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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牌》第49章
第49章 見縫插針

  眠風從電報室裡出來,手裡捏著檔案袋送去毛玉順的辦公室。

  咚咚地敲了兩聲,裡頭遲遲沒人喊進,但確實有人在說話。

  於是兩分鐘後她又敲了一遍,漆成紅色的大門從裡面打開,站在她面前的是位穿局裡統一制服的女青年。

  女青年有些傲氣,出口問她是誰。

  眠風盯了她一眼,隨即垂下眼皮子,換一個場景,換一個無人知道的角落,她真的很想把對方的驕傲給捏的一

  滴不剩。

  毛玉順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小葉嗎?哈哈,進來吧。」

  女青年也不走,拿那種女人身上特有的輕蔑加八卦的眼神打量眠風,在她背後關上了房門。

  毛玉順搓著手從辦公桌後站起來,把兩個人互相介紹一番。

  原來這個女人是從外地掉過來了,毛玉順讓她先去忙,這才跟眠風解釋:「小葉不要多想,路誠心是我一個表

  外甥女,她初來乍到,我也不好假公濟私安排到別的地方,只能先暫時放在身邊做做雜活。」

  毛科長雖然是在笑,但是神色中更多的是敷衍:「你可不要放在心上,我看你最近狀態不好,想讓你多休息一

  下,手裡要是有什麽活兒,可以交給小路來辦。」

  眠風慢慢地把面部的笑意調動起來:「好的,毛科長,我知道了。」

  毛玉順一點頭,接過她手裡的檔案袋,眠風自動退了出去。

  路誠心等在她的辦公室裡,在她的地盤裡走來走去,白晰的手也是到處亂摸。

  腦海裡出現一副畫面,這隻手被利刃當中切斷,漂亮的手掌帶著噴濺的血腥掉在地上。

  眠風捏了捏眉頭,她最近的火氣越來越大了。

  見葉翠微進來,路誠心不客氣地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沙發椅上,下巴仰起來:「科長都跟你說了吧。」

  「說了。」

  眠風將臉側的碎發勾到耳後,把書桌上的檔案文件挑挑揀揀,堆成高高的一叠推到路誠心面前:「暫時 就這些。」

  路程隨意抓起一本,手裡隨便的翻,眼珠子還放在眠風臉上,忽然噗嗤一笑:「我是新來的,往後還要請你多

  多關照。」

  眠風很想讓她立即滾蛋,路誠心也看出她的不對付,哼了一聲,道打擾了,吃力地抱起文件往外走。

  在路誠心屁股後面把房門帶上,眠風快步走到桌後,從抽屜裡拿出一包女士香烟。

  她走到敞開的窗戶旁,一隻手撑在窗棱上,看著外頭的驕陽,驕陽下到處晃著虛影,刺目、燥熱,讓人心口生

  了惡氣。

  路誠心的到來和毛玉順的態度代表著某種信號,很危險的信號。

  毛玉順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已經不再信任她,也不再把她劃撥在自己的核心陣營裡。

  她轉過身吐了一口烟霧,廖縉雲竟然直直地站在她面前。

  眠風皺眉:「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廖縉雲發出一聲明朗的笑:「敲了兩次門,你沒聽見。」

  他再往前一步,道:「很少看你抽烟,怎麽,心情很差?」

  兩個人站得有些近,廖縉雲的身影高高的蓋過她的,眠風從旁溜出去,背對著他走向書桌:「找我有什麽事

  嗎?」

  廖縉雲掏出口袋裡香烟包,捏著一根大前門:「沒什麽,找你借個火。」

  眠風轉身,剛要把火柴盒遞給他,廖縉雲兩步過來,傾下身來,竟然抓著她的手腕,就著她手裡的半根香烟,

  對著頭子深深的吸了一口。

  被他握住的地方像是麻了一秒,眠風很不自在地甩開他的手,臉色不佳。

  廖縉雲作了個抱歉的姿勢,主動拉開距離:「我都聽說了。」

  眠風不理他,坐到辦公桌後,拿眼神冷冷淡淡地看著他的臉。

  廖縉雲把屁股坐在桌子上,眼神裡充滿了平和的安慰:「反正也沒什麽事,走吧,我請你到外面去喝杯咖

  啡。」

  眠風直覺是要拒絕,可是念頭一轉,季仕康的手下看她看得很緊,她想要外出,勢必要找個合理又不讓人懷疑

  的理由。

  廖縉雲的身家背景乾淨,是湖南訓練學校裡面出來的,如今又是警察署裡的當紅人物,跟他出去是最好的選

  擇。

  她早就應該想到,竟然遲鈍地現在才知覺。

  他們剛從大門出來,兩個便衣士官從汽車裡跳了下來,廖縉雲挑起眉頭,給兩個人分了香烟。

  眠風等在門口,看著這三個人套近乎,也不知道廖縉雲跟他們說了什麽,神色悅目,又是拍了拍兩個人的肩

  膀,忽然回過頭來,明媚的陽光潑在他的臉上,讓他的笑也跟著充滿了暖洋洋的漂亮。

  他們兩個徒步往外走,士官遠遠的跟著。

  及至到了兩條街區以外的繁華市區,在玫瑰飯店的二樓,廖縉雲要了靠馬路的陽臺茶座。

  男人點了餐,又讓服務員送茶點和咖啡到一樓去給那兩個人。

  「要香烟嗎?」

  眠風搖搖頭,廖縉雲的親和讓她想起了他哥哥,她往後靠去,身上懶洋洋的無力。

  廖縉雲摸了摸自己的臉:「你怎麽總是看著我?」

  眠風笑了笑,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難道不是你一直都在想方設法接近我麽。

  雖然她一個字都沒說,廖縉雲端起咖啡遮掩自己的神色,她的眼睛,總像是會說話,以至於他聽懂了。

  外面的太陽太烈,兩個人又轉向室內。

  「最近蘇北城不太平,你別怪科長多心,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見眠風神色聊賴地看向窗外,廖縉雲繼續道:「前兩天還被季局座請去保安局喝茶。」

  聽到這裡,眠風心口一揪:「畢竟是電譯科的,這也是理所當然。」

  說完她起身道一聲抱歉,說要去下洗手間。

  這一去,她半天沒回來。

  眼皮子沉重地睜開,視綫模糊不清,半分鐘過去,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雙人大床上,天花板晃來晃去,吊扇棕

  色的葉片轉了一圈又一圈。

  尖銳的刺痛從腹部蔓延,眠風喑啞著痛哼一聲,脖頸吃力的挺起來,隨即撑不住地往下跌倒。

  一只有力的手掌輕巧的穿過下面,拖住了她的頭,顧城起身坐到床邊把她緩緩的放下去。

  顧城的鼻梁上架著一隻細黑框的眼鏡,長直的睫毛下淌著溫潤的光芒。

  眠風揪住他的袖口,喉頭髮酸著哽咽一聲。

  顧城傾下身來,幾乎貼著她半裸的身子,手指落在她的眼角處,溫柔舒緩的輕撫。

  「你來了」

  顧城嗯了一聲,手指落到蒼白的唇縫處,轉而往旁去,撩開濕漉漉的髮絲。

  他的氣息噴灑下來,眠風簌簌地閉上眼睛,神魂處在極度緊張後的軟綿虛弱,熟悉的氣息越來越近,潤凉的唇

  瓣貼住了她的。

  她好像回到了最初的地方,身前永遠站著一個看似斯文實則强大的男人,這讓她感到安全和溫暖,想要蜷進他

  的懷裡,讓他抱住。

  顧城卷著一顆藥丸,推到她的嘴裡。

  他一下下地撫摸著眠風的額頭,舌頭輾轉地游了兩圈後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托著她的肩膀讓人半靠在床頭。

  眠風這才看清,床頭櫃上放著醫藥箱,而她幾乎沒穿衣服。

  顧城輕笑一聲,繼續埋頭處理她腰腹上的傷口:「傷口沒處理好,都快發炎了。」

  帶著醫療塑膠手套的手捏著醫用剪刀,把多餘的綫頭哢嚓剪去,又換了鑷子,鑷子刺進灌濃之處,再用棉簽緩

  緩的壓出。

  眠風忍著傷痛,額角繼續掉汗,而她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顧城,看他低垂的頭顱,專注沉靜的目光,看他的修長

  的指節靈活地在腰腹上處理傷口。

  她狠狠的一閉眼,連同著刺痛帶來一股戰栗的隱約情愫。

  「廖縉雲呢?這麽久沒回去,他會不會起疑?」

  顧城給她灑上藥粉,貼上紗布,抬頭微微一笑,笑意裡全是運籌帷幄的强大自信,以至於笑起來雲淡風輕。

  「我會處理好,你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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