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84

　　　周戈裝傻：「什麼情況？」

　　　李女士還要再說，周爸爸瞪了她一眼，打斷她：「哎呀，看節目，到了你最喜歡看的做飯環節啦！」

　　　李女士只好暫時放棄盤問兒子，專心看起節目來。

　　　節目裡，安諳雖然已經和周戈、孟闌寒暄了一陣，聊了一些職業上的事，可仍然非常緊張，總是下意識地瞥向鏡頭，像是很不擅長直面鏡頭。

　　　為了消除她的緊張，周戈將案板連同洗好的土豆、胡蘿蔔、香菇都朝她推過去，笑著請求：「孟闌在弄排骨，眾所周知，我不會做飯，只好勞煩安諳老師幫個忙了。」

　　　終於有事做了，安諳暗自鬆了口氣，接過來，挽起袖子，問：「是切丁嗎？」

　　　孟闌在灶台前回頭應了一聲：「對，今天要做排骨燜飯。」

　　　安諳眼裡有驚喜：「你們怎麼知道我愛吃排骨燜飯？」

　　　周戈便笑：「我們可是美食偵探。」

　　　安諳知道這是玩笑，但仍然為節目組的用心感到開心。她拿起刀開始切土豆，很俐落，顯然也是經常下廚的人。

　　　周戈看了便自嘲：「看來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做菜天賦，只能老實做個洗菜工。」

　　　安諳抬頭道：「周老師會的我們可不會，你要是連做菜都會了，那孟闌豈不是要失色許多？」

　　　第一次有人在節目裡稱呼周戈為「周老師」，周戈一時沒反應過來，正在煎排骨的孟闌也有點懵，扭頭就詫異道：「周老師？」

　　　「是啊，周老師。」安諳看到他倆的反應倒是更詫異些，甚至有點困惑，「難道……不應該這麼稱呼嗎？」

　　　周戈稍稍回憶，才想起來上次聚餐，安諳確實稱呼他為「周老師」來著，只是當時人多話題也多，叫的次數少，他沒怎麼在意。

　　　他倆還懵著，安諳又補充：「周老師是我很敬重的前輩，又比我年長幾歲，稱呼一聲『老師』不為過吧？」

　　　周戈已經反應過來，笑了笑：「無妨，我只是很少聽到別人這麼稱呼我，有點措手不及。一聽你這麼叫，我忽然有種特別真切的感覺，我也是個長輩了啊！唉，歲月不饒人，嘖嘖。」

　　　孟闌聽了，只是抿抿唇，思考半晌，也認同了：「確實當得起一聲『周老師』。」

　　　說完，也不理會另外兩人的目光，轉回去繼續煎排骨了。

　　　周戈嘖嘖兩聲，將話題轉移到舞台劇上：「要說老師，你們才算吧？之前我去看你們的演出，很多幕後工作人員和舞台上的演員都是非常優秀的前輩，即使是年輕人，也表現得很專業，我去後台的時候，就聽到很多人稱呼你們『老師』。」

　　　「哪有都是老師的。」安諳莞爾，繼而又道，「不過劇團裡的確有很多優秀的老師，有了他們的創作和支持，才有了優秀的作品。」

　　　「那天我們看的《日出東方》算音樂劇嗎？因為我知道舞台劇分很多種類型，通常大家比較瞭解的話劇、歌劇、舞劇這些都算舞台劇吧？」周戈瞟了一眼孟闌，發現他的排骨已經煎好了，而安諳的蔬菜也已經切好，便將切成丁的蔬菜裝到盤子裡給孟闌遞過去，嘴裡不忘借問話之口引起安諳感興趣的話題。

　　　「對，舞台劇按表現形式來劃分的話，有歌劇、話劇、舞劇、啞劇、詩劇等等，小時候我們看的那些木偶劇，其實也屬於舞台劇。」安諳聊起自己的專業來，面對鏡頭的緊張感也忘記了，話變多了，「單獨的歌劇或者話劇都是很好的表現形式，也有將各種表演形式綜合起來的，比如我們這幾個月正在全國巡演的《日出東方》就是將音樂劇、舞劇、話劇結合起來進行表演的，居中所有的演員，不僅要會表演，還要會唱歌跳舞……」

　　　她滔滔不絕地說起這些，十分認真地進行科普。而周戈與孟闌顯然是提前做過功課的人，很少打斷她，但每次接話都接得恰到好處，將她要走偏的話題引導到更核心的話題上去。

　　　周戈引導話題十分不動聲色，孟闌便放心地去做自己的菜。

　　　用冰糖、老抽、生抽炒過糖色的排骨金黃微紅，看著就很有食慾，他又將切好的香菇丁、土豆丁、胡蘿蔔丁倒入鍋中一起翻炒，再加入蠔油、鹽進行調味，炒制一番。周戈在一旁給電飯鍋中放入洗好的米，加了水，孟闌便抬起鍋，將炒好的一鍋排骨倒入電飯煲中。周戈拿勺子攪拌了一會兒，蓋上蓋子，按了煮飯鍵。

　　　他最擅長的就是燜飯，這一套動作與孟闌配合得天衣無縫，倒是頗有幾分廚師的模樣可以用來唬人了。

　　　孟闌看了他一眼便是一笑，有那麼點誇獎的意思。周戈一面覺得被小後生誇獎有點窘，一面又有點不知緣由的開心，便抿了抿唇，接過他手裡的炒鍋表示要洗碗：「你去做菜。」

　　　因為主食做了排骨燜飯，配菜便素了些。孟闌準備做清炒空心菜、尖椒牛柳、涼拌茄子和南瓜湯。

　　　孟闌又另起一個灶，放上蒸鍋，下層放切好的南瓜塊，上層放了兩個個頭不大的茄子。他切牛柳的時候，周戈便主動去洗空心菜。

　　　安諳一時無事可做，又有點不自在，周戈便找了個話頭讓她動手，又順便提起新話題：「安諳，幫我拿一下盤子。謝謝。對了，聽說你之前是學舞蹈的，怎麼現在成了舞台劇演員？」

　　　「對，我是舞蹈學院畢業的，畢業以後，去了一個舞蹈教學機構去教小朋友跳舞，有一次，我朋友說有個電視劇需要幾個龍套，在一個宴會上跳舞，問我要不要過去試一試。我那時候恰好比較空，就去了，權當賺外快。」安諳笑了笑，還是閒不住，給自己找了個新任務——幫他們洗水果。

　　　於是，餐檯上三個人，手裡都沒閒著，話題也沒斷。

　　　「一開始只說是伴舞，後來導演覺得我和那個女主角的身形比較相似，那場舞難度有點大，就問我能不能做個舞蹈替身……」安諳笑了笑，「我那時候第一次知道，還有舞蹈替身這種演員的。」

　　　周戈點點頭：「替身有很多，文替武替身替裸替什麼的，舞蹈替身也在其中，畢竟很多演員在飾演某種角色時，如果需要比較專業的表演，而演員本身不具備這方面的專業能力時，就會請替身演員上場。」

　　　「對。從那開始，我就時不時地去做個舞替，賺點外快。後來在片場認識了一些工作人員，熟悉了以後，我就發現大家平時沒拍攝工作的時候，也會去做些別的。有個朋友，她每年在劇組忙半年，另外的半年，就去排練話劇，參與演出。」安諳說起自己的際遇頗為感慨，顯然更多的是慶幸，「她帶我去看過幾次話劇，我有時候會等他們散場了之後和他們一起去聚餐，然後又瞭解到其他的類型，比如歌劇、舞劇什麼的。因為比起影視劇，舞台劇的受眾不夠廣泛，而且很多城市並沒有場地供大家演出，這種需要去現場身臨其境地感受舞台魅力的表演形式，又限制了它更廣泛地傳播，所以這方面的演員，其實挺缺的。」

　　　「所以你就轉型了？」

　　　「沒有沒有，不算轉型。」安諳擺著手解釋，「一開始只是去幫忙，我不懂話劇，他們就教我，後來發現我會跳舞、會唱歌，又把我推薦給我現在的老師，他教了我很多這方面的知識，我自己也在學習和表演的過程中，發現了更多的舞台劇的魅力。」

　　　周戈問：「你老師覺得你有這方面的天賦？」

　　　「恰恰相反。」安諳眨了眨眼，笑道，「他覺得我不算很有天賦，唱歌跳舞條件好一些，但也不是很厲害，表演方面，和其他師兄師姐比起來，差得多了。但他覺得我很努力，有認真地對待這份工作，也很勤奮，而劇團……真的很缺人，哈哈，所以我這種勉強各種都會一點的，哪怕是抓來當個萬能替補也不錯。」

　　　她笑得爽朗，一掃之前拘謹的心情，調侃起自己和老師來也非常自在。

　　　這幾句話引起了孟闌的共鳴，他正在把蒸軟的茄子拿筷子撕開，聽到這話，就多說了幾句：「我也是什麼方面都不夠優秀的人，也沒有什麼厲害的才能，所以我一直不太知道自己能做什麼。遇到周戈之後，他給了我很多幫助和指導，讓我多去嘗試，所以……雖然我現在做得還是不很好，但是我也會繼續努力的。」

　　　他說到後半段便一直看著周戈，臉上帶著真摯而溫柔的淺笑，是敬重愛慕交織的那種閃閃發亮的眼神，看得周戈臉熱心熱，因為這種眼神，並不僅僅是後輩對前輩的感激，還帶著一種隱秘與直白交織的愛意。他不知該如何應對，好在腦子反應夠快，他回以對視，笑道：「那你也跟著安諳一起叫我『周老師』吧。」

　　　孟闌思考了一會兒，卻說：「不。」

　　　周戈詫異：「為什麼？」

　　　孟闌低頭繼續搗鼓他的茄子，低聲嘟囔：「『周哥哥』好一點。」

　　　周戈：「……」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雖然網上和其他娛樂圈同事都愛叫他「周哥哥」，但是孟闌還真沒怎麼這麼稱呼過他，所以這個解釋……別人信，他可不信。

　　　他暗暗瞥了面色如常的孟闌一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