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走到包廂前面， 確定房間之後， 白思衍十分順手的推開門，示意聞聽非先進。

　　聞聽非也沒有和他客氣什麼， 微微點了點頭， 然而， 與此同時，應龍已經抬起頭，果斷的略過了聞聽非， 目光落在此時是黑頭髮的白思衍身上，對著他那身衣服，頓了頓之後， 仿佛突然間就悟了。

　　——即使還不夠瞭解現代審美， 但是，衣服的布料質感、合身程度，總是能一眼就看出來的。

　　應龍之前照著那個司機的模樣變換衣服的時候，可謂是盡得中年司機的衣著精髓， 衣服的領口、衣角都鬆鬆垮垮的，沒有任何版型可言。

　　昨天雖然也見到了不少人，而且， 不管是山海市市政府的那些領導們，還是趕都趕不走的老教授們， 他們的衣著其實也都比較得體， 只不過， 應龍完全是看過就算， 根本不上心。

　　唯獨這會兒，穿衣服的人變成了他認識的白澤，這種形象差異一出來，應龍總算是弄明白了，剛剛阿玖進來就問他的那句「你這是什麼打扮」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眼看著聞聽非走進來，白思衍隨後反手輕輕的帶好了門，然後跟著過來，自然而然的站在她的旁邊坐下。

　　阿玖漫不經心的抬起頭瞥過來看了看，發現白思衍竟然是亦步亦趨的跟著聞聽非，眼中多少閃過一絲驚訝之色，旋即，忍不住仔細的打量了聞聽非一眼。

　　敏銳的察覺到這道陌生的目光，即使對方並無絲毫敵意，但是，聞聽非依然發自本能的察覺到了那種極致的危險和仿佛血液都隨之沸騰的興奮。

　　聞聽非的心裡一突，明明阿玖沒有任何惡意，現在的場景，也和之前開車時遭遇想要殺人的販毒分子場景截然不同，但是，聞聽非卻有一種極為相似的錯覺。

　　努力按捺住自己這會兒恐怕又是有些不對勁的情緒之後，聞聽非禮貌的對著阿玖回以一笑，很快便錯開了目光。

　　阿玖對於周圍氣氛的變化，怕是比聞聽非更加敏銳，更何況，在她的眼中，聞聽非的狀態，也就是比自家的小崽崽看上去大了一些，並且，可能是因為在人類社會長大的緣故？聞聽非的眼睛裡，同樣透著一種什麼都不知道的單純和懵懂。

　　從善如流的收回目光之後，阿玖也沒說什麼，只是繼續低頭擺弄自己的平板電腦，還隨手在晉江論壇的特別板塊裡發了個帖子，表示自己來山海市旅遊加吃飯，然後簡單貼了貼飯店的菜單。

　　此時的座位倒是明明白白，聞聽非的左手邊上只有一個白思衍，右手邊則依次是劉胖、小趙，王教授，阿玖和應龍，只不過，到了應龍那裡的時候，座位差不多都已經到了桌子的對面。

　　應龍瞅了白思衍一會兒，突然開口道：「等等，我先換身衣服！」

　　劉胖愣了一下，想著在座的還有兩位女士呢，就算大冬天的衣服厚實，隻脫個上衣外套自然沒什麼，可是，若是褲子的話，即使裡面還有兩層，那場面也著實不雅……

　　然而，還不等劉胖開口，就看見，應龍根本是穩穩當當的坐在椅子那裡，一晃眼，之前那身中年司機的裝扮便不見了，轉而變成了一身和白思衍的風格比較相似的休閒款式衣服，衣服上面奢侈品牌的logo都清晰可見。

　　聞聽非：「……」

　　劉胖：「……」

　　明明劉胖平時根本不關注衣服時尚這些東西，但是，愣是沒忍住的小聲和旁邊的聞聽非嘀咕了一句，「我為什麼看著這件衣服有點眼熟。」

　　聞聽非也小聲回答道：「大概衣服的logo比較顯眼吧……」

　　更何況，就之前，林雯雯參加那個真人秀，裡面有個男明星在宣傳片裡就穿的這身。劉胖估計也不是真的把衣服款式記下來了，而是掃了一眼logo，然後隱隱約約有個大致印象。

　　再加上，不管應龍之前形象如何，最起碼，他那張臉、看人的時候總是顯得煙雨迷蒙的眼睛，再搭配上在男人裡相對還是很罕見的一頭長髮，還是很奪人眼球的。

　　正在這時，一直低頭玩平板電腦的阿玖突然抬起頭來，對著應龍拍了一張照片，隨意的評價道：「總算是有個人樣了，你剛剛那打扮——誰告訴你這麼穿的？你回去可以把他打一頓。」

　　手裡還抓著一把瓜子的應龍：「……」

　　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提醒一句，隨便打人是不對的，輕則拘留7到15天且批評教育、重則構成刑事案件的劉胖：「……」

　　阿玖也不知道在和誰聊天，優哉遊哉的發完照片之後，又抬頭看了白思衍一眼，這一看，恰好對上了白思衍一片漆黑的眼眸，饒是阿玖，面上也不由得閃過了一絲愕然之色。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聞聽非卻是清楚的看到，阿玖原本同樣漆黑明亮的眼眸，卻陡然間變成了淡金色的豎瞳，那種獨屬冷血的動物眼睛裡，仿佛閃爍著一種無機質的光芒，璀璨而又極端的危險。

　　「你——」阿玖難得放下了手裡的平板，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白思衍一圈，終於不太確定的開口道：「還好吧？」

　　白思衍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無妨。」

　　阿玖聽了，竟然是很乾脆利落的點了點頭，也不再糾結這些，完全是一副，白思衍說了，她也就隨隨便便的信了的狀態，就連那雙剛剛變成了淡金色的眼眸，也瞬即又恢復成了黑色的人類形態。

　　飯桌上有一瞬間的寂靜，阿玖和白思衍之間多少顯得沒頭沒尾的對話結束之後，在場的其他人誰也沒有立刻出聲。

　　王教授同樣不掩驚訝的看了白思衍一眼，然而，他卻並沒有在白思衍的身上發現任何問題，再加上剛剛白思衍和阿玖都已經達成一致了，他自然也不會在這裡追問什麼，便是有些好奇，也隻打算回家之後再和阿玖說就是了……

　　至於劉胖和小趙，卻是都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即使小趙早就認識了阿玖，並且，因為王教授的緣故，還一直稱呼她為玖姨，然而哪怕之前一起吃過不少次飯，但是，小趙卻是第一次見到，阿玖的眼睛變成這般模樣……

　　應龍倒是不是脾氣直，只不過，在場的人中，就他最是好奇事後又找不到人去問，索性眼神困惑的看著阿玖和白思衍，當即開口道：「你們兩個打什麼啞謎呢？」

　　阿玖不以為然，又開始低頭玩平板電腦了，隨手一指白思衍的方向，「他的問題，你直接問他唄。」

　　對上應龍狐疑的視線，坐在聞聽非身邊的白思衍單手拄著桌子托腮，笑著接了一句，輕描淡寫道：「我不告訴你。」

　　嘴裡咬著奶油味的瓜子要吐不吐的應龍：「……」

　　同樣一頭霧水的聞聽非：「……」

　　她忍不住轉過頭來仔細打量了白思衍一番。

　　按照剛剛阿玖的語氣，聞聽非免不了的會聯想到，白思衍應該是身體有些問題，但是，從她的角度來看，今天他除了頭髮變成了黑色，衣服也不再是鉚釘、金屬鏈條、骷髏頭等非主流打扮之外，白思衍看上去似乎一切如常，就連眼神都十分明亮，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絲毫不妥之處。

　　察覺到聞聽非的目光，白思衍當即轉過頭來，笑盈盈的低聲同她道：「沒事，別擔心。」

　　聞聽非：「……」

　　她沒好意思跟他說，自己除了普通人的一點擔心之外，更多的還是納悶或者說是好奇……

　　然而，就像是阿玖和白思衍剛剛完全是沒頭沒尾的兩句話之後，兩人便果斷的停止了這個話題，聞聽非自然也不好再問什麼。

　　即使白思衍笑吟吟的看著她的時候，十分詭異的，竟然讓聞聽非有一種，他似乎很期待她向他追問的錯覺……

　　正在這時，包廂的門突然被人敲了敲，然後輕輕的推開。

　　一個服務員飛快的掃了一眼桌上的人數，確認和之前訂桌時的人數對上了之後，當即禮貌的請示，現在是否可以開始上菜了。

　　明明今天做東、偏偏剛剛一直沒怎麼開口的小趙立即點了點頭，「可以了，上菜吧。」

　　因為服務員的到來，倒是恰好打破了剛剛包廂裡有些詭譎的氣氛。

　　小趙安靜時則矣，一旦開始說話，三下兩下便將氣氛弄得熱絡起來，其圓滑世故、細心得體，絕對不在任何人之下。

　　就算是同樣很會做人、甚至連走訪時偽裝都很有一手的劉胖，自忖也無法在面對一桌子妖怪的時候，還能有這般水平，尤其還有應龍這麼個和小趙才是第一次見面的，當即在心中感慨，要不人家年紀輕輕就是重要部門的大領導了呢！別的不說，就這處變不驚的本事，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至於聞聽非，聽小趙說話的時候，她雖然一直微笑著，不過，卻有種異樣的冷靜。

　　尤其是在小趙分分鐘就說服了應龍和他一起，去一趟帝都弄個有效期比較長的身份認證，以後想要做事情也方便，甚至於，就連那批沒法出手的青銅器，小趙都表示，如果山海市這邊有困難的話，他可以幫忙聯繫帝都那邊的博物館。

　　「不用這麼麻煩了吧？」同樣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聞聽非驟然開口，語氣溫柔笑眯眯的打斷了小趙，側過頭來一邊看他一邊說道：「山海市這邊的博物院、還有大學都協調好了，不用再麻煩帝都岸邊的博物館了，至於身份證件，和普通人不一樣的話，倒是的確從你們那裡辦理比較方便。」

　　——到了這個時候，劉胖也頓時悟了。

　　敢情小趙這不僅僅只是想要挖他們市局的電梯、挖他們山海市的妖怪，甚至連那些青銅器都沒打算放過！？

　　頓時，劉胖看小趙的眼神都變得肅然起敬起來。

　　度假途中飛回來一趟，就要辦成這麼多事，這麼一想，小趙的來回機票真是值了！

　　被聞聽非打斷之後，小趙也不以為意，甚至還衝著她笑了笑，溫和道：「我也只是建議而已。」

　　旋即，小趙還順勢看向了白思衍，同樣好脾氣的問了他，在身份登記上有什麼打算。

　　出乎意料的是，白思衍卻是直接從衣兜裡摸出來了一張今年才剛剛新辦的身份證來，從容淡定道：「我有了，而且，這裡是我家，謝謝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