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兩人吃完這頓沉默的晚餐，初壹打開冰箱，把準備好的蛋糕拿出來。

　　喬安琛果不其然又錯愕了幾秒，看清楚上面的那個小人時，忍不住笑了。

　　「這個，是我嗎？」他認真端詳一眼後，抬眸問初壹，眼睛亮亮的，像個簡單至極的孩子，輕而易舉就能勾起人心底柔軟。

　　初壹不自覺變得溫柔，她點點頭。

　　「嗯！我畫的圖紙給的蛋糕師傅，像嗎？」

　　「很像。」喬安琛想了想，又說，「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子的嗎？」

　　「什麼？」

　　喬安琛點了點小制服的臉，認真問她，「這麼嚴肅？」

　　初壹壓不住笑意的反問，「你自己不知道嗎？」

　　「好吧。」喬安琛思索了一下，放棄了。

　　兩人點了蠟燭，關燈，初壹催促著喬安琛許願，他閉上眼睛後，又睜開了。

　　燭光下，面容染上了一層暖光，喬安琛望著她，眸子也變成了溫暖茶色。

　　「這好像是我成年後第一次許生日願望。」

　　「謝謝你，初壹。」

　　這個蛋糕的味道非常好，甜而不膩，帶著種特別奶香，就連喬安琛這種不喜歡吃甜食的人都吃下去了一小塊。

　　初壹把剩下的都冷藏了起來，她要當做明天的下午茶。

　　喬安琛昨晚沒有睡好，鄉下條件有限，床鋪都似乎透著一股黴氣，天還未亮他就起來了。

　　先前又喝了一點酒，頭似乎更加鈍重，他坐在那裡按了按眼睛。

　　初壹關上冰箱門，看到這一幕，她忍不住出聲。

　　「你先去洗澡吧，我把盤子這些簡單收一下就好了。」

　　喬安琛聞言動作一頓，想了想，還是站起身。

　　「那你不要忙太晚，放在那裡明天洗就可以了。」

　　「好，你快去吧。」

　　初壹把廚房和餐桌都收拾好，估計著喬安琛也該洗完澡了，她拿出自己準備好的禮物，藏在背後，輕手輕腳推開了臥室門。

　　裡面，燈光微暗，喬安琛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得正沉，似乎疲倦到了極致。

　　初壹眼裡露出失望，不受控制咬了下唇。

　　她推門進去，輕輕關上，把手裡的禮物放在了旁邊櫃子上面。

　　喬安琛一覺醒來陽光已經打上了露臺，他回了下神，睡意漸漸退去。

　　昨晚記憶浮上來，喬安琛側頭，看到了一旁還在沉睡的初壹，他就這樣看了幾秒鐘，然後小心掀開被子下床。

　　剛穿上鞋，目光就被櫃子上那個紫色包裝的禮物盒子吸引住了，喬安琛走過去拿起，那上面貼了張便簽紙。

　　是初壹的字跡。

　　——喬先生，生日快樂。

　　後面還畫了個笑臉。

　　喬安琛忍不住彎起嘴角，拆開了外頭蝴蝶結。

　　打開盒蓋，裡面靜靜躺著一個小本子，他好奇的拿起，米色的封面是手繪圖案和字體。

　　《喬先生成長日記》

　　——作者：初壹。

　　後面跟著的是一顆小巧愛心。

　　喬安琛笑了起來，翻開了本子，第一張圖案是個手繪的小寶寶，大概剛幾個月的樣子，被畫的靈動可愛。

　　旁邊還有卡通的旁白字體，一看就是作者寫上去的。

　　（啊，超可愛哇！！！/星星眼）

　　再往後翻，是大概三歲的小孩，穿著可愛的卡通T恤和背帶褲，卻板著一張臉，很嚴肅。

　　（喬先生的嚴肅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呢~）

　　幼兒園時被老師獎勵了一朵大紅花和獎狀，拿在手上，目光對著鏡頭，依然是不笑的樣子。

　　小學換上了校服，背著小書包戴著紅領巾，睫毛長長的，眼睛大而亮，唇紅齒白。

　　初中隱約有了帥氣的模樣，單手插在兜裡表情變得不耐煩，長高了不少，小少年看起來清雋秀氣。

　　高中五官就變得更加精緻，在打籃球，一共四幅圖，跳起來扣籃的那一瞬間被定格，身體線條流暢漂亮。旁白字體很激動。

　　（啊啊啊啊啊！！！喬先生的盛世美顏啊！）小字後面還畫了個卡通的小表情。

　　一個人被紅心箭頭擊中，手捂著胸口倒地不起的模樣。

　　喬安琛看到這裡，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床上還在熟睡的初壹，笑著搖了搖頭。

　　之後是大學，研究生，工作後，他近兩年基本就沒有拍過照片了，最後一張畫稿還停留在他當檢察官的第二年。

　　那是他首次負責了一個影響力很大的案子，最後嫌疑人成功的被定罪量刑。

　　那一天，在法院的門口，同事給他拍下了這麼一張照片。

　　初壹畫得很好，幾乎是一比一還原了畫面，並且還把人物場景美化了幾分。

　　威嚴高大的法院臺階上，他穿著一身整齊的檢察官制服，站得筆直，臉上帶了一點笑，懷中抱著文件，左手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背後的天空遼闊而蔚藍，雲彩像是鋪開的畫軸。

　　喬安琛看著上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拿著手裡的這本小小的畫冊，心口被一種奇怪的酸澀充斥著，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複雜難辨的情緒。

　　-

　　初壹起床時，喬安琛已經不在房間了，她睡眼朦朧的坐起，突然想起什麼，看向門口櫃子。

　　那裡已經是空無一物，初壹表情待了一瞬，隨後立即起床。

　　客廳有咖啡的香味，喬安琛正低頭擺動著咖啡機，他端著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濃鬱的現磨咖啡。

　　「怎麼一大早在喝咖啡啊？」初壹揉著頭髮過去，剛起床的嗓子帶了點點鼻音，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剛好想喝了。」喬安琛回頭說道，然後指了指旁邊微波爐。

　　「給你熱了牛奶。」

　　初壹拿了隻玻璃杯，把牛奶取出來，倒到大概八分滿。

　　她也和喬安琛一樣，雙手捧著杯壁，身體後靠在流理台邊緣，閒適的發著待，疏散著起床氣。

　　兩人就這樣在一個假日清晨，並肩喝著東西，看著面前透過落地窗打進來的陽光，金色光束裡的塵埃粒子像是在上下跳舞。

　　「真好啊。」初壹突然忍不住感慨，喬安琛側頭看了她一眼。

　　「怎麼了？」

　　「覺得就這樣待在一起什麼都不做也很好。」

　　他垂眸彎了下唇，「對了，你給我的生日禮物收到了。」

　　「嗯？」初壹睜大眼看他，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很喜歡。」喬安琛說。

　　「那就好。」初壹也捧著杯子笑，兩人對視著，空氣似乎變得清甜而乾淨。

　　其實喬安琛說是放假，但本質是把工作帶回了家裡，檢察院的案件是永遠辦不完的，處理的週期長，一般都是需要數月，而且幾乎每週都會有新的案件收進來。

　　他的辦公室案卷堆積了大半桌面，即使是放假時間，也會在書房看和案件有關的資料之類。

　　這樣的生活對初壹來說是匪夷所思的，可喬安琛似乎已經適應並且從未有過任何怨言。

　　可能對他來說，工作辦案，就像是吃飯一樣平常隨便，比起讓他去逛街看電影，或許更寧願待在書房多看幾起案件。

　　兩人的思維就是這樣的天差地別。

　　初壹現在也不強迫他陪自己出門或者幹嘛，她就像是一個被惡龍打倒了無數次的勇士，在一次次跌倒在地，弄得遍體鱗傷後，終於學乖。

　　這天兩人一起做了晚飯，時間流逝得平淡又溫馨，初壹覺得，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也挺好。

　　國慶節第三天，程栗朋友圈更新了和她男朋友去歐洲玩的九宮格照片，初壹給她點了個贊，她幾乎是秒回。

　　【放假你家檢察官帶你去哪玩了？】

　　初壹躺在床上，一下下在手機上打字。

　　【他說國慶外面到處都是人，所以哪也沒去】

　　程栗給她回了一長串的省略號，沒下文了。

　　初壹呆呆看了幾秒，關掉手機，還是忍不住翻身望著頭頂歎了口氣。

　　喬安琛洗完澡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女生握著手機，手放在身前像是在捂胸口，表情可憐有些絕望的看著天，身子直挺挺的躺著。

　　他腦中幾乎是立刻出現了初壹之前畫的那個表情包小人。

　　因為感慨他的盛世美顏而胸口中了箭倒地不起的那個。

　　……有點可愛。

　　喬安琛用毛巾隨手擦了擦頭髮，走過去。

　　「你洗好了...」初壹眼珠子動了動，隨著他走近而慢慢睜大，喬安琛嗯了一聲，看向她。

　　「在想什麼？」

　　「…發呆。」

　　喬安琛臉上露出一絲莫名，隨後又點點頭。

　　每個人愛好和習性都不一樣，或許發呆也是種樂趣。他想。

　　關了房間大燈，喬安琛上床，剛翻了沒幾頁書，旁邊的人就已經翻了五六次身，他側過頭。

　　「今晚睡不著？」

　　「……」初壹沉默的看著他。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可能是因為程栗晚上那隨口的一問，也可能是大姨媽快來了，心情莫名其妙的變得低落，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就連看著自己喜歡的番劇和漫畫都不由自主的走神。

　　喬安琛等了一會，見她不答，眼中露出若有所思，隨後，把手裡的書合好放下，摘掉眼鏡。

　　「既然這樣，不如做點其他的事情。」

　　「嗯？」初壹一愣，眼前陰影就籠罩了下來，柔軟的唇混雜著濕熱熟悉的氣息，喬安琛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她有些鬱悶。

　　卻還是任由他親著，過了會，睡衣扣子被解開。

　　喬安琛鬆開了她的唇，吻逐漸往下移，頭髮還有些濕濕的，蹭過她下巴，劃過鎖骨，很癢。

　　初壹沒動，睜開眼看著面前空氣出神，須臾，輕輕吐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