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英語角活動圓滿結束，大家又興奮又累，在確定許秋濤今晚會跟着孟浮生回位於A大旁邊的小公寓休息後，一行人先就近找了家家常菜館解決了晚飯，然後一起打車返校。

　姜曉峯病還沒徹底好，精力比平時要差一些，比賽的興奮勁過去後就有些犯迷糊，吃飯的時候還能堅持，等上了車，汽車一晃，沒撐兩秒就直接頭一歪睡了過去。

　他左手邊坐的是田蕊，右手邊坐的是孟浮生，因爲怕擠到女孩子，所以他一直坐得更靠近孟浮生一些，這時候一歪，就歪到了孟浮生身上。

　孟浮生從他犯困開始就一直注意着他，此時見他閉着眼睛倒過來，身體本能地繃緊。

　比預想中更輕一點的身體靠了上來。

　總不能讓他去靠女孩子。

　他這樣告訴自己，又慢慢放鬆了身體，還調整了一下姿勢，好讓姜曉峯靠得更舒服一些。

　田蕊見狀滿臉的欲言又止，最後到底沒說出什麼，低嘆一聲，扭頭看向了窗外。

　週末出來玩的學生太多，回去的路上毫不意外地遇到了堵車。本來只要二十分鐘的車程被無限拉長，停停走走間，田蕊也困了，打了個哈欠靠到了車門上，副駕駛座的許秋濤也開始閉目養神。

　車裏清醒着的只剩下了正在專心開車的司機和毫無睡意的孟浮生。孟浮生扭頭看着窗外，注意力卻全在身上的重量和極近距離裏的那一道綿長呼吸上。

　姜曉峯的頭髮很軟，擦過脖頸時會留下微癢微涼的觸感。呼吸又輕又緩，像只乖巧的小動物。

　時間突然變得很慢，也似乎嗖一下就跑了好遠。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汽車突然一個急剎，車內的人全部驚醒，姜曉峯更是唰一下瞪大眼坐直了身，驚慌問道：“怎麼了怎麼了？開幫戰了嗎？”

　孟浮生伸過去扶他的手一頓，笑了。

　田蕊也笑了，小小地伸了個懶腰：“你這是夢到什麼了，還幫戰。師傅，剛剛怎麼回事？”

　“有個騎電瓶車的人突然拐出來，沒事了，堵的路段已經過去，馬上就到了。”

　果然在拐過一個彎之後，道路變得暢通起來。

　車內的氣氛慢慢活躍，田蕊和許秋濤開始閒聊。

　姜曉峯保持着瞪眼坐直的姿勢發了會呆，臉上還帶着在孟浮生肩膀上壓出來的紅印子，看上去特別傻。

　“再靠一會吧。”孟浮生笑着把他往後拉了拉。

　姜曉峯一秒回神，扭頭看看他，又看看許秋濤和田蕊，嘴脣顫抖，恨得抓緊了褲子。

　糟了！他比賽比得太起勁，完全把綁定行程的目的給忘了！一整個下午，他居然一點事都沒有搞！比完賽他也是一路神遊，一點有用的事都沒做，剛剛甚至還放鬆警惕的在渣男面前睡了過去！

　太廢物了！

　不行，今天他必須把渣男多線操作的事情捅穿！

　司機在加速行駛一陣後停了車，招呼道：“A大南校門到了。”

　姜曉峯在衆人下車前抓緊提議：“你們渴不渴？我請你們喝奶茶吧，謝謝你們帶我參加辯論賽！”

　許秋濤和田蕊齊齊看向他，然後瞭然地收回視線——學弟/姜曉峯是捨不得和浮生分開吧，唉，何必呢，買杯奶茶又花得了多久，遲早是要分開的。

　姜曉峯見他們不說話，急了，繼續慫恿：“喝吧喝吧，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我請客。”

　孟浮生看着他滿眼期盼祈求地看着田蕊和許秋濤的樣子，心裏一堵，突然很想告訴他不用這樣，有想要的東西直接和他說就行，不用求別人。

　“那就去買奶茶吧。”他推門下車，彎腰看向車裏的姜曉峯，“想喝哪一家？我記得西校門那邊的點茶很不錯。”

　正中下懷！從南校門到西校門步行需要十幾分鍾，夠說話了！

　“好，我們去喝點茶！”姜曉峯麻溜地下了車。

　田蕊想殺了孟浮生！

　喝奶茶就喝奶茶，馬路對面就有一家奶一杯，味道也不比點茶差，去什麼西校門，說好的保持距離呢！

　“我覺得奶一杯也不錯。”她委婉提醒孟浮生。

　姜曉峯立刻掏錢包：“那我先給學姐買一杯奶一杯捧着暖暖手？點茶的甜品很不錯，學姐一會可以再打包一份點茶的甜品回寢室吃。對了，學姐你室友喝不喝奶茶，要不要給她們帶？”

　田蕊又想打姜曉峯了，哭着打。

　我的傻學弟喲，你怎麼就能這麼不爭氣和這麼可愛！

　一行人朝西校門走去，田蕊伸手扯了一下孟浮生的揹包帶子，用眼神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孟浮生看一眼正姜曉峯，慢了兩步到了田蕊身邊。

　“保持距離的話是不是你說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照顧已經拒絕過的追求者了！”田蕊開門見山，直接開訓。

　孟浮生沉默了一下，說道：“我只是普通地照顧了一下，他病了……”

　田蕊打斷他的話，表情嚴肅：“你對普通的定義是不是和常人的不一樣？浮生，如果你對學弟沒心思，就少做一些會讓他誤會的事！我問你，你喜歡學弟嗎？”

　孟浮生的手指蜷了蜷：“學弟人不錯……”

　“那你是彎的嗎？”

　孟浮生沉默。

　田蕊苦口婆心：“學弟是很好，你覺得他不錯，想和他交朋友，我能理解，但偏偏學弟對你有別的心思，你們註定成不了單純的朋友，爲了學弟着想，你要剋制，明白嗎？”

　孟浮生把手放入口袋，點了點頭。

　“你也別怪我多事，我就是……就是不忍心，反正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多說。對了，你之前轉給我的錢我現在還給你，真是的，居然讓學弟請了我們吃飯，咱們這學長學姐當的可真丟人。”

　前面，姜曉峯終於抓到了和許秋濤單獨聊天的機會，知道時間緊迫，不能再繞彎子了，於是邊用眼神暗示邊問道：“許哥，你覺得學長是彎的嗎？”

　許秋濤意外地看他一眼，保守回道：“我覺得……浮生以前肯定不彎，但以後就不一定了。”所以你還是有機會的，別灰心。

　這話不好接啊。

　他又問道：“那你覺得田蕊學姐怎麼樣？學長和她般配嗎？”

　許秋濤以爲他在患得患失，回答得斬釘截鐵：“不配！”那兩人明顯就是朋友的氣場，或許田蕊曾經有過什麼，但現在肯定是已經沒了。

　姜曉峯努力暗示：“我覺得他們挺配的，走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對！”

　許秋濤嘆氣，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真的沒什麼，別亂想，我相信他們之間是純潔的友誼。”

　姜曉峯差點被拍出一口血——什麼別亂想，你倒是想一想啊！狗屁純潔的友誼，那不是友誼！

　孟浮生突然從後面走了過來，姜曉峯不得不停止暗示，抓緊機會後退兩步，拉着田蕊咬耳朵。

　“學姐，你說學長三年來一直拒絕所有追求者，會不會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比如竹馬竹馬的發小……”

　田蕊忍不了了，抓住他的胳膊，壓下不忍，一字一頓地說道：“學弟，別再傻了，浮生是不會喜歡男孩子的，永遠不會！你要學會向前看，嗯？”

　姜曉峯不敢置信地瞪眼看她，不明白這些受害者爲什麼都如此堅定地信任着渣男，語氣搖搖欲墜：“學、學姐，可我向前看，前面也是學長啊，學長身邊還站着許哥……”

　“那就不看！”田蕊吸吸鼻子，滿腔母愛全數傾瀉，“學弟乖啊，咱們學校裏帥氣的男孩子多得是，學姐幫你找個更好的！孟浮生那種臭直男沒什麼好稀罕的！”

　他不直！渣男不直啊！而且你前面說的什麼，我不明白！

　姜曉峯也吸了吸鼻子。

　救人爲什麼那麼難，太難了。

　“學姐，我覺得學長喜歡許哥……”他垂死掙扎。

　“不可能，浮生是直的！”田蕊再次狠心打碎他的妄想。

　直個毛啊！他今天那樣對我獻殷勤，哪裏直了！學姐你醒醒！

　點茶已經到了，姜曉峯渾渾噩噩地點單，渾渾噩噩地準備付錢，又渾渾噩噩地被孟浮生擋住，渾渾噩噩地被孟浮生請了奶茶。

　到底還是要分開了，姜曉峯獨自蕭瑟地走入寒風中，心中滿是苦和恨——爲什麼？爲什麼渣男劈腿能劈得如此滴水不漏！

　在他身後，孟浮生問田蕊：“你跟他說什麼了？他看上去有些不對。”

　田蕊冷哼，用看感情騙子的眼神凌遲了他一遍，然後高貴冷豔地走了。

　孟浮生：“……”

　……

　【201X年X月X日，晴，拯救計劃失敗了，渣男對受害者們的洗腦太過強大，不過沒關係，我不會放棄的！上週我已經把小號加入了渣男所在的門派，成爲了和渣男一樣的劍客，下週開始，我會勤練武藝，爭取早日把渣男按在地上摩擦！】

　週末轉眼過去，週一下午下課後，姜曉峯迴寢室換上運動服，來到了網球社所在的活動室。

　社長韓濤帶着姜曉峯進屋，笑着招呼：“來來來，大家一起歡迎新來的小學弟，鼓掌鼓掌！”

　稀稀拉拉的鼓掌聲響起，坐在角落保養球拍的孟浮生聽到動靜側頭看去，就看到穿着學院運動服的姜曉峯正乖乖巧巧地站在韓濤身邊，滿眼放光地看着……牆上掛的公用球拍。

　孟浮生：“？”

　姜曉峯：“！！！”

　來了！我的門派武器——復仇者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