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高歌這堂課上的卻是異常安靜。

　張萌不在，同學們部分支援部分不表態，可終究再也沒有那種當著面羞辱的情況發生，雖然高歌自從出事後就一直堅持上課，可這卻是第一節真正聽進去的課，不用故意的不聽地寫筆記，只需要坐在那裡，聽著老師的聲音，心也能安靜下來。

　認真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一上午的課很快就結束了。他們專業下午沒課，高歌就跟著助理羅海回宋媽媽家了。結果路上的時候，羅海還特意跟高歌說：“我都摩拳擦掌等著收拾那幫兔崽子了，結果居然沒人。你放心，我要是見了他們，繞不了他們。”

　那股子沒打上架的遺憾呦，簡直溢於言表。

　高歌都忍不住笑了，沖著羅海說了聲謝謝。羅海大學剛畢業，比她沒大幾歲，還挺不好意思的，揉揉腦袋說：“你別多想，大部分人三觀都很正的，只是很內斂不說出來而已，大家都會支援你的。”

　高歌點點頭：“我覺得也是。這世界上總歸是好人多。”

　半路上宋媽媽還打了個電話過來，早上出門的時候高歌已經說過今天只有一上午課，宋媽媽就勒令她中午必須回來吃飯，不准隨便找個地方湊活，這顯然是查崗的。

　高歌接了電話就叫了聲阿姨，然後說：“已經往回走了，在回來的路上。”前面的羅海小聲的跟她說了聲時間，她便說：“二十分鐘能到。”

　宋媽媽那叫一個高興，“還是小歌你聽話，宋斐我叫了半天，這才剛往這邊走。生個男孩子就是操心，哎，你說我當初怎麼就沒生個閨女？”

　宋媽媽快人快語，都不用高歌搭腔，自己就說起來了。高歌終究還是愛熱鬧，不喜歡冷冷清清的，聽宋媽媽說話真的很舒服，便一直聊著，等著下了車進了樓道，兩人才掛了電話，結果正碰上等電梯的宋斐。

　宋斐特驚異地看著她，來了句：“你和我媽還真能聊。”

　高歌一時間不知道他什麼意思，看著他沒吭聲。宋斐就望著高歌那雙明眸，說了句：“難得我媽只催了兩遍，我等不到害怕她有事，打了個電話還占線，原來你們聊著。真好，你多陪陪她。”

　旁邊的羅海就偷偷跟高歌說：“宋律師可害怕阿姨催他呢。每次接電話都要皺眉頭。”高歌一想也是，宋斐挺嚴肅的，氣勢很強，雖然沒見過他上法庭打官司什麼樣，可想也能知道，他應該是那種特別厲害毒舌的。宋媽媽這樣機關槍式的說話方式，顯然跟他不搭。

　都在電梯裡，一共巴掌點大的地兒，宋斐自然聽見了，他扭頭看了看跟高歌說悄悄話的羅海，覺得這熟的有點快。

　電梯很快到，宋媽媽已經準備好一桌大餐，高歌其實覺得有點不安心，讓宋媽媽又破費又勞力，結果宋斐倒是淡然：“她天天都想忙，只是我沒時間，你不用多想，安心吃飯就是。”仿佛怕這樣解釋不到位，他還加了句，“退休後忙點比閑著好。”

　高歌連忙哦了一聲說謝謝，宋斐已經去洗手了。倒是常來蹭飯的羅海小聲跟高歌說：“宋律師對你真好，還給你解釋。你不知道，他在外面律所是有名的大魔王，我辦不到位就等著挨訓吧，從沒見他脾氣這麼好過，他……”

　說到一半，高歌就瞧見宋斐出來了，只能沖著羅海搖了搖頭。羅海又不傻，當即就閉了嘴，灰溜溜去廚房幫忙去了。飯廳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場面一時靜了下來，宋斐一向不懂得怎麼跟女孩子相處，只能問：“今天上課還好嗎？”

　高歌也立刻接話：“好，沒人搗亂。他們似乎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對了，那個張萌沒上課，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宋斐倒是謹慎：“越不動說明正在運作，還得小心，你去哪裡也別忘了讓羅海跟著。至於張萌，你不用管，錄音和書都在我這裡，她鬧不出什麼來。”他順便還說：“對了，網上傳的越來越厲害，支持你的人很多，謾駡的也很多，目前已經有不少媒體聯繫我採訪，我不會讓你露面。不過你要小心有媒體會找到學校去，另外，有人也會偷拍。”

　高歌知道他這是保護自己呢。一方面要事情鬧大，一方面要自己不受幹擾，這是多難的事兒。她緩聲說：“謝謝你的維護，其實，我並不怕露面的，臉面名聲雖然重要，可我站出來應該更有說服力吧。”

　她說，宋斐就聽著。等她說完，宋斐卻沒有立刻拒絕，也沒有答應，而是說：“你能站出來自然好，可是後果也要想清楚，這不是一段模糊不清的視頻，是要白紙黑字印在報紙上的，你想好再說吧。”

　他倆短短一聊，宋媽媽就帶著羅海上了菜，這事兒就過去了。大家熱熱鬧鬧吃了一頓飯，飯後宋斐帶著羅海照舊去忙，高歌陪著宋媽媽刷碗收拾，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果不其然，一連兩天趙家那邊都沒有動靜，高歌上學也都穩穩當當的，而且張萌也沒鬧什麼麼蛾子，居然自己回來了。林茜茜說她現在在宿舍裡，壓根不理會自己，每天就跟劉美霞湊一起。高歌就覺得挺對不住林茜茜的，她又不住在那兒，現在到讓林茜茜成了孤家寡人。

　倒是林茜茜不在意，溫柔的女孩笑眯眯地說：“她這樣的人，我也不想跟她交往呢。我替你做不了什麼，只能這麼支持你了。現在我每天跟隔壁宿舍一起走，不孤單的。”

　高歌只能說謝謝。

　中間員警劉玫還找過高歌一趟，是為了給她通報案情的。如同宋斐說過的，最近外面想要攔著高歌採訪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兩人並不方便在戶外見面，便經過宋媽媽允許後，約在了住處。

　劉玫一如既往地幹練，見了高歌後先觀察了一下，發現她情緒還不錯，就忍不住誇了誇宋斐：“宋斐還真不錯，雖然名聲不咋地，不過這事兒真是費心了。”

　高歌：……

　她真不知道宋斐到底幹了什麼，劉玫都這麼說。

　劉玫接著說：“那天他為了發新聞造聲勢，聽說連我們孟隊長的電話都打爆了，反正特別下力氣。你放心吧。”高歌就想起那天宋斐說他用了洪荒之力的事兒了，果然半點虛話都沒有。

　劉玫看了一圈才說：“今天來主要是說說案子的進展情況，前幾天趙彬已經移送到看守所了，”說到這兒，她咳嗽了一聲，小聲跟高歌說：“你放心，他在那裡有的受的。”

　當然是有的受的了，人是劉玫送去的，她一到那兒人家就已經給趙彬安排好宿舍了。劉玫動了個心眼，問了問同住的是誰，結果就發現了端倪。她膽大又敢說，何況家裡都是這個系統的，上面有人也不怕得罪人，直接就問：“你這是被打理好了吧，找的地方可是好啊，這是超高待遇了吧。”

　人家肯定不能認，劉玫就借機說那個宿舍不合適，在剩下幾個裡挑了個給趙彬送過去了。聽說去了那兒就挨了兩頓揍，晚上哼哼了一晚上，早上就要求見律師，要換宿舍。可看守所這種地方，進來隨意給分配個好地方，那是隨機的。都住進來了還想調就調，外加劉玫把話放在了這兒，是個人都不能辦，太明顯了。

　聽說他們宿舍的人聽見了，回去又是一頓揍，反正已經收拾老實了。

　只是這話劉玫這樣的身份，不好跟高歌說，只能這麼隱晦的說了。當然，劉玫這麼做也不是沒受處分，起碼孟磊就說她胡鬧，讓她寫了一份三千字的檢查，不過劉玫覺得，寫三千字雖然手疼腦袋疼，但還是挺痛快的。

　她沖著高歌說：“目前趙彬承認跟你發生了性關係，但究竟是自願還是強迫，我們在取證中。你如果有什麼新發現，你立刻通知我們。”

　高歌點了點頭。等著送了劉玫走了，又跟羅海忙活了半天，就提前上課去了。她跟羅海商量了一下，一起去的四食堂，當時出事的地方，她想要見見四食堂的老闆。當初她被迷暈了後，老闆其實是見過她的，她想試試，看看有什麼新發現沒有。

　她這天早上沒課，專門挑的下課前半小時到的，果不其然，她去的時候正看見老闆正在指揮著廚師收拾。這會兒才十一點，不是吃飯的點，四食堂裡的學生寥寥無幾，沒人注意到她。

　高歌就迎了上去，叫了一聲：“老闆。”

　她說話的時候那老板正背著身，一聽還以為有點菜的，笑呵呵地就扭過了頭，還說：“哎，同學，要什麼？”結果他的目光一觸到高歌的臉，臉上的笑容就頓時消失了。他幾乎毫不猶豫地扭頭就走，高歌一見他這樣，就覺得八成有點什麼，連忙一邊小聲叫著一邊追過去，那老闆的腿腳卻越來越快，顯然是並不想跟她有接觸。

　羅海就在旁邊，高歌追不到，他卻身手矯健，跑了幾步，乾脆將人攔在了樓梯間裡。那個男人一頭一臉的著急樣，沖著羅海吼：“你攔我幹什麼，一邊兒去。”羅海就是不動，過了一會兒，高歌就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

　她一過來，剛剛還挺凶的老闆頓時沒聲音了，站在那兒不動了。、

　高歌就立刻說：“老闆，我知道你認識我，我就是想來問問你那天的事兒，你別躲著我，你能給我說說嗎？”

　老闆也不看她，聲音硬邦邦的說：“你找我沒用。我什麼都不知道。”

　高歌知道他不想說：“我知道您做生意不容易，老闆，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聽您說說當天的事兒，您給我講一遍就行……”

　那老闆卻猛然推開了沒防備的羅海，嚷嚷著：“你受欺負了你就在家裡待著，亂跑什麼，還不嫌棄難看啊。問什麼問，我知道的全跟員警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說完，就急匆匆下樓了。

　羅海瞧著氣的不得了，“他肯定知道什麼，否則躲你幹什麼。”高歌心裡也明白，只是人家不說，她能怎麼辦，只能說：“沒辦法，先貼告示吧。”

　她相信，那天食堂裡那麼多人，總有看見真相的。

　學校bbs上隨即出現了兩條熱門新聞，一條是高歌貼告示尋找當日目擊證人。一條是高歌坐台照曝光。bbs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