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再三叮囑了痕跡科的技術偵查人員注意安全之後， 放下電話，劉胖仍然有一種心驚肉跳之感。

　　「真是有點神經過敏了……」劉胖用力抹了一把臉。

　　「應該沒事的。」聞聽非想了想， 輕聲分析道：「畢竟， 戴維並沒有說， 牆壁裡也有那種詭異的花香味。」

　　劉胖這才稍稍舒了口氣，「也對。」

　　——不管是聞聽非，還是劉胖、小趙，誰都沒有意識到， 把吸血鬼戴維當成警犬用是不是好像有哪裡不對……

　　說話間，一個小時的時間過去， 剛剛抽血化驗的檢查結果也已經可以打印了。

　　聞聽非讓劉胖先去醫生那裡， 自己則是去了一趟醫院的大廳，從自動打印機上取了劉胖的一摞檢驗報告單。

　　聞聽非大致翻看了一下，除了白細胞偏高，證明身體有炎症之外，檢驗報告單上並沒有什麼其他大的問題。

　　聞聽非頓時也輕輕的送了口氣。

　　拿著報告單找到劉胖， 交給醫生之後， 很快也得到了一個相同的結論，「有點發炎。」

　　醫生靠近仔細瞧了瞧劉胖那腫成胡蘿蔔大小的手指，不由得怔了怔， 推了下眼睛，「腫得這麼厲害， 說實話， 比較像是扭傷……」

　　而且， 人家一般也就是腳踝扭了能腫成饅頭，手指腫成這樣的，實屬罕見。

　　劉胖嘴角抽了抽，「……」沒好意思說，可能是自己本身就胖得有點浮腫。

　　頓了頓，醫生都沒忍住問了一句道：「就手指受傷然後腫了，其它什麼症狀都沒有，你們這麼緊張幹什麼？」

　　聞聽非一臉淡定的回答道：「不確定弄傷他的東西有沒有毒，有點擔心。」

　　醫生這才恍然，「哦！」

　　醫生在電腦裡給劉胖開了兩盒消炎藥，注意到劉胖的醫保卡信息上登記的工作信息是刑警，不掩驚奇的又看了劉胖一眼，「跌打損傷的藥酒你們應該有吧？有的話我就不開了。」

　　「辦公室裡有。」劉胖肯定的回答道。

　　聞聽非只覺得匪夷所思，「可是，他這不是扭傷啊——」雖然腫得好像是和扭傷比較像，但是，這邏輯真的沒問題嗎？

　　「跌打損傷的藥酒都是外用的，揉一揉搓一搓，促進血液循環還能止痛消炎，對他的傷勢沒壞處。」醫生一指劉胖的手，然後乾脆利落的擺了擺手把人往外趕，「行了，下一個！」

　　從醫院裡出來，聞聽非和劉胖這邊算是放下心來。

　　「劉哥，我們回市局？」聞聽非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回，」劉胖乾脆的點了點頭，坐到車裡之後，想想這半天之內發生的事情，饒是有著多年從警經驗的劉胖，都禁不住有一種疲憊之感。

　　他從衣兜裡摸出一根香煙來，沒打算抽，就是想嚼兩下提神，結果，旁邊的聞聽非直接遞過來一根棒棒糖，「醫生剛剛不是說，這段時間忌煙酒嗎，還是吃糖吧！」

　　劉胖終於忍不住笑了笑，嘴裡嘟囔著，「吃糖長肉啊！」然後接過了這根棒棒糖。

　　結果，剛一進嘴，劉胖就差點從出租車的座椅上蹦起來——聞聽非給他的棒棒糖最外面一層，居然是跳跳糖！

　　嘴裡劈裡啪啦一陣跳之後，剛剛還有些疲憊的劉胖一下子就被整精神了——簡直都要精神抖擻了！

　　他還有些愕然的扭頭看向聞聽非，只見這個漂亮文靜的小姑娘嘴裡也叼著一根棒棒糖，神色平靜，竟然一點吃了一嘴跳跳糖之後呲牙咧嘴的表情都沒有。

　　「劉哥？」聞聽非也轉過頭來。

　　劉胖搖了搖頭，「……沒事。」

　　沒好意思直接問，劉胖低頭看了一眼聞聽非手裡的糖紙，兩根棒棒糖明明都是一樣的。

　　劉胖：「……」大概，還是怪他自己年紀大了，所以才這麼大驚小怪？

　　坐在出租車上，聞聽非不忘和小趙打了個電話，說明他們這邊的情況，然後便得知，在劉胖去醫院檢查的過程中，市局那邊的豬和安全穩妥的試驗場做都準備好了。

　　等聞聽非和劉胖到了市局之後，直接去了負一層。

　　裝了單面玻璃的觀察室裡，除了小趙、戴維和周隊、龔法醫之外，甚至還有一群全副武裝的特警。

　　「這是？」劉胖驚了一下。

　　周隊透過觀察室的單面玻璃，指了指隔壁地面上，放在燒杯裡的那團水草。

　　聞聽非頓時心中了然，小聲問道：「豬呢？」

　　周隊瞅了她一眼，示意一個全副武裝的特警人員將關著豬的籠子打開。

　　光線昏暗的觀察室裡，可以清楚的看到，封閉的實驗室中，隨著一道激光的刺激，那隻豬不小心受驚，很快便撞翻了地面上的燒杯。

　　裡面的水生植物隨著清水流出來，幾乎是瞬間，便吸附在了那頭豬的腿上。

　　沒有任何掙扎和嘶叫，那頭豬除了最初的一瞬，出於本能的晃動了一下前蹄之外，很快便癱軟在地。

　　——水生植物的麻痹效果已經出現了。

　　養豬場裡的食用育肥豬出欄的重量一般在二百斤左右，比普通人類、尤其是普通女性的體重要超出去大半。

　　隨著這頭豬的皮膚漸漸變成詭異的慘白，觀察室這邊的眾人自然明白，它的血液已經被漸漸的抽乾了。

　　「竟然真的是這樣……」之前也中招了的劉胖感覺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聞聽非也抿緊了嘴唇，微微眯起眼睛，強忍住那種不適的感覺，一眼不錯的盯著那團水草。

　　——有了充足的血液，原本枯萎的水生植物，幾乎是瞬間便變得生動鮮活起來，並且，它的體積，也隨著血液的注入，而變得漸漸拉長、膨大，原本和水苔十分相似的黃綠色莖葉，也漸漸變成了鮮亮的濃綠色，然而，被抽乾的血液，在這團水生植物裡面，卻根本顯現不出絲毫血色。

　　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那頭豬體內的大部分血液便已經被抽乾殆盡。

　　看著那團、或者說這時候已經不能用團而是一簇生動搖曳的水生植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心中更是油然而生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就連那些全副武裝的特警，繃得沒有任何波動的表情下，扣著槍的手指都不自覺得稍稍收緊。

　　觀察室裡的這些人中，大概也只有天性特殊的吸血鬼戴維情緒還算平靜了。

　　便是在協管辦見多識廣什麼奇葩玩意兒都見過的小趙，只要一聯想到，這種除非正好見到它的吸血過程，否則怎麼看怎麼尋常的水生植物一旦被兇手投入江河湖海中，可能會引發的惡劣效果，都有種不寒而慄之感。

　　小趙現在也不敢確定周隊、聞聽非他們是否也想到了這裡，但是，至少在他的心裡，這起惡性連環殺人案能夠造成的危害程度，已經再次被提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一個不下心，這種水生植物能夠造成的傷亡，根本不堪設想……

　　小趙垂了垂眼睛，從兜裡摸出了自己的手機，一邊打開協管辦的微信群，也顧不上之前和山海市刑偵總隊這邊許諾過的，他只是做顧問協助辦案，還是把主動權留給他們的事情了，而是打算直接從帝都調來一些具有特殊能力的工作人員儘快徹底了結這樁事，一邊還不忘提醒周隊道：「可以了，進行下一步吧！」

　　周隊也是一臉的面色凝重，他微微頷首，示意龔法醫動作。

　　封閉的實驗室內，直接被從上方的管道中倒入了大量的工業鹽水，那些摻著細鹽粒的鹽水兜頭澆在剛剛還莖葉鮮嫩的水生植物上，甚至還有不少細微的鹽粒直接附著在上面。沒過多久，挨著鹽水的水生植物便再次出現了輕微的脫水現象，紅得刺眼的鮮血順著莖葉淌了一地，很快便和那些工業鹽水融合在一起。

　　龔法醫稍稍舒了口氣，低聲喃喃道：「還好這個辦法管用……」

　　「那團水生植物現在的體積太大了，就算是脫水，估計也會持續很久。」看到這幅景象，聞聽非卻並不樂觀。

　　已經發完消息的小趙重新把手機揣進了兜裡，冷靜的開口道：「試試烘乾吧！」

　　龔法醫點了點頭，市局特意騰出來的這間實驗室裡，本身除了密閉性良好之外，也是方便加入各種臨時需要的功能。

　　相對於這邊的觀察室，本就光線充足的實驗室房頂上，瞬間打開了整整一排的強光。

　　聞聽非被晃了一下眼睛之後，驚愕的發現，那玩意她看著，怎麼看怎麼像是浴霸，當然了，除了房頂上的浴霸，還有其他的一些高溫烘乾設備……

　　聞聽非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才在301室內經歷過聞聽非的家用殺蟲劑之後，那團已經瀕死的水生植物今天也算是倒了血黴了。

　　好不容易在山海市警察局為了摸清兇手作案方式的原因下，重新吸收了一頭豬的血液，恢復了不少活力，緊跟著便是大量飽和工業鹽水的浸泡，外加各種烘乾設備近乎灼燒的烘烤。

　　也就一個小時的時間，那團水生植物便再次變成了蔫蔫的一團，並且，看它的體積比之前被聞聽非裝在礦泉水瓶裡的時候還小了，看似枯萎的葉片上甚至還有幾處險些被烤焦的痕跡……

　　不過，被它抽乾的那頭豬的鮮血也在實驗室的地面上彌漫開來，一眼望上去，鮮血淋淋，整個就一殘忍的兇殺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