物，按理說在怎麼壓抑凝重的環境，放這樣的歌是不是有些太傻帽了。

　　但是大眼睛也沒說什麼，他也看向了那電梯門，電梯門正在費力的打開著，而那綠光也開始變強了一些，而等到那電梯門完全打開以後，雲上才發現那綠光居然是安全出口燈。

　　這破樓連電線都快要爛掉了，居然還會有安全出口燈，真是奇葩。

　　雲上自嘲的一笑，好吧，白費了這麼大的陣勢了，而且也白費了手中的這首網絡歌曲了。

　　他關掉了手機音樂，走出電梯，不過就在他的左腳踏出去的那一霎那，他看到了地上放著一張一寸大小的照片。

　　雲上把照片撿了起來，藉著這綠光，他看到那張照片上的女孩表情驚恐，彷彿是看到了什麼可怕恐怖的東西。但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呢？而這張照片，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雲上沒時間去想這些疑問，他把照片放在褲兜裡面，低頭看著大眼睛，笑著問他：「你不怕對吧？」

　　大眼睛卻道：「我怕！」

　　雲上淡淡的一笑，「那你就拉緊我的手，這樣你就不害怕了。」

　　大眼睛伸出了手拉住雲上，然後和雲上一起走向了前方。

　　電梯門譁的一下就關上了，這一次它倒是關的特別迅速，彷彿特別懼怕這個地方，想要快點離開一樣。

　　而安全出口燈也同時熄滅了，這條樓道瞬間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