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啊呀

　　鬱爾穆挂掉鬱寒兮電話， 聽見坐在餐桌對面的溫斯璟開口：「你哥來找你了？」

　　「嗯， 已經到樓上了。」鬱爾穆放下筷子，站起身看他， 「我上去看看。」

　　溫斯璟應一聲，嘴張了張想說什麽，最後作罷， 看一眼被她放到桌上的手機，叮囑， 「拿上手機。」

　　「哦。」鬱爾穆拿著手機， 走到玄關換好鞋， 擰開門，停住，因爲想著剛剛溫斯璟眼底的失落。

　　是每次涉及到她家人，她避而不談時，他眼裡常有的情緒， 很細微， 如果不是她， 其他人根本察覺不到的那種細微。

　　她不是刻意要瞞著他， 可有時候兩人在一起時氛圍太好，她不想破壞，有時候又不知道如何起話頭，起了話頭，又不知道該如何順利的接下去。

　　以前那些人風言風語，她可以不在乎， 可以自己屏蔽自己消化，可溫斯璟怎麽能一樣。

　　可總有一天會知道的，躲也沒用。

　　鬱爾穆回頭看溫斯璟，後者視綫果然是凝在她身上的。

　　她笑眼彎彎的：「大叔，你可以陪我一起上去嗎？」

　　聽見電梯聲響，鬱寒兮側頭，看見鬱爾穆和一個男人從電梯裡走出來。

　　兩人雙手握著，很親昵的握法，十指交叉的那種。

　　大學之前，在學校裡她沒什麽朋友，就算有，在那件事情之後也都沒了，有不理解她主動離開的，也有被家長嚴明遏制不許跟她交往的。

　　事情剛發生時，周圍人的謾駡和流言很猖狂，他那時候有跟她提過把她送到省外讀高中，最起碼周圍環境會好一些，可這丫頭，脾氣很倔。

　　她覺得自己做的沒有錯，如果那時候離開，就像是跟那些人妥協了一樣。

　　就拼著那一股勁兒，她在那樣的環境裡生活了三年，直到讀大學，她才來了東城。

　　不過以他對這丫頭的瞭解，她來東城也不過純粹是爲了她喜歡的專業而已，如果延江大學是在S市，她可能仍舊會待在S市。

　　這丫頭，真的不知道是像誰。

　　她爸爸暴躁易怒，她媽媽懦弱膽小，可偏偏她，個子不高，却韌勁十足，從小到大所有大大小小的事都自己拿主意，自己對自己的人生規劃向來一清二楚，不含糊。

　　上大學之後，她交了不少朋友，鬱寒兮很欣慰，看她生活的不錯。

　　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形單影隻的，讓他心疼，可又拿她沒辦法。

　　這幾年，有時候去學校看她，見過不少她的同學。

　　可這會兒和她親昵的握著手的這個，他確定從未見過，雖然淺灰色的休閒套裝讓他看起來和學校裡的那些大學生很像，可男人看人不像小女生那樣，只看外表。

　　何况像他這個職業，「看人」也是一門必修課。

　　這男人眼裡的睿智和沉穩不是那種在校大學生能够展現出來的，而是在社會裡浮浮沉沉多年才會有的歲月沉澱。

　　鬱寒兮打量溫斯璟的同時，溫斯璟也在打量著他。

　　男人頭髮很短，一身橄欖綠色的武警制服，身姿筆直英挺，打量著他的一雙眼，又黑又亮，是軍人特有的精氣神。

　　鬱爾穆沒跟他說過鬱寒兮的職業，所以在這之前他幷不知道他的職業是名警察，還是武警。

　　溫斯璟沒跟人提起過，就連他父母都不知道，其實從小到大，他想讀的從來不是商校而是軍校，大部分的男孩子都有成爲軍人的夢，他也不例外。

　　之所以從未提過，是因爲他覺得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比夢想更重要的東西，比如父母，比如兄弟。

　　可即便沒辦法隨著自己的意願讀警校，當軍人，溫斯璟對於軍人這個職業還是從內心深處有著一種最崇高的敬重感的。

　　更別說對方還是他愛的女人的哥哥。

　　鬱爾穆看著鬱寒兮一身軍裝過來，就知道他不是特地來看她的了。

　　「有案子在東城？」鬱爾穆走到鬱寒兮面前，上下打量一下他，仰著頭看著他問。

　　鬱寒兮「嗯」了聲，視綫仍舊看著溫斯璟沒動。

　　鬱爾穆目光在「深情對視」的兩人身上轉了轉，扯扯鬱寒兮的袖口，又叫他：「哥。」

　　鬱寒兮這才把視綫移向她，應一聲，「嗯。」

　　「給你介紹一下，」鬱爾穆握著溫斯璟的手緊了緊，看鬱寒兮，「這是我男朋友溫斯璟，是名企業家。」

　　她又仰頭看溫斯璟，指指鬱寒兮：「這就是我給你說過的，非常疼我的哥哥，鬱寒兮，是名武警。」

　　雖然鬱爾穆跟溫斯璟說過，鬱寒兮比他小，可現在這種情况，不論基於什麽理由，最先該示好的那一個，都應該是他才對。

　　所以，鬱爾穆一給兩人介紹完，溫斯璟就先對著鬱寒兮伸過去手，又自我介紹，「穆穆的男朋友，溫斯璟。」

　　常人對生意人的印象，說好聽點是圓滑世故，說難聽點就是銅臭熏天，唯利是圖。

　　鬱寒兮作爲一名軍人，會有軍人最常見的正直感，不以貌取人，也不會隨意妄論。

　　從剛開始看到兩人相携出現在他面前，不論以一個男人的角度，還是以一個哥哥的眼光來看，他都能看得出來，溫斯璟眼裡透露出來的坦然和認真，

　　更何况，上了大學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他也從來沒見過鬱爾穆身邊有什麽男人，這還是第一次。

　　以前問過她，她說周圍的异性做朋友還行，可當戀人就不太合適了，總覺得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大都衝動生澀，她不喜歡。

　　當時也沒機會問她到底喜歡什麽樣的，這會兒看著她倚偎著身旁男人的神色，是一種全身心都放鬆的狀態，晶亮的眸子裡也是小女生戀愛時固有的神態。

　　至少從小到大鬱爾穆這丫頭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

　　鬱寒兮把軍帽脫下夾在左腋下，用右手握住溫斯璟伸過來的右手，「穆穆的哥哥，鬱寒兮，幸會。」

　　鬱爾穆低頭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居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感動，這可是她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呢。

　　第一次見面，感覺還不錯。

　　鬱爾穆看著，一臉滿足的，抬手在兩人相握在一起的手上拍了拍。

　　……

　　溫斯璟：……

　　鬱寒兮：……

　　「哥，你吃過晚飯了嗎？」鬱爾穆看著鬱寒兮問。

　　鬱寒兮搖頭，抬手看了看腕表，「我兩個小時後歸隊，所以來找你一起吃晚飯。」

　　鬱爾穆聞言抬頭看溫斯璟，後者瞬間明白她意思，對著她點點頭。

　　鬱爾穆這才又看面前的鬱寒兮。

　　「我們剛買菜回來做好飯，正在樓下吃，你一起來好不好？」

　　「做飯？樓下？」鬱寒兮眉間稍擰，沒大明白。

　　鬱爾穆指了指溫斯璟：「他就住樓下，15層。」

　　鬱寒兮像是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剛剛鬱爾穆爲什麽在挂了電話沒幾分鐘就回來了，還是跟男朋友一起。

　　想到這，鬱寒兮又打量鬱爾穆的穿著，家居服樣式的上衣短褲，顯然不會是剛從外回來的穿著，可是以他對鬱爾穆的瞭解，她也斷不是會特意上樓換身衣服再下去的那種人。

　　那麽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兩個人現在是住在一起的。

　　鬱寒兮眉間凝了凝，抬眼看一眼溫斯璟，後者回看著他坦坦蕩蕩，他再低頭看鬱爾穆，後者以爲他還是想要出去吃，開口勸：「你兩個小時就得回去，現在出去還得找地方等，樓下——」

　　「那就到樓下一起吃吧，」鬱寒兮看著溫斯璟，語氣有些冷硬：「如果方便的話。」

　　溫斯璟聽出來他語氣的轉變，大概猜出來點什麽，沒介意，握緊鬱爾穆的手，嘴角微提，「沒什麽不方便的。」

　　三個人前後進了溫斯璟公寓，鬱寒兮一進玄關，就看到鞋櫃上的女士斜挎包，鬱爾穆更是無比自然的換了拖鞋，還不忘給他從鞋櫃裡找了一雙一次性拖鞋遞給他。

　　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鬱寒兮眉間的凝色更重，可依舊不動聲色的一聲未吭。

　　鬱爾穆從小到大自己拿主意慣了，覺得鬱寒兮也應該習慣了，她跟溫斯璟的關係已經順其自然的到了這種程度，搬過來跟他一起住這件事，她沒有覺得有什麽，所以，剛才在樓上看兩人初次見面的氛圍挺好，她的心早放到了肚子裡。

　　她沒察覺，然溫斯璟這會兒可沒她那麽「神經大條」。

　　鬱寒兮剛剛在樓上聽見他就住在樓下之後神色和語氣的轉變，進門看到鞋櫃上鬱爾穆的斜挎包和嫻熟自然的女主人模樣時，臉上儘量隱藏的冷凝神色，可都是被他看在眼裡的。

　　溫斯璟忽然有些想笑。

　　不愧是軍人，凡事都求個有理有據，剛才在樓上，他大概只是猜到兩人住一起，沒憑沒據不好說什麽，所以才要下來「搜集證據」，以證猜測。

　　「穆穆，飯菜應該有些凉了，你拿去微波一下，順便給你哥哥盛碗飯。」

　　溫斯璟摸摸鬱爾穆的小腦袋，笑著囑咐她。

　　「就下去這麽一會兒，哪裡——」鬱爾穆下意識回他。

　　只是話說一半，被溫斯璟輕捏了下小下巴打斷，看了看厨房的方向，「乖，我跟你哥哥有些話要說。」

　　鬱爾穆明白了，看鬱寒兮，後者視綫從溫斯璟身上移開，也看她。

　　她眼睛滴溜溜在兩人身上掃了掃，「你們這是要找個地方打一架嗎？」

　　剛剛不還好好的？

　　鬱寒兮聞言，曲指在她額頭上用力彈一下，「你當你哥是街頭小混混？」

　　「啊呀！」鬱爾穆被彈的叫疼，鼻子瞬間酸了一下。

　　好傢伙！居然比上次溫斯璟彈她還大力！

　　可剛抬手還沒碰到額頭，就已經有個手在幫她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