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練習
育德的學生真不愧是掌握了學習方法能夠事半功倍,僅僅一個星期台詞本就出來了,改編得相當漂亮。
特別是朱麗葉,從頭到尾換了四套衣裳,一套比一套華麗。
葉歌覺得他是被夏澈耍了。
言酒慶幸自己沒有演出。
據白筱透露,夏澈對於不能讓言酒演奶媽這事兒嘆了好幾天的氣。
劇本出來之後,並沒有急著先排練,而是背台詞,和各自先學習舞蹈動作、打鬥動作,每個人都練好自己的演出部分之後再合到一起,比較節約時間。
所以言酒放學之後會去借音樂教室,他練鋼琴,葉歌就在旁邊背台詞,偶爾拉著人合奏一把。
因為突然有個會議電話,葉歌先去的教室,言酒回去的時候發現那人正坐在窗檯上,今晚的月色很亮,亮到不用開燈,都能看清教室裡的一切。
葉歌似乎很喜歡看天空,學校裡的座位都是靠窗,沒事的時候也經常能見到他對著窗外發呆。
天空中有什麼呢?
言酒撿起來音樂教室裡練習用的木吉他,先唱了起來校園祭節目的歌詞。
「我能看見,你的雙眼,眺望著天邊。」
吉他聲伴著月光流出,清澈而柔軟。
葉歌回頭就看見這個人,眼睛裡映著星空。
「回來了。」
「嗯。」言酒沒有繼續唱下去,而是將吉他摘給了葉歌,「哥,要不要學唱歌啊?」
葉歌先笑出來:「你覺得有可能嗎?」
「……」
好像確實比較困難。
這點真的可以列入未解之謎。
明明吉他可以彈得分毫不錯。
開口卻跑得完全找不著調子。
葉哥,神人也。
合奏了兩遍,這曲子本身就不難,等葉歌練完solo開始背台詞,言酒也不想再彈琴了。
言酒把琴蓋放下來,坐到他出資捐贈的三角鋼琴上,剛好比葉歌高了一頭。
「葉哥,我幫你對台詞?」
「好啊。」葉歌走過來,把台詞本交給言酒,開始背對白。
其實這些台詞言酒早就背完了,他看一遍就能全記住,不過現在他有些緊張,手裡頭不抓點什麼東西,心臟會按不住。
「你就要這樣離我而去,不給我一點滿足嗎?」
言酒唸著台詞,目光卻落進了葉歌的眸子裡,那棕色的虹膜透亮而坎坷,彷彿浸著一汪水光,能把人溺死進去。
「你今夜還要什麼滿足呢?」
葉歌對著台詞,心緒早飛到了千萬里之外,他確實沒想到言酒的演技如此到位,彷彿此刻,面前這個人,正深愛著自己。
明明眼神騙不了人,他卻能偽裝得如此真實。
葉歌不自覺又站近了一點,潛意識裡,似乎是想從那雙眸子裡看出什麼端倪來。
卻什麼也看不出。
只有羅密歐的痴情,還有道不清的、名為愛的情愫。
劇情還在一幕一幕往下流走,卻變成了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專場。
苦戀,命運,別離。
羅密歐死了。
言酒的戲份結束了,卻沒盡職地裝死,而是重拾起他平日裡玩世不恭的戲謔,對葉歌說:「現在,你該吻我了。」
葉歌微微挑了挑眉,還真的貼身站了過去,輕輕捏了言酒的下巴拉到面前,眼中的光化開來,就要把人給融進去。
言酒覺得有些玩脫了。
不會真的要親吧……
夜晚安靜得可怕,或者說言酒已經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他連搭在鋼琴蓋上的手都感受不出那漆黑木頭的溫度,血液似乎全集中到心臟,要將那裡沖炸開來。
他垂著眼睫,在葉歌泛著水光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和平日裡不同,宛若卸下了一切防備,又好似全副武裝地想要逃離,這太矛盾了。
兩人的距離很近,氣息都交纏在了一起,言酒壓下急促的呼吸,覺得自己像是一條案板上的魚,放棄了掙扎。
親就親嘛,又不是、沒親過……
葉歌歪了歪頭抬眼看他,破功笑出來:「這次算我輸了,今天晚上挺能忍的啊?」
言酒:「……」
天殺的。
不愧是那個女人帶出來的,真是……太讓人想揍一頓了!
葉歌放下手,自然地掌在了言酒身側,繼續把剩下的台詞背完,彷彿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等葉歌背完了對白,言酒才問:「說起來,葉哥,你有沒有跟人接吻過啊?」
葉歌看他一眼:「你覺得我能跟誰?」
有什麼東西穩定了下來,言酒鬆了口氣,開玩笑到:「要練啊,以後找了女朋友多尷尬啊。」
葉歌被他的說法逗笑了:「怎麼練,你教嗎?」
「好啊,包教包會。」
葉歌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就你會的多。」
「誒,葉哥,不能你沒談過女朋友就拿我出氣吧。」言酒心情很好地從鋼琴上跳下來,捲著台詞本一拍手,跟著葉歌走過去收拾東西回宿舍。
「我不用操這方面的心。」葉歌拿過去台詞本,展開放進書包裡,「我不會結婚的,或者說,根本不會談戀愛。」
言酒呼吸一窒,勉強提了個笑出來:「為什麼?」
葉歌抬手在言酒頭頂揉了兩下:「以後有機會告訴你。」
他果然還有事情瞞著自己。
其實,之前昏倒進醫院的時候,言酒就發現了。
只不過一直沒開口問。
如果、如果是現在,他想知道,葉歌會告訴他嗎?
「我現在就想知道。」言酒說。
葉歌看看他,點了點頭:「那回宿舍我告訴你。」
「不用了。」言酒牽住葉歌的手,看向那雙深棕的眼睛,「以後有機會吧。」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言酒想。
而且他現在還不太想知道原因。
兩個人回宿舍先後洗完了澡,葉歌對言酒招了招手,又拍拍床。
「過來。」
「怎麼了?」言酒放好吹風機,撈了一把剛吹乾的頭髮坐過去。
「之前說的事情……」
「葉哥。」言酒按著葉歌的手,抬頭望進那雙眼睛,表情誠懇,「我想等以後再知道。」
葉歌極輕地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再說下去,這小子可能就要生氣了。
最近也不知是怎的,言酒的脾氣變得越來越難琢磨。
「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就吧……我也覺得我任性了點,應該自覺改正,你總不能縱容我壞脾氣吧?」
葉歌無奈到:「好,聽你的。」
「聽我的話——那我過都過來了,今天晚上就這邊睡了。」言酒翻身一滾靠到床角的荷包蛋上,「啊,我的勤快球球們好久不見。」
「好好睡覺。」葉歌把言酒的被子抱了過來,「半夜再亂動我就把你丟回去。」
「哦。」言酒扒拉著被子裹成一團,不就是前段時間做噩夢了晚上睡覺動靜大了點嘛,這兩天還是……
挺安分的,啊……
可能,稍稍有那麼一丟丟不安分吧?
言酒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被葉歌給摁在了懷裡,床上像是打了一仗般亂得慘不忍睹。
他不記得自己做噩夢了啊?
「醒了?」葉歌睜開眼睛,聲音有些疲倦,卻絲毫沒有鬆手。
「嗯。」
「今天星期幾。」
「週六。」
葉歌這才把他放開:「我上午請假,你自己去上課。」
「我給你帶早飯?」
葉歌搖了搖手,拉起來被子翻身睡了。
言酒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
以前也有過幾次,精神特別不穩定的時候,深睡眠時容易失控。
不過之前的破壞程度可不只是床亂了那麼簡單。
整個房間都被毀了。
跟夢遊差不多,但更有攻擊性。
也不知道有沒有誤傷到葉歌,雖然就葉歌的戰鬥力應該不容易,但還是有些擔心。
「哥……」言酒湊過去輕聲一喊,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被扯回了床上。
「……」
「困了?」葉歌問他。
「有一點。」
「睡吧。」葉歌眼皮也沒睜,兩隻手貼在他的手背上,掌心溫暖乾燥,令人安心。
這怎麼睡得著啊,言酒苦笑,又不敢動,只好側臥看著葉歌睡了一上午。
心中思緒萬千,大腦一片空白。
葉歌睡覺比較安靜,不怎麼動,呼吸勻稱,閉上眼睛的時候那股子冷冰冰的感覺也消失了,特別的人畜無害,這才覺得他真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言酒睡得僵了,有些想抽手,指尖剛動,握著自己的那雙就緊了緊,不重,像是無意識的。
睡眠太淺了吧……
聯想起自己晚上動靜大,得吵醒這人多少回,言酒有些過意不去,僵著就僵著吧。
大概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睡得著才怪了。
有什麼東西在心中滋長,癢得難以靜下,不難受,也不好過,像只無名的怪物,快要將自己吞噬。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