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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他權傾朝野》第149章
第 149 章

  四皇子出了汴京城後, 便稍稍鬆了一口氣。

  方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即便有官兵在兩旁護送, 若是真有人當眾行刺, 無論是成功還是不成功,對他而言都不是好事, 因而反倒比在外頭時更為棘手一些。

  好在甯端不負眾望地將這些刺頭在暗地裡都拔除, 讓他明面上看起來平平安安地出了汴京城。

  「四殿下。」王虎從旁策馬上來, 壓低聲音道,「大人先前留了信,令我出了城十里之後再交給殿下。」

  剛剛鬆了口氣的四皇子:「……」

  他將視線落在王虎蒲扇大小的手中捧著的一封信, 難以想像寧端居然背著自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出了別的安排。

  還好寧端和他不是親生兄弟, 也根本不想當皇帝, 否則誰能爭得過他?

  四皇子有些賭氣地一把將信取過,略顯粗暴地將信拆開, 邊撕邊道, 「你是不是比我還早知道?」

  王虎朝他露出一個憨厚又傻乎乎的笑容。

  這也沒用,四皇子已經猜到答案, 於是他更氣了。

  可是在看到信上寧端言簡意賅寫的內容後,四皇子的怒氣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一個字也沒錯過, 而後長出一口氣, 「好, 就按他說的路線走。」

  即便只有兩天不到的準備時間, 寧端還是硬想辦法安排了兩條路線,一條假的,只要在禮部的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另一條,卻是只有甯端和王虎才知道怎麼走的。

  四皇子心情複雜地把信燒了,心想他老子死之前硬是要寧端親筆擬遺詔,又令年紀輕輕的他成為四位輔臣之一,果然還是有先見之明。

  如果寧端不是重臣,對皇帝來說,就會是個大麻煩了。

  四皇子低頭將信隨手扔到炭盆裡燒了,而後才抬頭看向眼前康莊大道。

  管他的,寧端又不可能跟他搶皇位,不需要擔心。

  *

  聽到四皇子已經出宮之後,坐在席府之中的席向晚就繃緊了神經。她知道四皇子此番高調前往天壇的作為是為了引開樊子期和朱家的注意力,才會以身犯險。

  若是一舉成功,那就是一箭雙雕的事情,可萬一失敗,後果就不好說了。

  更何況,這時候破格坐鎮在宮中、代替皇帝處理政務的寧端幾乎是瞬間成了眾矢之的,即便寧端早就給她寫信承諾一切準備齊全不會出事,席向晚也有些安不下心來。

  她摩挲著冰冷的腰牌,知道這是代表著她可以隨時進宮,不需宮中傳召、也不需搜身的象徵。

  可寧端送來這個,究竟是為了能讓她有事時能直接找到他,還是為了別的?

  「姑娘若是真擔心大人,不如給大人回封信?」翠羽難得見到席向晚這幅心神不寧的模樣,不由得建議道。

  席向晚側臉看看她,笑道,「又調侃我,方才倒是想寫信,提筆忘字,寫不出來,才作罷的。」

  翠羽掩嘴輕輕笑了,「姑娘文采這般好,竟連封信也寫不出來,我卻是不信的。」

  席向晚倒是真寫不出來。想說的話太多,區區心中寥寥三兩句話怎麼能說得完呢?

  她望著眼前半幹的硯臺,想了想乾脆提名抽紙在上面寫了一行字,便吹了吹叫過翠羽,「行了,送信去吧。」

  翠羽納悶道,「姑娘,寫這麼短?方才不是寫不出來嗎?」

  「寫不出來才會這麼短。」席向晚不講道理地將她遣出門去,「就你愛嘮叨,送信的活也是你的。」

  「那可是宮裡頭,我進不去啊姑娘!」

  「你進不去,信總進得去。」席向晚意味深長地衝翠羽笑了笑。

  翠羽這下不說話了,她小心地將信裝好,無可奈何地轉頭出了席府,直奔皇宮而去,叉腰想了一會兒,選了一道東門,在門外蹲了一會兒,果然見到錢伯仲率人路過,趕緊跳起來喊他,「錢大人!」

  錢伯仲嚇了一跳,轉頭走了兩步,才見到宮門外被兩名禁衛軍當成好事者攆著跑的翠羽,嘴角一抽,「這人我認識,是找我的,你們回去站著吧。」

  翠羽逃了這一小會兒也不覺得累,整了整自己有些淩亂的頭髮後,才上前將手中薄薄信紙交給了錢伯仲,「錢大人,這是我家姑娘的信。」

  剛剛從寧端那兒出來的錢伯仲想起了「大事」兩個字,頓時義正言辭雙手接過,「我懂了,立刻給大人送過去。」

  兩人心照不宣地交換了眼神,掉頭分別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錢伯仲去而複返時,比上一次敲響御書房的門時底氣還足,就算看見寧端微微蹙緊了眉心也不緊張,低頭行禮道,「大人,我有大事稟報。」

  寧端手中朱筆沒停,「有人招了?」

  「尚無。」錢伯仲誠實道。

  寧端手上動作頓了頓。

  錢伯仲趕緊補救,免得自己被當成是來給寧端找麻煩的,「但剛才席大姑娘從宮外頭讓翠羽給送來了信。」

  寧端終於抬起了頭來,他一手將筆擱下,另一手直接伸向錢伯仲,「拿來。」

  錢伯仲上前兩步將重得好似塊石頭的信函放到寧端手中,長出一口氣:果然,席大姑娘的事,就是大事,這信送得沒錯!

  甯端就邊將信從一頭打開,邊又抬頭看了眼還呆愣愣站在面前的錢伯仲,聲音薄涼,「要我給你賞錢?」

  「下官告退!」錢伯仲恍然大悟,告退之後出了門,在門口做了個深呼吸,臉上露出了長輩的慈愛笑容。

  御書房裡的寧端在開信之前就摸得出裡面隻放了一頁信紙,可在打開之後看見裡面還真的只有一頁紙時,他不自覺地就將淺色的嘴角抿了起來。

  將信紙完全展開時,上頭更是隻寫了一行字,就在正中,是席向晚的手筆。

  「望君順遂,靜待歸期。」

  寧端輕輕用指腹撫過這八個字,有些沉重煩躁的心情頃刻間就平靜了下來。

  他其實曾經好奇過,為何席向晚一個從未離開過汴京、甚至連自己家門也沒怎麼出過的姑娘家,能寫出這樣一手字。

  都說字如其人,大家閨秀們的字都是極其秀致小巧的,即使密密麻麻擠在一起,也另有一番風味,並不令人覺得難看。

  可席向晚的字卻從骨子裡透出來一股不屈居人下的傲然,光是這麼看上一眼,其中就沒有什麼少女情思和旖旎,鋒利得像是上峰給下屬寫的一封令狀。

  可她寫的內容又往往十分柔軟,寧端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曾經收過席向晚親筆寫的信,但他卻知道自己每每深夜無法入眠時,只要起來翻看她過往令人送來的信件,反復重讀其中的字句內容,便能觸及到她的內心,從而變得平靜下來。

  這次也一樣。隻八個字,便足夠令如今真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寧端投降。

  寧端盯著信紙看了一會兒,眼底浮現出些微的笑意來。但他很快繃緊了臉,想了一會兒,提起御批時才用得上的朱筆,在信旁落了一個字。

  原是要寫「閱」的,筆尖落下去卻一轉,最後成了一個「可」字。

  當然這信即使批閱了,也只有寧端他自己看得見。

  可他還是認真地批了,批完之後吹幹疊起放到一旁用鎮紙壓住,而後才繼續打開下一本奏本。

  這一日的皇宮,似乎與平日裡沒有任何的不同。

  四皇子雖然離開了,寧端仍坐在他的位置上;百官不再需要和儲君議事,但所有遞交上去的奏本,全都一本不差地收到了言簡意賅的批復。見過寧端手書的人,都一眼就能認出他的字跡。

  一時間文武百官心中都有些五味陳雜:什麼人能拿得起朱筆?那當然只有皇帝本人,再不濟就是即將成為皇帝的儲君!

  就算當年永惠帝前往天壇之時,在宮中替他壓陣的也是身為皇室中人的嵩陽長公主,且只是住了兩個晚上,沒有動一本奏摺,更沒有代天子下令。

  可四皇子就是給了甯端監國的權力,永惠帝在遺詔中,也特意將甯端與其餘三名輔臣分開了提,顯然對他是另眼相看。

  想到這個已經明晃晃要成為下一代百官之首的人還只有這麼年輕,有多少人能不在心中暗暗嫉妒抵觸?

  但這也沒用,只要想到寧端這個名字,絕大多數人蠢蠢欲動的心思就歇了。

  畢竟大家都知道,敢在都察院頭上動土的,要嘛是瘋了,要嘛就是傻了——但這世上,終歸是有敢於鋌而走險之人的,比如說,朱家。

  在得知四皇子極有可能登基繼位之後,朱家幾乎立刻是馬不停蹄地派了人北上進京,爭分奪秒地將家中嫡女和五皇子的親事定了下來。

  可大約是病急亂投醫,等親事敲定之後,朱公子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位前不久才慢悠悠回京的五皇子,好像根本沒有要和四皇子鬥上一鬥的意思!

  這可不就代表著朱家的雞蛋放錯了籃子麼?

  朱公子立刻寫了信快馬加鞭送回苕溪,一方面又再三試探五皇子的態度,見到自家妹子似乎是真的對五皇子動了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朱家是想捧五皇子上位,之後才好借著皇親國戚的名頭在暗中運作自己見不得人的灰色生意,可五皇子若是無心奪嫡,那朱家還不如趕緊換個皇子支持,或許還來得及將已經去了天壇的四皇子拉下來!

  眼看著已經是四皇子離開京師的第二天了,朱公子簡直急得像是在熱鍋上打轉的螞蟻。

  他一想到自己上元那日居然一頭腦發熱就去燒了盧蘭蘭的院子,就一陣後怕。

  盧蘭蘭既然是席向晚救出來又安置好了的,那說不定就代表著甯端的意思!

  寧端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銀環和盧蘭蘭的身世?他是不是已經在暗中著手調查了?

  朱公子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咬牙拍案而起,匆匆往外邊走邊說道,「我要再去一趟五皇子府,備車!」

  可他才剛剛走到門外,就被幾個身著甲胄的官兵攔住了,為首之人面色冷肅,二話不說地就將一臉愕然的朱公子給像個囚犯似的綁了起來,從無人的小徑秘密押送而去。

  朱公子慌了神,心神俱裂之下居然大喊起來,「不是我放的火!」

  剛喊完,嘴就被人給堵上了。

  而在大牢門口,他居然見到了笑盈盈站在那裡、與身後陰森天牢根本像是兩個畫面裡的席向晚,不由得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心中只剩一個念頭。

  寧端肯定是什麼都知道了!他知道銀環和盧蘭蘭的身份了!

  席向晚卻是自己主動要求來牢中見朱家公子的。

  四皇子才離開汴京城一日,苕溪那頭果然就送來了好消息——朱家被圍,人贓俱獲,全數捉捕,不重要的均送進了當地牢獄之中,朱家的人正在被用偽裝著牙商的隊伍押送著前往汴京。

  既然朱家的大本營已經被抄,都察院也就能放心地將看守了數日的朱家兄妹也一同抓起來了。

  不過最後被捉走的只有朱公子,朱家姑娘只是被嚴格看管了起來。

  席向晚只聽翠羽說五皇子進宮見了寧端一面,料想應該是他和甯端達成什麼協議,將朱家姑娘從中摘了出來。

  而此刻寧端一刻也不能離開皇宮,席元清正忙著安排苕溪那頭偽裝的牙商隊伍如何過關進京,都察院眾人要嘛是在去天壇的路上,要嘛就是在皇宮裡忙得不可開交,正是最短缺人手的時候,席向晚便毛遂自薦去審問朱公子了。

  雖說不合規矩,但比她更瞭解這其中彎彎繞繞和內情的,也是屈指可數了。

  見到朱公子一身狼狽地被押送過來,嘴還被人給堵了起來,席向晚朝他微微一笑,「朱公子,幾日不見,別來無恙?」

  朱公子只剩瞪著眼睛看她的力氣,內心的恐懼快要變成實質從他的眼睛裡漫出來。

  「先將他帶進去換了囚衣戴上鐐銬吧。」席向晚對押著朱公子的官兵道,「一會兒我進去和他說說話。」

  為首那人也是都察院的,揮揮手讓下屬們讓將朱公子往裡押去,有些擔憂地請示道,「大姑娘,審問時,我還是派幾個人在一旁護衛,否則萬一您傷到了哪兒,我這……也沒法向副都禦使交代。」

  「自然可以的。」席向晚笑道,「不必擔憂,我不會做讓你們為難的事情。」

  那人十分艱難地扯出一個算不上笑的笑臉,「我哥臨走前給我耳提面命過了,大姑娘少一根頭髮,他回來讓我提頭去見。」

  席向晚聞言多看他一眼,卻並不覺得面熟,有些好奇,「令兄是?」

  「家兄右僉都御史王虎,在下單名一個猛字。」

  席向晚了然地笑了起來,她安撫道,「我來這裡的事情寧端也知道,他既派你來,自然是對你放心的。」

  王猛更愁眉苦臉了,「大姑娘,您膽子可真大。」

  王猛和王虎的體型截然不同,他身材頎長,看起來更像是文官,跟王虎那個虎腰熊背簡直是背道而馳。可就他這個體格,站在席向晚面前時,也比她高出一個多頭。

  更何況席向晚的皮膚白得過分,穿的又是一身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雪緞,好似風多吹兩陣就能跟著被吹倒了似的架勢讓在都察院一群糙漢子裡面混久的王猛看得心驚膽戰。

  他不由得想道,看起來嬌滴滴又弱不禁風嬌生慣養的貴女們難道都這麼生猛嗎?

  席向晚笑了笑便不再擠兌這個年輕人,「時間看著差不多了,咱們進去吧。」

  「大姑娘請跟在我後頭,我來開路。」王猛立刻上前兩步道。

  雖說早從王虎口中聽說過席向晚此人和事蹟,但真見了她本人,王猛連放她往陰冷潮濕的牢裡走一通都覺得害怕,只能堅持由自己打頭陣。

  席向晚也不攔他,點點頭便讓他走在了前面,而後才捧著手爐緩步跟上去。

  牢裡別的倒是沒有什麼,腐爛的氣味和陰冷的溫度才讓席向晚覺得難受一些。

  而早先被拎進牢裡的朱公子,這會兒已經換上一身單薄的囚衣,被拇指粗的鐵鍊綁在了審訊室裡。

  出身世家的他什麼時候親身經歷過這般架勢,嚇得渾身發抖牙齒打架,磕磕巴巴聲厲內荏地威脅道,「你們這是觸犯大慶律法的!你們知道我是誰嗎?連個罪名都不說直接嚴刑逼供是犯法的你們知道嗎!你們聽誰的命令?我要見他!」

  在一旁檢查他身上鐵鍊的獄卒嗤笑起來,不屑道,「天王老子被都察院抓進來都是一樣待遇,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敢要求見都察院的人?怎麼著,想現在就進宮告狀去?」

  果然是寧端!

  朱公子如墜冰窟,想到家中父輩的那等齷齪肮髒事居然被都察院給扒了出來,恨不得一頭撞死。

  但他轉念一想,這是父親做下的事情,和他又有什麼關係?都察院能將他一起抓來,一定是知道了那日放火的事情是他做的!

  但上元那日雖然四平巷走水,卻只是燒毀了不少院子,並未死人,也就是說,他身上並未背上命案!

  想到這裡,朱公子又長出一口氣,覺得就算見到寧端,自己心中也能多兩分底氣了。

  他卻忘了剛才在門口出現的人不是甯端而是席向晚,從某種角度來說,或許還是後者更加可怕一些。

  席向晚正往審訊的屋子走去時,正好遙遙聽見朱公子的怒聲質問,笑了笑沒說話。

  越是在事先喊得響亮的,投降的時候就是最快的。悶不吭聲的那些才是硬骨頭,朱公子的骨頭顯然並不硬。

  王猛也將朱公子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大步上前推開門,殺氣騰騰的視線從朱公子身上一掃而過,眼神中不言而喻的威脅讓朱公子頓時縮了縮脖子,腹誹道這都察院的人怎麼都是一幅一言不合就要拔刀殺人的樣子?

  可隨即,朱公子就看見王猛側身抵住門,讓跟在他後頭的人讓進了門裡。

  見到那和這件屋子格格不入的席向晚稍稍低頭提了裙擺走進門裡,朱公子的眼睛險些落出眼眶:都察院把席府的大姑娘帶進這裡來幹什麼?也不怕嚇壞了悲春傷秋的貴女?

  席向晚一進門裡,王猛就熱情地找了張椅子擦乾淨給她放到了身後。

  席向晚道了聲謝後才坐下,抬眼朝朱公子笑道,「我來,是為了問你幾件事,若是能快些結束就好了,也免你皮肉之苦。」

  朱公子的視線掃過周圍刑具,硬生生從席向晚溫軟的話語中聽出了威脅之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你看,本也是用不上我這等手腕綿軟之人的,可惜那些心狠手辣的現在都忙著,只能讓我來湊個數。」席向晚心平氣和道,「若是你能直白痛快地回答我的問題,我便讓你在牢中過得舒服一些,可好?」

  早就想好退路的朱公子狐疑地看看屋內其他人緘口不語的模樣,「席大姑娘的話,何時能代表都察院了?」

  席向晚又笑了一笑,這一抹淡淡的笑容讓剛剛想要張嘴開罵的王猛背後一涼,將嘴巴重新又閉上了。

  「那看來你是不想好好配合了。」席向晚輕聲漫語道,「那我就不摻和了。」

  她說著,竟真的就站起身來要往外走,朱公子頓時後悔不迭地從後頭喊住她,「席大姑娘,等等,你問,我一定知無不言!」

  從席向晚和眼露凶光的王猛之中選一個人來審訊自己,這長眼睛的人都不會選後者啊!

  席向晚聞言轉頭看了看他,「上元那日,在四平巷縱火的人就是你,是不是?」

  「這……」朱公子只是稍稍面露猶豫,就見席向晚又要往外走,只得咬牙承認,「是我做的,但那是意外,我聽說後來也無人傷亡!」

  席向晚終於在門口停了下來,她回頭看向朱公子,笑了起來,「這才像話些。」

  她說完便轉過身來,卻沒去椅子邊上,而是緩緩走向了被綁得嚴嚴實實的朱公子。

  若是平日裡,朱公子可能見她直直向自己走來都要心馳神往魂不守舍,可此刻他只覺得渾身冒著冷汗,仿佛一柄屠刀正架在後頸上似的,不由得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

  「朱家為什麼要對銀環和盧蘭蘭姐妹動手?」席向晚又問。

  朱公子正要扯謊,眼角餘光卻瞥見王猛正在另一頭擺弄個看起來極其殘暴的刑具,只得屈辱地閉了閉眼睛,道,「她、她們一家人,是朱家的污點,若不是皇貴妃……若不是高氏當年力保,她們早就死了!」

  污點?

  席向晚挑了挑眉,不急不忙地在話中給朱公子設套,「我怎麼看,怎麼都覺得,似乎做出肮髒事的,是你們朱家才對吧?」

  朱公子連忙辯解,「那是我爹幹的,跟我可沒關係!」

  「跟你沒關係,輪到你來縱火?」席向晚輕笑,「現在殺人不成,銀環又出了宮,朱家的人是不是急得團團轉?」

  「銀環出宮了?!」朱公子聞言卻是一臉震驚,「她不是應該在宮宴那日之後就一直被關在牢裡了嗎?」

  見他的神情不似作偽,席向晚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她又往朱公子逼近了一步,而後道,「你早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帶來此處嗎?」

  朱公子也擰著眉,「席大姑娘就別真真假假詐我的話了,我雖和銀環算是一半血緣的兄妹,她的死活可動搖不了我——」

  席向晚正繞到他身側,聞言微微頓住了腳步。

  銀環身上流著朱家的血?如果和朱公子是兄妹,那銀環的生父,就應該是現任的朱家家主。

  可就都察院查到的來看,銀環的母親雖改嫁過一次,但確實是土生土長的汴京人,嫁的是個普通人,和朱家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她心念電轉,微微冷笑一聲,「滿口胡言亂語,你當我不知道朱家究竟做了什麼齷齪事?」

  朱公子立刻大聲喊冤起來,「我父親原是要將她母親納成妾的,誰知道那女人寧死不屈,帶著兩個孩子逃走了,逃跑之時被發現,混亂之中那女人家中人都死了,這又能怪得了誰呢!」

  朱公子雖然是被席向晚嚇得屁滾尿流,很快就將朱家上一輩那些齷齪事都倒了出來,連刑具都沒真正用上,但得到他證詞的席向晚在步出大牢時,臉上的神情卻比進去的時還要凝重兩分。

  朱公子招了的,不是她想知道的,可看起來這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也不會知道更多了。

  這也就是說,恐怕要等苕溪的人帶著大批朱家人回來,挨個審問,才能將他們走私和拐賣的陰私問出來。

  那卻還要等上許多天,更難以瞞得過樊子期了。

  席向晚絲毫不懷疑若是她的假設確實,朱家背後站著樊家,那樊子期會在知道朱家等人被捕的第一時間就在路上將他們屠殺殆盡。

  「席大姑娘?」王猛剛才在裡頭聽了一陣朱家的陳年舊案,倒也不覺得是什麼大事——大多數豪門望族裡的齷齪事多著呢,一有錢有勢,這麼大個家族,裡面總歸容易出敗類。「我送您回席府?」

  席向晚卻搖了搖頭道,「我去見見寧端。」

  王猛一愣,道,「那我先遞個……」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席向晚掏出一塊金燦燦的令牌來,頓時閉了嘴。

  拿著這塊御賜令牌的人,當然隨時都能進宮了。大人手裡就這一塊,居然拿來送人,這手筆可真大……

  席向晚拿著令牌臨上馬車之前,前頭卻有人攔了車。

  王猛登時提起了心,正要上前喝問時,攔在馬車前頭那人微微抬起臉來,將兜帽從頭上摘去了,而後抬手對王猛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王猛:「……」他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動作,小聲對席向晚道,「這是五皇子。」

  席向晚兩輩子都沒見過這位聽聞生性高雅淡泊的五皇子,聞言看向面前刻意打扮得十分低調的年輕人,朝他輕輕點了一下頭。

  「借一步說話。」五皇子低聲道。

  席向晚立在馬車旁,不卑不亢地站著端詳了一會兒這個渾身貴氣的年輕人,半晌才緩緩點頭,「請。」

  王猛這次倒是沒攔,隻不遠不近地跟在兩人身後。

  「我原想過五殿下或許會主動來找我,不想卻這麼快。」席向晚邊走邊道。

  五皇子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看起來脾氣涵養極好,「你和寧端還有四哥卻沒有給我猶豫機會的。我再不來,恐怕就要遲了。」

  席向晚動動眉梢,心道這果然不愧是後來過得最逍遙的那位王爺,心思果然通透,「殿下今早不是入宮過了嗎?有什麼事忘記說完了?」

  「有。」五皇子毫不避諱,「我想和寧端做個交易,但卻不便直接對他說。」

  席向晚訝然,「所以,便來找我說?」

  「尋你,或許更有用些。」五皇子頓了頓,道,「我不知道你和寧端想從朱家人口中得到的是什麼,但我有把握說服他們在短時間內老老實實地招供。」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倒確實是能減少許多麻煩,從而避免被樊子期發現的風險。

  問題就是主動提出這樣好交易的人,到底想要什麼回報了。

  「作為交換,」五皇子乾脆道,「我希望四哥能給我塊封地,讓我帶著自己的正妃做個逍遙王爺。」

  席向晚笑了笑,覺得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你要保你的未婚妻。」

  她腦中不由得又浮現了那個總是怯生生說話的小姑娘,和小姑娘提起五皇子時紅彤彤的臉蛋。

  「是。」五皇子肯定道,「或許你不信,但我從來不想爭那個位置。」

  席向晚不置可否,「但這交易,卻不是該和我談的。」

  五皇子卻搖搖頭,「就該和你談才最適合。」

  「因為我是女子?」

  「不。」五皇子停下了腳步,他隔著一步遠的距離含笑望著席向晚,「因為你懂。」

  席向晚不由得也停了下來,她同樣笑盈盈地回視著五皇子,道,「小女愚鈍,殿下的話我聽不明白呢。」

  五皇子失笑,他毫無架子地對席向晚一揖,「無論如何,還請席大姑娘替我傳個話吧,成與不成,我心中自是都有準備的。」

  「讓殿下先將承諾兌現也可以嗎?」席向晚側身避開這位皇子的禮,問道。

  「可以。」五皇子沉思片刻,便點了頭,「四哥和父皇不是一路人,這我心中是知道的。」

  「那我也……只是替殿下傳句話。」席向晚說著,目光在五皇子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突然笑道,「殿下好似不是第一次見我了吧?」

  「醉韻樓時,見過一次。」

  席向晚揚眉,想起了詩瀾那日確實提過那日要接待兩名身份了得的貴客,那時詩瀾極力想要騙她一道回醉韻樓,大約本來存的是讓貴客替她出頭的心思,只是沒想到五皇子卻沒順著她的意思去做。

  「說起醉韻樓……」五皇子離去之前又道,「不知道大姑娘聽說沒有,那個叫詩瀾的歌女,已經被人贖走了?」

  席向晚一怔,她確實是暫時將這個人忘在了腦後,可聽五皇子這刻意的提起,顯然個中有所內情,目送五皇子匆匆離開後,她便緩步轉身走向馬車停留的位置,見王猛快步迎頭趕上來,便順口問他,「醉韻樓裡有個歌女叫詩瀾的,很有名,你聽過麼?」

  王猛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聽是聽過,但我哥不讓我去那邊,所以我從沒見過她長什麼樣來著。」

  「她最近被人贖走了?」席向晚道。

  王猛一拍手,「是是是,這個確實聽聞過,好似是姚家的公子見她可憐替她出了贖身的錢。」

  席向晚細細想了一番姚家。這算是個書香名門,家中出了許多書畫大家,就連季廣陵當年也是入贅了姚家之後才有了門道,逐漸名聲大噪的。

  這家人一直過著自己的清高日子,沉迷於各式技藝之中,若說聽人歌聲婉轉便心生憐憫出錢將人贖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才稍稍放下心來,就聽身旁的王猛繼續說道,「不過那位姚公子剛剛定了親,卻沒將歌女安排在自己家裡,好似是暫時借住在了朋友的地方,我也只是聽了一耳朵,現在有些想不起來了。」

  他這說話說了一半,令席向晚有些在意起來。

  「大姑娘若是想知道,我一會兒回去問清楚了,讓人將消息捎給翠羽。」王猛道。

  席向晚想了想,還是在上馬車前點頭應道,「好,若是不麻煩的話,盡可能快一些。」

  王猛應了聲是,便上了馬令車夫將車子趕往皇宮的方向,盤算著自己該什麼時候回都察院問問同僚們醉韻樓的事情。

  因著持有御賜金牌的人只有席向晚一個,能進宮去的也只有她,不過剛下馬車,席向晚就見著宮門裡頭已經有人在等著她了。

  那人的身形哪怕只是露出半個,也實在是太過容易辨認,席向晚下意識地就笑了起來,持著令牌跳下馬車便往宮門裡去。

  門口禁衛軍低頭往她手中金燦燦的御賜令牌上瞄了一眼,幾人動也沒動一下。

  按理當然還是要檢查過這腰牌真假的,可這會兒來接的人就在門的另一端等她,哪個不長眼的這時候湊上去要檢查腰牌?

  聽見腳步聲的寧端回過頭來,下意識伸手去扶席向晚,「小心。」

  席向晚卻不是幾個月前那根病秧子了,她穩穩站定腳步,抬臉看著寧端笑道,「你怎麼出來了?御書房這麼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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