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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嬌》第67章
第67章 雙更合一

  雄渾的聲音刺破耳膜, 霍裘硬生生頓了步子, 聽出那大蟲聲音裡不滿的警告意味,瞳孔裡聚集起深幽的黑色。

  他一停下步子,身後的人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唐灼灼,回來!」男人的聲音裡到底帶上了震怒和未知的驚懼, 他從身後抽箭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林間的風帶著些溪水的甘甜,吹得枯葉紛落, 正巧落下幾片在那大蟲的鼻子上,它伸出兩隻黃色的大爪子去撓, 倒是像極了童心未泯的孩童。

  唐灼灼見狀,輕輕擰著的眉頭倏爾就舒展開來, 她知道霍裘的擔憂,轉身輕聲道:「陛下別擔心, 咕嚕就是來找臣妾玩兒,它不傷人的。」

  聽了這話, 一直跟在霍裘身後的李德勝身子險些有些不穩,不傷人?就方才那一聲吼,他甚至都見到了它血盆大口裡未消化掉的肉沫,還卡在牙縫裡。

  我的娘娘誒, 那可是隻活生生的不認人的野獸啊!哪有有那麽通靈能認得幾年前的人?

  霍裘深深吸了一口氣, 看著她一步一步走近那瞧起來就不好對付的長蟲, 恨死了她這永遠不聽話的性子。

  想上前去護在她跟前將人拉回來, 却又忌憚這怕那野獸不管不顧直接將她咬傷, 到底投鼠忌器, 崇建帝人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况還只能眼巴巴坐以待斃。

  小女人背影再纖細不過,長風吹起她的髮絲,也吹動了她雪白脚踝上的銀鈴,叮叮噹當的空靈又幽靜,如果不是旁邊有隻安靜如猫的猛獸,崇建帝甚至要再一次被迷了眼。

  咕嚕從石頭上跳下來,動作輕盈劃出一道矯健的弧度,唐灼灼眼裡閃過些許緊張,見它慢慢圍過來,試探性地低呼:「咕嚕?」

  它頓時從喉間溢出幾聲低低的吼聲,對這個稱呼不是十分滿意。

  與小時候如出一轍的動作讓唐灼灼鬆了一口氣,她微微彎了眼睛,半張側臉柔和得不像話。

  咕嚕是她與朱琉一同救下的,那時候恰巧遇到屋塔幕,過了這麽久,她仍記得當時朱琉紅著臉磕磕絆絆上前搭話的神情。

  只是比起兩年前,咕嚕的身形大了五六倍不止,長長的尾巴掃過唐灼灼的脚跟,她抬脚躲了一下,却被咕嚕用兩隻爪子牢牢摁住了脚。

  所有人頓時呼吸一窒,霍裘劍眸微眯,搭在弦上的箭一觸即發。

  唐灼灼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幷沒有覺著半分痛意,咕嚕沒忘記把它那尖長有力的爪子收起來。

  它伸出一隻前爪,碰了碰唐灼灼脚踝上的鈴鐺,清脆的聲音久久不歇,眼看著它玩性大發,唐灼灼只好伸手揉了揉它肥碩的大腦袋。

  信號散一經發出,想必過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會聚集到此處來,若是見了咕嚕,到底人多眼雜她不放心。

  唐灼灼將它往林深處推了幾下,道:「回去吧。」

  咕嚕見了想見的人,心情也是好得不得了,最後用頭顱蹭了蹭唐灼灼白嫩的手,喉嚨裡咕嚕咕嚕的,最後跳上一顆巨石,朝著衝它搭箭的人吼了幾聲,咆哮聲傳出老遠,等衆人回過神來時,哪還有什麽大蟲的影子?

  若不是耳朵還在隱隱作痛,許多人只怕以爲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

  唐灼灼有些悵然地望著山林深處的方向,片刻後才低著頭踱步走回霍裘身邊。

  後者的面色已不是一個黑字足以形容。

  一片寂靜中,還是屋塔幕摸了摸鼻子開口悻悻道:「分明是我救了它,怎麽見了我反倒朝我齜牙咧嘴的?」

  後邊的事自然無需多提,秋獵的第一天,雖然過程有些驚險,但單是帶回那七八頭豺狼的屍體,他們也是當之無愧的奪了魁。

  到了午間,唐灼灼心底發怵,不敢待在霍裘身邊,在李德勝進來問要不要同去馬厩挑馬的時候,想也沒想的就已頭疼爲藉口推拒了。

  馬厩裡,霍裘聽著柳韓江有條不紊地分析如今的時局,正巧見到李德勝回來覆命,單是見著他那副支支吾吾的樣子,心裡就有了數。

  「說罷,是頭疼還是腹痛?」他身上換了一件衣袍,顔色却仍是沒變,不怒而笑的模樣令人心頭一寒。

  李德勝訕訕地笑,磕磕絆絆地回:「娘娘說……說早間騎了馬,這會正顛得頭疼。」

  「……」

  柳韓江說話的動作一頓,片刻後清咳一聲,才想從善如流接著說下去,就聽霍裘冷哼了一聲,不知怎麽的,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冷靜自持的帝王嘴裡聽到不滿與些微的委屈。

  這世上果真都是一物降一物的。

  草原的風光與京都迥异,陽光普照,白雲堆成了不知名的形狀,就連吹過來的風,也是帶著些許綠草的清香。

  朱琉在衆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進了唐灼灼的帳篷,一坐就是一下午。

  唐灼灼躺在軟墊上,先前馬上顛簸了一路也不覺著有什麽,可一回來歇著了,真真是渾身都疼得不行。

  她凝脂一樣的手指垂在扶手上,五根纖細的手指頭勾人得很,手腕上鬆鬆垮垮地套著一個極潤澤的玉鐲,軟被輕挪腰間,在這樣的氣氛裡,就連她說出的話也是軟綿綿嬌滴滴的。

  朱琉見慣了她這般模樣,挑了她話中的重點來聽,待知曉咕嚕來找過她的時候,眸光微微閃爍了幾下,最終也沒開口問什麽。

  一提及咕嚕,她就禁不住會想起那人,而那樣鋪天蓋地而來的回憶太過汹涌,她根本招架不住。

  最好的法子,便是不提不見。

  可她不提,唐灼灼却不能由著這兩人去,她半支起身子,緩緩掀了眼皮十分漫不經心地道:「我瞧著屋塔幕也是不明白如何惹惱了你。」

  「你們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朱琉面色寸寸冷了下來,唐灼灼見她這樣,心裡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指點了點她手背,道:「罷了,你若不想說自有你的道理,也合該給他一些教訓嘗嘗。」

  日後才知珍惜。

  朱琉被她說得泛了笑,笑容裡帶著些疲倦的意味,「昨夜才與我母妃爭執了一番,方才又被父王叫到帳裡去,雖沒再提要我入宮之事,我瞧著那陣勢,却是想借著這回的秋獵,給我相看個出類拔萃的公子哥兒的。」

  唐灼灼睜大了杏眸,雖還是覺著有些驚訝,却細一尋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於是她偏頭問:「那你自個兒是個什麽主意?」

  朱琉今日穿的是一件淡青色的長裙,手腕上帶著大串的手釧,瞧著是不大常見的樣式,却生生添了幾分异域風情。

  她聽了唐灼灼的問話,神情落寞,自個兒都忍不住想笑,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念想。

  「我自個兒還能有什麽主意?父王母妃已爲我和朱瀘操了不少的心,如今朱瀘又是那麽個德行,我若還給他們添麻煩,倒還真不如絞了頭髮去寺裡當姑子的好。」

  唐灼灼聽了這話,沒有做聲。

  她太理解那等滋味了,就像當年她與霍裘話都沒說過幾句,却要嫁入東宮與他爲妃的時候,也是念著府中的親人,念著從小到大的點滴上了花轎的。

  只是如今,慶幸遠比那時的痛苦來得更多。

  唐灼灼張了張嘴,說不出什麽能安慰朱琉的話來,只能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既如此,咱們也不急,慢慢著來,務必挑個品行端正的。」

  朱琉有些牽强地笑,幷沒有說話。

  就怕品行再如何端正,也無法再叫她紅了臉。

  等朱琉走後,唐灼灼腰實在酸得不行,安夏站在她身邊按揉著,聽她嘶嘶的抽冷氣聲音,一面心疼一面止不住道:「早勸娘娘莫去行獵的,娘娘身子還未養好,馬上又是那樣的顛簸危險,可不就是要疼上一段時日麽?」

  唐灼灼將一塊奶片送入嘴裡,甜香的奶味就絲絲縷縷漫到心裡,含糊不清地道:「你們呀,一點兒也不心疼本宮,這會子被你們念叨了,等會子還得被你們陛下念叨一番。」

  這怕那男人這會子還在氣頭上呢。

  唐灼灼想起這事兒,就不免有些頭疼。

  許多事,她幷非刻意瞞著,也確實料到了那男人能查出些端倪來,所以也就幷沒有上趕著去澄清。

  有些事,行動上做了比嘴皮子磨幾下管用得很,她又懶又怕麻煩,比如江澗西的事兒,從頭到尾若是說下來,好幾處她自個尚且還是迷迷瞪瞪的,那男人精明至此,哪裡會信?

  至於早間那些藥散,是他那日同她說要秋獵時就開始備著的,怕的就是這種情况。

  都成那樣的場面了,那男人險些就要將自個送走了,她若再不將藥粉撒出來,必定會止不住的厮殺搏鬥一場,林間的野獸有凶性,咬起人來可是毫不嘴軟的。

  恰巧一陣風過,她將藥散撒下,既省時又省力,做起來還神不知鬼不覺得,誰能料到那男人眼睛如此尖?

  ===

  朱琉才從唐灼灼的帳篷裡出來,在回自己帳篷時不經意間一駐足,就見著屋塔幕站在不遠處的圍場裡,身邊站著的,正是兩年前那個嬌俏可人的女子,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那姑娘朝她扭頭笑。

  真刺眼。

  朱琉揉皺了手中的帕子,面上却是客氣而疏離地回了一笑,再也不看那邊一眼,轉身進了自個帳篷。

  屋塔幕黝黑色的面龐上瞧不出什麽波動來,牧戈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換來他不甚在意地一瞥。

  「那個就是可汗要迎娶的中原姑娘?」牧戈笑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屋塔幕心中有些煩躁,皺眉問:「莫不是你們女人都是如此善變嗎?」

  明明兩年前是他換著法子婉拒那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怎麽這會子他帶著最大的誠意與聘禮前來,她倒愛答不理起來,見了他簡直和見了洪水猛獸差不多。

  牧戈眼眸亮了亮,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屋塔幕,電光石火間抓住了什麽,問:「人家中原姑娘瞧不上你?」

  「我聽說那姑娘是王府裡的縣主,又與皇后交好,身份頂頂尊貴,上門求娶的人踏破了門檻。」

  屋塔幕在聽到最後一句時眼神狠狠波動一下。

  這丫頭不會是因爲歡喜上別人了吧?

  牧戈瞧他臉色,最後嘆了一口氣,勸道:「若實在不行,也莫强求了。」

  屋塔幕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捏成了拳頭,他目光深遠,不知在想些什麽東西,轉身就走。

  牧戈緩緩收斂了面上的笑意,對著身邊的丫鬟道:「打聽一下,今夜我想見一見這琉璃縣主。」

  今夜月圓,不少女眷難得出門,如今見到挂在天上仿佛觸手可及的圓盤,紛紛出了帳篷仰望。

  淡而薄的月光勾人,像是在人身上撒下了一層薄紗,輕而不透,亮而不艶,柔和美好。

  朱琉性子清冷,特意選了個離得遠些的幽靜草地,拿帕子墊在身下,玉手托腮,在這樣柔和的夜色裡,白日裡紛雜的念頭終於得以平靜下來。

  牧戈找到這裡的時候,微有一楞,旋即輕聲問:「琉璃縣主,我能否與你說幾句話?」

  朱琉眼皮子都沒有掀開,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寒凉,她聲音有些沙啞,却又極其輕柔,「你說吧。」

  牧戈也不在意,她挨著朱琉坐下,原就姣美的面龐更是柔和得不像話。

  「我也是中原女子,不過是父母在蒙古遠游時失了性命,這才被前任蒙古可汗收留下來,認做養女。」

  她偏頭,眯了眯眼睛微微地笑,接著道:「可汗性子剛烈,腦子有時轉不過彎來,我却知曉,縣主前後態度變化,皆是因我而起吧?」

  「因爲上回秋獵時,我抱了他?」

  朱琉睜開眼睛,深黑色的瞳孔中閃動著不知名的情緒,她緩緩出聲提醒:「姑娘說話逾矩了。」

  不管是中原還是蒙古,皆是規矩森嚴,她爲縣主,而牧戈却只是一個可汗的養妹。

  牧戈一楞,旋即迅速反應過來,她也絲毫不氣惱,撩了鬢邊的一縷長髮,笑得十足友好。

  「縣主生得貌美,更是出生高貴,追求者不在少數,爲何獨獨看上了一個生在廣袤草原上的可汗?」

  朱琉坐直身子,目光不怒而威,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已然動怒。

  可牧戈不知曉,也許不是不知曉,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她們都明白,就算牧戈是真的出言不遜了,爲了兩邦友誼,此事也只會不了了之。

  「牧戈長這麽大,眼睜睜瞧著昔日雛鷹終於可以雄霸一方,統一部落之後想做的第一件事竟是來中原求娶王府貴女。」

  牧戈神色掩在黑暗裡有些落魄,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底的烏青,就在朱琉認爲她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她却倏爾抬起了頭。

  「今日牧戈冒昧前來,却是爲了告誡縣主一席話。」

  「可汗與縣主在一起幷不會開心,因爲縣主幷不瞭解蒙古人心中的血性與報復。」她咽了咽口水,直視著朱琉玉色的面龐說:「縣主定然不歡喜可汗與別的女子在一處,可我却能容忍。」

  說罷,牧戈站起身來,一陣風過,她的裙角微微拂動,而後一手放在胸前,衝著朱琉深深行了個蒙古禮,「望縣主原諒牧戈的叨擾。」

  朱琉沒有再說話,只是坐在草地裡,一坐就是一整宿。

  而就在星子點綴天幕,月光灑落大地的時候,唐灼灼系著一件米白色的披風,借著夜色的掩護,進了崇建帝的那個帳篷。

  周遭士兵林立,森冷的鎧甲泛著幽光。

  唐灼灼進去時,男人長身玉立,站在案桌前凝神細繪,見她來了,便將那畫卷一收,放到了李德勝的手中,吩咐他拿下去收好。

  唐灼灼福了福身,借著餘光看到一個女子的背影,背影前頭還有一輪慘白的血月。

  她不甚在意地偏頭,見帳篷裡還升起一下堆的火,火上烤著滋滋冒油的乳羊羔。

  香氣四溢,每一絲每一縷都飄進鼻腔,唐灼灼抿了抿唇,有些發饞。

  霍裘坐在案桌前,他一聲不吭,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一時之間,這帳篷裡除了偶爾燒出的劈啪聲,安靜得有些詭异。

  唐灼灼自知理虧,她慢慢踱步到男人身邊,也不說話,只是伸出一隻小手拽著他的衣袖,一下一下地輕扯。

  這是她慣用的伎倆。

  男人無動於衷,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唐灼灼不知怎的,又想起早間他那句冷漠疏離至極的放手,頓時心裡像是堵了一大團棉絮。

  是真有些難過的。

  唐灼灼繞到男人身後,兩條細長的手臂環住男人肩膀,察覺到他的身子極細微的僵了一下。

  霍裘心裡暗駡一聲,也不知是惱怒自己的沒出息還是別的什麽,面色一沉再沉。

  唐灼灼最怕他沉著臉不說話的模樣,於是也不敢太過放肆,只是用帶著些凉意的臉蛋蹭他脖頸。

  她的鼻息帶著熟悉的甜香味,霍裘突然閉了眼,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抗拒。

  他聲音帶著危險的嘶啞,捉住她柔若無骨的纖細手指頭,問:「你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沒有稱她爲嬌嬌,甚至也沒有自稱朕。

  只有你和我。

  唐灼灼抿了抿唇,默不作聲地放下環著他的手臂,長而卷的睫毛垂落下來,根根分明,瞧起來一派無辜,是個男人都不忍再問下去。

  霍裘只好逼著自己不去看她。

  「爲何你就這麽不信我?」

  怎麽就不信我說的護你周全?

  唐灼灼還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指頭微微顫了顫,他這句逼問像是一柄幷不鋒利的刀子,却仍足够刮開她心中的腐肉,隻至入骨。

  這男人待她是真真沒有話可說的,哪怕是她屢屢在眼皮子底下做的小動作,也通通視而不見,任她所爲。

  而她懶了倦了,不想管那些破事的時候,又是他悄無聲息地把她心裡壓著的事都處理了。

  久而久之,她竟習慣了藏著掖著自己的心思,與他在一處的時候,打諢插科不在話下,却忘了他心中藏著怎樣的不舒坦。

  她什麽事也不與他說!

  就如同前世,霍裘的心思半分也不告訴自己一樣。

  那他得多難受啊!

  唐灼灼覺著嗓子有些幹,她抿了抿唇,小聲地反駁:「不是的。」

  「只是不知如何與皇上說,也不知皇上會不會信。」

  霍裘捏了她雪白的下顎,强迫她對上自己黝黑的瞳孔,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只要是嬌嬌說的,朕全都信。」

  這不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句話了,可沒有哪次來得比這次還要觸動人心。

  唐灼灼眸光清澈,眼角的那顆泪痣像是在發著光,足以叫人神魂顛倒,她捂著被捏疼的下巴,掩住了眼底的泪光,道:「皇上想知道什麽,爲何不開口問?」

  她從沒有過不信他,早在他得了瘟疫不顧身體都想遣人送她回京的時候,就對他再無任何不信任了。

  霍裘緩緩地笑,笑意直達眼底,遂了她的意再一次低了頭,問:「嬌嬌與江澗西是何時相識的?」

  「十三歲那年,臣妾險些病死,爹娘沒了法子,只好將臣妾送到廟裡,希望神佛庇佑,病灾消退。」唐灼灼尾音顫顫,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話語,到了她的嘴裡,自有了一種不勝嬌怯的意味。

  霍裘面色有些古怪,默了片刻,又問了另一個問題,「那屋塔幕與朕的嬌嬌,也是熟識?」

  唐灼灼打蛇隨棍上,小手捏了捏他堅毅的下巴,被青黑色的胡茬戳得有些痛,不由得又亂抓了幾把,才回了他的問題。

  「不算是熟,只是見過幾面。」

  唐灼灼偏頭,嬌俏的面孔上現出一種古怪之意,揉亂了霍裘的衣袍問:「陛下覺得此人如何?」

  霍裘環著她腰肢的手不由得緊了緊,聲音帶了些警告:「再如何也與嬌嬌無關,與其費心思琢磨旁的男人如何,嬌嬌不若多在朕身上下些功夫。」

  一想到她曾與別的男人走得那般近過,明知不應該,霍裘心底還是忍不住發酸。

  他嫉妒得要命!

  他將旁的男人四字咬得極重,唐灼灼默了片刻,而後接著道:「陛下覺著琉璃縣主與他可成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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