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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嬌》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等太醫又被抓回來給太子妃看病的時候, 實在是忍不住勸道:「娘娘,這水土不服之症雖是因人而异, 但也不可輕視, 加上娘娘身子本就不見好,更要按時喝藥,切不能諱疾忌醫啊!」

  他每說一句, 霍裘的臉色就黑沉一分,等太醫開完了藥方,唐灼灼已經不敢抬頭望他的臉色。

  屋子裡燈火通明,船艙不比宮裡,統共那麽大的地方跪滿了人,就連李德勝都垂著頭跪在近邊的地方, 除了外頭的水聲風聲,其餘一絲聲音也沒有。

  「都下去吧。」唐灼灼聲音有些弱, 實在是覺得有些發怵,霍裘這臉色黑得,和鍋底有得一拼了。

  可若是叫下頭人聽著她挨訓,日後就真真是臉面都丟盡了。

  霍裘不置一詞,冷峻的臉龐猶如寒冰攏聚,時隔月餘, 再一次爲唐灼灼動了氣。

  李德勝與安夏對視一眼, 都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後面的宮女也跟著魚貫而出。

  男人坐在軟凳上, 眸如利箭, 手中轉動著玉扳指,一圈又一圈神色莫辯。

  唐灼灼才好受一些,胃裡還是隱隱作痛,靠在軟墊上聲音含著哭腔,又嬌又沙啞:「殿下,你坐過來一些。」

  霍裘冷冷看了她一眼,不爲所動。

  唐灼灼癟了癟嘴,掀了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却見霍裘冷然望過來,心裡掂量一番,還是停住了動作。

  「若是再這樣,明日孤就派人送你回去。」他終於開了口,一字一句毫不含糊,與唐灼灼想到的反應一模一樣。

  他氣極,一想到方才進來時她躺在床榻上小臉煞白瘦得不成形的樣子,就覺得心有餘悸,才不過幾日沒有好生看著,她就把自己糟蹋成了這幅鬼樣子。

  若是再過一段時日,他豈不是連她人都見不著了?

  「只是換了水路頭有些發暈,妾沒事的殿下。」唐灼灼閉了閉眼,眼尾處的那朵嬌花隨她心意,才被雨水澆過一樣,楚楚可憐又偏生勾人得很。

  霍裘頓了頓,長指敲打在桌面上,別過眼不去看她的臉色,這小東西做錯了事就一口一個妾乖順得很,平日裡翻天的勁都有。

  別的事縱著也就縱著了,可她身體不是小事,太醫多番叮囑,霍裘簡直恨極了她不當一回事的樣子。

  「爲何不與孤說?」他心裡陡然有些煩躁,緩緩站起了身,如山的氣勢壓得唐灼灼身子有些僵硬,她抓著一角的床被,輕輕咬唇道:「怕擾了殿下做事。」

  到底不敢將後半句如實說出來。

  她更怕被送回去。

  但她不說,霍裘也心知肚明,看她如今裝乖扮可憐的模樣,深深皺眉:「孤忙得連進這屋子一趟的功夫都沒了?」

  唐灼灼何時受過他這樣的訓斥?就是有以往那也是以牙還牙回去了的,左右受氣的絕對不會是自己。

  「不是的。」

  她躺在床頭,靠在綿軟的枕上,聲音無辜又清脆,一雙微紅的杏眸直勾勾望著高大挺拔的男人。

  霍裘心裡嘆了一口氣,看著送上來的一碗藥汁,俯身坐在了她的床沿邊上,果然見她眼神亮了亮。

  「現在知道怕了?」

  話才說完,他自己就先楞了一會。

  她唐灼灼何曾怕過自己?

  偏偏小姑娘烏髮素顔,肌膚瑩白,聲音嬌柔,又怯又弱,說得煞有其事:「怕的,殿下臉黑得如鍋底一樣,瞧起來又凶又嚇人。」

  「……」

  一片死寂。

  霍裘轉動手中的玉扳指,氣急而笑,偏偏笑意不達眼底,「知道怕還拖著不喚太醫?」

  唐灼灼悶聲不語,片刻後才飛快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妾懂醫術的,只不過是有些嘔吐暈眩之症,等咱們到了西江,也就好了,殿下不必擔憂。」

  怎麽不擔憂?

  霍裘瞥到那碗濃黑的藥汁,揉了揉眉心,眼底一片寒凉,又擔憂她喝了又吐,親自端起碗來喂她。

  「妾自己來。」唐灼灼才聞到那藥汁泛開的味道,就覺得舌尖胃裡都在大冒苦水。

  霍裘避開她伸過來的纖細手指,別過眼去不想看,覺得心裡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生生瘦了一大圈,原本白裡透紅的芙蓉面上也只剩下病態的白,哪怕只穿了一件中衣,她纖細的腰身依舊可以看出大概的輪廓,他真怕自己兩手一握就掐斷了。

  「想和他們一起挨板子?」他不疾不徐地舀了一勺送到她唇邊,淺淺皺著眉心,偏偏話裡帶著深濃的警告意味。

  唐灼灼恢復了些精神,看出他氣消了大半,咽下了嘴裡的汁藥,苦得直皺眉,含糊不清地嘟囔:「才不會。」

  「如何不會?真當孤不會罰你?」霍裘神色陡然冷厲起來,唐灼灼恍惚片刻,隱隱瞧見了前世那個尊貴至極的男人坐在龍椅之上時,也是這樣兒的表情。

  她很快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情緒,片刻後搖頭笑了一聲。

  霍裘皺眉,才想發問,就聽她開了口:「殿下捨不得的。」

  她說得倒是篤定,小眉頭微微一揚,活脫脫就是一副恃寵而驕的模樣,偏偏霍裘聽得舒心,將第二芍藥汁送到她嘴邊,看她馬上就垮了小臉。

  唐灼灼沒聽到男人的回答,揪了霍裘月白色的衣袖問:「殿下難不成真捨得打妾的板子?」

  霍裘不動聲色斂眉,片刻後才低啞著聲音道:「嗯,孤捨不得。」

  唐灼灼這才滿意地笑了,纖細的手指微凉,如小蛇一樣鑽進男人左邊的袖口,惹來霍裘壓抑的一聲低嘆。

  她將月白的袖袍節節卷起,挽到小臂以上,露出大片銅色的肌膚,霍裘隨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看到一條蜿蜒一寸的疤,上面已經結了痂,恢復得極好。

  船艙裡吹進來一股寒風,唐灼灼微微瑟縮一下,烏黑的長髮垂落到霍裘手臂上,癢癢麻麻的帶起一室漣漪。

  屋裡的氣氛陡然有些旖旎,霍裘不動如山,一口一口將藥汁喂她喝下,神情和打仗指揮時一樣嚴肅認真。

  唐灼灼瞧了,心頭就有些軟,也覺著如釋重負 。

  起碼這一世,叫他少受了一些苦。

  許是這樣的氣氛太好,霍裘再開口時聲音溫和不少,將留了一些藥渣的碗放在一旁,道:「西江那邊不是很穩定,孤不太放心,這幾日忙了些。」

  他頓了頓,望進女子嬌媚的杏瞳裡,只覺得心都要化開了,尋了她纖柔的手握著,聲音有些沙啞:「你乖一些喝藥,等身子好了,孤帶你出去玩玩。」

  唐灼灼被他握住的手像是被燙了一下,下意識就要掙開,又生生地忍住了,她垂著眸子,語氣仍是極輕快:「妾這樣兒,殿下心疼了?」

  她太過古靈精怪,霍裘手裡握著的柔夷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潤澤細膩,說不動心是假的,他眉目如遠山重巒,每一個字都清晰醇厚。

  「心疼。」

  她緊閉雙眼躺在床榻上的時候,他瞧著比什麽都心疼。

  短短兩個字,他說得鄭重,連帶著唐灼灼也斂了笑意,她偏頭,望著男人堅毅的面容,纖長的手指卷了一縷長髮,嬌嬌地笑:「幾日不見,殿下倒是越見憔悴了,胡茬都長出來了。」

  霍裘伸手摸了摸下巴,沉聲喝道:「孤堂堂七尺男兒,有些胡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京都男子中,殿下的容貌可在前世之列,就是不知如今,能排到第幾了。」她故作惋惜,笑意盈盈。

  霍裘眯了眼睛,片刻後極輕地笑,唐灼灼訝然,還未來得及反應,身子就已被大力翻了過來,而後隨著重重的一聲響,臀部驀的一痛。

  片刻後,唐灼灼紅了臉和眼睛,羞憤欲死。

  「殿下!」她聲音大了許多,又急又氣,許是前不久才哭過,連帶著鼻頭都是紅的,巴掌大的一張小臉上生出些紅暈來。

  霍裘扣住了她白晰的手腕,劍眸沉沉能將人吸進去,眉間淺淡還隱隱帶了一絲笑意,月牙色的衣袍襯得他人如青鬆,溫潤如玉。

  「這樣的懲罰,孤還是捨得的。」

  唐灼灼止不住地掙扎,偏生她那樣的力氣在男人眼裡和撓癢癢沒有二樣,反而隨著她的掙扎生出些旖旎异樣的心思。

  她現在的模樣又氣又惱,眼睛鼻頭和臉都是紅的,可愛得不得了。

  「先前不是慣會撩撥孤?怎麽這會倒啞巴了?」

  唐灼灼被他半壓在身下,想逃又逃不開,身子也被翻了個面,可恨連他臉上的表情都瞧不見,片刻後抽抽噎噎的直掉金豆豆。

  「手疼,殿下欺負人。」她的聲音又綿又軟還帶著哭腔,霍裘將她攬著翻過來擦了眼泪,道:「最近怎麽這麽愛哭?」

  「手疼,肚子也不舒泛,殿下還盡欺負我。」

  她揉了揉被他扣住的手腕,霍裘一看,上頭都泛了紅,不由得皺眉道:「孤都沒使力怎麽就紅了?」

  唐灼灼嗔了他一眼,「女子的皮膚可不都是這樣嘛?殿下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霍裘眼眸黯了黯,憶起新婚那一夜,她一身的冰肌玉骨真真是叫人極爲發狂的,這具銷魂的身子就像是牛奶做成的一般,無處不美。

  難怪曾被京都那樣多的人覬覦著,她這盛極的顔色和唐家的勢力,天下男子哪有不愛的?

  不是就連自己也沒忍住將她强娶了嗎?

  至於這憐香惜玉,他倒還真是沒什麽體會的,長這麽大,能叫他想起就夜夜不能寐的也只有眼前這個一個不識好歹的小女人。

  而那一晚,他自認還是小心溫存了的。

  想著想著,霍裘的聲音啞得不像話,伸手揉了揉她柔順的黑髮:「孤倒是想憐香惜玉,只可惜太子妃不給機會。」

  她嫁進東宮起,吃住皆是和他一樣,身上用的東西與後宮裡的娘娘比都不遑多讓,他是極想讓她開心的。

  只可惜所有的溫情都被她親手撕破了。

  唐灼灼頓時有些羞了,她鬆了男人的衣袖,猛的用被子蓋住頭頂,只剩下含糊的聲音傳來:「天色不早了,殿下快些回去歇著吧。」

  霍裘身邊還纏繞著她身上淡淡的果香,啞然失笑,而後抬了步子道:「那孤走了?」

  被子裡小小的一團一動不動,和睡著了一般。

  霍裘勾銀綫的步靴一頓,心頭嘖了一聲,忍不住還想逗逗她。

  「孤往後兩天都會忙,怕是沒有空再來了,你……」

  話還沒說完,就見床上那小小的一團動了動,露出一張嬌俏的小臉。

  「那我能去找殿下嗎?」

  霍裘深深吸了一口氣,眼裡閃現出火光,點了點頭就出了門。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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