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你一個人嗎？」周戈一邊出去講電話一邊向大福妹示意會議繼續，「好，你就待在那裡，等我過去……對，不要讓任何人進去，我去找你。」

　　　又問了詳細地址，周戈返回會議室，和眾人說他有急事得離開了，會議讓大福妹繼續主持，有什麼情況電話裡轉告他。

　　　眾人有點懵，但看周戈神色匆匆，也沒顧上仔細詢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隨手抓了車鑰匙就離開了。

　　　周戈開著車，怕自己著急路上出狀況，電話也沒再繼續打。

　　　到了雲溪所說的酒店，他把車停好就直奔大廳，看見有個電梯門沒關，大步邁進去，氣喘吁吁地按了樓層。

　　　同電梯的人認出他來，有些驚訝，正想打招呼，周戈已經到了，頭也沒回就出去了。這時候他實在顧不上什麼明星風度。

　　　這酒店周戈挺熟悉，很多人喜歡來這裡談生意談合作，因為這個酒店設施比較齊全，廚子手藝也好，還有很多配套的服務。周戈之前和人談項目或合作的時候也經常來這裡。

　　　雲溪所在的這一層，是包間層，走廊是回字形的，單側遍佈風格大同小異的包廂，每個包廂只有一個大圓桌，很適合多人聚餐或組局談合作。周戈尋著房間號往前走，繞過一個拐角時，忽然聽到旁邊的一個包間裡傳出了談笑聲。

　　　大約是天氣熱，服務員上完菜後沒有關門，有幾個男人大笑的聲音傳出來，偶爾夾雜著女人的說話聲。

　　　周戈微微皺眉。

　　　他個人很不喜歡談事情的時候開著門，一則是做公眾人物習慣了，避免被人打擾，二則是既然是談事情，就免不了要提防隔牆有耳，有些不該說的話被別人聽了去，免不了惹麻煩。

　　　他正想迅速路過，眼角餘光卻掃到包廂裡一個眼熟的身影。

　　　周戈腳步頓了頓，朝後退了兩步，避開門內人的視線，但足夠他看清一片區域。

　　　那個眼熟的身影是一個家居品牌的老總，之前他們公司曾經來和「一食一癒」第二季談贊助。因為這個品牌比較知名，旗下產品也頗受大眾喜愛，周戈就見了一下，想著怎麼談一談。

　　　但那次見面不太愉快，周戈拒絕了合作。雖然這個品牌做得不錯，但是這位老總實在不太討人喜歡。周戈後來找朋友私下打聽過，據說這位老總生活作風很有問題，仗著和老婆各玩各的，私下葷素不忌，很有些猥瑣。而且他還有個毛病，就喜歡對合作對象派來的年輕男女動手動腳。因為他財大氣粗，倒還真有不少人為了促成合作，故意把人帶去飯局討他歡心。

　　　周戈這一看，又看到另一個熟人。

　　　這讓他的表情更陰沉了。

　　　那個熟人算半個娛樂圈的人，是個小經紀公司的老闆，叫喬明，手底下一幫十八線小明星。說白了，哪裡是什麼經紀公司的老闆，分明是個拉皮條的。他認識娛樂圈不少人，也認識圈外的各種大佬，那些想拿資源想上位的小明星還有沒畢業的電影學院的學生，就會找他，讓他幫忙牽線搭橋。因為這人特別精明，從不和手底下員工簽長約，所以一旦有人拿到好資源要解約換公司，非常容易。就周戈知道的，就有七八個小明星通過他拿到資源，搖身一變邁入三四線明星行列，甚至還有一個成了二線小花的。

　　　所以圈內都知道喬明手裡人脈頗廣，總有些人前赴後繼地找上他。

　　　周戈厭惡他倒不是因為這個，畢竟娛樂圈裡面，周瑜打黃蓋的事不少，別人你情我願的，他沒什麼好評價的。他厭惡喬明是因為，喬明不止明著幹拉皮條的事，暗地裡也會把不知情不相關的人牽扯進來，尤其是些不明就裡的漂亮學生，還有那些不混圈的商業人士，白白毀了人清白。

　　　周戈一看到這倆人湊到一起，就知道肯定沒好事。

　　　果不其然，裡面笑聲還沒斷，周戈就看到那老總在勸他右邊一個女士喝酒，亂七八糟的奉承話扯了一大堆，冒出一句：「何總，我覺得咱倆真是太投緣了，必須得走一個！」

　　　周戈一愣，那位女士居然是個老總？

　　　他眼睜睜看著那老總把胳膊往何總的肩膀上一搭，湊過去親親蜜蜜地假借醉意要纏著何總喝個交杯酒。不料那何總借舉杯的姿勢將他握著酒杯的手推遠了，身子前傾微側，肩膀微微擋了一下，又把他的胳膊不動聲色地甩開一半，回道：「李總，咱們頭一次合作就能這麼默契，當然很是投緣。來，我敬您一杯。」

　　　說著，她順勢站起來，熱情地舉杯，恰恰將那李總的手徹底甩下了。

　　　她旁邊站著一個年輕男人，似乎是助理，連忙也舉起杯擋住她的手，笑道：「何總，您病還沒好呢，別喝了。來，李總，我代我們何總跟您喝一杯！」

　　　周戈聽出何總語氣裡的隱忍，又為她沉穩的聲調所驚異——好像是個中年女人。

　　　周戈更看不下去了。

　　　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傢伙，居然禍害一個已經當老總的中年女子，真是臉都不要了！真以為混商場的中年女人就玩得開麼？

　　　也不知道是受了電話裡雲溪哭訴的影響，還是這兩個月來積累了不少壓力和火氣，向來不管閒事的周戈定了定神，忽然換了張臉，朝裡喊了一聲：「哎？何姐？」

　　　他這一聲喊，包廂裡的人霎時全將目光轉向門口。

　　　周戈假裝無意路過，看到那何總轉過臉，愣了一下——怪不得那兩個渣滓色心起了對她下手，這女人雖然年紀不小，可那張臉卻十分漂亮，眼角的魚尾紋也掩不住她艷麗的五官，尤其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亮得懾人。

　　　周戈立刻假裝熟絡地迎進去，衝何總笑道：「何姐，真的是你啊！我方才聽到聲音還不敢認呢。」

　　　何總似乎沒料到周戈一個陌生人居然會用這麼熟絡的語氣與自己搭腔，全然沒有準備地愣在當場。

　　　李總和喬明沒料到居然會在這裡看到周戈，皆驚了一瞬。

　　　「周戈？！」

　　　周戈好似這時才發現他們，驚訝道：「咦？李總，喬哥？你們怎麼也在？」

　　　喬明先反應過來，目光在他和何總身上轉了一圈，不知想到什麼，連忙迎過來和周戈握手，笑道：「哎呀好久不見。今天我們和客戶談事情，真沒想到在這裡也能碰到周哥啊，緣分，緣分！怎麼，周哥和何總……？」

　　　周戈笑著與他回握，嘴裡答道：「哦，我和何姐最近在談一個合作，也剛認識不久。」

　　　說完鬆了手，又朝何珊似抱怨似親密地道：「何姐，原來你今天推了我的約，是來見李總和喬哥啊？」

　　　何珊似乎有點反應過來，雖然還不明白為什麼，卻很快謹慎地接道：「也快談完了，準備晚一點去拜訪你的。」

　　　「姐，說什麼拜訪啊。」周戈瞪她一眼，又看了眼她身邊大概是助理或者秘書的男子，笑道，「正好雲溪也在，何姐你這裡聊完要麼去我們那兒，她也很想你呢。」

　　　何珊壓根不認識什麼雲溪，但經過這麼一通，又掃到李總和喬明對周戈忌憚又恭敬的樣子，猛地明白過來，周戈是特意來給自己解圍的，便笑著說：「好，我稍後過去。」

　　　周戈進包廂以後，壓根沒看其他人，只隨口和李總、喬明打了個招呼，就一直在和何珊說話，引得其他人驚疑不定，都在猜測他倆的關係。又聽周戈親親熱熱地叫何珊「姐」，更有點摸不準他倆到底關係多好。

　　　李總因為贊助的事沒和周戈談成，碰了一鼻子灰，本就不大待見周戈，此時又被他耽誤好事，還被忽視，臉上當然就不大好看。喬明卻是個人精，他在娛樂圈混得開固然有愛拉皮條的原因在，最主要還是他誰都不得罪。周戈的地位可比他高，現在既是製作人又是投資人，有自己的人脈，他可得罪不起。於是喬明主動說：「哎喲，蘭溪也在啊，周哥這是要和蘭溪合作麼？」

　　　周戈只高深莫測地笑，來了一句：「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各位了。」

　　　他沒有開口邀請，別人當然不好去蹭他飯局。

　　　喬明主動送他出去，卻見周戈湊近何珊報了自己的包間號，又說了遍請她過去，才走了。

　　　等他一離開，李總就陰陽怪氣地問起何珊：「喲，何總怎麼沒說和周大主持還有合作啊？都靠著這棵大樹了，只怕是看不上我們這小廟了。」

　　　喬明連忙從中說和：「李總您這就謙虛了，誰不知道您的江湖地位？在場的和都是想和你做生意的。」

　　　何珊只是微笑，並不解釋。

　　　喬明話鋒一轉，又衝她說：「何總，您這是和周戈發什麼財呢？也打算進軍娛樂圈？」

　　　眾人笑起來，有人插嘴：「娛樂圈那些女明星，有幾個比咱何總漂亮的？何姐一去，豈不是把她們全比下去了！」

　　　這話聽著像誇獎，實則是諷刺。

　　　何珊臉上的笑已經很難再維持下去了。

　　　旁邊的助理看她變了臉色，連忙舉起酒杯幫忙說和：「哎喲，各位老闆，我們何總心繫事業，您不看這稍後還得去談生意麼，哪兒有空進什麼娛樂圈呀。來來來，大家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