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8

　　　周戈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房間裡是暖金色的。

　　　他微微睜開眼，發現是西斜的日頭將餘暉透過落地窗灑入房間，暖金色的光鋪滿了半個地面，連同他的床一起。

　　　他有些恍惚，因為他睡覺時房間裡的遮光窗簾總是拉得不留一絲縫隙，黑沉沉的，幾乎沒有這樣窗簾大開，大片陽光灑入的時候。

　　　他有點茫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慢吞吞地伸手去找手機或手錶，才發生自己渾身虛弱，身上也換了睡衣。

　　　摸到手機，早就沒電了，摸到床頭櫃的手錶，發現已經是下午6點多。

　　　他回憶了片刻，才想起……這大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

　　　那品牌發佈會呢？

　　　正想著，臥室門被打開，穿著襯衫、牛仔褲的孟闌走了進來，看到他坐在床上的懵懂模樣，驚喜道：「周戈，你醒了？」

　　　幾步邁上來，孟闌用手背試他額頭的溫度，然後大鬆一口氣：「徹底退燒了。」

　　　周戈自己也跟著摸了摸額頭，啞著嗓子問：「我發燒了？」

　　　孟闌點點頭，把床頭櫃上擺著的保溫杯拿過來遞給他：「我走之前幫你晾的溫水，還溫著，你喝點，嗓子不好受吧？」

　　　周戈接過來喝了幾口，抬頭打量他，才發現他是做過造型的。意識到什麼，周戈問：「你自己去的品牌發佈會？」

　　　「嗯，我跟他們說了，你病了。」孟闌面露笑意，「放心吧，發佈會一切順利，你不用擔心。」

　　　事已至此，順不順利周戈也沒辦法挽救了。他暫時不想去管發佈會的事了，便問：「你又照顧了我一夜？」

　　　「嗯。你晚上一直做噩夢，胃痛，發燒，吐了兩回，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我還給你洗了兩回澡。早上才稍微退下去點兒，也沒再吐了。」孟闌又從床頭櫃抽屜裡翻出藥來，弄了幾顆在手心，遞給他，「我走之前你還有點低燒，人也不清醒……把藥喝了。」

　　　周戈依言喝了，才覺得乾澀的嗓子好些了。

　　　「一整天沒吃飯，餓了吧？」孟闌看著他，微笑，「我去做晚飯。」

　　　他湊過來親了親周戈的額頭，轉身去忙了。

　　　周戈還有點反應遲鈍，只覺得胃裡空空，人也不大精神。秋日的夕陽暖洋洋地罩在他身上，讓他也慢慢清醒過來。原地坐了會兒，才掀開被子，腳步虛浮地下了床。

　　　先去浴室了個澡，周戈把自己打理乾淨，又換了身居家服，才慢慢踱出客廳。

　　　孟闌正用砂鍋給他熬粥，還在弄幾個小菜。

　　　周戈盯著他看了會兒，才發現孟闌其實早已褪去青澀與羞赧，高大的背影和肢體肩背間處處透著屬於成熟男人的力量，舉手投足間早已不見拘謹，整個人顯得從容而可靠。

　　　周戈細細回憶，才發現，除了在自己面前保留著那麼些小心翼翼的羞澀與過分繾綣的溫柔外，孟闌在鏡頭前、T台上或者其他人面前，其實一直是個格外有氣勢、極具侵略性的帥氣男人。

　　　他的成長速度比自己預想中要快，只是因為總是見他，他對自己又那樣特別，他才忽略了孟闌真正的氣質。

　　　看了好一會兒，周戈卻沒有打擾他，而是拿著自己的手機進了書房，聯繫梁宇和其他關係。

　　　等晚飯做好了，孟闌去書房找他，周戈才掛了電話。

　　　品牌發佈會進行得很順利，梁宇給他匯報了情況。醫院那邊的事，也幫他慰問過了，幫忙做了安排。

　　　周戈打算明天自己親自去一趟，梁宇怕他身體不行，周戈說已經好多了，梁宇不信。兩人在電話裡掰扯了許久，最後周戈答應他這幾天一定抽時間去看看心理醫生，梁宇才罷休。

　　　晚飯是清粥小菜，孟闌十分照顧周戈的胃。他前一天吃了火鍋，還犯了胃病，夜裡還反覆燒了幾回，現在實在不宜吃別的。

　　　昨晚燒糊塗了，精神也差，周戈這時才有心情和孟闌多說幾句。

　　　孟闌知道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切如常，便跟他講了講工作上的事，還問了問他之後的安排。

　　　周戈病過一場，腦子已經清醒多了，接下來的工作也安排得井井有條。生活還是要繼續，許多事等著他去忙。

　　　兩人吃完飯，才發現又是一個共度的夜。

　　　為了照顧周戈，孟闌有了特許的假期，這幾天都打算陪著周戈了。

　　　洗完碗，他倆才忽然發現……做點什麼呢？

　　　有了前幾天的親密接觸，兩人的相處模式理所應當要發生變化，距離感少了，可……周戈顯然拙於應付如此親密的變化。

　　　倒是孟闌善解人意地說了句：「要不要一起看電影？」

　　　周戈點點頭。

　　　他這套房子當初裝修時弄了家庭影院，一次也沒用過，他也從來沒想過主動用一用。現在兩人坐在沙發上，選了會兒，選了個特別老的電影來看。

　　　周戈懶洋洋地靠著沙發，挨著孟闌靜靜看了一會兒，劇情其實看不太進去，因為他注意力不很集中。便順手打開手機，刷微博。

　　　「LANGO」的品牌發佈會算是今天的熱門，到處都在討論，幾款提前發佈的新品也獲得了廣泛的關注。當然，周戈因病沒有到場的事也讓大家有所懷疑。畢竟昨天直播的時候，周戈的精神可好得很，哪有半點生病的影子？

　　　各種猜測層出不窮，周戈倒是沒搭理，反正週日節目播出的時候大家就知道了。

　　　倒是昨天突然故去的人的消息沒在網上透出一絲半點，這讓周戈鬆了口氣。

　　　孟闌倒是看進去電影了，看到一半，想起什麼，轉頭和周戈說：「公司想讓我接一些影視劇。」

　　　周戈回過神，問他：「你接了什麼？」

　　　他問的是「你接了什麼」而不是「你要接嗎」，顯然早就猜到孟闌沒有拒絕的餘地。孟闌只好道：「一個都市偶像劇，一個電影的配角。」

　　　周戈問了下導演和編劇的名字，微微放下心：「那還好，他們名聲不錯，應該不會拍得太差，你進了劇組，也能學點東西，對你將來發展有好處。」

　　　孟闌其實一點也不懂影視劇方面的事，他只能努力上表演課，不要讓自己的表現太糟糕。

　　　周戈看他沒什麼把握的樣子，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意見和他說了一番。

　　　他認為目前孟闌跟著湯果娛樂的規劃走沒什麼關係，但是不要去真的在意公司操控下的網絡輿論，孟闌自己和高律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要得罪娛樂圈的其他合作夥伴，也不要狂妄自大，為人處世謹慎一些，不要給人留什麼話柄。還有，如果有其他打算，趁早想好退路，別讓湯果娛樂困住。

　　　聊到這兒，周戈本想問孟闌和湯果娛樂簽了幾年，又覺得這問題太隱私了，便閉嘴沒再深入探究。

　　　孟闌沒想這麼深，頗為受教，不過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主動說了自己的合約的事，主要是想問問他的意見。

　　　出乎周戈意料，孟闌和湯果娛樂的合同竟然很特別。與國內其他明星不同，孟闌和湯果娛樂的合同，是經過歐洲那邊的經紀人、法律顧問以及國內某位法律顧問一同商量著定下的，對雙方的限制條件頗多，談不上誰更佔便宜一些。而這些與國內其他藝人一比，反而顯得很有優勢。有足夠的自由度，簽約期也不那麼死板。雙方更像合作關係，要麼雙贏，要麼同輸。

　　　周戈恍然大悟，怪不得當初方怡把高律和孟闌一起打包送來他這兒鍛鍊，也不怎麼幹涉，在孟闌相關的事務操作上，也下手很輕，沒有到不擇手段的地步——敢情是有合約限制。

　　　「你倒挺聰明。」周戈笑著誇他。

　　　孟闌搖搖頭：「沒有，我不懂，是我歐洲那邊的經紀人不太放心國內的經紀公司，特意幫我把關的。」

　　　「那你應該好好謝他，給你留了足夠的退路。」周戈道，「現在怕是湯果娛樂更緊張吧，估計為了留住你這個超級流量，巴不得把大好的資源捧到你面前。」

　　　孟闌這回倒沒羞澀了，點了點頭說：「應該是這樣的。」

　　　「那高律知道你這個合約的情況嗎？」

　　　孟闌有點猶豫：「我沒和他說過……但他應該知道的吧？公司總不會連他也瞞著？」

　　　「那倒不一定，說一半留一半的成分大一些。」

　　　孟闌若有所思，不知有什麼打算。

　　　周戈沒再多言，頭向他偏了偏，靠了過去。他現在在努力克制自己的疏離本性，讓自己不要太抗拒和孟闌的親密接觸。肢體接觸當然是拉近兩人距離的最好方式之一，彼此的氣味、體溫、身體在逐漸熟悉的過程中，才會變得更親密一些。

　　　一個人生活慣了，與朋友的親密接觸還好，畢竟只是那麼一時半刻，可與孟闌的關係顯然不在此列，周戈在有意識地培養他倆之間的關係，他不想談個戀愛像工作，前後輩的關係在工作中還好，朋友也是，可談戀愛總不能還那個樣子吧？

　　　孟闌顯然對他的主動親近很受用，緊挨著他，一起靠在沙發上，主動一顆顆剝葡萄餵給他。

　　　周戈看著這個動作，給自己心理暗示：嗯，這不是因為我幼稚，只是人在談戀愛的時候偶爾沒有手，也是可以的。

　　　於是張開嘴，心安理得地吃了。

　　　孟闌好像很喜歡照顧人，尤其是喜歡照顧周戈。他覺得周戈生活中太不注意休息養生了，作息飲食一塌糊塗，所以他非常樂意當照顧周戈生活的那個人。

　　　周戈本想說一下自己可以，想了想，覺得毫無說服力。

　　　果然，就像網友們吐槽的，他被李女士慣得跟個大少爺似的，嘖。

　　　他一邊吃一邊想：這算是在談戀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