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周戈一開始沒幫忙，只是站在廚房門口抱臂看著孟闌，看得對方一臉忐忑了，才慢吞吞地開口：「你傻哦，跟常煦熟嗎，就被他使喚來了？」

　　　孟闌倒是笑笑，很寬容的模樣：「你朋友嘛，算熟的。」

　　　洗了會兒菜，又補充說：「而且，我想你了。」

　　　與周戈比起來，孟闌似乎總是可以輕易地表達「我想你」「我喜歡你」「我愛你」這類直白熱烈的感情，不知是不是因為在國外生活久了，他對於擁抱、接吻有種自然的接受感，似乎連那份浪漫細胞，也分裂得越來越多。他想周戈了，就會打電話發信息甚至跑來見面；他想親近周戈了，就會親他抱他甚至佔有他；他路過每一處陌生的地方，都會買些小禮物給周戈；他總是在表達關注、關心，和愛。

　　　周戈與他截然相反。他的喜歡與愛總是格外含蓄，他甚至不是那種會把想念和喜歡訴諸於口的人，他甚至不怎麼與人親近，看起來就好似他的喜歡，比孟闌少很多很多似的。可他是個善於回應別人善意的人，孟闌所有的直白表達，他都會給予回應，給孟闌一種安定感，好似周戈永遠都在那裡。

　　　「想我不會單獨約我啊，跑來看這幾個電燈泡。」周戈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上前來幫他洗菜，「你時間來得及嗎？晚上有工作的話，是不是得提前過去化妝？」

　　　「提前半小時過去就好，不急。」孟闌偷偷看了眼外面，見他們都在客廳說話，便挨過來親他的臉。

　　　周戈低頭笑了笑，側過頭也回了他一個吻，而且是吻在嘴唇上。

　　　「快點做飯，我餓死了。」

　　　孟闌滿眼歡喜，手腳也麻利起來。

　　　周戈幫忙洗了菜，其他的實在幫不上忙，就把廚房留給他一個人，自己去洗了個手，也坐在客廳和朋友們聊天去了。

　　　風濂一臉沉痛：「太墮落了！咱們四個坐在這兒，讓人家孟闌在廚房忙活，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老夫真沒臉。」

　　　常煦已經被嫌棄許久了，但還是找出了個理由為自己撐腰：「咱們四個廚藝一個比一個差，那做出來的菜能吃嗎？」

　　　劉鋒正在教小姑娘彈吉他，聞言道：「吃是能吃的，但是我拒絕品嚐你們的廚藝。」

　　　常煦：「滾！昨天的方便麵還是我給你泡的！」

　　　劉鋒比他還理直氣壯：「你個拖欠房租的人給我泡個面怎麼了？」

　　　「我雖然沒交房租但我把你從猝死的邊緣拉回來了啊！」

　　　……

　　　風濂把自己女兒撈回來，板著臉教育：「寶貝兒，看到沒，以後你找男朋友絕對不能找他倆這樣的，奔三兒的人了一個比一個幼稚，不靠譜。」

　　　小姑娘認真地看著自己親爹，也嚴肅道：「放心吧爸爸，我將來的男朋友要找周叔叔和孟叔叔這樣的。」

　　　周戈饒有興致：「哦？為什麼？」

　　　小姑娘：「周叔叔對我特別好。」

　　　風濂：「那孟叔叔呢？」

　　　小姑娘：「孟叔叔特別好看。」

　　　風濂：「……」

　　　「哈哈哈哈！」周戈大笑不止。

　　　劉鋒瞪大眼睛，憤憤不平：「小公主，劉叔叔難道長得不好看嗎？」

　　　小姑娘：「劉叔叔雖然好看，可是劉叔叔不會做飯。」

　　　劉鋒：「……心好痛，我一個音樂才子，居然因為不會做飯而得不到小美女的青睞！」

　　　風濂對自己這幾位損友十分無奈，搖了搖頭，才問：「挺久了吧，孟闌忙得過來嗎？要不要去幫幫他？」

　　　「不用，他動作很快的。」周戈道。

　　　「我還是去看一下吧。」常煦起身。

　　　周戈拉住他：「真不用，他應付得來。」

　　　劉鋒譴責他：「周戈，你這使喚人使喚習慣了吧？節目裡使喚人家也就算了，私下也這麼隨便啊？」

　　　周戈理所當然：「自己人，我跟他客氣什麼。」

　　　「誰跟你自己人？你算他什麼人？」劉鋒完全是下意識毒舌回嘴，倒沒什麼言外之意。

　　　倒是周戈十分平淡地回了句：「我是他男朋友。」

　　　「你是他男……」劉鋒瞪大眼，「臥槽你說什麼？！」

　　　除了不懂事的小姑娘還沒聽懂，其他三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周戈絲毫沒有丟下驚天炸彈的自覺，依然慢悠悠地喝著茶，道：「廚房那位小帥哥是我的男朋友，所以希望你們以後使喚人的時候，先問問我同不同意，OK？」

　　　「我的媽……」常煦喃喃道，「我竟然不知道該震驚於周戈談戀愛了，還是震驚於他居然把孟闌給收了……」

　　　與其他人不同，這三人與周戈私交甚好，對他也更瞭解。周戈這人吧，渾身上下就寫滿了「我不想談戀愛」這六個大字，即使在他最閒的時候，也沒有一點想談戀愛的意思。他是一個十分享受獨處的人，他們很難想像周戈談起戀愛來會是什麼樣子，所以就算曾經動過給周戈介紹女生的心思，也被他那張冷淡面孔嚇退，不去幹涉他——今天他們算是見到周戈談戀愛什麼樣了——還是那副死樣子，說說笑笑，悠然自得，漫不經心，果然很「周戈」。

　　　常煦瞅了瞅還在廚房忙碌的渾然不知的孟闌，十分納悶：「周戈，我好奇一點……」

　　　「什麼？」

　　　常煦怕被打，抱住頭離他遠遠的，飛快地說：「你怎麼談了戀愛還是這個死樣子？」

　　　周戈：「……我看你是真欠打。」

　　　劉鋒倒是回過神了，一臉感嘆：「我老早就覺得孟闌對你覬覦已久，那小眼神，掛在你身上就不捨得挪開的……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會回應他。」

　　　鋼鐵直男風濂還在忍受衝擊，他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周戈比他們還納悶：「你們一個個什麼表情？我和男人談戀愛很奇怪嗎？」

　　　「不奇怪，你和男人談戀愛一點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你竟然會談戀愛？！」劉鋒懟了懟風濂的胳膊，「是吧濂哥？」

　　　風濂皺著眉一臉糾結：「你們先讓我緩緩……」

　　　小姑娘聽得雲裡霧裡，但是她很會抓重點，問：「周叔叔，孟叔叔是你的男朋友嗎？」

　　　周戈其實沒想當著小姑娘的面說這個，只是也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就點了點頭，說：「對。」

　　　小姑娘顯然和她爸爸一樣困惑：「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呢？你喜歡他嗎？」

　　　周戈一愣。但很快，他坦然道：「是的，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所以我們在一起了。」

　　　小姑娘又去看她爸，顯然還是有點受衝擊。她還沒聽說過男生和男生也可以在一起談戀愛的事，同學裡都是小男孩和小女孩湊一對，她對這些一知半解，期待爸爸可以給自己好好解釋一下。

　　　風濂雖然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但面對自己的閨女，他還是解釋道：「寶貝兒，你們班上是不是也有一起手牽手親親臉一起回家的小朋友啊？」

　　　小姑娘點點頭。

　　　風濂又說：「那他們為什麼手牽手、親親臉、一起回家啊？」

　　　小姑娘想了想，說：「因為他們互相喜歡啊。」

　　　風濂摸了摸她的小辮子，笑道：「對啊，因為互相喜歡，才牽手、親親、一起回家呀。周叔叔和孟叔叔也是一樣的，他們互相喜歡，所以才一起談戀愛。」

　　　「可是我沒有一起牽手親親的男生同學啊。」

　　　「呀，你們班沒有嗎？」風濂故作驚訝，「那隔壁班有沒有啊？」

　　　小姑娘回想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有……有吧……我也不記得了，我沒見過……」

　　　「寶貝兒沒見過，是因為寶貝兒只看到了自己班上的同學呀。你的世界還很小，所以你看到的也很少，等你見到更廣闊的世界，就會見到更多種人。」風濂頓了頓，耐心地問女兒，「你見到了自己沒見過的人和事，會覺得很奇怪嗎？會不喜歡嗎？」

　　　小姑娘搖搖頭：「不會呀。」

　　　常煦湊過來問：「為什麼呢？」

　　　「因為他們本來就存在，是我沒見過呀。」小姑娘向盯著自己的幾雙眼睛解釋著，「我沒見過，是我的問題呀，怎麼可以不喜歡他們呢？如果他們人很好，我當然會喜歡他們的。」

　　　常煦一把抱住小姑娘，感動得不行：「嗚嗚嗚果然小孩子才是天使！濂哥你和嫂子真不愧是搞教育的，把女兒教得超懂事嗚嗚嗚。」

　　　風濂黑臉：「我是搞新聞的，我老婆才是搞教育的。」

　　　「嗚嗚嗚小公主以後就是我的女兒了！我超愛她！」常煦抱著不撒手。

　　　風濂連忙去解救自己的女兒：「走開你這個怪叔叔！變態啊！」

　　　風濂是從事新聞業的，他老婆是從事教育業的，女兒有這樣的爸媽用心培養著，自小就比別人更冷靜寬容，說話也十分有條理，而且有一番邏輯，比許多同齡人都顯得大氣寬厚。

　　　他們這裡鬧了好一陣，周戈忍不住笑。不經意回頭，卻見孟闌在他們身後站著，手裡還端著兩盤菜，也不知站了多久，只是眼底有亮光。

　　　周戈站起來過去幫忙：「菜好了？」

　　　孟闌點點頭，悶著聲音道：「嗯，可以上菜了。」

　　　「我來。」周戈接過來那兩個盤子，看他一臉感動，有點哭笑不得，「怎麼了這是？」

　　　孟闌只是搖搖頭，沒說什麼。

　　　周戈也就不去管他，招呼著其他人：「來來，洗手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