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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退休日記》第37章
第 37 章

  應瀾生立在牆下, 用火摺子點燃手中最後一盞孔明燈, 看它幽幽飛過院牆,緩緩上升至再也夠不到的高空。

  他眸中倒映那光點, 熠熠如波光湧動。心中喃喃禱祝:「願阿言身康體健, 喜樂百年……」

  最後這一盞燈, 為旁人而放, 不曾寫字在上, 虛寄一腔深情。

  他身側隨行的小廝道:「公子, 會不會那豐姑娘瞧不見?怎麼裡頭一點聲息都沒?」

  應瀾生溫溫一笑:「待明日, 自有看見的人與她說。我事先打聽好她的行蹤, 也不過為著更保險些罷了。」

  他踏滅了火種,拍拍袖子,「走吧。回別苑。」

  小廝牽馬近前, 躬身請他上了馬, 似乎心裡不定, 猶豫道:「那豐大姑娘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公子費這般功夫, 竟還無法打動她芳心, 莫不是眼高於頂, 誓要配個侯爵公卿?也不瞧瞧自己家什麼底子!聽說她那舅父,還犯了事, 如今就要問斬……」

  應瀾生不答, 斜斜睨了小廝一眼, 似笑非笑地道:「錦墨, 你越發聒噪了……」

  似是埋怨,似是敲打,朗聲溫言,不會叫人懼怕。小廝吐了吐舌頭,不言語了。

  應瀾生回眸再看那燈火,適才他放出的最後一盞孔明燈,已混入那許多燈中,分辨不出了。

  他默默念完適才不曾許完的心願。

  「……小生應榮,願抵三十年陽壽,換阿言長壽百年……待事成之後,永不殺生,終身茹素,以贖罪孽……」

  **

  因昨日宿醉,晨起頗遲。小環一臉複雜地走入進來:「姑娘,段家大爺和四爺來了,大奶奶叫過去呢。」

  豐鈺應了一聲,見這丫頭欲言又止,不由問道:「怎麼了?」

  小環道:「太太也在。」

  自打客氏稱病不出,豐鈺被免了西府的晨昏定省,已經有月餘不曾照過面了。見小環如臨大敵的模樣,知道她還為著上回客天賜故意刁難的事心有餘悸。豐鈺抿嘴笑笑,摸了摸小環的頭髮,「給我梳妝,稍用些豔色。」

  坐在鏡前,從銅鏡裡去瞧小環的臉,憂心忡忡的不見笑容,豐鈺微笑:「你不必怕,她不會為難你,也不會為難我。你越是膽怯,麻煩就會越纏著你不放。放寬心,只要無傷性命,沒什麼大不了的。」

  **

  小丫頭掀了簾子,豐鈺含笑走了進去。

  屋裡氣氛冷凝,豐凱豐慶,幾位太太,豐允和周氏都在。

  段淩和與段清和坐在下首,見豐鈺進來,含笑與她文好。

  豐鈺向長輩們請過安,片刻間,就將眾人面上神色盡收眼底。

  屋裡尷尬地沉默了一陣,豐凱咳了聲,勉為其難地開口:「事已至此,我們豐家亦是苦主,那客天賜膽大包天,從我們府裡將東西和契據帶出去……如今人已身死,餘下的款數無從索回,依兩位段公子看,此時該當如何?」

  豐鈺略吃了一驚。

  客天賜死了?

  她迅速看了眼客氏。

  只見客氏面如死灰,定定地坐在豐慶身旁,呆呆望著足尖發呆,好像根本沒聽見眾人在說說什麼。

  這段日子她明顯的蒼老起來,原本烏黑的雲鬢不見半點光澤,甚至釵子都配錯了一隻,左右不同顏色款式的珠玉裝飾兩鬢。

  她眼眸低垂,嘴唇微向下撇著,肌膚黯淡無光,好似老了十歲。

  客天賜死了,死在牢裡。

  已經簽押認罪的案子,即將被追回的嫁妝,就這樣不了了之?

  豐鈺眼眸低垂,睫毛將濃濃怒色遮住。

  聽得段溪和道:「先前追回的數目,都有官府記錄在案,今晨通知我等前去點算了一回,約莫只有十之其三,餘下田產、鋪子皆已易主,一時追回不及。」

  段溪和看了客氏一眼,笑道:「客天賜的遺孀一口咬定,說餘數皆在二太太手裡,我們自是不信的……二太太乃是表妹的母親,便是存了些許在手,定也是為將來表妹出嫁添箱打算……此事只得托賴各位長輩,暫替鈺妹妹保管,待她定下婚事,再交回她不遲。」

  段溪和態度和氣,這話裡可是半點情面都沒留給豐家。

  好好的嫁妝鎖在庫房,如何能給外人盜去?虧得豐凱還敢睜眼說瞎話,把他們豐府說得如此無辜。沒有豐慶和客氏的縱容,沒有豐凱夫婦的治家無能,這種荒唐事怎可能發生?

  豐鈺眼看出嫁,難道真的就只帶著公中撥的五千兩銀子和兩塊荒地過活?

  嫁妝嫁妝,嫁的是一輩子,陪送的東西也該足夠支撐她這一輩子的生活花費。

  娘家陪嫁的東西,就是姑娘將來在夫家立足的底氣。

  他們哪裡曾為豐鈺打算過半分?

  豐凱老臉一紅,不說話了。拿眼狠狠橫了豐慶一眼,推他上前應付他的前岳家。

  豐慶硬著頭皮道:「大侄兒,哪裡像他們說的?我們是鈺丫頭的父母,她親娘走得早,這孩子孤苦,我們只有加倍憐她。我但凡有的,哪一樣捨不出?我當眼珠子般寶貴的閨女,我必不會虧待半分。你們只管放寬心,孩子的陪嫁我心裡有數,將來風風光光從我們豐家出閣,絕不會給外人笑話。」

  一句話,將段家定義成「外人」,豐家閨女自有豐家打算,如今客天賜已死,沒道理他捅出的窟窿叫旁人代他償還。再說客氏這邊也確實摳不出什麼了,在外頭放的印子錢幾乎都收了回來,損失不少利錢,原想用來堵住段家的嘴,後來發覺那數額著實太大,若真要還請,只怕整個豐府砸鍋賣鐵才行。

  豐府近年勢頭越發好。可豐慶心裡清楚,兄長是兄長的,他的是他的,公中就那點銀錢供大家花用,私下裡置備東西都從各自庫房裡出。自然所得好處也都歸各自所有……

  雖未分家,卻早就離了心。兄長不會代他償這筆數目。

  再說,這錢原是段氏留給豐鈺的,豐鈺可是他的親閨女,他就是陪送少些,難道她告官把他抓起來去?不敬不孝,那才是滔天大罪,只有感恩自己獲得太多的,哪有嫌棄父母給的少的?

  段溪和眸色一沉:「姑父……」

  話未說完,忽聽外頭一陣喧嘩,小丫頭喜氣洋洋進來報信:「老爺,太太,郢三爺回了!」

  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屋中人紛紛站了起來,各自或歡喜,或吃驚,一齊欲往門前迎。

  豐鈺是最喜出望外的一個,一別十年,歸家至今她還沒見過自己的兄長。

  片刻,眾侍從簇擁著一個高大文秀的青年進入屋中。

  久別重逢,一番喜樂歡聲。豐郢約三十來歲年紀,生得唇紅齒白,長身玉立在前,直叫豐鈺忍不住想撲上去喊聲哥哥。

  到底是一別十載,豐鈺並不敢莽撞,她偷眼瞧他,將他上下打量。

  瘦了,精神了,不再是她記憶中那病懨懨的書生模樣。

  聽說成了婚,卻怎不見嫂嫂?

  她有太多的話想說,想問,近鄉情怯般,竟不敢出口。

  豐郢終於朝她看了過來,眸色略怔了怔,片刻脫口而出:「鈺兒!」

  豐鈺給他一聲呼喚喊得淚花閃閃,忙上前去,行了福禮。身子不等彎下去,被豐郢上前一步,拖住了手臂。

  「鈺兒!你出宮了,太好了!」

  豐鈺鼻頭髮酸,強忍著淚意喊了聲「兄長。」

  豐郢揉揉她的頭,揮手比了比她的個子:「怎麼長的這麼高?在宮裡吃了什麼?離家時你才到我這兒啊……」說著比劃了下肚腹位置,引得眾人都笑了。

  豐凱趁勢問道:「郢兒不是在江西任上好好的,怎突然回了盛城,可是有公差在身?」

  豐郢正色朝豐凱行了禮,看了一眼豐鈺,含笑道:「正是,大伯父,這回能在家裡耽些時日。」

  「朝廷點了巡鹽御史,我這回來,乃是受鹽政大人舉薦,因我熟悉盛城情況,著我襄助此次巡鹽……」

  豐凱眸子突然射出銳利的精光,段溪和、段清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抹興奮之色。

  豐慶幾乎跳起身來,大聲問道:「鹽政人選定了?是誰?你襄助巡鹽,主管什麼事務?」

  這消息太寶貴了。

  為了事先打聽出鹽政的人選,盛城和周邊各縣各顯神通,想盡辦法想要提前打通關節,替自己這門最賺錢的生意求個平安符。

  朝廷每四年指派一名大臣擔任鹽政,專巡各地鹽務,保障民利民生。

  往小裡說,是為監督地方鹽市發展,規避鹽務貪腐舞弊。往大裡說,又是巡察各地官情民情,對一方政界有著主掌生殺的權力。

  這可是尊大佛。

  豐郢微微一笑,答了父親的話:「怎麼家裡還不知道麼?今年聖上欽點的巡鹽御史,便是嘉毅侯安侯爺啊。」

  似乎覺得這個消息不夠勁爆,他回眸,朝豐鈺笑了一下:「妹妹,我聽說,你從前在宮裡就與侯爺有些交情,這回你出宮,可曾上門拜會過了?待會兒我要去侯府報到,你可與我同行?」

  霎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豐鈺。

  尤其豐慶,他張口結舌,呆呆望著豐鈺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豐大太太、豐三太太、周氏俱是吃驚。

  原以為豐鈺與安瀟瀟交好,可走安瀟瀟的內園路子,慢慢幫家中攀上嘉毅侯,誰想,原來豐鈺從一開始就與嘉毅侯本人識得的。

  甚至此次豐郢得到重用,獨得嘉毅侯親自舉薦?

  這……得是多大的交情?

  豐郢一個外府七品小吏,去哪裡能結識嘉毅侯?可若是從豐鈺身上一想,這事便順理成章。

  安錦南勉強可算得是當今皇帝的「小舅子」,雖他姐姐不是中宮娘娘,從前也是備受聖寵的一個。若當年那皇子活下來,在宮中笑到最後的,還不知是誰。

  安錦南又是一品軍侯,立過大功的兵馬元帥,今朝唯一一個曾不卸甲胄闖入禁宮而沒被論謀逆罪懲處的人。可想而知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多麼超然。

  這樣一個人,出入宮闈不就是家常便飯?能遇上豐鈺這個當宮女的,再是正常不過。

  兩人一來二去,攀了同鄉,豐鈺也算清秀……說不定還有些什麼超出正常宮婢與朝臣的關係……

  越是這般想著,眾人面上的表情就越精彩。

  只有段家兄弟心裡不大對味。臨城內外,最大的鹽商就是段家,負責整個臨城的銷鹽,他們費盡心思,想要拉攏安錦南,從他口中套出有用消息,不惜高價賄賂,在從豐鈺處得知其喜好後,更是三天兩頭送些奇珍異獸過去……

  誰料最後最後,他們打聽的人就是那個被打聽的本人。

  段溪和恨不得立時長出雙翅膀飛回臨城,把這消息帶回家中,以便想好應對法子。

  豐凱沉吟道:「嘉毅侯不是不問政事,已經半致仕狀態麼?」

  豐郢搖了搖頭:「伯父細想,安侯爺至今可還掛著兵馬大元帥的職務呢,雖說虎符已經交回朝廷,……一旦敵國再犯,能率軍出征者,還能有誰?聖上雖允了他回鄉,可府邸封邑俸祿賞賜,可半點不曾斷過……」

  豐凱重重拍了下桌案,有些興奮,又有些責怪地將目光移向豐鈺:「孩子,你與嘉毅侯乃是舊識,何不早言?」

  早點說,何必一直虛虛打探,直接抱上嘉毅侯大腿,他又何至被客天賜的官司牽連?

  想至此,不由對豐慶和客氏不快。

  「二弟,追回欠款一事,我看你還是不要推脫。此事乃是你查管不嚴之過,你責無旁貸。眼看鈺兒就要定親,問名納彩之前,你可得將閨女應得的嫁妝,一分不少地給她置備出來。」

  不待豐慶答話,又對豐大太太道:「你鎮日在家,常勸著弟妹,兒女婚姻乃是大事,半點不容馬虎。」

  一家之長一錘定音,不論豐慶多為難,客氏多不願,此事都再沒任何轉圜餘地。

  若非豐郢及時到場,只怕這回之事又隨著客天賜的死而不了了之。

  豐鈺有些笑不出。

  怎麼會,又和安錦南扯上關係?

  想及上回他說起巡鹽御史人選一事,那是早接了聖旨,故意逗她想瞧她出醜的吧?

  段溪和趁機告辭,急於將消息帶回臨城,好做準備。

  豐郢在屋中說了會兒話,因還要入嘉毅侯府向安錦南報到,從上院出來就直接回自己的院子洗塵更衣。

  豐鈺已經許久沒有踏足過西府,她在逸竹軒的書房來回踱著步子。滿腹心事,無從言說,如今兄長歸來,似乎有了主心骨,並不那麼鬱悶了。

  豐郢穿戴整齊出來,就見豐鈺立在書桌前頭,兩手交握,低頭垂目,豐郢笑了下,在她面前幾步停住步子,張開雙臂道:「傻丫頭,不和哥哥撒嬌了?」

  豐鈺眼圈一紅,邁步過去,沒有像小時候那樣撲身在哥哥懷裡,伸出手,握拳在他手臂上捶了一記。

  豐郢誇張地「哎喲」一聲,攥住她的手,翻開她手掌看了看,臉上的笑容瞬間散了去。

  她雙手已經養的細白,可舊有的凍瘡印子和掌心堅硬的繭仍在。

  這十年,她在宮中,不知如何給人磋磨。

  豐郢心中揪痛,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豐鈺將手從他手裡抽回,仰頭問道:「兄長,你這回能待多久?安錦南巡鹽務,最多一年,這一年你都會在我身邊對嗎?」

  豐郢輕輕捏了下她耳朵:「我替侯爺往來京城與盛城,約三個月代他回京述職一次,詳細彙報督鹽事宜。」

  頓了頓道:「你和他到底有何關係?他在信中,提及了你!」

  豐鈺有些吃驚。

  安錦南,這樣八風不動的一個人,會在寫給官員的信裡,提及一個宮婢?

  怎麼想都覺不可思議。

  不由問:「提了我什麼?」

  「說是豐女巧針線,為他解決了大麻煩,為酬謝,願與我機會露露臉,問我願不願意。」

  豐郢現在憶及,都還覺得不敢置信,「你知道嗎,我收到信的時候都嚇傻了。那可是堂堂嘉毅侯啊!」

  「雖都出自盛城,可祖輩就已在京都做侯爺了。盛城官員人人喜歡與嘉毅侯府攀交情,說什麼同鄉之誼,笑話!嘉毅侯若非如今回了盛城,怕他們連見他老人家金面的機會都沒有,誰和他們講同鄉情?」

  竟是為了當日做繡活的些許功勞,替兄長掙了個大展身手大露臉面的前程!

  不容豐鈺不吃驚,安錦南這回禮,未免也太大氣了。

  後來自己在客天賜之事上利用了他,這人情又該怎麼還才好?

  豐鈺搖搖頭,甩掉繁雜的心思,見豐郢收整好便要出門,忙將他拽住,低聲而鄭重地道:「兄長,阿娘當年的病情,可有可疑?」

  豐郢滿面不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年他在外頭書院讀書,一旬才回家一趟,後來阿娘總是病著,有時整天都沒有清醒的時候,他觸景傷情,甚少踏足那間屋子,每回臨行,就隔著簾子在外磕頭,心中暗暗替阿娘祈福祝禱。

  於今,已有十五個年頭了。

  豐鈺道:「兄長,阿娘的死也許另有別情。你聽說我……」

  豐郢擺了擺手:「妹妹,公事要緊,我得先走了。回來再說。」

  豐鈺只得放他去。這一等,就等了三日。

  各處宴請,各方打探,豐郢從走入侯府被安錦南安排在鹽運司任左侍郎後,他驟然變成了附近各縣鎮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嘉毅侯攀不上,還攀不上個新上任的七品官麼?

  臨城段家,段家大老爺、二老爺、段溪和、段清和等人圍坐在屋中。

  桌上擺著厚厚一遝冊子,是往年銷鹽帳目。上頭擱著一張薄薄的紙,寫著這屆都轉運鹽市使司上下所有官員的名字。

  嘉毅侯三字高懸紙上。

  段庸手指在那名單上面畫了個圈,點中豐郢的名字,「從郢兒入手,多少能透些底細給我們。眼看過冬,鹽價每年這時要提上幾分……這節骨眼下來了巡鹽御史,我們是能提不能提?」

  段溪和搖了搖頭:「我看未必。」

  眾人都朝他看來,聽他一字一句道:「且不論豐郢這些年與我們關係疏遠,單隻論他此番際遇,還是靠他妹妹在宮裡與嘉毅侯攢下的交情換來的。且,豐家也在暗中插手鹽務,若我不曾記錯,他那個商戶出身的妻子娘家,名下就有一座鹽場……」

  「你的意思是?」段庸蹙了眉頭。

  「十餘年不曾親近,你說他是會偏幫我們,還是偏幫他岳家?且,他只管著一塊鹽運事務,每三個月還要代嘉毅侯回京述職,待他不在城內,有事誰與我們通氣?」

  屋中氣氛沉重下來。

  「我有辦法。」段清和率先打破寧靜,從椅上站起身來。

  「與嘉毅侯有交情之人,非是郢表哥,而是豐鈺。」

  他走到炕前,朝伯父和父親一揖到地:「孩兒有心求娶豐家表姐,望伯父和爹爹成全。」

  **

  自豐郢歸來後,豐鈺兄妹在豐府的地位水漲船高。

  客氏平素並不出門,倒是豐大太太,不時去她屋中寬慰幾句,順勢說一番為人娘親的道理。

  豐鈺趁無人注意到時,將杏娘約至豐郢的逸竹軒見了回面。

  杏娘與她細說自己所見所聞,「……那客老太太曾失言,提及太太婚前就與老爺相識,至於是不是發生在夫人在世的時候,奴婢不能確定。」

  「若是姐姐還活著,定是知道一二的。可惜當年的老人兒不是被發賣就是給滅了口,唯剩姑娘屋裡那奶嬤嬤,還是個癡傻的……」

  豐鈺已經四處打探過,周氏豐大太太身邊跟著的都是陪嫁奴婢,忠心不二,不易收買,反易暴露她自己。西府這邊經歷過多次大換血,一如杏娘所言,知道當年之事的人都已沒了影蹤,她也試著四處打聽,全沒下落。

  杏娘遺憾地道:「可惜當年那看症的先生前年故去了,不然還可問一問他……」

  豐鈺猛地站起來:「是了,當年的郎中!他故去了,可他的徒弟,他的徒弟,也曾陪他來給娘瞧過病是不是?」

  豐鈺立即著人打聽,從前的藥堂如今已變成了綢緞莊,據說那郎中的徒弟乃是他親侄兒,藥鋪無以為繼後就攜家帶口去了外地討生活。

  整整五日,豐鈺一直為此事奔波,苦於沒半點下落……

  十月初二,盛城迎來第一場雪。

  寒冬降至。

  大雪紛飛的窗前,豐鈺寫了封信給安瀟瀟。

  次日,她與兄長同車,入嘉毅侯府拜訪安五姑娘。

  在安錦南的院子裡,豐鈺撞見了才練劍回來的安錦南。

  **

  屋中焚著上用的龍涎香。

  這種泊來香料豐鈺是知道的,外域進貢入宮每年僅四百斤,還不夠各宮用的,卻也賞賜了許多給嘉毅侯,可見聖眷猶隆。

  繚繚繞繞的輕煙後,沐浴後的安錦南身穿玄色繡金蟒袍,髮梢濕漉漉地從淨室走了出來。

  他悄聲立在那,遠遠打量豐鈺。

  這個在夢中多番擾他清淨,亂他心緒的女人。

  這樣平凡的樣貌,竟也能細細品出一絲別樣的美。

  不驚豔,不搶眼,稍事粉飾,也能明麗動人。

  最是不能忽視那身段,穿一身雪青色裙子,腰間束著緞帶,垂掛兩隻吉祥紋飾的玉葫蘆……那腰……甚是纖細……

  他並不曾發覺,自己從何時起開始將這宮婢當作成女人看待。

  深宮中二十餘日耳鬢廝磨,他不曾動過半分綺念。只覺此女細心妥帖,服侍得極好,又不至叫人厭煩。

  緣何,她就成了他夢中那救他於困的人?

  安錦南目光沉沉,緩步朝她走去。

  每一步,都令他呼吸艱難,心跳加速。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所想的,究竟是不是那回事。

  急不可耐的想弄清楚,到底自己為何會對她有這般反應?

  豐鈺一抬眼,就見安錦南立在她身前。

  她仰頭,看他高大的身軀朝自己俯下。

  她欲起身行禮,安錦南陡然伸出雙手,扣住了她細窄的肩。

  「……」呼吸聲,有些異樣的,是刻意壓制住的,急促輕喘……他動了動嘴唇,沒有出言。

  豐鈺看向自己肩頭的那雙手,目露疑惑,又朝他看去。

  安錦南端住她下巴,俊顏便在她咫尺。

  她被圍攏在他手臂和身軀之中的方寸之間……

  聽得安錦南似歎似喃的低問。

  「你到底,對本侯做過什麼?」

  「我……?……!」

  他湊近,有些野蠻地噙住了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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