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初壹從小就特別討人喜歡，讀幼兒園時班裡的小朋友就都很喜歡和她玩，大家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總會第一個帶給她。

　　因為她小時候不僅長得特別可愛，粉嘟嘟的小臉和黑琉璃似的大眼睛，脾氣還特別軟，大方又善良，聽話乖巧。

　　這樣子的性格伴隨了她長大，直到現在也沒有更改半分，很多別人受不了的事情，在她這裡忍忍也就過去了。

　　大學時，她們一個宿舍六個人，程栗來的最晚，那時候大家都認識的差不多了。

　　都是剛從高中升上來，一群清湯寡水黑長直純素顏的女孩，程栗一推開門，小短裙高跟鞋，大波浪卷髮，精緻眼線，完整妝容，再加上那撲鼻而來的香水味。

　　更重要的是，旁邊還跟著一個男孩子，殷勤的幫她拉著行李箱。

　　這一幕深深刻在了所有人腦海中，開學沒多久，程栗身邊的男生就換了好幾個，再加上她隔三差五住在外頭，宿舍裡的女孩子基本很少和她一起玩。

　　最開始印象差了，後面就很難扭轉，之後又發生了一件事情，宿舍有個妹子的曖昧對象突然和程栗告白了，這一下雙方的關係立刻僵住，連同著其他幾人都開始孤立她。

　　聚餐刻意忽略她，帶早餐沒有她的份，聊天時一見到她立刻暫停住。

　　幾乎快達到了冷暴力的程度。

　　然而程栗卻仿佛絲毫不在意，仍舊獨來獨往高高昂起下巴猶如一個驕傲無懼的女王。

　　只有初壹偶爾會和她說幾句話，一般都是善意的提醒。

　　第二天是誰的課要點名記得別遲到。

　　今天佈置了什麼作業。

　　學校傍晚會停水停電，提前要準備好。

　　絕大多時候，初壹還是和宿舍的女孩子在一起，大家對她都很好，像是對待小妹妹一樣，可能是初壹長得矮還顯小，人也軟萌軟萌的，很討喜。

　　和程栗關係發生改變，是在一個無人傍晚，初壹那天感了冒請假在宿舍，原本只有她一個人，後來程栗進來了，她似乎沒發現有人在，進門就趴在自己的床上哭得很大聲。

　　初壹原本在睡覺被吵醒了，她偷偷探出一個頭去，看到了是她之後，猶豫了許久，還是小心翼翼的遞了張紙過去。

　　「別哭了……」

　　程栗的哭聲戛然而止，看清人之後，接過她的紙用力抹著鼻涕眼淚。

　　那天初壹才知道，原來程栗和相戀三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兩人其實一直都在冷戰，那些男孩子都是程栗找來故意氣他的，但最後還是走向這樣的結局。

　　自這次過後，程栗開始經常找她一起玩，宿舍另外幾人意見很大，甚至還生了初壹的氣，其中被曖昧對象傷害的那個妹子反應最激烈，放言要和她絕交。

　　初壹也不生氣，依舊是好脾氣的，上課幫她們占座，下課順便幫忙打熱水，到了考試還特意做好筆記一起共享。

　　誰也生氣不起來了。

　　而且她有一點特別好，不記仇，班裡曾經有個脾氣很差的女孩子因為誤會當場把她凶了一頓，過後發現真相也拉不下臉來道歉。

　　沒多久，又有件事情一定要找初壹幫忙，女孩猶豫了許久，試探問出口時都已經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誰料到，初壹未作太多思考就答應了。

　　因此，她的好脾氣是出了名的，所以哪怕是被喬安琛氣到無語，沒過多久，她又能自己調整回來。

　　喬安琛在某一點上的感覺沒有錯。

　　——只要不做聲，過一段時間，她又會好了。

　　可是他不知道，久病不醫，堆積成災，總有一天會徹底爆發。

　　九月中旬過後，喬安琛又開始忙了起來，兩人基本恢復成了『捨友模式』，每天都說不上幾句話。

　　偶爾夜裡初壹想和他聊聊天，但喬安琛基本是一沾枕頭就睡著了，每天的工作已經耗費了他太多心神，閉上眼，下一秒便能墮入睡眠。

　　不知不覺，國慶長假來臨。

　　十月一號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因為喬安琛的生日就是那一天，他和祖國共同慶生。

　　這件事情還是田婉告訴她的，初壹當時得知驚訝了一下，覺得有些好笑。

　　很難想像會有人在國慶節這一天過生日，當國旗緩緩升起，禮炮齊鳴，整齊壯大的閱兵儀式徐徐展開，各種先進武器強大國力在這一天展示在所有人面前，為祖國慶生。

　　而作為同時這一天生日的當事人，看著這一切會是什麼感覺呢？

　　無動於衷，習以為常，亦或者與有榮焉？

　　初壹覺得喬安琛肯定是第一個。

　　國慶的前一天，長假的最後一個工作日，喬安琛因公去了外地，要第二天才能回來。

　　他說會忙到很晚，不確定時間，不過是在偏遠山區，光路程就要三四個小時，大概回家已經是天黑了。

　　初壹是一個以德報怨又有著一顆善心的女孩，即便喬安琛傷害了她無數次，初壹覺得，在這個特殊的日子，應該給辛苦的勞動人民一點關愛。

　　翌日，她一大早就起床了，打掃了屋子，整個客廳房間廚房都光鮮照人，在太陽光下散發著潔淨的氣息。

　　接著初壹就出了門，去了附近最大的購物超市。

　　牛排，紅酒，蠟燭，還有一些裝飾品……等等。

　　推著車子選購了半天，初壹終於把要買的東西找齊了，最後，是今天的最關鍵。

　　蛋糕！

　　初壹趴在櫥窗玻璃上，睜大眼仔細挑選著，底下是各種各樣款式的小蛋糕，好吃又好看。

　　她選個半天，抬起頭看著櫃檯後的小姐姐，眨巴著黑潤的一雙大眼睛。

　　「這個蛋糕……可不可以自己定制啊。」

　　畫好圖案給工作人員，蛋糕師傅說基本能做出來的，初壹才放心交了定金，留下地址，等待著時間送貨上門。

　　回去已經是下午了，她先把牛排醃制好，開始佈置客廳。

　　五顏六色的小彩帶，貼紙，生日快樂的小標牌，笑臉。

　　冷淡簡約的客廳頓時換了個樣子，變得溫馨又可愛，滿滿的慶生氛圍。

　　初壹拉上窗簾，點亮旁邊星星燈，暖黃色的光芒立刻充斥著屋子，為這一切增添了幾分夢幻朦朧的美感。

　　她十分滿意的拍拍手，走進廚房，給自己系上圍裙。

　　傍晚時分，蛋糕店的工作人員準時給她打了電話，初壹到門口拿到蛋糕。

　　她小心翼翼拆開盒子，看到了裡頭的實物。

　　一個單層的圓圓蛋糕，天藍色的翻糖底色，上面點綴著許許多多小圖案，邊上有白色花邊。

　　正中間，是一個穿著制服的小人，板著臉，眉目嚴肅，不苟言笑的模樣。

　　初壹看到一下就笑了出來。

　　仿佛是看到某人站在她面前。

　　嗯……她點了點那個小制服的頭，感覺還是這一個比較可愛一點。

　　晚上八點。

　　電梯打開，喬安琛走了出來，一邊揉著眉心一邊在門口輸入指紋。

　　趕了一下午的路，在車上不停顛簸，到家時還是免不了已經天黑，喬安琛有些疲憊。

　　『滴』的一聲，鎖開了，他不假思索推開門進去，卻被闖入眼簾的畫面弄得愣了一下。

　　往日熟悉的客廳被佈置成節日的樣子，星星燈一閃一閃，他目光在掠過其中一個生日快樂的笑臉貼紙時愣住。

　　差點忘了，今天竟然是他的生日。

　　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湧上心頭，喬安琛低頭換鞋，脫掉身上外套走了進去。

　　餐廳，初壹正坐在那裡等待著他，臉上含著笑，眸子在燭光下蕩漾著異樣柔意，他目光看向桌面。

　　那裡擺放著西餐。

　　牛排，意面，紅酒，水果，還有整齊的刀叉和精美燭臺。

　　普普通通的夜晚似乎被這些東西裝點的格外特別，好像多了層不同的色彩，讓人不自覺變得奇怪而矜持起來。

　　「你回來啦。」初壹起身，同他打招呼，喬安琛嗯了一聲，拉開椅子。

　　「這是……」他看著眼前的一切遲疑。

　　「今天是你生日啊！」初壹開心的說，「祝你生日快樂。」

　　喬安琛定定注視了她，須臾，輕聲道。

　　「謝謝。」

　　「快吃吧，應該很餓了，我第一次做，嘗嘗我的手藝。」初壹把桌上的盤子往他那邊推了推，喬安琛點點頭，拿起旁邊的刀叉。

　　他切了一塊牛排，在初壹充滿期待的注視下放進了嘴裡。

　　「怎麼樣怎麼樣？」她迫不及待的問。

　　喬安琛緩緩嚼了兩口，接著，突然皺起了眉頭。

　　「…有點生。」

　　「………不是吧。」初壹立刻自己切了塊嘗嘗，她仔細感受著嘴裡味道。

　　「沒有啊，剛剛好，很嫩。」

　　「這裡面還是紅紅的，有血絲。」喬安琛指著牛排的切口，滿臉嚴肅。

　　初壹：「…這是七分熟。」還是為了顧及喬安琛，所以選擇的是已經比較容易接受的熟度了。

　　「我一般喜歡吃全熟的東西。」喬安琛認真的說，他環顧四周一圈，然後站了起來。

　　「我再去把它加熱一下。」

　　「………」

　　好的。

　　美麗浪漫的氣氛頓時蕩然無存了。

　　初壹眼睜睜看著喬安琛端起那盤牛排，去廚房點火熱鍋，倒油之後，牛排被隨之放了下去，煎得滋滋作響，空氣中散發著熟肉的氣息。

　　待喬安琛再次加熱烹飪完成，回來已經是好幾分鐘過去。

　　他把手裡的盤子放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

　　「現在好吃多了。」喬安琛拿起刀叉切開一口嘗了嘗，點頭評價，很滿意。初壹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

　　「…你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