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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白富美》第117章
117

  趙蘭香讓潘雨等蔣麗回來之後再去派出所舉證,同時她又拍了一份電報, 請蔣麗速來N市錄口供。

  她回到河子屯後, 顧工正用幾顆酥糖引三丫說話。

  他問:「我回去的這幾天, 你們家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一個兩個都不開心, 還有公安上門?」

  三丫說話管不住嘴、敘述能力很弱,但也是被李阿婆教導過, 這件事不能亂說出去給別人聽, 因為對大姐影響不好。

  她瞥了一眼酥糖,緊閉著嘴埋下頭來喂雞圈裡的雞。她撒了一手的米糠, 母雞咯咯地頭點地, 團團地圍圍住了她。就連顧懷瑾養的那隻老母雞也聞風趕來啄米糠吃。

  顧懷瑾訕訕地看了一眼小孩兒, 又看了眼朝他走來的趙蘭香。

  趙蘭香揉了揉三丫的腦袋, 把顧懷瑾的糖揀了幾顆塞到三丫的口袋裡。

  「這是獎勵給咱三丫的,喂完雞去那邊吃。」

  顧懷瑾無形之中被趙蘭香噎了一下。

  他忿忿地問:「哎……你們這幾天怎麼回事, 一個兩個的都這樣。」

  趙蘭香想著顧懷瑾還不知道這件事, 便把吳庸做的那些事全都告訴了顧懷瑾。

  顧懷瑾作為吳庸的老師, 他聽得憤怒極了。

  「竟然是這樣……」

  趙蘭香毫不客氣地評論道:「你不敢相信是嗎,那天我是親眼目睹他做的這些事, 他的心理已經很扭曲了。但是思維卻很還清醒,昏迷醒來之後第一個幹的事就是請律師告我們,威脅柏哥兒。他觀察柏哥兒很久了, 像毒蛇一樣伏蟄在暗處, 伺機等待關鍵的時刻咬人一口。」

  顧工忿忿地道:「威脅你們的話聽著倒是挺硬氣的, 他哪裡有錢請律師?」

  顧懷瑾細細地說來, 「以前他上學念書的錢是靠大家一點點地募捐籌起來的,他父母也都是被下放西北林場勞改……去年才恢復名譽,哪裡來的這麼硬氣呢?他自己因為條件不好,成分差,一直耽擱到三十歲也沒結婚。」

  除此之外,顧懷瑾還跟趙蘭香說了很多關於吳庸的事情,最後他感慨道:

  「其實幾個徒弟裡面他既不算最聰明的,也不算最踏實的,哪哪都不突出,很多時候容易讓人忽略。現在想來……四個學生裡最聰明最狡猾的大約是他,他懂得掩藏自己……」

  顧懷瑾說著說著,腦袋仿佛有一道光劃過,令想起了他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

  他的眼前不禁浮現起當初孫翔戴上手銬離開的那天的畫面,孫翔慚愧地提醒他:小心吳庸。

  顧懷瑾一拍大腿,「香丫頭,我想到一件事。」

  「難怪他現在敢這麼猖狂,有沒有可能梯田的工程款就在他手裡呢?」

  ……

  另外一邊,吳庸的家人去找了潘雨,他們把潘雨堵在宿舍,說了一早上的話。

  「我們小庸呢……從小就溫和懂事、待人接物教養極好,絕對不會做出那種畜生做的事。潘同志,你千萬不要偏信了賀鬆柏的一面之詞。」

  「做出任何決定之前,你都得替自己的名譽著想,到底值不值得……」

  潘雨鐵青著臉聽著他們的威脅。

  中午,賀鬆柏去醫院給姐姐送飯,順路去潘雨的宿舍探望,結果剛推開門,潘雨安靜地睡在床上手腕上的血汩汩地流著。

  他連手上的食盒都顧不上了,慌忙地摁住潘雨流血的手腕,抱起她衝也似的奔去醫院。

  她迷糊地睜開眼睛,頭一次躺在賀鬆柏的懷裡,她說:「柏哥兒,你身上好暖。」

  賀鬆柏聲音艱澀地道:「你怎麼這麼傻,有什麼過不去的?」

  潘雨仿佛在交代最後一件事,她說:「我早上的時候已經去報過案子了。」

  賀鬆柏不說話了,加緊腳步把她送到手術室。

  他沉默地坐在醫院的走廊外面,鼻尖嗅著這股消毒水的味道,只覺得渾身發冷。

  仿佛寒冷的冬天並沒有過去,春天也沒有來……

  他思考著潘雨的事,姐姐的事,乃至很多跟吳庸害過的人的事。孫翔的、王陽的,那些死在山崩裡,今年墳頭草長得已經跟人一樣高的社員的事。賀鬆柏想了很多,也猶豫了很久。很多回憶如同浮光掠影,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潘雨一定要得到公正,其他人也要得到公正。

  賀鬆柏知道他很快就要出事了,因為潘雨把吳庸告了,此時尚且在取證中,吳庸的動作應該還沒有那麼快。他還能爭取一點時間,在這幾分鐘的時間裡回憶著自己是怎麼踏上投機倒把這條路的,期間幹了什麼,吳庸盯了他多久。

  他火速地去李忠家交代了他一些事。

  賀鬆柏問李忠:「前段時間讓你擴建蓋起來的養豬場,你建好了嗎?」

  李忠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應著說:「還沒收尾,哪能那麼快,不是說三月份造好嗎?」

  賀鬆柏沉著臉,一字一句地道:「現在你馬上去讓人把豬都遷移到新豬場,把老豬場拆了,務必保證每一根木頭都拆得乾乾淨淨。」

  「因為,很快有人來查了。」

  李忠這麼一聽,屁滾尿流地去安排人通風報信了。

  春天街道旁的柳樹綻開了花絮,風一吹,枝梢上的柳絮散落在空氣中,宛如漫天飛舞的雪花。

  春寒料峭。

  ……

  賀家。

  趙蘭香做好了晚飯,擺好碗筷等著賀鬆柏回來。

  她坐等右等,沒有等到她等的人,反而把另外一個不速之客等來了。

  蔣建軍披著一身的寒氣,來到了賀家。細細的雨絲飄到他的身上,勾勒得他的身軀更偉岸。

  蔣建軍披著一身的寒氣,來到了賀家。細細的雨絲飄到他的身上,勾勒得他的身軀更偉岸。

  他穿著挺闊的長款鬆枝綠軍大衣,頭戴著印金穗花的帽子,脖間是黑色的大翻領,低著頭的時候露出來的深邃猶如刀削的側顏,有一種鋼鐵鮮血淬煉後的英朗。

  蔣建軍語氣溫和,平靜地同趙蘭香說:「我早應該想到,你也來了。」

  「聽到賀鬆柏的消息,我就知道了。」

  他從自己背上的行囊裡取出一袋子的東西,雙手捧上,遞到趙蘭香的面前。

  他認真地道:「你送給我的東西,我都一件件地找回來了。」

  「我在想你也回來了,這挺好的。我欠你的,都可以還回去了。」

  趙蘭香並不想跟他再有什麼交集,她把碗筷佈置好了以後,一手將蔣建軍遞過來的袋子扔出了三米遠。沒有系緊的蛇皮袋裡一件件玩意兒摔了出來,雖然有的並不值錢,手工很簡陋外觀並不漂亮,但卻看得出來它們都是花了主人不少的心血的。

  有自製的印章、癟掉的燈籠、發皺的紙花、用木片雕成的軍徽,75年S市限量售賣的八音盒、懷錶……

  蔣建軍沉靜的眼睛帶著一股天然的霸道,雖然壓制了很多,但他沉下了臉忍不住捉住了趙蘭香的手,把她拉到了外面。

  他在賀家老屋的牆簷下對趙蘭香說:「你騙了我整整一年。」

  趙蘭香掙脫了他的手,但男人霸道而有有力的禁錮不是她能掙脫開的。

  「為了一個男人你如此煞費苦心,把我當成傻瓜一樣地戲弄。趙蘭香你夠了嗎?怕我對付他,是嗎?」

  「跟我回去吧。」他聲音中透露出疲憊,似懇求地道。

  趙蘭香甩開了蔣建軍的手,吼了他一聲,「你發什麼瘋?」

  「你現在有什麼臉來見我?」

  蔣建軍低下頭,注視著她的眼睛說:「我們的囡囡和傑傑……你不要他們了嗎?今年是囡囡誕生的日子,你一直很後悔沒把她生下來,跟我回去……」

  趙蘭香聽見了這兩個名字,一腳踢在了他的膝蓋骨,用力得蔣建軍猝不及防地悶哼了一聲。

  「你不配提他們。」

  「你給我跪下。」

  蔣建軍看了趙蘭香一眼,眼睛不眨一眨,果真掀開軍大衣雙膝跪下。

  他慢慢地說道:「你走了之後,我把囡囡和傑傑的骨灰移到了我的院子,每天早上我醒來一眼就能看見他們,給他們念詩、陪他們說話。」

  蔣建軍緊繃著臉,嚴肅的面容仿佛是他堅硬的外殼,裹著他一顆柔軟的心。

  他的聲音變得悶得仿佛堵著一團棉花,「我承認以前混球,但我從沒主動做過背叛你的事情,方靜的事情是……是別人設計的,我從來沒想過跟你離婚,我曾經堅信我們能度過一生的……我愛的人……」

  「從來都是你。」他聲音艱澀,帶著難過的聲調。

  趙蘭香一點都不吃他這一套,她一個字都不想聽。

  她聽到蔣建軍提起賀鬆柏,渾身的都豎起了戒備。

  既然他想提,她就敢說:「你沒有資格提他們,他們從來都沒有受過你一天的疼愛,也不是在你的期待中誕生的。他們留在我肚子裡的時候就受盡了委屈,他們即便生下來也沒有父親,我永遠記得那天我打電話哀求你,讓你送我去醫院,結果你做了什麼事情?」

  「你騙我說你很忙,你讓我的囡囡連一眼都沒有看過這個世界就離開了。她如果能生下來一定會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子,穿我親手做的衣服、嘗我給她做的愛心餐,她還會唱歌跳舞念詩讀書……」

  「傑傑會像小虎子一樣招人疼愛,他雖然有個冷漠的父親,但是他也有愛他的媽媽、疼他的舅舅、外公外婆,我連他長到五歲的衣服都準備好了,一針一線地縫著,腦海裡想著他長大後穿上這些衣服該會是什麼模樣,結果,他死了——」

  「火葬他的那天,我一件一件地燒著他的衣服,剪開來燒給地下的他,他死在冬天,我怕他埋在地下會冷——」

  從來都流血流汗不流淚的蔣建軍,破天荒地眼淚彈出了眼眶,濺到了他的呢子大衣上。

  趙蘭香說完冷冷地抬起頭,仰著脖子擦掉了眼角的淚,「你從來都沒有為我們做過什麼,今天我只求你一件事。」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賀鬆柏是為了幫我才打擊報復你,報復在你身上的一切,都是出自我的意願,如果你想報復,你儘管報復在我身上好了。」

  「蔣麗呢?我發了電報讓她回來的,她在哪裡,現在我很需要她。」

  蔣建軍搖頭,他說:「我恨賀鬆柏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幫他呢?」

  「不過,如果你願意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馬上把他撈出來……」

  他咬著牙關,腮邊咬肌若隱若現,額邊青筋浮現。

  ……

  春天的柳絮飛到了人的肩頭上,染成了一片白霜。

  李忠一邊走一邊罵吳庸,「這個龜孫子!斷人財路,不得好死!」

  「我要跟他拼命!」

  賀鬆柏又問他有沒有安排好養豬場的人撤離,他準備要去醫院了。他把自己所有的錢都交給了李忠,存在李忠家地窖的錢厚厚的跟磚頭似的,賀鬆柏全都託付給李忠了。

  他淡淡地道:「把這些錢收好,如果哪天我進去了,記得把它一半交給我阿婆,另一半給蘭香。我不確定吳庸到底知道多少,能撇清關係的我都撇清了,如果還不行剩下的我來承擔,儘量保證不連累你們。」

  他離開了李忠的家,去潘雨的宿舍揀了幾套她的換洗衣服送去醫院,他掏錢付清了她的醫藥費,想了想去供銷社給潘雨買了點麥乳精和奶粉、順便到百貨商店給對象買了一支鋼筆給她上學用,因為今後的日子,他很有可能沒辦法再陪著她了。

  做完了這些事的賀鬆柏,騎著單車騎回了河子屯,人剛到村口,他就被幾個公安逮住了。

  派出所,賀鬆柏認真地寫完了供詞,隻承認自己與吳庸存在矛盾,又詳細描述了一遍吳庸的罪行,最後劃下自己的名字的最後一橫。

  他把雪白的紙遞了上去,公安看了迅速地瀏覽了一眼他的名字,又看了他一眼。

  「喲謔,抓到你投機倒把還不認,膽子不小啊賀鬆柏……讓你寫投機倒把,你寫的是啥玩意?」

  「重寫一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公安把供詞甩到賀鬆柏的臉上,這時辦公室忽然來了一個高而精瘦的領導。

  領導看了一眼賀鬆柏的供詞,說:「賀鬆是嗎……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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