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確定那團水生植物再次變成暫時無害的狀態之後， 全副武裝的特警人員用工具重新將其塞進了用防彈玻璃製成的封閉箱中。玻璃箱中依然還是放了多一半體積的飽和鹽水和至少三分之一厚度的工業用鹽。

　　玻璃封閉箱被特警送了過來。

　　聞聽非看著那團除了枯萎、還有被烤焦後痕跡的水草，皺了皺眉，說出了一句令人細思恐極的話語：「就算是這樣， 這團水苔依然還有活力？」生命力也太頑強了一點吧……

　　一早就想到了別處的小趙臉色頓時又變了變。

　　劉胖也不禁寒毛直豎， 「咱們之前在301的出租屋裡找到這東西， 它看上去確實蔫蔫的沒什麼精神，究竟是再放一段時間就死了，還是只是處於類似於休眠的狀態？」

　　畢竟是此前從未見過的危險生物，劉胖的疑問，目前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但是，這個問題帶來的陰影，卻久久的盤旋在一眾知情人的腦海中，寒意從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令人心中驚悸， 寢食難安……

　　劉胖又使勁抹了一把臉， 從龔法醫的電腦上將剛剛實驗室裡那團水生植物吸血的全過程監控錄像調了出來。

　　為了避免恐慌， 這段長達兩個多小時的錄像顯然不適合給更多的人，劉胖只是從裡面截了幾張清晰但是又不會能夠清楚看到水草連續變化過程的圖片， 還又將圖片裡除了水生植物的部分全都儘量抹去之後，才將其發給了視頻偵查技術部門。

　　周隊也是瞬間會意，除了視偵那邊的技術人員， 他還親自打了個電話給情報部門的大宋， 簡短卻鄭重的吩咐道：「劉胖剛剛把照片發過去了， 調取街景公園附近、以及所有可能的涉案相關區域的監控攝像頭，全力搜索有攜帶圖片上植物的嫌疑人！」

　　雖然之前情報科和技術偵查那邊也在跟進這起連環殺人案，但是，之前投入的畢竟只是部分人手，現在周隊一聲令下，山海市警察局刑偵總隊幾乎所有的人手全都撲在了這一個案子上面。

　　「今天的觀察結果、影像資料全部涉密，所有人禁止外傳。」周隊放下電話後，又轉向了觀察室內的眾人，「等下我去和局座彙報工作，劉胖、小聞，你們兩個和我一起。」

　　說著，周隊又看向了身份特殊的小趙。

　　小趙卻是先看了神色自若，似乎絲毫沒受影響的吸血鬼戴維一眼，然後才沉穩的開口道：「這個東西我得帶去協管辦，嘗試令其完全失活並銷毀的方式——」

　　不等周隊開口拒絕，小趙已經繼續道：「不是我親自帶，協管辦那邊會派專人來。周隊，我也會擔心運送的中途出現任何意外，說實話，讓任何一個普通人來做這件事，我都不可能放心。」

　　「……」聽出小趙強調的「普通人」三個字，周隊大概也能猜到他話語中的未經之意了，短暫的沉默後，周隊只是道：「我要先和局長彙報。」

　　「應該的，」小趙點點頭，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說完，他又看了戴維一眼，周隊自然明白小趙的顧慮，索性改口道：「戴維也和我一起上去吧！」

　　「啊？我？」完全狀況外的吸血鬼戴維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

　　到了晚上的時候，去了301室出租房的痕跡科技術偵查人員也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市局裡。

　　一群人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便將採集到的各種指紋、足印、甚至是表面浮塵下曾經有過血跡的部分全都提取出來了，撲進實驗室裡就開始化驗。

　　終於，趕在淩晨之前，痕跡科終於提交了一份完整的初步調查結果。

　　小會議室裡，周隊親自主持了一次碰頭會。

　　劉胖和聞聽非坐在一起。

　　龔法醫這會兒倒是沒過來，畢竟，因為那團水生植物的特殊危險性，原本試圖將它的成分和被害者屍體做對比的打算也只能作罷。

　　痕跡科的技術人員重新整理了今天一天的所有發現，總結道：「301室出租屋內，除了市局的工作人員之外，主要的足跡有兩個人，分別是一男一女，但是指紋卻只有一人，正是租下301室的被害者。至於那個男性的身份目前還不得而知，我們詢問過房東和附近的鄰居，他們都表示，301室並沒有陌生男性長期出入。而且，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樓下有看孩子的大媽回憶著，中途應該有送外賣、送快遞的工作人員過來，但是具體時間和人員肯定都記不清了，我們暫時也無法確定對方是否是真的外賣和快遞工作人員。」

　　「另外，那名男性的足印我們也入庫檢索了，此前並沒有犯罪記錄。」

　　隨後，大宋那邊也簡單彙報了工作進度，「街景公園裡面的攝像頭已經全部翻了一遍了，根據之前劉胖提供的水生植物的影響，目前暫時鎖定了三個人。」

　　大宋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但是犯罪分子顯然非常小心，我們並沒有找到直接暴露在監控攝像頭裡面的水生植物，不過有人提著多用於裝海鮮的黑色塑料袋。」

　　說著，大宋在大屏幕上將對應的幾個畫面依次放了出來，不過，就算如此，畫面中錄下的依舊大多是背影和側影，再加上當時已經天黑了，街景公園裡的攝像頭也不是專門的高級紅外攝像頭，光線不足的情況下，畫面清晰度著實有限，嫌疑人雖然已經露出了行跡，卻依舊難以完全確定。

　　「有個方向也是好的。」劉胖腫成胡蘿蔔的手指藏在了桌子底下，只有完好無損的左手在桌面上重重的按了了兩下。

　　聞聽非則是輕聲說道：「就算只是一道背影，如果他頻繁出現在其他涉案區域的監控設備中，那麼，他的嫌疑基本上就跑不了了。」

　　「對，仔細查這個人！」劉胖點了點頭，用左手單手摸著下巴，「是不是的，先把人揪出來再說！」

　　碰頭會在眾人交換完各自調查到的信息之後就散了，不過，在周隊的示意下，聞聽非和劉胖卻是在狀甚不經意間遲了幾步。

　　正好，一台電梯的安全承載量有限，其他警務人員都進了電梯之後，眼看著裡面都要擠不開了，聞聽非和劉胖、周隊自然也就順理成章的沒繼續往裡走，打算等下一班電梯。

　　不過，等電梯裡面的人下去之後，沒等周隊開口，聞聽非已經忍不住小聲說道：「剛剛電梯裡的人數好像超了，額定載重量估計也超了，但是電梯完全沒警告……」這樣真的沒安全隱患？

　　劉胖和周隊：「…………」

　　半夜裡，迷迷糊糊剛睡醒一覺得電梯精：哎？才十幾個人，我架得住，完全小意思啊！

　　——之前不小心戳到了大佬的痛腳，被大佬在電梯裡按住暴揍的時候，它都沒讓電梯掉下去！

　　送完一撥警察下樓之後，終於徹底清醒過來的電梯精看了一眼門外站著的聞聽非他們，頓時更是精神一振。

　　拿過「局座的加班費」所以越發昂首挺胸的電梯精：周隊！劉胖！小美女！

　　半晌，在周隊默念了數遍局座曾經說過的「電梯又不是不幹活你們何必跟它過不去」的話語，收拾好心情，剛要開口的時候，就眼睜睜的看到，電梯門外面的屏幕上，電梯所在樓層剛剛還是「1」，眨眼間便直接變成了「10」，完全跳過了中間的八個樓層。

　　再下一秒，電梯門便再次主動打開，人還沒進電梯，裡面已經連目標樓層「1」都幫他們按好了。

　　被這電梯給搞得都快對靈異事件麻木了的三個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然而，大開的電梯門依舊大開著，完全無視了電梯系統設定好的幾秒後自動關門的問題。

　　終於，聞聽非小聲念叨著：「全自動啊……」主動一步踏進了電梯裡。

　　頭皮發麻的劉胖和周隊也默默的跟了進去，等到電梯門又自己關好後，周隊長舒了一口氣，平復了下此時複雜的心情，才繼續說道：「趙主任剛剛私下裡給我打了個電話，他的意思是，暫時放下連環殺人案的事情，希望你們能配合他的工作——」

　　「什麼？這什麼意思！？」劉胖直接叫出聲來，徑直打斷了周隊的話語。

　　周隊瞅了劉胖一眼，也沒生氣，等他嚷嚷完，才繼續說道：「趙主任認為，先查清楚那種能夠吸血的水生植物的來源，以及現在可能蔓延的範圍，並且儘快採取措施，比偵破一起已經發生的連環殺人案更重要。」

　　劉胖一時間怔住。

　　他是從警多年的一線刑偵警察，於他而言，偵破案件、然後抓出兇手，給被害者極其親人一個交代是最順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今天在觀察室裡看到的，那種危險的水生植物把血液抽乾的景象，卻還清晰的呈現在腦海中。

　　甚至於，作為之前才被吸過血的人，那水生植物有多危險和可怕，劉胖比其他人都有著更深的體會……

　　聞聽非沉吟了片刻，也輕聲開口道：「他擔心那個水生植物已經擴散出去了？」

　　「是的。」周隊輕輕的歎了口氣，「山海市兩面環山、兩面環海，本身就是一個多水的城市。」

　　即使山海市絕大多數的河流都是比較短的山溪性小河，可是，這些小河構成了一面四通八達的完整水系，並且，這些山溪性小河最終都會入海。

　　在這樣的環境下，一旦那個水生植物在隨便哪條小河裡氾濫，影響到的便是整個山海市，乃至於整片海域，後果不堪設想……

　　周隊搖了搖頭，眉峰深深的皺起，有些苦笑道：「趙主任其實也清楚，這起連環殺人案還沒有結束，隨時都可能會有新的受害者出現，但是，比起能夠吸血的水生植物在整個山海市肆無忌憚的蔓延開來，事實上，如果那個連環殺手能夠一直控制好他的『工具』伺機而動，反而是我們如今面臨的最好的一種局面……」

　　聞聽非抿了抿嘴唇，目光微微垂下，沒有再說話。

　　劉胖一拳悶悶的打在電梯壁上，閉了閉眼睛，畢竟，他知道，小趙的顧慮其實是對的。

　　連環殺手再怎麼手段殘忍、性格扭曲，也只是一個人，可是，山海市作為一個擁有上千萬人口的大城市，一旦那種水生植物失控，遭殃的卻是整個山海市、乃至臨近其他省市的所有人。

　　突如其來就被砸了一拳頭的電梯精還有點發懵。

　　電梯精：我乖乖的，劉胖幹嘛打我QAQ？？？

　　雖然一點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