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寶貝

　　雖然有些詭异， 但鬱爾穆和溫斯璟戀情的公開， 工作上幷沒有給兩人，或是給鬱爾穆帶來什麽不太好的事。

　　事情過去兩個多星期， 也沒有發生當時她在公園裡想的電視劇電影裡演的那些…腦洞。

　　鬱爾穆尋思了一下，這大概…要歸功於他們部門這一大部分…實實在在的大老爺們吧。0.0

　　畢竟設計部兩個組加起來四十多個人，女生只有…一隻手的數量， 更何况除了她和吳雲菲兩個剛來的實習生，其餘三個都是早已爲人母了。

　　而且大家平時做項目， 工作大部分也都是團隊合作， 每個人都有自己負責的一部分， 在來溫氏實習之前，鬱爾穆幷沒有在其他公司工作的經驗，其他公司她不予評價，但溫氏整個的工作和學習氛圍真的都很好，至少她所在的部門是。

　　因爲彼此間幷沒有什麽直接的利益衝突， 老工程師帶新人也很盡心盡力， 有問必答， 尤其是直接帶她跟著做項目的張宏宇， 讓她覺得他和她在學校的導師很像。

　　有時候，即使她問的是一個很小的問題，他也會非常詳細的給她解釋前因後果，甚至還會發散性的講一些她在學校根本不可能學到的東西。

　　每次都讓她好感動。

　　就算鬱爾穆不說，其實她也知道，當時戀情剛公開時， 各個部門跟設計部的人打聽她，大家肯定也替她說了不少好話，就算不至於誇張，也至少實事求是。

　　所以，其他部門那些不認識她的人，才不會對她有什麽不好的印象，而公司裡也沒有什麽不利於她的謠言出現。

　　實習還有一個星期就要結束了，他們B組負責的那套自動化設備在看過樣機之後，修改階段也基本接近尾聲，實習完，她還有一個星期的休息時間，就得回學校。

　　溫斯璟一個星期前去了德國出差，之前還沒什麽感覺，距離一下子遠了這麽多，鬱爾穆好像才真正瞭解想念一個人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

　　所以，鬱爾穆發現自己越來越多的時間想到那天回家的路上，溫斯璟在車裡對她說的那句話。

　　雖然溫斯璟當時說要她「娶」他，不過是在開玩笑，但她還是可以從他的眼裡，看到他的認真。

　　那認真自然不是真的讓她「娶」他，而是讓她再次確認，他當初决定和她在一起時說過的話，兩人是奔著結婚的，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只要她準備好了，就可以。

　　可她準備好了嗎？

　　答案——不知道。

　　該抓住的，她抓住了，那還有的那些幷不能由她控制的呢？

　　她忍不住要問自己，現在抓在手裡的，還會一直在嗎？

　　……

　　這天，洗漱完躺到床上，她輾轉了大半個晚上，都還一直在想他，想他這時候正在做什麽，吃飯，應酬，還是別的……

　　他走之前就給自己說過了，這次去比較忙，可能都沒有什麽時間和自己聯繫，那她就更不可能打電話過去打擾他。

　　可這一個多星期，兩個人就通了兩次電話，其中一次還是他剛下飛機時打的。

　　拿起來手機，刷了半天，也不知道做什麽，打開微博看，最新一條還是她面試通過被通知到溫氏實習時發的那條。

　　鬱爾穆筆名「爾爾」下的微博，平時雖然更新時間幷不穩定，但四年攢下的讀者粉絲…還是很可觀的，二十多萬。

　　實習微博下的評論五千多條，都在跟她說恭喜說加油，即使她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剛被電話通知要實習了，一個月。」

　　長這麽大，第一次，大半夜的，她因爲想一個男人失眠了，心裡難免感觸…頗深，忍不住打開微博編輯頁面：

　　「如果你們因爲想念一個人而失眠的話，一般都會做什麽？」

　　刷新一下，70條評論，再刷新一下，113條評論…0.0

　　大家大晚上的是都不睡覺嗎…夜猫子還真是多…

　　鬱爾穆點開評論，一條條看下去，各種奇葩的反問和回答都有…

　　閒人：沙發！！！

　　閒人：撩撩失眠了？？？

　　閒人：請問「那個人」是個男人還是女人？是我們撩撩想的嗎？？？

　　閒人：同問！男人女人？撩撩這麽晚在寫文？？

　　閒人：我是上面的沙發！

　　閒人：臥考，剛準備睡覺，居然刷到我們撩撩發微博！！！寶貝你這是寫文遇到瓶頸了？還是自己有感而發？如果是後者，我只想知道那個野男人si 色i！！！

　　……

　　閒人：想知道野男人是誰加一！

　　……

　　閒人：猿糞！我剛剛又看完一遍撩撩的《依米花》，哭的稀裡嘩啦，準備刷一下微博睡覺，居然就看到撩撩發微博！大大的猿糞！順勢表白撩撩～米依真的是我最喜歡的女主了啊啊啊啊…也只有餘聲才能配得上我心目中最好的米依！！！話說回來，撩撩，跟了你這麽多年到底啥時候辦簽售會啊？？？

　　閒人：樓上！頂！我就是《依米花》入的坑！米依小寶貝太堅强太勇敢太有韌勁了！我就是因爲米依才考上了我現在正在讀的這所大學！

　　閒人：聽說《依米花》是根據真實經歷改編的，撩撩，是真的嘛？

　　鬱爾穆刷了下面很多留言，都是在說《依米花》這本書，沒想到過了四年了，這本書的討論度還是這麽高。

　　《依米花》是她的成名作，也是她的第一本長篇小說，初三畢業那年，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已經記不起來那個暑假她是如何度過的了，可有時候，耳邊的謾駡和鄰裡之間的指指點點，又是特別清晰的存在著。

　　「白眼狼！鬱家上輩子真是造了孽了，生出來你這麽一個白眼狼！活該當時撞死的不是你，活該你一輩子都活在愧疚當中！這就是你的報應！」

　　「這不是穆穆的錯，殺人償命，她的選擇是對的！」

　　「對的？把自己的親爹送到監獄裡，讓他承受不了被自己女兒的背叛，自殺死在裡面，你給我說不是她的錯？」

　　「你讓她給我滾出去！鬱家沒有這種白眼狼！讓我收養她，除非我死了！」

　　「她現在還未成年，叔叔和嬸嬸都不在了，除了我們家她還能去哪？」

　　「我管她去死！」

　　「你不能跟她一起，她連她爸爸都能出賣。」

　　「你聽說了嗎？鬱爾穆爸爸死在牢裡了，都是她害的。」

　　……

　　鬱爾穆將近二十年的生活裡，除了鬱寒兮，她甚至連被關心的親人都沒有，唯一能給她作伴的，除了文字還是文字。

　　她用課外餘下的所有時間寫故事，寫自己的想法，寫自己的經歷，寫她對這個社會，這個世界的認知和理解，甚至還有她對自己未來的憧憬和嚮往。

　　鬱爾穆從小到大的生活不算幸福，可她仍舊會以最大的善意來看待她周遭的一切。

　　不管是對她的所作所爲不能够理解的大伯和大伯母，還是因爲那件事把她當作病毒遠遠逃開的同學們，無謂誰對誰錯，每個人的選擇都是有他們自己理由的。

　　而她也有自己的選擇，她只是做了自己認爲對的事。

　　她不想像母親那樣，不想像她一樣把自己的一生都葬送在一個她不愛的男人身上和一個連開口拒絕都不敢的婚姻裡。

　　她不想成爲一個像母親那樣懦弱到不敢反抗，不敢說不，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的人。

　　所以即便到現在這一路上荊棘叢生，她仍舊從未想過要後退的事，甚至連一丁點兒的念頭都從未在她的腦袋裡存在過。

　　她沒有人可以依靠，除了她自己。

　　創作《依米花》的初衷，鬱爾穆除了想寫自己想寫的故事，還因爲她無意看到了一篇寫依米花的文章。

　　那時候她才知道，世界上還有一種甚至比曇花還要令人爲之惋惜和驚嘆的花。

　　它生長在非洲戈壁，只有一根莖脉，需要花費七年的時間去尋找水源給自己儲存養分，一旦花蕾所需的養分儲存够了，它會開花，可花期却只有兩天。

　　兩天之後，它便會因爲耗費自己所有的養分而雕零。

　　即使明知最後等待它的是消失，可它仍舊耗費著自己一生的信念去追尋自己最燦爛的一刻。

　　鬱爾穆喜歡它，喜歡它爲自己拼搏的勇敢和勇氣。

　　她希望她也可以像它一樣。

　　《依米花》裡的米依，一半是她，還有一半，是未來的她，或者說，未來她希望成爲的那一半她。

　　米依最後有了她的餘聲，而她的餘聲，會是溫斯璟嗎？

　　……

　　走神的幾分鐘，評論已經又多了好幾百條，鬱爾穆重新刷新一下——

　　閒人：想知道野男人是誰加門牌號！

　　閒人：想知道野男人是誰加電話號！

　　閒人：想知道野男人是誰加身份證號！

　　……

　　鬱爾穆看著「野男人」那三個字，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她人往被子裡鑽了鑽，思忖了一會兒，刷出來第一個問「野男人」是誰的那條微博，轉發，打字：

　　他不是「野男人」，是我名正言順的男朋友～[可愛.jpg]

　　刷新一下，2222條評論…

　　閒人：………………………

　　閒人：一臉懵逼…寶貝你啥時候有了個男朋友？？？

　　閒人：撩撩你拋弃了我們，去找了個野男人當男朋友…T.T

　　閒人：禮貌的問一下，男朋友是我理解範圍之內的那種男朋友嗎？:)

　　閒人：禮貌的問一下，樓上你理解的範圍之內的男朋友是哪種男朋友？

　　閒人：完了…我失戀了！我女神居然有了男朋友！！

　　閒人：請問樓上你男的女的？

　　……

　　閒人：考考考考考…..！！！我居然被撩撩翻牌了！！！等等，等我再去某當買二十本書支持下我們撩撩！以此紀念我們的第一次！！！

　　……

　　鬱爾穆刷著一直在遞增著的評論，揮掉那些讓自己不開心的事，被上面各種奇葩評論弄的哭笑不得，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道刷到多久，她眼睛開始泛酸，眨了眨眼，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終於有困意了…

　　鬱爾穆剛從微博退出來，屏幕頁面突然跳出來一條微信消息，備注：臭流氓。

　　她點開，看見溫斯璟發過來的一條消息：

　　「這邊工作短時間內完成不了了，回國日期待定，估計最少也要二十多天，約定好開學送你，恐怕要食言了，抱歉寶貝。」

　　鬱爾穆看著最後那兩個字，眼角抽了抽。

　　…寶貝？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叫她，即使他人沒在自己面前，她也完全可以想像得到，他開口喊這兩個字的模樣。

　　微俯著身子，漆黑的雙眸看著她，眼裡有要食言的無奈和內疚，聲音輕輕的，像是爲自己不得已的食言道歉，又像是希望能够求得她的理解和原諒的哄誘…

　　這麽想著…鬱爾穆像是聽見他這聲音突然到了耳邊似的，弄的她心裡癢癢的……被自己大腦裡的yy羞紅了臉，要知道，她以前聽見情侶之間，男生稱女生寶貝寶貝的，可是非常之不屑的！

　　總覺得這稱呼也太膩歪了！自己都有名字好好的叫不行嗎？

　　叫什麽寶貝…

　　所以她筆下小說裡的人物，從來沒有這麽彼此稱呼過。

　　鬱爾穆在黑暗裡，盯著屏幕裡那兩個字臉頰發燙，感覺自己的臉被自己打的生疼…

　　哪膩歪了？

　　明明就很好啊…多好…

　　她抿唇偷笑，接著握著被沿一把將被子蒙到頭上，自己又往下鑽了鑽，整個人鑽到被子底下，咬著下唇，嘴角揚著，在被子裡給溫斯璟回微信。

　　手機的屏幕調到了最暗，可在被子裡漆黑一團的空間裡，照在鬱爾穆臉上的光，還是映的她一張小臉，瑩白水嫩。

　　爾等跪著退下：沒關係，我自己一個人又不是不可以，工作重要，不過還是要儘量多注意休息，等你回來喲～[親親.jpg]

　　鬱爾穆點擊發送，等了兩分鐘，也沒見回信息過來，她想估計是又忙了，看了看時間，他那裡差不多也要晚上十點鐘了。

　　結果她剛準備從被子裡鑽出來躺好睡覺，就見溫斯璟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她瞬間接通，「喂」了一聲，聽見溫斯璟那邊嘈雜的一聲之後，傳來他帶了幾分疑惑的聲音：「這麽晚還沒睡？還是剛睡醒？」

　　鬱爾穆鼓了鼓嘴，一雙眸子在黑暗裡滴溜溜的轉了轉，聲音委屈巴巴的：「從十一點躺到現在，一直都沒睡著。」

　　因爲還捂在被子裡，她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有氣無力。

　　溫斯璟在電話那頭聽著，瞬間皺起了眉，「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鬱爾穆聽見他跟誰說了一句『等一下』，好像動身走到了一個相對安靜點的地方，又問：「什麽時候開始的？有沒有去看醫生？吃藥了嗎？」

　　停了一秒鐘，都沒待鬱爾穆回話，又道：「你稍等一下，我找個醫生去給你看看。」

　　鬱爾穆被他一連串的問話，問傻眼，她什麽時候說她身體不舒服了？

　　她只是說她一直躺到現在…沒睡著而已啊…

　　還是說她剛剛裝的有點過了？

　　「等——等一下！」鬱爾穆手忙脚亂從被子裡爬出來，扒拉兩下短髮，聲音明亮了些許，「我沒有身體不舒服。」

　　「沒有身體不舒服？」溫斯璟反問，像是不太相信一樣。

　　「嗯嗯，」鬱爾穆應一聲，甚至在黑暗裡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我只是睡不著覺，沒有身體不舒服。」

　　「爲什麽睡不著覺？」

　　因爲想你啊…0.0

　　可讓她怎麽說嘛。

　　溫斯璟不知道她心裡的小心思，只覺得她是遇到了什麽事。

　　「公司裡有人找你麻煩？」

　　「…沒有。」

　　「工作上遇到困難了？」

　　「…沒有。」

　　「那是寫小說遇到瓶頸了？」

　　「…沒有。」

　　……

　　「穆穆。」溫斯璟忽然低低叫了她一聲。

　　「嗯？」鬱爾穆抿著唇角應一聲。

　　「你不說我沒有辦法幫你。」他聲音帶了幾分無奈。

　　「說了你也幫不了。」鬱爾穆聞言，小聲嘀咕。

　　「那你說說看。」溫斯璟像哄小孩似的。

　　鬱爾穆咬著下唇，抬眼看著頭頂黑乎乎的天花板，小聲：

　　「我想你了嘛。」

　　溫斯璟電話這頭聽見，楞一下，接著指尖從眉間拂過，輕笑一聲，「你說你這麽晚還沒睡覺，是因爲在想我？」

　　鬱爾穆聽見他剛剛的笑聲：「……」

　　有那麽好笑嗎？

　　……

　　她撇了撇嘴，還沒說話，聽見溫斯璟說了句：「你等我一下。」

　　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鬱爾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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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皺著眉拿黑了的屏幕到眼前看了看，什麽情况？她說了一句想他，直接嚇跑了？？？

　　鬱爾穆鬱悶！

　　剛想把手機扔到一旁，就見有人發了視頻邀請過來。

　　除了溫斯璟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