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阿玖眼皮都沒抬一下， 先走到了王教授身邊的椅子從從容容的坐下， 這才瞥了一眼應龍的模樣，隨口道：「你這是什麼打扮？誰告訴你要這麼穿衣服的？！」

　　應龍愣了一下， 「這麼穿不對嗎？我看大家都是這麼穿的啊！」

　　聞聽非還站在旁邊， 默默的瞅了一眼剛剛已經漸漸消失的空間縫隙，不動聲色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如果說，之前遇到的妖怪，給她留下的印象， 還只是僅僅存在於名詞上， 並且，更確切的認知， 其實還是來自於自我想像，那麼現在， 看到阿玖出場之後，那種空氣中都能被憑空撕開的空間縫隙，才是給她帶來了一種極為直觀、真切的認知——妖怪們和普通人類，非常的不一樣……

　　至於劉胖，他這會兒還神色恍惚。

　　就算接受能力再強， 但是，之前遇到的妖怪，好歹都還比較接地氣，像是阿玖這種， 她的能力基本上已經算是非常罕見的了， 以至於， 劉胖至今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因為阿玖的出現，屋子裡的話題自然而然的朝著她轉了過來。

　　聞聽非頓了一下之後，依然還是出了包廂，打算找個服務員說一聲等下幫忙取蛋糕的事情。

　　聞聽非站在走廊裡，就看到，樓梯口那裡正好有一個服務員，應該就是負責這邊幾個包廂的。

　　不過，等她剛剛走過來的時候，正好又和沿著樓梯走上來的非主流打了個碰頭。

　　「嗨，」非主流挑了挑眉稍，眼含笑意的望著聞聽非，十分自然的在她身邊站定，「你來接我的嗎？」

　　「……」聞聽非頓了頓，看著他此時已經恢復成了純黑色的頭髮，一時間，愣是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且，就他現在這身頗為得體的打扮，再叫他非主流，好像也有點不合適了……

　　真要說起來，其實，聞聽非和非主流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只不過，對方那一頭五顏六色宛若雞毛撣子的頭髮和滿身的鉚釘、金屬鏈、骷髏頭圖案等特徵，實在是留下了近乎根深蒂固的印象。

　　聞聽非此前從來沒有覺得，「非主流」這麼個其實有些偏向於網路化的詞語，竟然能這麼適合形容一個現實中認識的人——呃，或者更確切一點說，應該是認識的大妖怪。

　　等到聞聽非基本上都已經習慣了非主流這身打扮，並且，昨天還見過面的情況下，才隔了一天的時間，他居然就搖身一變，除了那張英俊的臉和望不見底的漆黑眼眸，和昨天比起來，從頭到腳簡直找不到任何相似之處，整個人的畫風似乎都不對了。

　　若非知道非主流——還是叫他白思衍吧——並不好惹，聞聽非恐怕都忍不住的要懷疑，對方是不是被鏡子中的影子給取代了，才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見聞聽非眼神愕然的看著自己，居然半晌沒吭聲，非主流站在她面前，微微低頭看著她，也忍不住的輕輕笑了起來。

　　「回神了——」非主流伸出手來在聞聽非的眼睛前面輕輕的晃了晃。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不像是之前總是帶著一大把黑色金屬類、或是野獸或是骷髏頭的指環裝飾，反而是乾乾淨淨的，就連那些設計簡潔大方的指環、手串都沒有，甚至都不曾戴手錶，只是露出一截漂亮的手腕。

　　但是，聞聽非心裡卻極為清楚，這個看起來僅僅只有薄薄一層肌肉肌理和流暢線條的手，所蘊含的力量，依舊遠遠超出普通人的想像……

　　旁邊的服務員看著兩個人的互動，沉默著，半晌也沒開口打斷絲毫，即使明明剛才聞聽非就是朝著她過來的……

　　好一會兒，聞聽非終於收回了目光，只是忍不住搖搖頭道：「你這一天的變化也太大了吧……」

　　「差點沒認出來？」白思衍就站在旁邊低頭和聞聽非開玩笑。

　　「那倒不至於，」聞聽非輕輕的搖了搖頭，白思衍的這張臉，就算是他一身非主流的打扮，都能把那雞毛撣子的髮色給撐起來，換成了如今這種符合大眾審美的模樣，只會顯得更加突出。

　　「走吧，我們進去。」白思衍站在聞聽非的身邊，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拉她的手臂，然而幾乎是同時，聞聽非卻是稍稍後退了一步，正好避開了白思衍的的手。

　　白思衍稍稍睜大了眼睛，似乎愣了一下，以為聞聽非是不太適應這種程度的接近，旋即便若無其事的收回手來，自然而然的單手插兜，一臉無事發生的模樣。

　　然而下一秒，聞聽非開口，卻是瞬間殘忍的打破了白思衍剛剛美好的猜想。

　　「訂的包廂就是裡面那間，」聞聽非伸手指了指，顯然是並不打算陪著白思衍一起走過去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繼續道：「其實我剛剛出來，是因為才從外賣軟件上訂了個蛋糕，打算讓服務員和門廳那邊說一聲，等下把蛋糕送過來……」

　　剛剛還以為聞聽非其實是來接自己的白思衍：「…………」

　　兩人面面相覷，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還是白思衍自己神色自若的微笑著，一邊收拾自己頃刻間碎了一地的玻璃心，一邊繼續說話打圓場，「啊，你還訂蛋糕了呀，我還以為就幾個朋友一起吃個飯呢，居然這麼貼心！」

　　「不是，」聞聽非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話繼續說出來有點煞風景，奈何，手握一堆青銅器的應龍如今地位特殊，甭說是山海市警察局這邊，就算是市政府的領導那邊，其實也是傾向於儘量滿足應龍的一切合理要求的。據劉胖說，昨天晚上，甚至有教授聯絡過校領導，如果應龍願意的話，山海市大學那邊連以後的長期住宿問題都能給他解決了……

　　「嗯？」明明理智告訴他，自己現在最好閉嘴、別問！但是，白思衍還是微笑著看著聞聽非，用上挑的語氣應了一聲。

　　「剛剛和應龍聊天說起來了，發現他特別喜歡奶油味的瓜子，就順便給他訂了一個蛋糕。」到了這個時候，聞聽非的話語倒是也捋順了，只是，看向眼神突然變得憂鬱的白思衍的時候，十分詭異的，居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歉疚？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時候，聞聽非自己都懵了一下。

　　白思衍剛剛想多了，然後發現事情真相並不如人意，進而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她為什麼要覺得歉疚？明明只是湊巧而已……

　　自作多情一共還不到五分鐘，就慘遭打臉的白思衍緩緩的舒了口氣，也虧了他到了這個時候，臉上的表情居然還完全端得住，甚至還絲毫不以為意的停下了正要往包廂那邊走的腳步，稍一轉身，就在聞聽非的身邊站定了，然後從容淡定道：「就是把訂蛋糕的外賣信息給服務員吧？我等你一下，然後咱們一起過去。」

　　聞聽非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好。」

　　旁邊站了半天的服務員總算是有機會開口了，看到聞聽非把手機裡蛋糕外賣的信息點了出來，那個服務員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機，把相關信息拍了一張照片之後，很快說道：「我這就和樓下的門廳那邊說，等下會把您的蛋糕送到包廂裡。」

　　聞聽非收回手機，微微頷首示意，「好的，謝謝。」

　　白思衍站在聞聽非的身邊，始終微笑著，等她轉身之後，方才亦步亦趨的並肩跟了上來。

　　「你今天怎麼會在這裡？」白思衍低頭看向聞聽非，隨口問道。

　　「還是因為應龍的事情，所以陪趙主任一起過來的。」聞聽非簡答說道，說完，心裡還忍不住的閃過一個念頭，也不知道等會兒，小趙他們看到現在的非主流，會是何種表情……

　　「趙主任？」白思衍暗自嘀咕了一句，「你們市局還有別的姓趙的主任嗎？我記得那個趙主任不是管後勤的麼，都快退休了吧？」

　　「帝都協管辦，過來出差的。」聞聽非簡單解釋道，然後也問了白思衍一句，不掩好奇道：「你今天怎麼想到改造型了？」

　　——明明之前幾個月，別說是頭髮的顏色了，恐怕是每一根頭髮的長度都沒有變化過。

　　「因為要見老朋友嗎？」想到王教授沒有直接聯繫非主流，而是把他的手機號發給阿玖的事情，再加上，非主流之前也曾經提到過，他和阿玖認識，由此一來，自然難免覺得，他今天改造型的原因是誰了……

　　然而，對於這個問題，白思衍卻難得的沉默了。

　　聞聽非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畢竟，在此之前，白思衍給她的感覺，一向都是悠閒隨意、從容不迫，其實和他非主流的打扮截然不符……

　　頓了頓之後，趕在兩個人走到包廂之前，非主流終於眼神有些微妙的回答道：「阿玖她——大概有點重度網癮。」

　　聞聽非愣了愣，實在是想不明白，人家喜歡上網，和他換成正常造型有什麼聯繫。

　　「這個……」白思衍略微遲疑了一下，側面解釋道：「今天這頓飯出來，我覺得吧，阿玖肯定會把照片發得朋友圈、微博、論壇哪都是，我不想因為顏色的原因太出名……」

　　聞聽非眨了眨眼睛，沒有反問他，你之前被綜藝節目採訪拍攝到的時候，不是挺上鏡的麼？

　　不過，即使聞聽非沒有說話，白思衍似乎依然瞬間便看透了她在想什麼，毫不猶豫的輕聲回答道：「那不一樣的，普通人看到，他們又不認識我……阿玖的朋友圈，基本全是熟人……」

　　「……」聞聽非瞬間就明白過來了，「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