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秋禾匆匆回到寧嬪的身邊, 把荷包遞了過去,寧嬪正在和皇后說話就隨意的看了她一眼。
「怎麽這麽慢, 險些耽誤了我的事。」
秋禾輕聲的解釋說是一時沒找到在哪,在景仁宮這麽多人瞧著她也不好發作,就笑著說讓她下回注意些, 就把荷包遞給了皇后。
裡面裝的是一小瓶的香料,是寧嬪自己對著古籍調的,上回皇后聞到她身上的香覺得好聞就隨口問了,寧嬪今日就說帶來。
「本宮記得貴妃也愛這樣的香,以前也總會制香,只是她的香味濃鬱些, 還是你的更適合本宮。」
秋禾注意著寧嬪的神情, 她總覺得皇后話中有話,這已經不是她頭回聽到皇后在寧嬪面前提起孫貴妃了。
當初六皇子夭折, 就是有一日他由太監宮女陪著在園子裡玩,碰上了孫貴妃,孫貴妃看他可愛還召到跟前說話,他的小臉紅撲撲的還問了隨行的宮女,是不是病著了?
宮人們自然不敢做主, 回去禀告了寧嬪, 六皇子一直都是由奶娘照顧著,她就是每日陪著逗一逗,聽說是貴妃說的,便刺了一句, 「她一個沒孩子的還來教我呢?孩子剛玩鬧了臉紅也沒什麽。」
就未曾放在心上,結果晚上回來六皇子就開始渾身發熱,太醫整宿的守在咸福宮,但體溫一直沒有降下來,連續的發了三日的燒,寧嬪整個人都傻了。
最後六皇子也沒有救回來,寧嬪一直就陪在六皇子的床前,看著六皇子閉上眼人就瘋魔了。
去皇后跟前也鬧,去成帝跟前也鬧,說六皇子出宮之前還好好的,可碰上了孫貴妃之後就出事了,一定是孫貴妃下的毒手。
她的六皇子還沒有賜名,還這麽鮮活可愛怎麽可能就沒了。
但當日不止是孫貴妃的人看著,就是六皇子的身邊的宮人也是瞧著的,孫貴妃除了喊六皇子到跟前看了一眼,連手都沒伸,也沒有賞過東西,實在是無法說是孫貴妃下的手。
可不管別人怎麽說,已經瘋魔了的寧嬪就是不信,與孫貴妃也就勢同水火了。
皇后分明是知道這些的,這些日子却不停的在寧嬪跟前提孫貴妃,如此的刺激她,到底是意欲何爲?
秋禾抵著的腦袋眯了眯眼,不管皇后打的是什麽主意,都是方便了她。
果不其然,從景仁宮回來,寧嬪的情緒就更是不對了,後日便是六皇子的陰壽,皇后莫不是想要一箭雙雕?
寧嬪回了宮,就把自己關進了殿內,秋禾想要探究也沒有法子,只能著手安排別的事情。
正瞧出殿就碰上了小喜子,秋禾想讓他幫忙去一趟翊坤宮,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們兩這兄妹倒是有了些許的默契。
雖不是兄妹情深,但也彼此利用,相互爲對方保密,讓秋禾在宮中行事也方便了起來。
沒想到還不等秋禾說話,小喜子就笑嘻嘻的拉著她到一邊,「喜哥哥這是怎麽了?」
秋禾話音剛落,就感覺到有個冰冰凉的小東西落入了她的手中,秋禾奇怪的看著手中出現的精美小小罐子,瞧著,好像是胭脂?
「是四殿下讓我拿給你的。」
秋禾的耳尖騰的一下就燙了起來,只覺得手中的不是胭脂,而是滾燙的山芋,拿也不是丟也不是。
上回兩人見面之後,秋禾就輾轉了一夜失眠,後來左右的想不通,總覺得周文衍是不是故意在逗她玩,他到底看上自己哪一點呢?
自己這麽刺他,沒想到還讓他有了奪位之心,這對他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但兩人隔著這麽多道宮墻,一直沒有再見面,秋禾漸漸的被眼前的事給吸引,便把周文衍的事情給拋到了腦後。
前兒還聽人說閒話,說是不學無術的四皇子進了養心殿議政,語氣之中滿是嘲笑。
秋禾却是知道他一定是有把握的,幷且開始行動了,他若是蛟龍就不可能沉溺與兒女情長,或許當日真是一句玩笑話也不一定。
想通的時候心情有些複雜,但當時又發現了寧嬪厭勝之術的事情,便沒有細想。
沒想到今日他就送了東西過來,而且不是送首飾就是送胭脂,這些東西對她來說有什麽用???
小喜子還在等秋禾的回話,他好一會去給四皇子回消息,看秋禾不講話,還當她是樂壞了,不知說什麽好呢。
結果秋禾沉默了許久開口,「讓他下回別再送這些只能看不能吃的東西了,沒用!」東西倒是沒有丟,揣在手裡就瀟灑的走了。
小喜子:???
*
周文衍剛從養心殿出來,就有人從後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周文衍也沒回頭懶洋洋的開口,「二哥打算往哪去?若是無事到弟弟那喝碗茶?」
周子淵溫和的一笑,「你怎麽知道是我,今日就不了,父皇還派了事情,一會就得出宮了,知道你那好茶多,下回給我留著。」
周文衍挑了挑眉,「難道除了二哥,這殿內還有別人看得起弟弟,與我親近的?」
周子淵沉默的又拍了拍他的肩,其實他們兩何其相似,都是沒有生母可以依仗的,就算是養在貴妃宮中又如何?
但他不服輸,既然生在了這帝王家,若不拼一把他如何能甘心。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父皇定是看重你才會讓你進養心殿,而且前幾日你雖是無心之言,但也替父皇解决了燃眉之急不是?你我皆是父皇的兒子,就該看得更遠。」
別看周子淵文弱書生的樣子,實則却是兄弟之中野心最大的。
周文衍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那可還是算了吧,這些頭疼的事情交給哥哥們,我就在後頭跟著不是更好。」
周子淵的笑意才濃了些,笑著搖了搖頭,「你啊你,何時才能長大些,好了,我不與你說了,想出宮爲父皇辦事,下回再找你喝茶喝酒隨你挑。」
「不送二哥了。」
周子煜晚了一步,方才還在與成帝說黃河之事,這幾年每到雨季黃河就會决堤,得早作預防才好。
沒想到出來就見了這兩兄弟惺惺相惜的樣子,冷笑的冷哼了一聲,這兩人還真是臭味相投了,周文衍不過是運氣好,還真心安理得的每日來養心殿報導。
真是沒臉沒皮慣了。
這會還沒出養心殿的範圍,成帝又一直要求兄弟和睦,周子煜就笑著和周文衍打了招呼,才匆匆離開。
周文衍眯著眼目送這位好三哥出殿,才踱著步子悠閒的回自己的西五所。
一路上却在想,黃河每年都决堤,可有何解决之法。
等到西五所就看到了縮在所外等候的小喜子,原本的愁色一掃,露了個笑,大步的走了過去。
小喜子爲難的看著四殿下,周文衍就猜出定是秋禾又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無妨,她說了什麽你便如實說,我不怪罪你。」
小喜子這才把秋禾的話給說了,周文衍頓了一下,才放聲的大笑出聲,「她真是這麽說的?難怪每回我給她東西神色都這麽古怪,原是不喜這些。」
「殿下,秋禾,秋禾也不是不喜歡您送的東西,您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周文衍品著她的話想她到底喜歡什麽,聽到這就笑眯眯的咬著幾個字,「這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秋禾還在指揮殿內的人布置後院的紫藤,陛下已經有幾日沒到過後宮了,算著日子也該翻牌子了,雖然不一定會翻著咸福宮,但也得準備起來了。
剛忙活著,就有人喊了她一聲,秋禾回頭去看是小喜子,就交代了接下來如何布置,走了過去。
結果小喜子神秘兮兮的領著她往外去,說有事情與她說,秋禾沒想太多就跟了出去,等到無人的地方小喜子就說他去拿東西馬上來。
秋禾只得等著,正在不耐要走的時候,就人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秋禾聞到一股熟悉的龍涎香,被蒙住的眼睛眨了眨,睫毛在他的指腹輕輕的刷過,抿了抿唇無奈的開口,「殿下可是知道這是何處?」
周文衍悶著笑鬆開了手,方才她那睫毛刷過的地方還有酥麻的觸感,連著他的心都被撩撥得癢癢的,聲音就有些低沉的啞意。
「爺就是想見你,在哪不一樣嗎?」
秋禾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人本來說話就很不要臉了,怎麽從那日之後還越發的口無遮攔了!
「殿下慎言,或許對殿下來說無异,可對奴婢來說却是很大的不同。」
周文衍微低下身子與她的眼眸平視,仔細的端詳著她的臉,直把秋禾看得不自在要偏頭才摸了摸她的腦袋。
被突如其來溫熱的手掌揉了揉,秋禾還有些懵,就聽到周文衍無奈的聲音,「都依你,你說哪裡可以見就在哪裡,只要你別躲著我。」
秋禾心底有個角落有點微微的被觸動,很少有人這麽寵著她,除了娘親和姑姑,他是第一個不講道理就縱著她的人,還是個男子。
小的時候沒有父親,外祖一家又對她與娘親冷眼相待,她對男子天生就有些抵觸的防備,可周文衍好像和別人都不一樣。
「怎麽沒有塗胭脂,我聽小喜子說你不喜歡?」
秋禾僵持著身體不自然的嗯了一聲,想要離他遠一點。
就聽到周文衍也跟著附和,「不喜歡就算了,反正你不塗那些東西也好看,我就是瞧著二哥給二嫂子買,就順手也拿了一個。」
秋禾臉猛地漲的通紅,用力的在周文衍的脚背一踩,二皇子給皇子妃買東西,他跟著凑什麽熱鬧,還順手,他們是這種關係嗎?
這個該死的浪蕩子!占她便宜
然後不再理他快速的跑開了,不管周文衍疼的跳脚,在後面喊她的名字。
周文衍還摸不著頭腦,這好端端的怎麽又生氣了?不過小傢伙生氣的時候那一個瞪眼也太嬌嗔了一些,看得他心猿意馬。
草,更喜歡了怎麽辦!現在就想把人給搶回去!
等到她跑開了許久才想起來,他還特意帶了好多點心,沒給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