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高律九點半準時來接孟闌。

　　　周戈洗完碗正好看到孟闌換了衣服出來，對方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字母長T恤，配著黑色牛仔褲，看上去又精神又有型。周戈心裡感嘆著不愧是模特，這身材真是不挑衣服，穿什麼都好看。

　　　孟闌和他打了招呼便走了，周戈也沒去睡回籠覺，難得休息一天，他決定找朋友出來坐坐。

　　　周戈經常約的朋友自然是他以前的大學同學，目前在電視台當新聞主播的風濂。常駐體制內的風濂是非少，早早結婚了，每天除了工作就是陪著老婆孩子，看書讀報聽新聞，和普通上班族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會在電視上露臉。

　　　風濂今天也休息，接到他的電話，又叫了兩個朋友，一個是在大學當老師的圈外朋友常煦，還有一個就是劉鋒。

　　　周戈當初決定請劉鋒，也是得了風濂的推薦。

　　　劉鋒當年事業巔峰期急流勇退，雖然引起了大部分粉絲的不滿，但當時他們公司內部也極為混亂，趁機走人反倒少了不少麻煩。退出娛樂圈後，劉鋒休息了一段時間，到處旅遊，又去國外讀了幾年書。讀書期間和朋友做起了獨立電台，朋友在電台裡講故事，他負責寫歌配樂。如今，他們那個獨立電台已經頗為有名，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粉絲已經有上千萬了。

　　　不過劉鋒在電台裡負責幕後的寫詞配樂，取了新的筆名SHARP，也從沒露面，所以粉絲們並不知道SHARP和劉鋒是一個人。

　　　這次劉鋒答應當第二期的嘉賓，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工作室決定從線上發展到線下，開啟線下活動，劉鋒不得不露面，最好能找個機會事先鋪墊一下，讓大眾有個心理準備；另一方面，劉鋒自己也不知道消失在大眾視野這麼多年後，他重新露面，會面臨什麼。與其突然爆出身份引起各方揣測，不如自己在節目裡先聊一聊自己這些年的心路歷程，不至於引起媒體和網友的巨大反彈。

　　　周戈節目預算有限，本就不打算請太大牌的藝人，劉鋒這樣自帶話題，身價也不貴的，當然是個好選擇。

　　　他們約在風濂家附近的一個茶館，四個年紀並不大的男人靠著沙發，手裡一杯茶，一個比一個像老幹部。

　　　「我在節目裡總以為自己老了，跟你們出來一坐，我才發現其實我還很年輕。」周戈悠悠感嘆。

　　　常煦翻了個白眼，說：「我們顯老是因為什麼？難道是因為我們長得老嗎？當然不是，而是因為老濂太像退休老幹部了！把我們帶老了！」

　　　風濂表示不服：「我這是正常的有家有業有擔當的男人該有的樣子，家、單位、幼兒園三點一線，每天柴米油鹽，我能不老嗎？以為誰都像你們似的，30多的人了，還裝嫩。」

　　　「胡說八道！我可博士在讀呢，我還是個學生！」常煦狡辯，「我和我帶的那些學生是兄弟好嗎！我年輕著呢！」

　　　在座年紀最小的劉鋒聽他們三個因為這種破事鬥嘴，無奈地搖搖頭：「都是帶著保溫杯過活的人，何必互相傷害？」

　　　周戈表示：「扎心了老弟。」

　　　四個人聊著天，聽常煦抱怨他現在帶的那幫大學生心高氣傲不服管，小兔崽子們除了玩的時候記得叫他，正經學習時聽都不聽他的話。導師那邊又催著他搞畢業設計，每天都急得掉頭髮。

　　　風濂嘮叨自己那小丫頭去了幼兒園就開始撒歡，和一群小男生打打鬧鬧，隔三差五他們就能接到老師的告狀電話，把他老婆氣得家務活兒都不幹了，整天跟女兒鬥智鬥勇。他每天苦哈哈地做家務，還得聽大小兩個公主跟他輪番告狀。電視台那邊又換了領導，隔三差五就要開會，還說要準備節目改版，忙得團團轉。

　　　劉鋒也提了些工作室接下來的工作計劃，他們最近在籌備一個系列故事集，準備找兩個知名配音演員一起合作，他天天泡在工作室寫詞作曲，已經很久沒看到太陽了。

　　　聊到最後，不免聊到周戈的新節目。

　　　「話說周戈的新節目，很可以啊！」常煦笑著說，「上課的時候我逮到好幾個偷偷拿手機看視頻的學生，一瞧節目上的臉，好麼，熟人啊！下課還聽到她們討論你節目上那個小鮮肉，叫……叫什麼來著？」

　　　「孟闌。」周戈道，「也不算小鮮肉吧，他之前在國外發展，25歲了。」

　　　「不像你會找來搭檔的類型啊……」風濂很瞭解他，此時問出來，「是不是有什麼貓膩？」

　　　常煦調笑：「投資方塞來的唄，還能是潛規則不成？咱周哥哥可不是那見色起意的人。」

　　　周戈撿起盤中一塊芝麻酥砸過去：「你少跟你學生看那些亂七八糟的YY小說！」

　　　鬧完了又解釋道：「湯果娛樂簽的新人，讓我幫忙帶一帶。」

　　　對娛樂圈比較熟悉的劉鋒立刻意會：「湯果娛樂啊，倒確實是他們的風格。」

　　　風濂知道周戈對這個新節目投注了多少心力，聽到這話忍不住皺起眉頭，有點擔心孟闌會壞周戈的事，便問：「那你覺得他人怎麼樣？給你添麻煩了嗎？」

　　　「不太圓滑，話少，一起做節目有時候跟不上我和嘉賓的思路，沒什麼梗，不幽默。人倒是不錯，勤快又謙遜。」周戈吃了半塊綠豆糕，補充道，「做飯好吃。」

　　　「這倒是能看出來。」劉鋒取笑道，「你在節目裡可吃了不少呢。」

　　　其他人哈哈大笑。他們都知道周戈平時吃飯吃得少，又挑嘴，除非菜確實合胃口，不然都是淺嚐輒止。

　　　劉鋒深知當明星的不容易，身材管理比一般人要嚴苛得多，而且他一直覺得周戈現在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好，缺乏運動，太瘦，而且不化妝的時候，臉色有點蒼白。不過今天仔細瞧瞧，卻發現周戈面色紅潤，除了黑眼圈還有點明顯外，整個人的氣色比上次見他時好多了。

　　　「你最近睡眠好些了嗎？」劉鋒問周戈，「看你氣色不錯。」

　　　周戈愣了下，意外於劉鋒竟然有留意自己的狀態，覺得暖心之餘，不忘笑著回答：「大概因為忙，睡眠比之前好多了，每天能多睡兩個小時，你們不用太擔心我，我可比你這個熬夜黨強多了。」

　　　劉鋒笑笑，倒是沒反駁。他確實是個熬夜黨，但他白天有在補覺，而且因為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所以沒太多煩心事，精神狀態反而比其他三個人都好些。

　　　喝完茶，四人到隔壁小飯店炒了幾個菜。難得聚在一起吃個飯，聊得久了些。

　　　除了還在讀書的常煦，其他三個人都早早工作了，到了這個年紀，說起來似乎還在黃金期，可被現實磨礪過的人到底成熟穩重了些，少了幾分常煦這類年輕人身上的朝氣。聊的話題要麼很深刻，關於人生，要麼很瑣碎，流於日常。

　　　分別前，風濂照例催一下三位仍然單身的朋友，別只顧著搞事業，也留心留心周圍的人，說不準哪個不經意的回頭，就遇見了命運。

　　　常煦翻白眼，劉鋒笑而不語，只有老油條周戈懶洋洋地回了句：「在遇見命運之前，我先琢磨琢磨怎麼讓自己成為別人的命運吧。」

　　　風濂抬腳踹了他一下：「你可他媽閉嘴吧！大學的時候你他媽就是萬千少女的命運了，可你讓誰進入你的生命了？你個注孤生的單身狗！」

　　　周戈震驚於老幹部做派的風濂竟然當眾踹他，一下沒反應過來，等風濂腳底抹油招來出租車跑了，才氣得跳腳：「你他媽一個新聞主播居然當街踹我？你要不要臉！」

　　　常煦和劉鋒勾肩搭背地在他背後哈哈大笑。

　　　氣得周戈恨不得回頭把他倆也踹下馬路牙子去。

　　　下午周戈回去洗了個澡就去補覺，傍晚醒來時也不覺得餓，就去書房看了會兒書。一看就忘了時間，等他把書看完，一抬頭，發現已經晚上10點了。

　　　他覺得肚子餓了，放下書去廚房找吃的，剛打開冰箱門就聽見家門響了。

　　　周戈手裡拿著從冰箱取出的一顆西紅柿，隨便擦了擦就咬了上去，一邊朝門口走一邊打招呼：「回來啦？」

　　　孟闌正在低頭換鞋，沒料到有人說話，驚了一下。抬頭看到周戈赤著腳穿著一身睡衣啃著西紅柿看著自己，頭髮軟軟的垂下來，鼻樑上還架著眼鏡，看上去分外文雅。

　　　……為什麼要戴眼鏡啊。孟闌心裡小聲嘀咕著，這樣看起來太……禁慾了。

　　　他低下頭應了一聲，繼續換鞋：「嗯，工作結束了。」

　　　周戈隨口問了一句：「吃晚飯了嗎？」

　　　「吃過了，周哥還沒吃嗎？」

　　　周戈晃了晃手裡的西紅柿：「正在吃。」

　　　孟闌張大嘴：「這怎麼夠？」

　　　周戈擺擺手：「白天吃太多了，晚上少吃點，不然肚子脹。」

　　　兩人一起朝裡走，周戈發現孟闌身上還穿著早上出門那套衣服，忍不住問：「你晚上不是去走秀了嗎？」

　　　孟闌留意到他的視線，苦笑道：「走秀結束，有記者來採訪我，人太多了，我怕給我朋友帶來麻煩，就換了衣服溜走了。」

　　　周戈有些意外：「已經有記者認出你了？」

　　　「是啊，我也很意外。」孟闌嘆了口氣，「我朋友還沒看過我們的節目，當時被那陣仗嚇了一跳，以為我剛回國就惹了麻煩，後來聽說是因為我參加了綜藝節目有了點名氣，非要拉著我去後台問個清楚。」

　　　他揉揉額角，似乎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國內的記者真的……太難招架了。」

　　　周戈笑笑，倒也沒否認。

　　　目前國內娛樂圈的大環境就是這樣，話題度高又熱門的明星很容易被圍追堵截，這種碰巧遇上的，更有眼尖的記者來搶新聞，孟闌一朝爆紅，當然會引來特別關注。

　　　於是他只是說：「回頭讓高律教教你怎麼應付媒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