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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韶華》第19章
第19章

  張楨這一來如過客匆匆,在滇寧王府的層面上說,什麼影響也沒有,倏忽便過去了。

  隔得一日,滇寧王妃看完了小外孫,車駕於傍晚時分順利返回。

  這兩日府中事物一切如常,滇寧王妃走前已做好了周全的安排,一應年節籌備有條不紊地進行,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掩藏在這其下的不妥,是又過了三五日之後才被有心人察覺了出來。

  挺簡單,但又挺不簡單:前後加起來,滇寧王已有足足五日沒有踏入清婉院的院門。

  冷冬時節,後院裡的人心卻為此悄悄燥熱浮動了起來。

  侍妾們互相串門的頻率漸高,孟夫人的居處門檻一天之內被三撥人先後造訪。

  來意都差不多,無論開場白是什麼,最終落點都殊途同歸——柳夫人是不是失寵了?

  這一天來得有點突然,沒有預兆,讓人難以相信,但細一想,又好像很順理成章。

  柳夫人受寵已經超過十年,這個時間非常漫長,漫長到了眾人都已經產生她將受寵一輩子的無望感覺——這無望是針對滇寧王原有侍妾的心情來說。

  但,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柳夫人過了好幾個「千日」的好日子,她的面龐依然清婉動人,因為保養得宜,嘴角眼尾沒有絲毫痕跡,可不能否認,她的年紀確實已經不再鮮嫩了。

  滇寧王如果對她產生厭倦,是一件太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孟夫人心裡本已如貓抓一般,再被侍妾們一攪和,更加難以按捺,但可惜的是她也沒什麼門路去打聽其中的切實問題。

  她與柳夫人勢同水火,不可能願意紆尊降貴主動踏進清婉院的大門問柳夫人本人,要是平常吧,還好乘著早上去榮正堂請安時打探一下,但現在時近年底,滇寧王妃平時就不樂意多見底下的妾室們,藉著年節忙碌的由頭,索性把她們這陣的請安都免了,她也沒法上門。

  至於孟夫人自己本身得力的人手,柳夫人受寵若斯都栽培不出什麼勢力了,何況是她?

  一群女人只好坐在後院裡胡猜,同時瞪大了眼望著等著,此時時日尚短,還不那麼好說,因為滇寧王沒進清婉院的門不錯,但同時也沒召其餘侍妾,只是歇在前院書房。

  這個霧裡看花似的狀況使得侍妾們暫時還不敢做多餘的事,也不敢冒犯清婉院,只是清婉院外,一直在路過的丫頭們多了些。

  院內。

  結香臉色蒼白,神情又慚愧又後悔又憤怒:「夫人,都是婢子的錯,婢子愚蠢,害苦了夫人。」

  柳夫人的臉色也不甚好看,但沒有發怒,只是道:「罷了,事已至此,不要多想了,順其自然罷。」

  結香的淚珠迸出來,膝蓋一軟跪下去:「夫人,您去跟王妃娘娘稟報,就說我不安分,把我攆出去罷!」

  柳夫人輕蹙了下遠山般的黛眉:「不要胡說。」

  結香眼眶通紅,哽咽道:「夫人,我沒胡說,我胡言亂語惹怒了王爺,您明知如此,還什麼都不做,對婢子沒有任何懲罰,王爺看在眼裡,心裡要怎麼想呢?」

  柳夫人道:「如何沒有懲罰,我不是已經說了,罰你一年的月錢,降成二等。」

  「但我還在夫人身邊,王爺如今不來,很顯然並不滿意。」結香的淚珠砸在地上,「夫人,您不要為婢子一個卑賤下人惹怒王爺,婢子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夫人能保婢子到今日,婢子已經很感激了。」

  柳夫人沉默片刻,反問:「你能擔保,我攆了你出去,王爺就能回心轉意了?」

  結香:「……」

  這她哪裡敢保證?她要是能掐滇寧王的心意掐那麼準,那天也不至於一句話把滇寧王惹得抬腿就走了。

  柳夫人嘴角微動,露出了一絲苦笑:「既然不知道,就不要亂出主意了。固然你行事莽撞,但也有我心意不堅,有妄想叫你看了出來之故,非你一人的過錯,如今叫我拿你填坑撒氣,又有什麼意思呢?」

  結香感激無盡,伏地嗚咽得停不下來。

  拿下人撒氣頂鍋的主子還少嗎?別說這事確實是她惹出來的,就是下人本無過錯,被遷怒吃掛落的也大有人在。像柳夫人這樣是非分明寬容溫柔的主子,才是罕見。

  柳夫人彎腰扶她:「好了,別哭了,就算王爺從此不來,王妃不是個會作踐人的性子,我若受了旁人欺辱,去求王妃做主,王妃也不會坐視不理,日子照樣過下去就是了。」

  這旁人特指孟夫人,柳夫人再失寵,她身上有夫人品級,只要不是她本人太懦弱到提不起來,那普通侍妾就欺負不著她。

  「怎麼算『照樣』呢?」結香急了,忙胡亂抹了把眼淚抬起頭,「您就看院子外面那些探頭探腦的小丫頭們,這才幾天,她們已經踩了上來!夫人金玉一樣的人,怎麼能受這個羞辱,婢子絕不甘心!」

  「那你又能如何?」

  結香猶豫著道:「王爺一直歇在書房,並沒召見別人,也許還有緩和的餘地,夫人是不是燉一道暖身的湯水——」

  這是妾室們邀寵常用的手段,不算別出心裁,但她不太敢說下去,實在又怕自己出錯了主意。

  柳夫人沉思了一會,搖了頭:「——有些行險,如果王爺不肯見我呢?如今外面那些人還並不確定王爺的心意如何,我這一去,如有不諧,就等於告訴她們了。」

  結香想一想也是這個理,心焦不已:「那要怎麼辦才好?您和王爺間總這麼冷淡,更不是事啊。要麼,世子那邊——」

  滇寧王是這座王府至高無上的天,有臉面有能力左右他決定的人太少了,滇寧王妃算一個,但滇寧王妃的地位太穩了,底下的妾室們無論怎麼鬧,都威脅不到她,她用不著使什麼抬一個壓一個的手段,那就沒必要理會柳夫人。

  再就是沐元瑜了,不管怎麼說,王爺冷淡這位小世子的時候,她們總是努力幫著說過話的——

  「這個念頭絕不要有!」柳夫人的聲色立即嚴厲起來,「你忘了我和你再三說過的,不要管世子的事。如今王爺只是不再來這裡而已,尚沒有降下任何懲罰,你膽敢拉扯世子,後果就不一定如此了,哪怕這裡就此一直冷落下去,也不要動世子的念頭!」

  結香嚇了一跳,忙道:「是,夫人不要生氣,婢子也是一時急糊塗了,夫人先前說的話,婢子都記著的。」

  柳夫人的臉色方緩了一點下來:「這樣才對。」

  靠不住的找了沒用,靠得住的又不能找,結香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好一會終於又想出來一招:「實在無法的話,夫人請個大夫來瞧瞧——?」

  這是讓柳夫人「病」了。

  柳夫人心中一動,這倒不失為一個對策。

  指個胸悶心悸的由頭,請大夫來開個太平方,滇寧王聽到了,若憐惜她自然會來看一看,若不來,她就順著這由頭「病」得更重一些,不用出院門,短時間內至少也不用出去受孟夫人的嘲笑。

  她慢慢點了點頭:「可以一試——不過現在還是罷了,後日就要開祠堂祭祖了,這時候我請大夫熬藥的,沒得讓人覺著晦氣,待過了這個年罷。」

  結香眼眶一熱,眼淚差點又要掉下來。夫人往日何等榮寵,一朝出了點錯,竟連請大夫這樣的小事都要小心翼翼地算著時候。

  怕惹柳夫人傷情,她硬忍了回去,鼻音濃重地道:「是,都聽夫人的,婢子這回一定不自作主張了。」

  柳夫人哪裡看不出來?微歎一聲,沒再多說什麼。

  盛寵——

  呵,這所謂的「盛寵」,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其中滋味了。

  **

  人心各異中,很快到了除夕這一日。

  一大早,滇寧王府三間朱紅正門大開,裡外簇簇一新,沐氏主支旁支們的子弟陸續到來。

  滇寧王於神殿前先擺了香案,設了爐瓶,與滇寧王妃領著沐元瑜向北而跪,遙拜過天子之後,方再往祠堂方向而去。

  在宗祠大門前遇見了前來的沐二老爺一家,沐二老爺臉色一冷,看也不看滇寧王,昂首進門,沐二夫人默默無語地跟在其後,再後面,沐大沐大夫婦猶豫片刻,見沐元茂沖滇寧王躬了身,便還是跟著行了禮,只是隨後便忙跟上了沐二老爺。

  沐元茂落在最後,不過月餘不見,他看上去竟似沉穩了些,沐元瑜著意往他腦門上望了望,只見他額角上只還有一點淡淡的痕跡,不細看看不出來,大約再過一陣便能完全褪去,心下鬆了口氣。

  沐元茂自己伸手摸摸額角,衝她比了個藥瓶的手勢,又豎了個大拇指,表示「藥很好用」,這兩個動作一做,他那點沉穩頃刻沒了,又變成沐元瑜熟悉的那個跳脫三堂哥,沐元瑜忍笑,會意地回了他個眼色,沒有開口同他搭腔。

  進入宗祠正堂,擺在最前列最居中尊貴的位置不是沐家先祖的遺像,而是一面形如筒瓦、精鐵鑄造的券書,上面以金漆填字,工整地列滿了券面。

  這就是鼎鼎大名的金書鐵券了,沐家先祖是開國功臣,這一面鐵券的內容一開頭就是「開國輔運」,含金量和份量都是十足十。

  民間傳說裡有金書鐵券可以免除死罪的傳說,沐元瑜逮著機會仔細看過,發現真有——除謀逆不宥,其餘若犯死罪,爾免三死,子免二死,以報爾功。

  滇寧王敢膽大包天玩出一套以女充子的把戲,可能多少有家裡這面護身符給兜底的緣故。

  祭祖正式開始,儀式肅穆而冗長。

  沐氏繁衍至今,人丁算得興旺,不過不少在外地,路途太遠趕不過來,能來的大致把內外堂廳廊簷填滿了,沐二老爺失了王位,但他血脈極近,在祠堂裡的排位也很靠前,連帶著沐元茂和沐元瑜也隔得不遠,不過沐元瑜作為下一代沐氏的領頭人,祭祀中的許多流程都少不得她,不能分神,沒法背著沐二老爺與沐元茂多交流什麼。

  及到禮畢,王府裡備了合歡宴,招待前來祭祖的族人們,這合歡宴沐二老爺參不參加就要看情況了,早期他是絕足不來的,後來慢慢火氣下去了些,若有族人苦留,他也能賞點薄面多呆一會,但今年恐怕是難了。

  果然,任憑族人上來搭話,沐二老爺只是冷面搖頭,很快領著一家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族人中有耳目靈敏的已經知道這對老兄弟是又鬧起了齟齬,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了,大節下提多了未免壞氣氛,便都裝了個若無其事,熱熱鬧鬧地吃了宴,各自告辭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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