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通過好友申請之後， 周天福立刻發了消息過來。

　周天福：姜學弟你好。

　周天福：是這樣的，因爲你是這期訓練營裏唯一一個大一生，所以爲了讓你能跟得上這期的暑期培訓課程，老師單獨爲你準備了一份培訓課件， 希望你能在暑假的時候好好看一下。你這會方便收文件嗎？

　培訓課件？

　姜曉峯迴道：方便，謝謝學長。

　一個名字爲“培訓課件”的文件發了過來。

　周天福：學弟不用客氣[爽朗大笑]

　周天福：學弟有疑問可以隨時聯繫我， 這次訓練營定的是Q大主辦， 我們的宗旨是照顧好每一位參營的學生，學弟不用太拘束[握拳]

　一句一個表情……姜曉峯點開培訓課件看了看， 見果然是Q大老師出的， 皺了皺眉，簡單回覆應付一下週天福後， 點進了周天福的朋友圈。

　周天福的朋友圈動態很多， 基本保持着一天一條的頻率，姜曉峯快速翻了下，發現他的朋友圈動態大致可以分爲四類：各種高校活動的消息、雞湯文章、優秀書籍分享，和與女朋友的恩愛日常。

　總體來說，看着很正常，很符合大貓打聽來的優秀、人緣好、和女朋友感情好的人設。但也許是先入爲主， 姜曉峯就是覺得這人有點不對勁。

　他看了看周天福朋友圈背景上和林珠的合照， 給田蕊發了條消息。

　風嘯：剛剛Q大的周天福學長加了我好友， 給我發了一份培訓課件。

　田蕊是這次訓練營的A大學生負責人之一， 知道的東西會多一些。

　她回覆得很快：就發給你了啊。

　田蕊：奇怪， 不是說好了要先把課件發給咱們學校的老師， 讓老師根據咱們學校的課程進度改過之後再發給你麼。

　田蕊：沒事，你先看着吧，回頭如果有調整我再聯繫你。

　姜曉峯心裏一動，謝過田蕊後又看了看自己和周天福的聊天，想了想，舉起手機對着J島機場拍了幾張，發了條到達J島的朋友圈動態。

　一條點贊消息立刻蹦了出來，他連忙去看，結果發現是魏威。

　緊跟着一條評論冒了出來。

　魏威：學弟去J島玩了？這地方我剛好去過，需要前輩給遊玩攻略嗎[勾引]

　姜曉峯看着那個勾引表情，突然沒了用朋友圈試探周天福的興致，敷衍地回了句不用，然後返回來看了看和孟浮生的對話框，見他還沒回消息，意興闌珊地按滅了手機。

　……

　大約半個小時後，孟浮生打了個電話過來。

　“抱歉，剛剛和我哥在外面吃飯，回家才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他先道歉加解釋，然後問道，“你安頓好了沒？住的哪家酒店？”

　姜曉峯一直有點蔫的心情好了點，回道：“沒有，還在去市區的路上。學長你和你哥吃飯，是在商量實習的事嗎？”

　“嗯，已經定好了實習時間，明天到崗。”

　姜曉峯皺眉：“這麼急？”

　“早一點忙起來也好。”孟浮生回答，語氣低落，“免得一空下來就忍不住想你。”

　姜曉峯：“……”

　孟浮生沒再說話，兩人安靜地聽着對方的呼吸。

　就在姜曉峯腦子發熱，準備壓下羞意迴應點什麼的時候，孟浮生把電話掛了。

　姜曉峯：“……”

　他覺得剛剛腦子準備發熱的自己有病！

　一條微信視頻通話請求突然彈了過來。

　姜曉峯嚇得一震，見通話請求是孟浮生髮過來的，有病的想法嗖一下消失，莫名有點緊張，調整了好幾秒才接了通話。

　通話接通後，兩個鼻孔出現在了孟浮生這邊的鏡頭裏，孟浮生一愣，然後笑了：“曉峯，你把手機舉起來，我想看看你的臉。”

　姜曉峯邊用餘光看他的臉，邊堅持只給他看鼻孔，說道：“臉有什麼好看的，就這麼聊吧，一直舉着手機手會酸。”

　這個理由無法反駁，孟浮生看着他的鼻孔和嘴脣，突然覺得這個視角也不錯，笑着問道：“晚飯吃了嗎？”

　“吃了，飛機上吃的，好難吃。”

　鏡頭裏的嘴脣動啊動，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舌尖若隱若現……孟浮生突然覺得有點熱。

　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兩人一直聊到姜曉峯到酒店才終於停下。

　姜曉峯看一眼車外的酒店，終於把手機舉了起來，露出自己的全臉，然後撇開視線不看小屏幕裏孟浮生的臉，說道：“我要下車了，掛了。”

　孟浮生看着他不自在的樣子，臉上笑意加深，應道：“好，晚點遊戲裏見。”剛剛兩人聊天時，順便敲定了玩遊戲的事。

　姜曉峯點頭，掛斷電話，擡手捂了捂有些發熱的耳朵。

　居然廢話了這麼久還不覺得無聊，如果換成是田大齊他們，他肯定早就掛掉通話，抱着手機玩了起來。

　好像真的要完了。

　他又用力扯了扯耳朵，開門下了車。

　……

　睡前，孟浮生和姜曉峯各自安頓洗漱好後，掛着語音一起開了遊戲。

　孟浮生在姜曉峯的指導下注冊了賬號，選擇了服務器，開始建立角色。

　《江湖遊》總共有八大門派，分別是華山、蜀門、丐幫、素手、五毒、少林、萬琴、天山，姜曉峯玩的是蜀門，刺客職業，高敏高傷小脆皮。

　“選天山吧，或者華山也可以，這兩個門派一個用刀一個用劍，很好上手，適合新手玩。”姜曉峯積極建議，手已經操縱着自己的蜀門角色“風嘯”跑去了新手村外等着。

　孟浮生“嗯”了一聲，建立好角色後輸入ID，然後點擊進入遊戲，說道：“我來了。”

　姜曉峯莫名緊張起來，點開好友系統，停在輸入ID頁面，問道：“過完圖了跟我說一聲，我加你，你選的什麼職業，華山還是天山，ID是什麼？”

　孟浮生回道：“萬琴，ID小蜜蜂的琴。”

　姜曉峯手一停，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職業萬琴，ID小蜜蜂的琴。”

　依稀記得，上次孟浮生和田大齊等人吃飯時，郝啓曾一時嘴快，說過姜曉峯在寢室有一個小蜜蜂的外號。

　姜曉峯：“……”

　他捏着手機的手心開始出汗，聲音也變得乾巴巴的：“怎麼取了這麼個ID，你一個成男頂這麼個ID……”

　孟浮生聲音帶笑：“是成女。”

　姜曉峯：“……啊？”

　“聽說這個遊戲裏的角色可以結婚，但只能是異性職業。”

　姜曉峯丟開手機灌了大半瓶水冷靜了一下，然後重新撿起手機，若無其事狀回道：“萬琴這個職業不錯，可攻可守，還有加血技能，就是操作難度很高……咳，我先加你，收你爲徒，然後帶你去升級。”

　孟浮生輕笑：“好的，師父。”

　姜曉峯嗖一下摘下了耳機，揉了揉發麻的耳朵，把剩下小半瓶水喝完，然後重新戴上耳機，認真抗議：“學長，咱們之前約定了的，你不亂說話，我就帶你飛。”

　孟浮生低嘆口氣：“我就是想着你離我那麼遠，一時沒忍住……”

　姜曉峯抗議不起來了，手快地加了他好友，收他爲徒，順便拉了他進幫會，嘀咕：“你就是看準了我吃軟不吃硬……你站在原地別動，我去找你，給你點東西。”

　孟浮生輕笑一聲，應道：“好。”

　蜀門沒多少羣攻技能，實在不適合帶小號，姜曉峯看着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小琴娘，忍了忍，沒忍住，跑去商城給琴娘買了套漂亮的外觀和一匹稀有馬坐騎，然後悶頭交易給琴娘，說道：“你等會，我換個號帶你，這個號太慢了。”說完直接下了線。

　孟浮生看着揹包裏多出來的外觀和坐騎，想起姜曉峯剛剛的語氣，笑了起來，把外觀和坐騎全部換上。

　姜曉峯跑去找大貓借號。

　大貓玩的是五毒，大蠱師一個，羣攻技能很多，是最適合帶小號的職業之一。

　大貓意外：你想玩就上吧，賬號密碼你都知道，不過你借號做什麼，你不是不喜歡玩蠱師麼。

　風嘯：我帶小號。

　風嘯：學長來玩遊戲了。

　風嘯：我把他拉進了幫會，你記得給他調一下幫會權限。

　大貓這下直接震驚了：孟浮生來玩遊戲了？？天吶，你拉他過來的？

　風嘯：嗯。

　大貓震驚之後，很快抓到了重點，問道：所以你這是想通，決定和他在一起了？

　姜曉峯摳了摳粉紅色的手機殼，回道：沒在一起，我還在想。

　大貓：……

　大貓：[在座這麼多人，我就服你.jpg]

　借完號，姜曉峯換上大貓的賬號進入遊戲，對着一直開着的微信語音說道：“我借了大貓的號，帶你升級方便點。”

　孟浮生那邊安靜了一會才應道：“嗯，你送的外觀和坐騎很好看，我很喜歡。”

　姜曉峯添加了他的好友，給他發了個組隊，聲音又低又含混，滿是不好意思的味道：“……你喜歡就好。”

　……

　《江湖遊》目前滿級是60級，前50級的升級都很快，50往後是個分水嶺，升級變得無比肝，不想肝的，就得砸錢。

　姜曉峯操縱着大貓的號帶了孟浮生一個多小時，直接把孟浮生拉到了30級。

　臨掛語音前，姜曉峯找孟浮生要了他的賬號密碼，準備明天空的時候幫孟浮生升升級。

　孟浮生看穿了他的打算，說道：“既然去了J島，就好好玩一玩，放鬆一下，別浪費了假期，遊戲慢點玩也不要緊，我享受的是和你一起玩遊戲的過程，不是把遊戲玩得多麼快多麼好的結果。”

　姜曉峯心裏升起的小九九瞬間沒了，還有點發甜，回道：“我知道……那學長晚安，實習加油。”

　孟浮生微笑，聲音緩下來：“晚安。”

　語音掛斷，姜曉峯關燈躺下，卻睡不着。

　他不蠢，這段時間自己在面對孟浮生時的種種反應代表着什麼，他十分清楚。但他有些困惑和不確定。

　是真的嗎？

　他以前明明很直的，甚至前段時間他還在想辦法要和孟浮生分開，怎麼只是孟浮生往後退了一步，他就忍不住往前了呢？

　性向真的是可以改變的嗎？

　他翻了個身，看着這間陌生的酒店房間，摸出手機摩挲着手機殼上的花紋，有一個念頭突然變得無比清晰——他想念孟浮生臥室牀上那好聞的果木香味了。

　微信提示音突然響起，他一愣，然後連忙舉起了手機。

　消息來自周天福，內容爲：學弟睡了嗎？我有件事想拜託一下學弟[星星眼]

　不是孟浮生。

　嘖。

　他不爽地把手機放下，過了一會，又鬆開了擰着的眉毛，看了會周天福發來的消息，按滅手機，摸着手機上的愛心紋路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姜曉峯按照平時的生物鐘醒來，發現微信裏躺着孟浮生半個小時前發來的早安信息，笑了起來，回了句早安，然後掀被起牀。

　大約一刻鐘後，孟浮生又發了新的消息過來，是一張工作證和一張早餐圖，後面接一條消息。

　孟浮生：給曉峯報備一下工作情況。

　姜曉峯壓下上翹的嘴角，也拍了自己的早餐給他發過去，表示自己也有在好好吃早餐。

　孟浮生：[乖][摸頭]

　姜曉峯剛剛壓下的脣角還是翹了起來，回了張榴蓮的圖片過去，然後打字：請摸。

　發完自己先樂了，樂到一半透過手機屏幕反光看到自己傻笑的臉，又忙抿緊脣，擡手掩飾性地揉了揉臉。

　等孟浮生去工作，不再回復消息了，姜曉峯才慢悠悠地點開和周天福的對話框，發消息：抱歉，我剛剛睡醒，學長想讓我幫什麼忙？

　周天福秒回信息：沒事沒事，是我太晚了還打擾你。我聽說學弟去了J島，所以想問問學弟能不能幫我寄份特產回來，我女朋友想吃，學弟方便嗎？

　姜曉峯面無表情打字：方便，學長很疼女朋友啊，真好，羨慕。

　周天福：沒有，其實有時候會覺得沒有個人空間……那就拜託曉峯了[星星眼]

　這就從學弟變成曉峯了。

　姜曉峯越發覺得這個周天福有問題，想了想，登錄遊戲截了幾張圖，然後發了條朋友圈：帶學長玩遊戲。

　下面是剛剛截的遊戲截圖，截圖裏故意沒遮人物ID和幫會名。

　動態發出去，魏威又是第一個點贊，然後第二個點讚的是……尤夢茹。

　姜曉峯臉上撥小算盤的表情一僵，不自覺坐正身體，糾結猶豫了一下，低頭在評論裏補了一句：我會合理安排遊戲時間的。

　尤夢茹顯然看到了，回來一句十分接地氣的“哈哈哈哈”。

　姜曉峯臉紅，切出朋友圈假裝沒看到。

　晚上孟浮生沒有按時回家和姜曉峯一起玩遊戲，說是部門聚會。

　姜曉峯有點失落，但也明白這種聚餐是避免不了的，就回了條少喝酒和酒後不許開車的消息，然後打開遊戲，開着孟浮生的號去幫他升級了。

　他頭一次覺得玩遊戲十分沒有意思，勉強玩到十點，見孟浮生仍沒發來聚餐結束的消息，忍不住退出遊戲給孟浮生髮了條消息問了問。

　回覆很快過來，但內容卻讓姜曉峯皺了眉。

　孟浮生：我是魏威，浮生剛剛到家，他衣服被部門裏醉酒的人吐髒了，正在洗澡，託我跟你說一聲他已經到家了，讓你別擔心。

　姜曉峯坐直身，滿腦袋問號。

　等等，這話是什麼意思？魏威用孟浮生的手機回消息？還知道孟浮生在洗澡？

　他連忙打字：你在學長家？

　孟浮生：嗯，我和浮生在一個部門實習，今天聚會也去了。

　原來是這樣。

　姜曉峯迴道：我知道了，謝謝告知。

　那邊沒再回消息過來，姜曉峯放下手機，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但他神經粗，半天想不出是哪裏不對，便索性也起身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回來，手機上多了兩個來自孟浮生的未接來電和魏威的幾條解釋微信。

　魏威：學弟你是不是誤會了？

　魏威：學弟你接一下浮生的電話吧，抱歉，我不該亂動浮生的手機，之前是沒想到，我平時和浮生相處時不怎麼在意這些細節。

　魏威：我只是單純借住，真的沒什麼。

　姜曉峯看得滿頭霧水，搞不懂魏威這是在說什麼，正想問問，孟浮生的電話就又打了過來。

　他連忙接通，還不等說話，孟浮生就說道：“曉峯，是我不對，我今天……”

　“等一下！”姜曉峯連忙打斷他的話，眉毛擰了起來，“我只是去洗了個澡而已，你們這是在鬧什麼？好像我在無理取鬧什麼一樣，等着！”

　說完掛斷電話，直接撥了個視頻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視頻裏，姜曉峯和孟浮生都是洗完澡還沒吹頭髮的模樣，姜曉峯的頭髮更溼一些，還在滴水，卷卷的頂在頭上，有種滑稽的可愛。

　姜曉峯的臉在鏡頭裏放大：“看，我剛剛真的是在洗澡，頭髮可以作證。你們這是在道歉什麼呢，給我說清楚。”

　孟浮生見到他的表情，知道是自己亂緊張了，鬆了口氣，說道：“剛剛魏威說他不小心用我的手機給你回了消息，說你反應不對，可能是生氣了，我就慌了。快去吹頭髮吧，小心感冒，是我小題大做了。”

　姜曉峯的心情微妙起來，忍不住看了一眼視頻角落處魏威露出的一點身影。

　也許是他遊戲渣男渣女的818看多了，太過敏感，他怎麼覺得魏威這通操作，有點白蓮花和挑撥離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