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秋禾在百步之遠就停住了脚步, 恭敬的跪地行禮不敢有半分多餘的言語,腦袋更是低垂著看不清她的面容, 一言一行讓人挑不出一絲破綻來。
孟思遠瞧見她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雙色眯眯的眼就差直接貼到她的身上了,從秋禾進來起他的視綫就沒有離開過, 此刻更是大步的朝著秋禾走了過來。
「此刻四下無人,不必行如何大禮,快些起來吧。」說著還伸手要去扶秋禾起來。
孟思遠的手冰凉陰冷,而秋禾的却是軟滑白晰,幾乎是剛一碰到秋禾就迅速的站起退後了兩步,畢恭畢敬站在一旁, 「多謝主子恩典。」
孟思遠看著自己的空空如也的手失神, 方才不過是片刻的觸碰都叫他心曠神怡,見到秋禾如此不配合他也不惱, 很是耐心的看著秋禾,「你是永壽宮的宮女?叫什麽名兒?」
秋禾的腦袋越發的低了,故意粗著嗓子回了句彩珠。
孟思遠浪蕩的挑了挑眉,「彩珠,真是個好名字, 只是可惜了, 這般纖纖玉手只能幹粗活,皇太后也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秋禾面上不顯,一板一眼的認真道:「奴婢本就是個下等的婢女,能伺候皇太后已經是奴婢的福分了, 奴婢很是知足。」
實際已經在心中用會的粗言將他駡了無數遍,幷且在言語中不停的暗示他,她的主子可是皇太后,沒想到的是孟思遠非但沒有收斂,還賤笑著離她越來越近。
「你怕是不知道吧,皇太后是我的嫡親姑祖母,你跟著她老人家只能是一輩子的宮女,但若是跟了我可就不一樣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日日有下人伺候你,你這雙小手只管伺候我就成了。」
秋禾隱忍著已經是到了極限,雙眼在四周的打量,他們兩的身量相差的不大,她有七成的把握能將人制服,可難就難在得罪了孟思遠,她以後該怎麽辦。
這麽想著孟思遠的手就不安分的伸了過來,就在要碰到秋禾的腰肢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就是用力打了下去。
清脆的聲響把兩人都驚醒了,秋禾飛快的後退原地跪下,「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孟思遠還是頭回被個女人給打了,好在只是打了手背打了一下,不但不覺得惱火反而還有種調/情的意味,讓孟思遠越發的難以自持。
「彩珠,上回頭次見到你爺就茶飯不思了,夜夜都想著你,你是不是怕皇太后那不好說話,一切都交給我,你只管跟著爺……」
秋禾只覺得胃裡犯嘔,她見過讓人厭惡的人,却從沒有這麽直白的讓人討厭的,她忍住想要將人直接丟下池塘的衝動,逼著自己露出一副含羞的怯生生樣。
「小侯爺英俊神武奴婢自然是願意的,只是奴婢受皇太后照顧感激涕零,未曾報答,而且奴婢這麽不明不白的跟著您出了宮,豈不是招人口舌,奴婢不願意。」
孟思遠被她那楚楚動人的樣子勾的魂都沒了,恨不得什麽都依著她,秋禾就這般一句一句的拖著時間,可久久不見方才那小宮女帶人來,急得掌心滿是細汗。
而外頭守著花園的小太監沒聽到裡面有什麽動靜,以爲事情成了,正打算打個盹偷個懶,就看到一位身穿趾高氣揚的宮女帶著人走了過來,「你們是哪個宮的,鬼鬼祟祟的在這做什麽,我們貴妃娘娘馬上要來賞花,還不麻利的滾。」
幾個小太監馬上就腿一軟跪了下去,孫貴妃那可是連皇后都敢對著幹,孟思遠瞧見了也不敢造次的人,怎麽孫貴妃好端端的會來賞花。
但這看著確實是孫貴妃跟前的大宮女,再不敢逗留片刻,除了最後面一個小太監偷偷的往後退了幾步,溜進了園子裡,其他人都逃也似的散開了。
進去報信的小太監慌不擇路,沒想到一進去就看到了勁爆的場面,池邊的小榭內,孟思遠朝著秋禾步步緊逼,手都要摟上小姑娘的腰了。
秋禾的青筋直跳,她正在慢慢的引著孟思遠往池子邊走,實在不行她已經想好了玉石俱焚,大不了同歸於盡也不能讓這樣的人得逞。
正打算動手小太監就驚呼著跪了下去,「小侯爺此刻不是時候!貴妃娘娘要來賞花,娘娘跟前的大宮女方才帶著人來清人了!」
孟思遠正在緊急的時候被打斷,氣憤雙眼直冒火,但一聽到貴妃娘娘火就滅了,貴妃娘娘那可是要月亮皇上都眼巴巴的要給她去摘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但看著馬上要到手的美人就這麽飛了也不甘心,心思轉的飛快,他算是摸清楚了,這丫頭難滿足的很,他許了這麽多願她都不鬆口,既然如此他就只能用硬的了。
他背對著秋禾朝著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這小太監一直跟著他左右馬上就明白了過來,站起身再轉了個身直接就朝秋禾撲去。
而秋禾沒有一刻是放鬆警惕的,她從這小太監出現起就一直注意著他們,看到小太監對著孟思遠點了點頭就覺得不對勁,果不其然的就看到人朝著自己撲來。
秋禾直到敵强我弱的時候硬拼是沒有好結果的,當下立斷直接就朝著池水縱身一躍。
四濺的水花濺才讓孟思遠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撈,就被小太監死死的給抱住,「爺,不過一個丫頭,要是真的鬧出了什麽事來,可就不好收場了。」
聽著外頭傳來了雜亂的脚步聲,孟思遠才氣得一甩袖子,跟著小太監從偏門跑了出去。
秋禾是南方人略通水性,會跳下水也是因爲這是唯一的生機,可她却錯估了初春池水的溫度,即便有陽光曬著仍然冰冷刺骨,她剛一入水小腿便有些痙攣,渾身都使不上勁,整個人開始往下沉。
她的眼皮發沉很快就無法呼吸了,在要閉上眼的瞬間,就像是有珍珠似的照著昏沉的水底一片清明,她的眼前出現一個美艶動人女子,她在水中如履平地,自由的游動著妖嬈的身軀。
碧波般的長髮媚眼如絲,沉魚落雁美得那麽的不真實,就像是水中的仙女一般。
-你是誰?
-你怎麽會在水底?
女子身姿縹緲靈動,在秋禾的眼前一晃而過,隨後秋禾的耳邊傳來了輕微的一聲『聽』,就像是鐵煉碰撞聲,又像是佛堂的鐘敲了又敲,直往她的耳裡鑽。
震得她渾身發疼,等到她再睜眼那絕美的女子却是消失不見了,她的眼前又重新恢復了昏暗,秋禾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繼續的往下沉。
往下沉……
直到她的雙眼不得不合上,在眼縫合上的最後一刻,她仿佛聽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秋禾。
聲音有些熟悉,又有些急促,下一秒她就聽到有什麽東西如水的聲音,她努力的睜開眼縫,她看到有什麽人正排除萬難朝著她游過來。
髮絲飛舞在水中交纏,唇齒相觸,有人死死的摟著她的腰,朝她的唇間渡了一口氣,然後她就徹底的失去了知覺。
*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過了多久,秋禾捧著昏昏沉沉的腦袋,撑著手掌坐了起來。
入眼全是陌生的擺設,屋子很是寬敞亮堂,起初秋禾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回到了曾經剛回沈家的時候,後來才後知後覺,就算是到了沈家她也從來沒有住過這麽好的屋子。
雕花黃木大床,就連錦被也是金絲銀綫纏繞,難道她昏迷之前的幷不是夢,有人救了她。
秋禾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嘴唇,臉上一紅,她從小沒和男子這般親密過,更何况那個人還是……
不學無術的登徒子!
這麽想著門就被人從外頭推開,沉穩的脚步饒過屏風露出了臉來,慵懶低沉的聲音如影而至,「可算是醒了。」
秋禾的目光不自覺得就落在了他的唇上,認真的說周文衍的長相偏英氣俊朗,只是平日總是吊兒郎當的,讓人覺得很是不正經,對他的印象永遠都是放蕩輕佻,見了也是敬而遠之。
若是他少些輕佻正經的樣子,或許會是京中貴女們爭先恐後相爭的對象,秋禾忍不住的看著他出了神。
周文衍薄唇輕抿,看著秋禾發楞的樣子露了個痞笑,「怎麽?才發現爺英俊不凡,竟然看痴了。」
秋禾:……
方才什麽俊朗英氣的都是錯覺,狗改不了吃屎,周文衍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抱著一綫希望秋禾小聲的問道,「敢問殿下,是殿下救了奴婢嗎?奴婢這是昏迷了多久了?」
周文衍放下手下的藥碗,大搖大擺的在屋內的藤椅上坐下,挑著桃花眼好整以暇的看著床上的秋禾,「除了爺,還能有誰會不要命的下水救你?」
秋禾的手指有些不安的絞著被褥,他們兩只能算是有些淵源,而且每次見面的經歷都不算特別的好,她還騙了周文衍這麽多次,她實在是想不出來他冒險救自己能有什麽原因。
她一個小宮女,除了長相之外難道還有什麽可圖的嗎?
越是沒有緣由的事情,才越是讓人沒有底氣,思索片刻就掀了錦被原本想要下床,才發覺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只好直接跪在了床上,朝著周文衍磕了一個頭,從未有過的鄭重和真心實意。
「多謝殿下的救命之恩,奴婢此生赴湯蹈火也會報殿下的恩情。」
秋禾身上的衣裙被人換了,如今穿著一身淺粉色的內襖,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一頭青絲散在背上,露出小巧白晰的側頸和耳垂,看得周文衍目光一黯。
勾了勾唇角,慵懶的啞著聲音道:「那,以身相許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