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
第十三章
李玉麟目光一凝:“王爺——”
察鐸道:“玉麟,我知道李家人,你也應該知道我家的人,我不會走,更不會就此罷手。”
李玉麟凝視了察鐸片刻,他點了頭,說道:“好吧。”
話落,抬手,隔空一掌拍向善琦。
善琦身軀一震而醒,他接著又是隔空一指點了過去。
善琦像突遇一陣澈骨的寒風吹襲,人為之機伶一顫。旋即,整個身軀抖了起來。
越抖越厲害,牙關也磕得格格作響,轉眼工夫之後,他呻吟出聲,整張臉變了,不但變了顏色,似乎整張臉都扭曲了。
兩眼暴睜,張口欲叫,可卻叫不出聲,只聽見他喉頭格格作響。
然後,他滿地亂滾、亂抓,整齊的穿戴完了,兩手十個指頭都抓出了血,喉頭的格格響,變成了野獸般的低吼。
察鐸有一顆虎膽,但他沒有一付鐵石心腸,他忍不住叫道:“善琦,你還不說?”
善綺想叫叫不出聲,他又哪能說什麼,只見他不住的點頭。
察鐸忙抬眼:“玉麟——”
李玉麟飛起一指點了出去。
善琦突然不動了,也突然趴下了,滿身大汗涔涔而下,虛弱得死了似的。
察鐸要說話。
李玉麟抬手攔住了他。
轉眼工夫之後,善琦突然哭了,老淚縱橫,鼻涕直流,而且哭出了聲,說了話,話聲低弱而含混:“王爺,請賜卑職一死
察鐸要說話。
李玉麟卻搶了先,道:“軍門大人,誰無父母,誰無兒女,你又何忍,要是再不說,李玉麟我只有再——”
善琦哭著、喘著。駭然而叫:“不,不,我說,我說——”
察鐸神色一緊,喝道:“善琦,你快說!”
善琦又喘了一陣,道:“是,是——”
察鐸忙道:“是誰?是不是宮裡——”
“不,不是,不是——”
察鐸神色猛然一鬆:“那是誰?”
“是,是——”
“到底是誰?”
“鬼,鬼,是鬼——”
李玉麟微一怔。
察鐸喝道:“胡說!”
“王爺,真是鬼!”
察鐸火了,伸手打算揪起善琦。
李玉麟攔住了他,道:“軍門大人,你堂堂一個九門提督,食朝廷俸祿,會聽鬼的?”
“不,那個鬼不是普通的鬼。”
李玉麟“呃”地一聲道:“不是普通鬼,那他是一個什麼樣特殊的鬼?”
“他說,他說他是奉了先皇帝詔命,在世間驅使一幫人為朝廷效力,他所驅使的那幫人,都有這種腰牌,—旦見著,就要禮讓三分——”
“你就那麼相信,那麼容易聽了他的?”
“我本不相信,甚至認為是妖人惑眾,居心叵測,當即喝令護衛把他拿下,哪知,哪知兩名護衛還沒近他的身,就七竅冒血,倒地氣絕,他還說我要是不聽他的,就會跟兩名護衛一樣
“所以,你怕了?”
“我想既是為朝廷效命,也沒有什麼不好,所以,所以……”
“難道你就沒有想到上報朝廷?”
“他說過,不許我上報,否則也會要我的命,我的一舉—動不要想瞞過他,還是真的,第二次來見,我的一舉一動他清清楚楚。”
“那麼怎麼見得他就是鬼呢?”
察鐸忍不住道:“玉麟,你聽他鬼話連篇。”
李玉麟道:“王爺,聽聽何妨!”
一頓,道:“軍門大人請說。”
善琦道:“他是鬼,他能突然出現在你眼前,也能突然消失不見,臉色慘白,陰森逼人。”
李玉麟眉鋒微一皺,沉吟未語。
察鐸道:“玉麟——”
李玉麟道:“王爺,我相信這位軍門大人說的是實話,江湖上再頑強凶殘之徒,嘗過‘搜魂’之苦後,都寧死不敢再嘗第二遍,這位軍門大人的一身骨頭,硬不過他們。”
察鐸叫道:“怎麼你也相信——”
李玉麟道:“王爺,我信與不信,可以待會兒再說,眼前事,應該是到此為止了,這位軍門大人再也問不出什麼了,王爺也可以回府了。”
“不!”察鐸道:“說什麼我也不信——”
“那麼王爺打算怎麼辦?再問這位軍門大人?”
察鐸呆了一呆,猛然跺了腳:“這是什麼事兒,這是什麼事兒,我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王爺!”李玉麟道:“陰曹地府的事兒,已經不歸您管了吧?”
察鐸目光一凝:“玉麟,你——”
他環目突閃異采,接道:“不,不見得,沒聽善琦說麼,那個鬼,奉先皇帝詔命,驅使—幫人為朝廷效力,這不還是官家事麼?”
李玉麟呆了一呆,苦笑搖頭:“王爺,那麼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察鐸道:“不用換地方,就是這兒,你把富山的穴道解了。”
李玉麟遲疑了一下:“也好。”
一腳踢出,富山霍然而醒,睜眼一看,忙又跪伏。
敢情天生就是這麼個骨頭。
只聽察鐸喝道:“滾起來,把善琦扶出去。”
富山一怔,如逢大赦,忙叩頭謝恩,爬起來扶起善琦就要走。
李玉麟道:“軍門大人,鬼既然不讓你上報,眼前‘查緝營’的事,你最好也別往上驚動,否則小心後果。”
善琦機伶一顫,半聲沒吭,像得了場大病似的,任由富山扶了出去。
察鐸道:“我正打算往宮裡報,你為什麼不讓善琦……”
李玉麟道:“王爺,善琦的吐實是萬不得已,您又何必先走漏風聲,打草驚蛇?”
察鐸道:“吐實,打草驚蛇?你還是相信善琦,還是以為是宮裡……”
李玉麟道:“王爺,別忙,咱們慢慢剖析這件事,我絕對相信善琦所說的話,只是他讓人給唬了。”
察鐸目光一凝:“你是說——”
“先皇帝要是顧念朝廷,陰間有那麼好能耐的鬼可以驅使,還用什麼人?即使是要用人,又哪用得著什麼腰牌?”
察鐸一怔,猛點頭:“對,該死的善琦,他就想不到——”
李玉麟截口道:“王爺,不是善琦想不到,而是千古艱難唯一死啊!”
察鐸道:“你是說善琦怕死,所以他寧願相信——”
李玉麟道:“王爺不覺得善琦所說的那兩個護衛,死的太怕人了麼,官做久了,十有八九都懂得怎麼明哲保身。善琦以九門提督兼步軍統領,要權勢有權勢,要榮華有榮華,宦海之中,仕途之上,到這個地步不容易,事又不關己,他何必非做明白人不可?”
察鐸道:“你認為是這樣?”
“那麼以王爺高見?”
察鐸咬牙切齒,道:“該死,朝廷之上儘是這種官,朝政怎麼會好,百姓怎麼會不受委屈?”
李玉麟淡然道:“我不敢說是為君上者使然,因為古來各朝代不乏明君,而各朝代也不乏這樣的臣下,但是對當今這位皇上來說,卻是另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