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應歡一直記得第一次戴牙套的那天， 徐敬餘倚在醫院門口的墻角， 低頭笑著對她妥協比了個oK的手勢， 細碎的陽光打在他臉上， 畫面像漫畫一樣美好。

　　以至於後來，應歡每次看到他比oK，或者微信發個oK的手勢， 都能想到當時的畫面。

　　應歡看著懶洋洋倚著墻的男人， 心情出奇的好， 彎起眼睛，抿嘴笑：「好，不許偷看。」

　　徐敬餘笑：「就這麽怕我看到？」

　　「誰都不許看。」應歡凶巴巴地指指他所在的位置， 「反正你就待在這裡， 亂看……我回頭找你算帳！」

　　「怎麽算？」

　　「打一頓唄。」

　　應歡學他的語氣， 話音剛落，一轉頭就看見杜醫生站在辦公室門口，一臉興味地看他們。

　　應歡如遭雷劈，整個人待在原地。

　　完了完了，她當著杜醫生的面說要打她兒子一頓，杜醫生會不會不給她看牙了啊？

　　她耳根迅速紅了，眼睛都不太敢看她，窘迫地小聲招呼：「杜醫生……」

　　杜雅欣看了一眼徐敬餘，徐敬餘拿了金牌，又處於休息階段，整個人都很放鬆， 懶懶地喊了聲：「媽。」

　　杜雅欣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又看向應歡，溫和笑道：「過來吧。」

　　說完，轉身回辦公室。

　　應歡嗯了聲，瞪了一眼徐敬餘，快步跟上去

　　徐敬餘靠著墻，低頭笑了聲。

　　應歡走進辦公室，杜雅欣已經坐好，拍拍自己的大腿：「來，躺上去腦袋擱到我腿上來。」

　　應歡還有些忐忑，見她神色如常，好像對自己的態度比以往還要溫柔一些，總算安心了。既然她沒提起，應歡也就裝啞巴，乖乖過去躺下，把腦袋擱在她大腿上。

　　杜雅欣微笑：「來，張嘴。」

　　應歡張開嘴，杜雅欣看了看，戴牙套是件很痛苦的事，吃東西很不方便，有時候會卡到，處理起來很麻煩，特別是吃肉的時候，小姑娘的牙套是她的病人裡少有的乾淨，她問：「你是不是很少吃肉？」

　　應歡張著嘴不好說話，輕輕地點了下下巴。

　　杜雅欣說：「怪不得，肉還是可以吃的，吃點兒魚肉，營養又不容易卡進牙套，你總這麽吃素很容易貧血的。」

　　應歡又點了一下下巴。

　　杜雅欣笑笑，又說：「我知道你在天搏兼職醫護，那天看到你了，小餘也跟我說過……」外面忽然傳來一聲輕咳，她話音一頓，往門口瞟了眼，忍不住笑出了聲，故意說：「俱樂部那群人都是打拳的，脾氣難免有些暴躁，你要是在那邊被欺負了，就去找徐敬餘，讓他幫你。他脾氣雖然不算太好，但不欺負女孩子。」

　　應歡受寵若驚地瞪大眼睛，然後又慢慢點了一下下巴。

　　好不容易調整完，應歡合上嘴巴，揉揉兩邊有些發酸的腮幫。

　　杜雅欣交代了幾句：「下個月記得來檢查，然後多吃點兒肉，你還在長身體，小姑娘還是注意些，別影響發育了。」

　　應歡：「……」

　　她目光略過杜雅欣的胸口，杜雅欣40多的年紀，但保養得好，看起來就是35歲左右的模樣，漂亮優雅，身材高挑胸型飽滿，有著這個年紀的女人特有的風韵。

　　應歡低頭看看自己的胸，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貧瘠了。

　　她耳尖微紅，不好意思地說：「好，那我先回去了，謝謝杜醫生。」

　　杜雅欣笑容溫和：「去吧。」

　　應歡背著包走出辦公室，一抬頭就看見站在原地，隻換了個姿勢的徐敬餘。

　　那人眼底含笑，笑得好不張揚。

　　應歡臉一紅，都忘了他靠得那麽近，杜雅欣的話他肯定聽得一清二楚，她走到他面前，壓低聲音說：「笑什麽笑啊，我先回去了。」

　　徐敬餘收起笑，手勾住她的背包帶：「我開車過來的，送你一下。」

　　應歡往前走，歪頭看他：「我要去醫院。」

　　徐敬餘摸出車鑰匙，「那就送你去醫院。」

　　應歡問：「你有時間嗎？醫院有些遠。」

　　兩人走到醫院門口，徐敬餘停住脚步，偏頭看她，「多的是時間，每次大賽後教練都會給拳手休息一段時間，過些天再開始訓練。」

　　他嘴角一勾：「我記得你說過要請我吃飯，儘快，我最近都有時間。」

　　應歡差點兒把這事忘記了，她裝模作樣地笑：「好啊，你喜歡吃什麽呀？」今晚返校，跟鐘薇薇她們商量一下，去哪裡吃，畢竟當初是她們說要請客的。

　　「都可以，不過要吃肉。」

　　「……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他是肉食動物了，俱樂部那些運動員食量都大，牛羊肉吃得最多，她之前特別觀察過徐敬餘，他的食量只在趙靖忠之下。

　　就連應馳的食量都比以前大了不少。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燦爛，應歡一走進太陽底下就眯了一下眼，她低下頭說：「我想一下去哪裡吃，晚上再告訴你。」

　　徐敬餘垂眼看她，應歡很白，是那種在太陽底下就白得發光的那種白淨，他轉開目光，下巴指指停車的方向，「嗯，走吧，車停在那邊。」

　　兩人走到車子旁，徐敬餘拉開副駕駛車門，應歡扶著車門，正要鑽進去，忽然被人按住了肩。

　　她回頭看徐敬餘。

　　徐敬餘低著頭，從褲兜裡摸出一塊沉甸甸的金牌，手指拉開絲帶，穿過她的腦袋，挂到她脖子上。他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應歡還沒什麽反應，胸口就多了一塊沉甸甸的金牌。

　　她楞楞地低頭，把金牌拽在手裡，又抬頭看他，有些茫然：「幹嘛挂我身上？」

　　金牌還隨身携帶的嗎？

　　徐敬餘看見絲帶卡著她的髮絲，扶著車門的手放下，直接幫她把絲帶撥開，粗糲的手指不小心刮過她細嫩白晰的脖子。

　　應歡身體一麻，往邊上縮了縮。

　　他頓了一下，低頭睨她：「抱歉。」

　　應歡：「……沒什麽。」

　　徐敬餘靠著車門，低著頭輕笑：「我以爲又要打手心了。」

　　應歡：「……」

　　這事能不提了嗎？

　　「打你妹啊！」

　　她推開他，彎腰鑽進車裡。

　　徐敬餘意外地挑眉，沒想到她還會駡人，笑著繞過去開車。

　　車開出去後，應歡把金牌從脖子上拿下來，轉頭看他：「這個是專門拿來給我看的麽？」

　　徐敬餘手搭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地說：「你想帶回家都可以。」

　　應歡覺得他在開玩笑，不過拿到金牌她還是很開心，摸了又摸，還掂量了一下，問徐敬餘，金牌有多重，然後說：「希望以後應馳也能拿到金牌，挂在家裡給我爸媽漲面子。」

　　徐敬餘不置可否地笑了聲。

　　他把人送到醫院門口，應歡解開安全帶，轉身靠近他，又把金牌挂上他的脖子，笑彎了眼：「敬王加油啊，下次拿奧運金牌吧。」

　　她靠得很近，徐敬餘甚至能聞到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帶著一絲奶香氣，很好聞。

　　他抿了一下唇，別開頭笑：「好。」

　　……

　　晚上，應歡和應馳一起返校。

　　應歡的宿舍比較遠，她繞了一段路，把應馳送到宿舍樓下，溫柔地叮囑：「記得調鬧鐘，明天早自習不要遲到，上課也不要遲到，你之前半個月因爲比賽都沒去上過課，要是教授說你，你要虛心聽，知道嗎？」

　　應馳平時很聽應歡的話，但嘮叨多了他也會有些不耐煩，特別是想到那個冷門得要死的專業，就更煩躁了，「哎我知道了，你也快回去吧。」

　　應歡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回到宿舍，鐘薇薇和林思羽都已經到了。

　　林思羽帶了很多吃的回來，堆了滿桌，招呼她：「快過來吃點兒，我媽媽做的炸排骨和小鶏腿，很好吃。」她說完，一拍腦門，「哎忘記了，你不吃這些，會塞牙。」

　　應歡笑笑，把東西放下，問：「姜萌呢？」

　　鐘薇薇吃得正歡，「她估計快到了吧，直接重新加坡飛回來。」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

　　姜萌推著一個半人高的行李箱走進來，鼻梁上還架著一副墨鏡，她扯下墨鏡，把行李箱推到櫃子旁邊，又把剛買的LV包放到床上，往椅子上一坐，累癱的模樣，「可算回來了，累死我了。」

　　林思羽看著那個行李箱，誇張道：「天，你是買了多少東西？」

　　姜萌捋了捋頭髮：「沒多少就是一些衣服和包包，我跟我媽一逛起來就沒完沒了，收拾行李的時候才發現買了很多……」

　　林思羽笑了一下，招呼她：「吃東西嗎？」

　　「吃。」姜萌站起來，「我還沒吃飯，餓死了。」

　　應歡在陽臺洗了個手，聽到「吃飯」兩個字，忙說：「對了，你們之前不是說要請徐敬餘吃飯麽？他剛打完比賽這幾天都休息……」

　　姜萌立即轉過來，高興地說：「好啊，去哪裡吃呢？他喜歡吃什麽？」

　　應歡：「肉……」

　　鐘薇薇吃得差不多了，抽了張濕紙巾擦手，轉身分開雙腿反著坐，手臂環著椅背，下巴枕在手上想了想：「吃烤肉嗎？西門附近新開了一家，我今天路過那邊，看了一下環境還不錯，還有小包厢呢。」

　　林思羽說：「我看行。」

　　姜萌猶豫說：「西門那邊嗎？會不會有些寒酸啊？」

　　應歡下意識說：「不會的，他不在意這些。」

　　徐敬餘確實不太挑剔這些，他平時對吃的也很隨意，有肉有飯，營養足够就可以了。

　　姜萌抬頭看她一眼。

　　林思羽拍手道：「那就這麽定啦，明天晚上吧，哎明天有老師太的課，感覺要死了，看見她就有些虛。小歡歡你記得跟敬王說啊。不過他要是不喜歡烤肉，那也可以換的。」

　　老師太是她們專業課老師，五十歲的中年婦女，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看人的眼神總是陰森森的，同學都有些怕她。

　　應歡點頭：「好。」

　　她當下就拿出手機給徐敬餘發微信。

　　【明天晚上在西門吃烤肉，可以嗎？】

　　很快，徐敬餘回復了。

　　【換一家，學長餐廳。】

　　徐敬餘說的那家餐廳名字就叫「學長餐廳」，也在西門，距離俱樂部就兩公里，老闆叫杜恒，也是以前也是天搏簽約拳擊手，後來因傷退役了，不到25歲，很年輕。

　　杜恒退役後就在學校附近開了家餐廳，店員全是A大的兼職學生，而且都是男的，名副其實的學長餐廳。

　　徐敬餘跟杜恒很熟，而且……她不是不吃肉嗎？吃什麽烤肉。

　　應歡轉頭看她們：「徐敬餘說不吃烤肉，去學長餐廳。」

　　鐘薇薇把紙巾拋進垃圾桶，「那就去學長餐廳。」

　　吃飯的事，就這麽定了。

　　……

　　第二天早自習，應歡給應馳發信息，問他那邊感覺怎麽樣。

　　應馳那會兒正坐在空蕩蕩的教室裡，很麻木地看著講臺上和藹微笑的教授，更麻木地轉頭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唯一的一個同學

　　女生叫顔夕，身材嬌小，長得也很可愛，兩個小酒窩，說話的時候都若隱若現。

　　早上是顔夕先到教室，本來也是麻木地待坐著等教授來上課，因爲她唯一的同學一開學就不見了踪影，聽說是去打什麽拳擊比賽去了，她沒關注過這些。

　　在她的印象裡，打拳擊不是又瘦又小就是壯得像頭牛，而且長得都不太好看。

　　所以，當應馳出現在教室的時候，她還以爲他是走錯門了，看到他從書包裡抽出課本才敢確認。

　　她唯一的同學……

　　長得可真他媽好看！比她還漂亮！

　　應馳一坐下，顔夕就忍不住坐到他旁邊，舉著手可愛地打了個招呼：「嗨，同學，你可算回來上課了，你不知道，之前我一個人上課有多寂寞無聊！」

　　應馳沉默了一下，說：「現在也無聊吧……」

　　顔夕嘆氣：「對，我還想明年轉專業來著。」

　　應馳有些煩躁：「轉吧，我都想轉了。」

　　顔夕不時轉頭跟他說句話，應馳有問必答。

　　「你上次在哪裡打比賽啊？」

　　「天津。」

　　「有門票嗎？」

　　「有的啊。」

　　「你下次還去比賽嗎？還會有門票嗎？我都沒看過拳擊比賽，下次我也去看看，畢竟我們是唯一的同學，我去給你加油！而且教授說了，讓我們互相幫助，等會兒我的筆記給你看，你課程落下很多，我回頭幫你補習哦。」

　　「謝謝……」應馳撓撓頭，想到比賽，又說：「比賽以後還會參加的，門票一般都有，網上可以買的，你想去看的話，可以去網上買，我可以給你發網址。」

　　顔夕：「……哦。」

　　她還以爲，班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話，男生肯定會很照顧她。

　　一張票，他邀請她去看就好了啊！

　　果然，長得好看的男人靠不住！

　　應馳課程落下很多，就算不喜歡這個專業，但該補的作業和筆記還是要補的，他忙得飛起。

　　應歡中午跟他吃了頓飯，看他狀態挺好就放心了。

　　……

　　應歡跟徐敬餘約定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她五點半的時候還在圖書館，圖書館距離西門很近，走到餐廳大概20分鐘。她給鐘薇薇打電話，問她們：「你們出門了嗎？」

　　鐘薇薇看了一眼還在塗口紅的姜萌，冷笑了聲：「在等人梳妝打扮呢。」

　　林思羽靠著門，催促：「姜萌你這是準備去約會嗎？快點兒！」

　　「好了好了！」

　　姜萌抿了抿唇，放下鏡子，拎起包包。

　　她們到餐廳的時候還差幾分鐘才到六點，徐敬餘讓杜恒提前留出一個小包厢。

　　應歡把書包給鐘薇薇：「你幫我拿著，我去一下厠所。」

　　「好，你快點兒，等會兒要是徐敬餘來了，我們又不熟，很尷尬的。」鐘薇薇抱著她沉甸甸的書包，看向她，「應該把奶馳叫過來的，這樣兩個男的不會尷尬。」

　　應歡：「……」

　　不，把應馳叫來才是灾難。

　　三人先進包厢，姜萌讓服務員先上了一壺大麥茶，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門口。

　　徐敬餘是從家裡過來的，找地方停車花了幾分鐘，到餐廳正好六點整。

　　他大步走進餐廳，直接走到包厢門外，所謂的包厢其實就是用竹木隔開的一個單獨的小空間，只要不拉簾子，就能看見裡面的情况。

　　徐敬餘抬眼一看，脚步霎時頓住。

　　包厢裡坐著三個女生。

　　他認出是應歡的三個室友，面無表情地轉身，摸出手機準備給應歡打電話，想問問她怎麽回事。

　　一轉身，就看見應歡從洗手間走出來。

　　應歡一看見他就笑：「你到啦？」

　　徐敬餘半眯著眼，走到她面前，壓低了聲問：「怎麽回事？你室友也一起來了？」

　　應歡：「上次你給她們門票，她們說要請你吃飯，感謝你。」

　　徐敬餘舔了下嘴角，氣笑了：「挺好的。」

　　讓他一個大男人跟三個室友吃飯？虧她想得出！

　　徐敬餘抬手，在她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應歡被拍懵了，摸摸腦門，茫然地抬頭：「幹嘛呀？」

　　「等我一會兒。」

　　徐敬餘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應歡：「……」

　　她回頭喊他：「幹嘛去啊。」

　　徐敬餘頭也沒回，走到餐廳的吧台，靠著高脚椅給石磊打了個電話：「來學長餐廳吃飯，我請客。」

　　石磊和楊璟成這幾天休息，玩得有些脫了，正窩在寢室裡打游戲，眼睛都移不開，毫不猶豫地拒絕：「不去，我們點了外賣。」

　　「確定？」徐敬餘慢悠悠地說，「應歡讓你們過來聯誼，她室友都過來了。」

　　「臥槽！」石磊有些不可置信，直接把鼠標一扔，「真的假的？」

　　「真的。」徐敬餘有些不耐煩，「十分鐘之內給我滾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他們的雙11是這樣的——

　　某個雙11夜，應歡逛著淘寶，她是個勤儉持家的姑娘，雙11可以可以買很多打折日用品。

　　徐敬餘從身後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上，拿過她的手機，懶洋洋地說：「讓我來看看，淘寶有沒有私人飛機賣，打不打半價。」

　　應小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