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周子煜和他們原本是坐在同一桌, 酒過三巡成帝一離開,他就就換去了別的桌子, 這會看到他們兩如此要好的樣子,心裡止不住的冷笑。
這些年他這個二哥是越發的有想法了,不過就是仗著被孫貴妃養了幾年, 就開始痴心妄想了,就憑他生母是宮婢出身,他就該學會像老四那般認命!
真以爲幾句賢德的名聲一加,他就真的能當上太子不成?也就是周文衍那樣的人才會和他走得近,這麽看起來這兩人倒是蛇鼠一窩,相配的很。
旁邊的人又給周子煜敬酒, 他才收回目光, 自然的沒有注意到周文衍那如鷹般尖銳的視綫。
等到散了席,周子淵還是沒能從周文衍的口中得知, 那位神秘女子的消息來,只得笑著搖了搖頭,「我看你能藏到什麽時候,有本事永遠別去父皇跟前求旨!」
但他說的事情確是上了心,答應回去就挑些心思巧的送來, 絕對不會耽誤了弟弟的大事。
周文衍對秋禾好, 也只是憑著一腔的喜好,甚至裡頭夾雜了很多他自己都不懂的情感,可真要說娶妻求旨,他可是想都沒有想過的。
他是如何的一個境地, 別人不知自己却最是清楚,看似風光無限的皇子,實際上受制於各方,鐘皇后撫養他又警惕他這個文皇后的嫡子,待他好却到十歲不讓他開蒙,讀書寫字樣樣制衡。
沒人知道他三歲識千字,四歲曉百事,十歲便不論軍政國事都能通曉一二,騎馬射箭無一不通,可他也只能做所有人眼中不學無術的周文衍。
整個大周都沒人敢將好閨女嫁給他,故而他從明白事理起,就沒有想過要成親要娶妻,這會面對周子淵的好意,他也只能任由他去誤會了。
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了秋禾的臉,一娉一笑皆讓他難以忘却,若是此生真的不娶妻,有一佳人常伴身側,尤其這個人還是秋禾,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想想又不覺得發笑,酒是色媒人,他竟然也有些痴了。
周子淵看著周文衍從未有過的神情,心裡止不住的發笑,他這玩慣了的弟弟也有今日,就這還跟他裝沒喜歡的人,哥哥可是過來人,都懂的!
宮內宴席都開始的早,申時開始酉時便已曲終人散,周文衍和周子淵拱手道別,從乾清宮出來伴著初上的華燈,微醺的酒意涌上心頭。
這碩大的皇宮他竟除了西五所無處可去,豈不是可笑至極,世人皆嘲他荒誕無度,可又有何人知他懂他,空有這一身的文武之才又有何用?
「爺,可是有些醉了,奴才這就讓人回去準備好醒酒茶。」
周文衍揮了揮手,醉了也好,他已經許久沒有想起這些事來,這麽多年的不甘早就磨平了他的鋒芒,今日只是酒上心頭,明日醒來便都過去了。
快到西五所的時候,周文衍停下了脚步,看著不遠處的西花園,想起那日落水的情形,不知怎的這會有了些許逛園子的想法。
「你先回去吧,我散散酒意就回來。」原本他的聲音就很是低沉沙啞,這會喝了酒,更是有種慵懶低啞的性感。
小冬子有些猶豫,但看周文衍態度堅决,只得聽命的退下去。
誰知周文衍剛走到西花園門口就撞上了成帝,開宴沒多久成帝喝了兩杯酒就先離開了,想把宴席留給他們兄弟幾個,批了兩封奏摺福祿海就來讓他翻牌子。
想著方才皇太后送來的參湯,以及前幾日下了寧嬪面子回了養心殿,就翻了寧嬪的牌子。
他這個年紀了自然是希望子嗣越多越好,可又過了喜歡人的年紀,他不願意再花更多的時間在這上面,誰推到了前頭他就寵幸誰。
等到時辰差不多福祿海就提醒他該起身了,成帝這才收了摺子一路往咸福宮來。
路過西花園的時候,成帝聞到了濃鬱的花香就多看了兩眼,福祿海趕緊懂眼色的上前提了一句,「陛下,前些年您栽的結香花如今也鬧了。」
原是結香花的味道,難怪花香如此濃鬱,即便是知道福祿海這奴才不可能好端端的提醒他花開了,定是園裡準備了什麽好東西,但也懶得計較。
「那便進去瞧瞧,順帶給寧嬪帶兩枝,給她的殿內添些顔色。」
只是還未進西花園,就看到了隻身一人的周文衍,對這個兒子成帝心中有些複雜。
他與文皇后雖沒有多深的感情,但到底是髮妻,對她給了該有的尊重,後來打壓文家,那也是因爲文家仗著有位皇后試圖干擾朝政,但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想過廢後。
只可惜文氏身子單薄,到底還是去了,這個兒子他自然是疼惜的,也將他放在了鐘氏宮中撫養,一面希望他能成才,一面又怕當年文家幹政的事會重演。
對這個兒子就越發的寬容,可父子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兒子給父皇請安,原是路過此處打算逛逛園子醒醒酒,不知父皇也有此雅興,兒子還是回去讀書的好。」一衆小太監再給周文衍行禮。
成帝原本的好心情馬上就沒了,拍了拍肩輿的扶手,「行了行了,這會知道在朕的面前裝讀書了,你別成天的給朕惹事,叫師傅日日到朕頭上告狀,朕就高興了,去咸福宮。」
福祿海惋惜的看了一眼西花園,看來這位小主是沒福氣了,喊了聲起駕,抬著成帝的肩輿就從周文衍的眼前晃過,周文衍目送著成帝遠去,原本含著笑的目光黯淡了下來。
晚風拂過,周文衍原本的酒氣散了大半,伴著昏暗的華燈踏進了西花園,他從小就以玩樂出名,整個皇宮之中所有能玩的園子他都不陌生,小的時候爲了故意不讓人找著,還躲在西花園叫宮人們找了一夜。
想起這些往事,越發覺得無趣起來。
正打算原路返回,就聽見了清麗婉轉的歌聲,最奇妙的是他竟然覺得這歌聲有些熟悉。
往花園深處走去,湖邊的小榭亮起了五六盞宮燈照得如白日般透亮,而小榭之中有一身穿水紅色紗裙的女子,體態纖瘦身段妖嬈,露在外的皮膚似雪,更襯得一襲紅衣美得不可方物。
周文衍想起方才福祿海的神情爲何這般的古怪了,他就說父皇怎會放著御花園不逛,要到這偏僻的西花園,原是佳人有約。
歌聲就是從這傳來的,周文衍是所有兄弟中在宮內生活最久的一個,如此的手段可謂是見怪不怪了,更是對這美人是誰一點興趣都沒有,倒不是瞧不上,在這宮內不往上爬的就活該在雲泥之下,只是見的多了便沒什麽好驚奇的了。
就準備轉身離開,却不想那小榭中的女子突然舞動長袖腰肢一動,開始起舞。
月色下華燈中,水袖長揚輕舞,纖纖玉手如拈花般顫動,腰肢纖細似柳絮般搖曳生姿,遠遠瞧著就像是一簇火焰明亮又熾熱,瞬間燒灼了周文衍的心。
微風吹拂著水波,蕩進小榭之中,她身上那薄紗便隨風浮動,好似下一刻便會羽化登仙。
明明是如此驚艶的舞姿,周文衍的眼眸却越發的透著寒意。
等到女子揮舞著手臂轉身,露出同樣罩著面紗的臉時,周文衍已經走到了小榭之中,一手抓住了她白淨的手腕,另外一隻手攔腰將人緊緊的禁錮在了自己的懷中。
還不等女子有所反應,周文衍已經迅速的拉下了她的面紗,冷淡的聲音在空蕩寂靜的小榭中響起,「果真是你。」
女子的眸子發著柔和的藍光,舞曲被人打斷眼眸慢慢的變得清明,直到看清楚眼前的人,以及兩人此刻尷尬又曖昧的姿勢。
下意識的就掙扎了起來,小榭中跳舞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秋禾。
秋禾昨日在收到李貴人的紙條後,就發覺自己有些异常,在自己手上劃了一道口子,才恢復了些許清醒,她還以爲這樣就沒事了,結果今日不是她當值,剛回屋裡就失去了意識。
那日在西花園的事情她都記起來了,所謂的陰氣或許是被趙姬附身了,趙姬大約是真心想幫她報仇,但以美色侍君絕非她的意思。
最爲古怪的是,沒回趙姬快要得逞的時候,她一遇上周文衍就會清醒過來,上回也是這次又是如此,不管是因爲什麽,都幸好沒有釀成無法挽回的錯誤。
至於如何到的這裡,又爲何會穿成這樣,她是完全記不起來了。
「殿下,放手。」
秋禾看著周文衍的眼神,她才意識到事情不太妙,往日周文衍也不太正經,但大多時候都很尊重她,就算開玩笑也會有個度,兩人之間也是周文衍救了她對她幫助良多。
可此刻周文衍的目光陰冷的叫她害怕,就算是聽到秋禾說話,手上的力道也分毫未减。
「難怪你瞧不上我,也說看不上我那三哥,原是志不在此,我當你與其他人都不同,不想是我看走了眼。」
冷漠冰冷的話語,一字一句戳在秋禾的心上,她像是看著一個全然陌生的人一般,狠狠的在他脚背上一踩,可周文衍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雙眼盯著秋禾,手如何都不鬆開。
「你連前因後果都不知道,憑什麽妄下定義,放開我。」
「難道親眼所見還不够嗎?你要攀龍附鳳,你要攀高枝,三哥可以,父皇可以,爲什麽我不行?」
秋禾這會是真的心死了,同樣橫眉冷對,「所以,在四殿下的心裡,秋禾便是這樣的人?當初殿下便不該救我,讓我葬身湖底或許更好。」
說著便要掙脫開,只是拉扯間衣裙被嘩的扯下了一角,白晰美艶的香肩裸露在了空氣中。
夜風拂過滾燙的肌膚,秋禾渾身顫栗,同樣滾燙濕熱的是周文衍的唇,他懲罰性的一口咬在了她的肩上,秋禾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趁著這個機會,用手肘撞在周文衍的肩膀,用力從他的懷裡掙脫了出來,死死的拽著自己的衣裙,再看周文衍的目光就滿是戒備。
周文衍被她的眼神給刺傷了,她看著自己的樣子就像是在看孟思遠,自嘲的輕蔑一笑,原來自己在她的心目中與孟思遠一樣,可笑的是他還爲了這小女子,爲自己種下了這樣的隱患。
「好,既然你說我不知道前因後果,現在我給你機會,你爲何會穿成這樣在這裡,父皇的肩輿又正好往這來?是不是我出現攪和了這場好事,讓你惱羞成怒了。」
周文衍不再咄咄逼人,只是一雙眼沒有離開秋禾的身上,眼神也越發的深邃,裡面有秋禾看不懂的情愫。
秋禾想要解釋,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出現在這裡的,說出來會有人信嗎?或許會將她當做妖邪抓起來,也就乾脆不再解釋了。
「若是我說我自己也不知道爲何會在這,爲何會穿成這樣,殿下信嗎?」
秋禾倔强的眼神絲毫沒有退縮的和周文衍對視,在這之前她或許想過把周文衍當做朋友,當做這宮內唯一特殊的人,現在才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周文衍勾著唇角淺淺的一笑,「信,只要你說,我就信,你不是最愛騙我?我願意被你騙。不過我再問你一遍,你可否願意離開永壽宮,到我身邊伺候。」
秋禾才知道她真的錯的太離譜了,竟然會對周文衍抱有幻想。
「殿下的救命之恩,奴婢自然粉身碎骨都會報的,只是離開永壽宮恕奴婢辦不到,方才殿下不是問奴婢,爲何三皇子可以陛下可以,偏偏殿下不行?」
周文衍沉默的看著她,聽著她一字一字認真的道:「陛下自不必說,榮華富貴唾手可得,退一步說,三皇子那也是未來太子的最佳人選,殿下您又有什麽呢?一個只會玩樂的皇子,您能給奴婢什麽,簪子?鐲子?若是奴婢想要的更多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您給得了嗎?」
每一個字都像是撕開了他心底的創傷,在他最深的傷口上撒鹽,周文衍猛地握拳,用力的在石柱上一錘,留下斑駁的血痕。
「你說的對,是我想岔了,至於這救命之恩,不過是舉手之勞,落水的便是一隻猫一隻狗,我也會救,那便祝秋禾姑娘早日得償所願了。」
說完就冷漠的從秋禾的身邊擦肩而過,不帶一絲一毫的留戀。
等到周文衍離開了許久,秋禾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倔强的挺直背脊,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唯獨她的眼睛出賣了她。
「你很難過嗎?」湖面上的水波蕩起了漣漪,慢慢的凝聚成一個絕美的女子,趙姬好奇的看著秋禾失落的樣子。
秋禾搖了搖頭,她大約是孤獨的太久了吧,在進宮之前就是沒有兄弟姐妹,唯二對她好的人也都離開了,對周文衍有所不同,也是因爲她誤以爲周文衍懂她,能看穿她倔强背後的脆弱。
「你騙人,你明明很難過,他誤會了你,你爲什麽不說呢?不過你說的也對,這人既無權也無勢的,跟著他才是浪費時間,今日雖然沒能見到皇帝有些可惜,你也別泄氣,下一回肯定可以。」
趙姬很是體貼的想要安慰她,却讓秋禾哭笑不得,原本鬱結的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娘娘,奴婢從未想過要侍寢,也沒有攀龍附鳳的心思,方才那都是氣他說的話!您可萬萬不得當真。」
趙姬奇怪的歪著腦袋,迷茫中透著些許的嫵媚,饒是秋禾這樣的女子也忍不住心砰砰的直跳,利用美色什麽的,真是太犯規了!
「爲何呢?榮華富貴萬人之上,你不想要嗎?以前我要什麽,陛下就給我什麽,即便是我冬日要甜瓜,夏日要玩雪,他也想著法子的逗我開心,你爲何不要呢?」
秋禾看著她正經不像開玩笑的口吻,才知道爲何趙姬會被傳成是禍國妖姬,就這樣的不管放在哪個朝代,不被後宮嬪妃恨死,也得被文官的筆杆戳著脊梁骨。
「那是因爲陛下寵愛您,娘娘可曾想過,容顔易逝,靠顔色侍君終究他日又會有她人,奴婢不過是普通的一個宮女,想報仇却更不想重蹈前人的覆轍。」
姑姑是這般,陳貴妃更是如此,不論害死她們兩的凶手是誰,成帝多多少少都要付些責任。就連她的娘親也是如此,當初若不是錯看了她父親,又何至於獨自撫養她長大,受人詬病,至死連見他一面都不行。
情愛對她來說都是過眼雲烟,是這世上最是不靠譜也是最不屑一顧的東西。
「你說的我以前好像沒有想過,我十五就被陛下帶進了宮,我什麽都不會,只會討陛下的歡心,我已經不記得宮外的世界是如何模樣了,可陛下自縊了,前朝沒了,而我仍然待在這冰冷的湖底下。」
秋禾突然有些懂了,爲何趙姬會不停的附身,非要讓她勾引成帝不可,就是因爲她習慣了,就像是把侍君當做了本能一樣,而她又在一個機緣下見到了自己。
就像是趙姬說的一樣,『我就是你啊』,或許她真的把她當做了自己,憑著本能的就想要得到寵愛。
會跳舞會唱歌,雖然不能拿來侍君,但好像還有別的用處啊,秋禾眼底閃過一絲精明,舔了舔小虎牙,「娘娘,你是爲什麽會在這湖中的?」
趙姬露出了些許的迷離,「城破之前,陛下招我到殿內,讓我趕緊跑,他不想看我受苦,可還不等離開皇宮,就被皇后的人給抓了綁上了枷鎖沉到了湖底,皇后恨我,她想讓我永生永世的離不開這裡。」
「那娘娘想離宮這深宮,去外頭看看嗎?奴婢自小在江南鄉野長大,有山有花有草,每一處都是鮮活的……」
秋禾的聲音清麗,再加上想起快樂的往事,讓原本簡單的故事聽起來格外的動聽,不知何時,趙姬已經踏波而來,倚著欄杆仔細的聽她說外面的故事。
「外面真有你說的這麽有趣嗎?若真是如此有趣,我也想去看一看,你能幫我出去嗎?」
她的屍身被困在湖底,用了千斤重的鐵煉拴著,以至於她的怨氣一直不散,永遠都只能待在這湖中。
上百年來秋禾是她見過的第一個人,而且很奇怪的是她能和秋禾說話,能看到她在想什麽,甚至是通過泪痣附身在她身上,她又能重新穿著漂亮的衣裙,唱歌跳舞,只可惜陛下已經不在了。
「奴婢來想辦法,但是娘娘,咱們可約定好了哦,您不能在隨意的附我的身,也不能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趙姬羞赧的低了頭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我是以爲你和我想的一樣,現在我知道了,自然不會了。」
真是人比花嬌,看得秋禾的眼都直了,也就難怪前朝皇后會如此恨她。
「我幫娘娘出宮,那娘娘可否幫奴婢一個忙。」
趙姬點了點頭,「這是自然的,我給你幫了倒忙,本就該彌補的,你說,我能幫你什麽。」
秋禾狡黠的露了個笑,有這句話就够了!
她不會跳舞也不會唱歌,之前就一直在想,如何幫李貴人如何接近寧嬪,現在她終於有法子了!
*
周文衍怒髮衝冠,完全的失去了理智,完全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的西五所,只知道腦海裡一直在回放著秋禾的話。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您給得了嗎?』
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氣秋禾,還是在氣自己,她說的沒有錯,人都有欲念,她往上爬沒有錯,選擇高枝也沒有錯,唯獨憤怒的是自己看錯了人。
小冬子聽到動靜趕緊跑過來,「爺,您回來了,醒酒茶已經煮好了,奴才這就喊人伺候您沐浴。」
周文衍全身緊綳著,一雙眼陰鷙的嚇人,瞥了小冬子一眼,從牙中擠出一個滾字。
小冬子伺候了周文衍十多年,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一時不敢往上凑,但想起懷中的書信,只得硬著頭皮的往上趕。
小冬子雖然是鐘皇后派來伺候周文衍的,爲的就是在周文衍身邊放一個暗哨,時時刻刻的盯著周文衍,但她却是不知道,小冬子的剛進宮那會受人排擠冷遇時,文皇后對他有一飯之恩。
文皇后仙逝,他就卯足了勁的想要護著她唯一的兒子,竟也真的讓他有了伺候周文衍的機會。
起初爲了抵消鐘皇后的懷疑,他把周文衍的所有事情都往上報,取得了信任之後,再給周文衍打掩護。
「爺,舅老爺的信送來了,您好歹也看一眼吧,聽說文老太爺身子越發的不好了,可能就在這幾日了。」
「滾。」
小冬子嘆了口氣,其實周文衍若與文家合作,又何至於混成如今的模樣,但到底不是他這個做奴才的能左右的,只得小心的退出去。
結果剛退到門邊,就聽到周文衍的聲音緩和了下來,沙啞著道:「滾過來,把信拿來。」
小冬子眼睛一亮,不敢馬虎,連滾帶爬的跑了過去。
信中確實如小冬子所說的,文老太爺重病恐不久於人世,當年文家權傾朝野,被成帝以貪腐查抄了一批子侄,如今的文國公府早就不比往日了。
文家想要起複重振榮光,就需要他這個皇子,說到底哪裡還有什麽親情,不過是互惠互利的關係。
原本他是不屑與文家人打交道的,他們也是間接害死母后的人,可如今,他倒想試試。
埋藏在他心底的野心,徹底被釋放,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們可以,他周文衍爲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