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陛下, 箭上好像有毒!賢妃娘娘失血過多,若是一直不醫治,怕是凶多吉少。」
周子詹騎在黑色的駿馬上, 渾身入染滿了鮮血,在馬上遙遙的望了成帝懷裡的母妃一眼, 在下屬的保護下倉皇的逃出了京城。
原本周林斌也要跑, 而且跑的最快, 可就是因爲他做好了準備要從水路走, 正好被等在那的御林軍給拿下,摔斷了一條腿, 也仍是被抓捕回京。
而周子詹則是因爲倉皇之下, 騎馬從南門殺了出去, 反倒讓他給逃走了。
隔日,西北就傳來了十萬火急的軍報,周子詹留下的人馬斬殺了朝廷派去的大臣, 如今已經占據西北割據之地。
不用再想, 周子詹逃出京城之後,就是奔著西北而去, 到了那, 也算是徹底的與成帝决裂, 被逼上了造反的路上。
成帝抱著賢妃趕回了宮內, 期間賢妃一直緊緊的抓著成帝的衣襟。
一路飛奔的將人放到了床榻上,賢妃仍然沒有鬆手,「你不要怕, 朕一定會讓太醫治好你的。」
賢妃本身就很是憔悴,盡顯老態,這會受了傷更是臉色蒼白,但她一直不停的想要說話。
成帝俯身凑到她的嘴邊,就聽到她低聲的喃喃,「陛下,饒他一命……」
這個他不用再說便是周子詹,成帝如今的心情很是複雜,一方面他覺得周子詹决不可饒恕,這樣不顧人倫要造反之人,不配爲人臣子。
但另一方面,這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他還能記得當初賢妃懷上周子詹時他的喜悅,這是後面無論哪個孩子都無法帶來的心情。
「陛下,饒他饒他一命……」然後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本經書,艱難的塞到了成帝的手中。
「臣妾犯了錯,害了文姐姐也害了舒妹妹,這本就是臣妾應該要償還的。」
「賢妃,別說了,你只要好好的,等太醫爲你醫治,你會沒事的!」
賢妃搖了搖頭,衝著成帝的身後緩緩的揚了楊嘴角,『你來了。』
-你來看我的下場了嗎我一直與你們相爭這麽多年,到頭來什麽都沒有得到,而今我只希望能贖過去的罪。
成帝的身後,陳貴妃的樣子慢慢的展露了出來,就和當年她剛入府時一樣,俏生生的就像那火焰,炙熱又讓人想要靠近。
最後賢妃的手從成帝的手掌中一點點的滑落下來,再沒有睜開過眼。
陳貴妃看到了成帝身邊的孫一柯,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麽,最後又默默的消失了天際。
而成帝則是感覺到了什麽一般,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了窗邊看著陳貴妃消失的方向,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他還是年少輕狂時。
可再一回首,世事已無常。
孫一柯一直就在旁觀著,她此刻也有些說不出的情緒,明明這些都是書中的人物,她也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放進情感,不然她很容易就會迷失自己,再也找不回去。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尤其是朝夕相處數十年的人,她看著成帝的背影,這一瞬間,這位帝王好像蒼老了十歲。
孫一柯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陛下。」
然後一直站在窗前的成帝,半邊身子一軟,緩緩的倒了下去。
「陛下!」
這次的刺殺行動,徹底的將整個大周攪的天翻地覆,不幸中的萬幸是成帝沒有受傷,但周子詹的造反賢妃的離世對成帝的打擊太大了。
以至於在床榻上病臥了好幾日,期間周子詹在逃亡的路上就自封城王,成帝收監了周林斌,派了欽差前往安陽王封地,此事安陽王絕對也不是清白的。
因爲周子詹稱王之事,剛轉醒的成帝又氣得昏厥了過去,下旨由周子煜主持朝政,周子淵和周文衍輔佐。
這讓原本被封了賢王的周子淵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一樣的難堪,他是除了周子詹之外最爲年長的,又是唯一被封王的,可主持朝政的人却是周子煜。
也讓朝除了三人派系之外的人,越發舉棋不定起來,如今成帝病重,已經由不得他們再觀望的了,必須得早做决定。
不然等他日事發,再跑著去抱大腿也輪不上他們了。
周子淵也很是氣悶,但再外人面前他都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虞,還很是大度的說,「父皇定是有所考慮才會做此打算,三弟能力出衆定能比我勝任。」
對此,周子淵的賢王之名更是人人稱贊,唯有周文衍事不關己,他的心在秋禾失踪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在了。
秋禾沒有跟著回宮,自然是引起了一番騷/動,尤其是孫一柯一直守在成帝的身邊侍奉,她剛一安定下來就發現秋禾不見了。
派了宮人宮裡宮外的四處找,却都沒有她的踪影,爲了此事她還鬧到了鐘皇后那。
秋禾畢竟是登記在册的女官,自然不可能當做普通的宮女來處置,但鐘皇后推脫臥病在床,此事不歸他管,內務府一連的找了數日都沒有結果。
就只能想當秋禾是在混亂中出了事,彩霞來禀報消息的時候,孫一柯神情冷漠。
「他們慣是會糊弄人,若真是秋禾出了事,那也一定是有人趁亂想讓她出事,除了鐘氏還能有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日不見秋禾的屍首,我是一日都不會信的,讓他們繼續找!」
整個宮內亂成一團,成帝又時而昏迷不醒,唯有景仁宮殿內笑聲不斷。
「母后真是英明,如今父皇昏迷不醒,兒臣監國,即便沒有這太子之名也已經有了太子之實。」
鐘皇后笑得很是安慰,哪裡有絲毫的病態,「這本就是我兒應該得的,只是如今還有唯一一個顧慮,周文衍還在宮中,還有孫氏一直守在你父皇身邊。」
一提起這兩個人,母子二人都露出了凶狠的眼神,「母后不必擔憂,之前父皇就說過要爲周文衍尋一人家,既然如此何不速速敲定,還能爲父皇衝喜不是」
「煜兒真是聰慧,只是孫氏有些難對付,若是她真將你父皇照料醒了,難免不會壞了我們的計劃。」
「母后你說,若是孫氏不小心給父皇誤食了什麽東西,害得父皇昏迷不醒,這是不是弑君大罪。」
鐘皇后雙眼一亮,兩人對視一眼笑得開懷,「那這關於周文衍妻子的人選,母后可有選定」
「隨便翻找一個便是,小册在這,你說了算。」
周子煜隨便的翻了翻册子,正好翻在了中間的一頁,周子煜輕輕地點了點上面的小像,「母后看這。」
鐘皇后皺了皺眉,「禮部尚書沈德明的四女沈德明不是你父皇的人嗎沈若榕今年十六,以前倒是沒有聽人說起來過,這麽多人你選她做什麽。」
「母后忘了,沈德明的兒子沈弘寧是御前侍衛首領,有他在我們要想行事一定會多有不便,但若是把沈家和周文衍綁在一塊,到時候周文衍獲罪,豈不是正好牽連沈家,可以將沈家連根拔起。」
鐘皇后抿著唇笑了起來,「是母后想的太少了,還是煜兒說的有理。」說著喊來了身邊的大宮女,「去問問有沒有知道沈若榕此人的。」
母子二人相談甚歡,很快宮女又快步而來,「啓禀娘娘,沈家四姑娘是沈大人的私生女,之前一直養在鄉下,前幾年才進京的,據說性格膽小長得又上不得檯面,一直不受人喜歡,沈夫人經常會和外人說起,都是不好的話。」
「下去吧。」宮女一出去,鐘氏就給了周子煜一個眼神,「這樣的女子,配周文衍倒是合適。」
周子煜喝了口茶,也跟著點了點頭,「母后若是覺得可以,這事不妨就如此定了。」
母子二人又說了會話,周子煜就起身告退了,他如今主持朝政自然繁忙了許多,鐘氏也跟著起身。
周子煜狀若無意的提了一句,「母后可是知道父皇殿前失踪了一個女官。」
鐘氏以爲這件事周子煜不會關心的,沒想到他提了起來,「知道,孫氏已經來鬧過一番了,怎麽,你也關心這宮女」
「沒有,兒子只是覺得奇怪,那日雖有傷亡,但其中幷無此人的名字也無屍首,想起便問上一句。」
「煜兒,你可要知道,你是要成大事者,就不該拘泥於這樣的小事,這宮女失踪了便當她是死了,你要是想要,以後什麽樣的女子沒有。」
鐘氏瞭解自己的兒子,如果不是在意,他是一定不會特別的提起,現在想想好在是當機立斷,不然以後這個秋禾也是個禍害。
「兒子知道了,母后不必擔心。」
等出了景仁宮周子煜才露出了一絲惋惜之情,他對秋禾更多是不甘心,知道秋禾失踪的時候他就懷疑是母后下的手,如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還是有些可惜。
她還沒能看到自己登上皇位,看到周文衍像落水狗一樣的卑微求饒。
孫一柯不過是眯一會眼睛的功夫,鐘氏就進了成帝的寢殿,當時成帝正好有些許的清明。
鐘氏就把周文衍親事的事給說了,自然是把沈若榕誇得天上有地上無,成帝根本聽不進什麽,迷迷糊糊的又閉上了眼。
等到孫一柯睡醒從偏殿過來的時候,鐘氏正好出殿門,還衝著孫氏得意的笑。
孫一柯知道她一定是在打著什麽主意,但又奈何不了她,不管怎麽說她都是皇后,她來探望成帝沒有任何人能不讓她進去。
鐘氏一走,孫一柯就趕緊進了內殿,好在成帝安然無恙。
孫一柯才鬆了一口氣,成帝大概率是中風了,古代的醫術到底是有所局限,她現在就是希望成帝能好轉,不然再多的一切都是空談。
「陛下,藥來了,您好歹喝一口。」
成帝半睜了眼,沒有張口,但手却艱難的抓住了孫一柯的手,把她往自己的枕下帶。
孫一柯馬上明白了意思,小心的挪開枕頭,看到了壓在下面的兩卷聖旨,眼睛微微一亮。
秋禾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但她知道自己醒來的時候,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她,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