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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失敗以後》第143章
第143章

  黃雲龍聽了江大的話, 再次强調道:「江大,你所言俱是實情?你可要知道,你若是認了此事,按照我大魏律法, 你簽契在前,毀約在後,可是要挨板子, 坐大牢的!」

  江大却是面如死灰:「確是小民兄弟一時被田地迷了眼,才做下這等鬼迷心竅之事。

  衆人議論紛紛:「原來真是貪圖新郡的田地,真是貪心不足!」「枉費孫家還那般照顧呢!」

  孫洵與劉靖宇遞了一個得意神色。

  數日前,劉靖宇向孫洵提議,由孫氏出面來選這樣一個投往豐安的賃戶, 劉靖宇也不怕自曝其短,直陳了幾條原因:第一, 雍安等三雍之郡距離亭州城遠比亭安三郡要遠, 豐安新郡的影響力實是有限, 操作空間比較大;第二,孫林二氏行事,不論怎麽說,比之劉氏兄弟,還是更注意聲譽, 少有竭澤而漁之事, 即使對簿公堂, 也不太會給岳欣然留下真正的把柄。

  而劉餘陳趙幾家如今控制的亭安、亭岱、亭豐三郡, 豐安新郡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不時有佃農逃往豐安新郡便不說了,邊軍中素來不甚講究,除了克扣佃農,那等逼良爲娼、魚肉佃民之時亦是擦不乾淨,難免節外生枝。

  孫洵因此自然也大大嘲笑了劉靖宇一番,却不得不承認,劉靖宇的提議却是正中下懷,若真叫鎮北都護府將豐安新郡做起來了,豈非真的撇開他們另起了一攤?拋開昔日恩怨不談,這點利益上,他與劉靖宇一致,都不樂見都護府做大,不過一戶易控制的佃農而已,於他們孫氏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這樣一樁注定天衣無縫的案子,必定是那些佃農敗訴,不論其中細節如何,誰對誰錯,只要案子的結果一出,他們立時便能借機將之在整個亭州城大肆宣揚,務必叫那些佃農好好看看,想背弃他們的賃主會是個什麽樣下場,叫他們看清楚,在公堂之上這都護府究竟會不會護他們。

  這些佃農,大字都不識幾個,又怎麽會弄得懂斷案中這許多細節與彎彎繞繞,只消被這些傳言一帶,必會對豐安新郡之事驚懼交加。

  孫洵如何看不出來,這看似一個小小的案子,實則是精准打擊了鎮北都護府在亭州百姓,特別是流民心目中的威望與信任,都護府新立,能經得住幾次這般的消磨?甚至用不了幾次,只要這個案子一判,保准下一次都護府的任何政令就只能叫那些蠢民將信將疑了。

  這樣的便宜買賣,孫洵豈會錯過,故而才有今日孫勇狀告江氏兄弟一案。

  看著堂下認罪不諱的江大,黃雲龍神情間却沒有多少懊惱,却見他不知爲何,沒有再問,而是低頭看起了手頭的狀紙與另一邊的似乎是卷宗的東西。

  看到這一幕,孫洵不由眉頭大皺,他乃是正兒八經文官出身,哪怕不是刑獄訟斷這一口出來的,於流程上亦知個大概,卷宗一般乃是斷案之後才會書就,孫勇才告的狀,哪裡就有卷宗了?如果不是卷宗,那密密麻麻寫滿字的一小卷東西又是什麽呢?

  却聽黃雲龍道:「宣安民官路德明。」

  孫洵與劉靖宇對視,眼神中俱是不解,顯然二人都不知爲什麽黃雲龍忽然要宣這樣一個人,但二人俱是知道,此事不妙,孫洵立時打了個眼神於孫勇,孫勇會意,立時大聲道:「黃大人!江氏兄弟自己都承認了,他們乃是見利忘義、違背賃契,您不宣判,却爲何要糾纏這些細枝末節,還要宣這等無關之人!」

  百姓議論之聲也漸大,黃雲龍却冷笑道:「是不是無關,等他來了你們就知道了。」

  孫勇道:「那要等到幾時!大人,這不是白白耽誤大家的功夫……」

  他話音未落,一個面容黝黑的漢子大踏步上來:「下官路德明見過大人。」

  孫勇一愕,這安民官來得好快!就是從豐安快馬趕來也絕計來不及,除非他一直就在亭州城!就算是在亭州城,將人找出來也不會有這麽快!除非此凑巧就在左近,可是,會有這麽凑巧嗎?!

  江氏兄弟却不知爲何,抬起了頭,看向路德明,面現激動眼中猶然有泪。

  黃雲龍幷不含糊,懶得與孫勇糾纏,反而一指江氏兄弟:「路德明,你可認識這江氏兄弟。」

  「認識,下官自帶流民隊伍以來,江氏兄弟一直在我隊伍中,直至半月前,三月十一那天,二人攢够了功績,道是要回家鄉去接父母一道來豐安過好日子,之後便再無消息。」

  黃雲龍挑眉:「三月十一?你可記得清楚?」

  路德明取出自己隨身的工作記錄:「下官隨身俱有記錄爲證。」

  黃雲龍向身旁孫洵與劉靖宇道:「二位大人可要一道驗看?」

  黃雲龍這姿態只差沒有挑明就是你們二人在背後生事了。

  孫洵看過之後,冷哼一聲,這上頭,確是不好做手脚,安民官治下何年何月所做何時,在册子上俱是清清楚楚,且册子是提前標好頁碼,增删查改必須另有標記,不好去駁。

  黃雲龍看了底下的孫勇一眼,目光中的晦暗不明叫他心頭一跳:「二位大人既無意見,那本官暫且採信路德明的話。孫勇,三月十一,這江氏兄弟才離開豐安新郡,三月十三,你們便能簽訂賃契?這江氏兄弟兩日的功夫就能自豐安趕往雍陽?便是朝廷八百里加急的軍報也要看天時才能辦得到吧!這兄弟二人不過流民,便是能搭乘馬車,又如何能在兩日間趕回印象筆記與你簽契?!你敢說你這賃契全然無詐?」

  底下登時一片嘩然。

  孫勇的汗刷地登時就下來了,但他看了孫洵一眼,挺直了脊背道:「黃大人!在下要分辨一二!您高坐堂上,怕是不知我民間疾苦!我雍陽之地,三月之時必須立時開耕,否則,誤了春時一歲無收!三月十三,簽契之時,江氏兄弟確是還未歸家,但我孫家的田地不能一直等下去,這乃是江氏兄弟的父親,江老漢定了下來要賃我家的地!瞧著江老漢貧苦,素來還有些信譽,我孫家才肯將地爲他們保留了下來,只收了一成契,江氏兄弟歸家之後亦是首肯這一點,自己在賃契上簽字畫押的!」

  他臨時找的這個藉口,聽來倒是合情合理,但孫洵却是面色大變,想要阻攔孫勇,可孫勇在情急之下將臨時想到的理由傾倒而出却哪裡來得及阻攔?

  黃雲龍笑道:「孫勇,我記得你先時是說,江氏兄弟賃地在先,貪圖豐安新郡田地毀約在後?可現在,我怎麽聽下來,却是江氏兄弟先得豐安新郡分田在先,賃地一事却是在後呢?」

  所有人也是疑雲大起,不是說人家江家兄弟見財眼開背信弃義嗎?大家原本聽孫勇告狀時的說法,直覺就是江家兄弟賃地要種,却聽說了豐安新郡的事,見田眼開,拋下賃好的地來新安了;但現在聽了路安官的說法,人家兄弟分田在先背契在後,隨之而來,就有一個更大的疑團,江家兄弟在豐安已經分到了田,又爲什麽還要向孫家賃地呢?有了田地又賃地,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其中矛盾之處,隨便一個百姓也能看得清楚啊。

  孫勇一時瞠目結舌,情不自禁看向孫洵,孫洵却是大恨,這江氏兄弟,乃是他們尋到的人,自然曉得曾在流民隊伍中與安民官處過,可是依孫洵自己打理簿籍的經驗,倉促間,要尋到人爲江氏兄弟作證談何容易,起碼也要幾日的功夫,有這幾日,流言早就能漫天飛了,哪裡想到,都護府竟能當場找來了路德明?!簡直就像早有準備一般!

  孫洵咳嗽一聲:「黃大人,您是今日主審,所審爲江氏兄弟背契一事,哪事在哪事先,百姓口舌紛擾,但簽了賃契乃是確鑿無疑之事,如今只問這對兄弟是否背契,其餘的細枝末節,幷不是此案重點罷?」

  孫勇得了提示,立時大聲道:「正是!江家老漢分明答應了賃地在先,他家兩個兒子回來之後也簽了賃契,現下又要拋却我賃給他們的田地來豐安,我孫家田地白白拋沒,此乃不爭之事,請大人做主啊!」

  孫洵點了點頭道:「賃契之事,不只關乎信義之事,田地春耕關乎我亭州之地今秋出産,若人人皆似這對兄弟隨心所欲,背信弃義,致使田地拋沒,無糧可産,豈非要使今秋大亂?還請黃大人回歸正題,秉公處置。司州大人,您說是也不是?」

  岳欣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黃大人乃是今日主審,還是請黃大人定奪。」

  要說顛倒黑白,亂扣大帽,當真是無人可出這些世家文官之右。

  黃雲龍向岳欣然頷首致禮之後,轉過頭來看向孫勇:「既是孫大人說,賃契爲重,那便還是從賃契說起吧,來人,宣江老漢夫婦。」

  不論是孫洵還是劉靖宇、孫勇,俱是面色一凝,劉靖宇與孫勇同時看向孫洵,隨著那對老兩口顫顫巍巍被帶了上來,孫洵面色刹那變幻,這二人乃是要挾江家兄弟的最大憑仗,分明應該好好被扣在雍陽孫府之中!現在怎麽可能被鎮北都護府帶了來?!

  江氏兄弟却是忽然泪水滾滾而下,撲上去大哭:「阿父!阿母!」

  江老漢夫妻亦是泪濕沾襟:「兒啊!」

  這一家四口的模樣,縱使台下的百姓亦知絕不像普通見面,哭得這樣凄凉,分明就是另有隱情!

  黃雲龍一拍驚堂木:「堂下江老漢夫婦,此乃審案大堂,暫不得喧嘩!」

  這一家四口才連忙收了眼泪跪倒在地,江氏兄弟緊挨著父母,登時胸中大定,路明德投來一個鼓勵的眼神,兄弟二人登時心中明瞭該如何去做。

  「江老漢,且將這賃契前後之事一一道來。」

  江老漢哎了一聲應下,便道:「孫家十二爺前些日子忽然來尋俺,道是可以一成契將田地賃給俺家,俺尋思著,大郎與二郎在亭州城掙的那些米糧好不好的,終究也是要歸家,便喜不自勝應下了,待他們兄弟二人歸家便有地可種……誰知他們二人歸來便道豐安新郡他們已經分了田地,不必再賃地而種……十二爺便道俺已然在賃契上邊畫押,若是他們兄弟二人不肯賃地,便是背契……我們思來想去,還是覺著這地不能種,連夜逃往豐安來,誰知半夜便被孫家的下人拿住……」

  百姓登時嘩然,原來這才是事情的真相!別人江家沒完全定下賃契,也不能說錯啊!倒是孫家,雖然有好名聲在外,但這件事却辦得有失厚道,他們普通百姓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啊,孫家却還鬧到了官府……

  事已至此,孫洵知道,大勢已去,再將所謂的「真相」分說下去,只會叫孫家名譽蒙羞,也不必再提。

  從找到路德明,到找到那江老漢夫婦,哪有這樣的巧合,自己仿佛步步踩在都護府的陷阱之中,黃雲龍到底是怎麽翻的盤……孫洵却猶如在夢中,心中十分不解兼萬分可恨,發誓定要清查身邊之人!

  劉靖宇却壓低了聲音冷冷道:「孫大人,你這場面也未免太難看了。」

  孫洵怒目而視,却未曾反駁,今日明明好一場勝算極大的算計,却砸得一敗塗地,他確是無可辨駁,只待回去好好清查!

  只聽那江大忽然開口道:「黃大人!我們兄弟是被……」

  孫洵忽然打斷他們,森然道:「江大!你休要忘記,除了你們一家四口,你們江氏還有不少人是賃著我孫家的地!吃著我孫家的飯!我們孫家,待你們江氏一族不薄!休要信口雌黃!」

  底下百姓的疑惑已經嗡嗡響成一片,誰都聽得出來江氏兄弟是有話要說,但却被這位孫大人打斷,江氏兄弟看著孫洵,皆是一時驚懼,不敢貿然再開口。

  却只聽岳欣然緩緩笑道:「孫大人,你我既爲陪審,便該知曉陪審的規矩,如何能越過主審開口?江大,你有話只管說來吧,若你怕有有人借此報復親族,只管將他們都遷來豐安新郡。」

  台下百姓登時掌聲雷動,他們說不出什麽特別的話,却知道這才是真正的青天在世,爲百姓尋一個公道,在公堂之上說個分明不難,可難的是,如何將這公道落到實處,叫訴案之後百姓不再受報復!

  多少次在公堂之上有冤不敢訴不就是懼這些勢大之族的報復,却還是第一次有一個官兒這般大氣地說,我會把你們的親族都納入羽翼之下,有冤你們只管訴!

  有司州大人這番話,江氏親族俱可往豐安,那還怕孫家個鳥!

  登時有人大叫道:「江大你莫怕!有話快說吧!自有大人護著你們哩!」

  江大兄弟聞言,登時泪灑而下,心情激蕩,再顧不得其他,大聲道:「孫家拿阿父阿母威脅我倆,我們才不得不在賃契上劃了押,今日上堂,他們也脅迫我們兄弟,若不認罪,便要阿父阿母受罪!」

  孫洵怒目而視,那目光恨不得將江家兄弟剝皮拆骨般駭人。

  百姓聞言早已經吵翻了天:「孫家居然這麽不要臉!」「江家兄弟這也未免太慘了!」「孫家逼著別人賃地,竟然還反咬一口告上公堂,太仗勢欺人!」「要不是今日查明了,若江家兄弟認罪,還不知會被孫家怎生欺負哩!」

  孫家的顔面掃地,孫洵不可能再坐下去,他隻朝岳欣然冷笑一聲:「司州大人,今日這江氏兄弟一案,確是下官識人不明,近來於家中事『失查』了,」沒有搞清楚你們的底細是我的錯:「待我回去『清理』一番,畢竟,我孫家門下佃農衆多,必不能叫他們人人都似江家這般受這樣的『冤屈』。」

  不過一個江氏兄弟,才哪兒到哪兒!

  但你敢要我孫家的聲譽蒙羞,這個仇,咱們是徹底結下了!

  此計今次雖不奏效,但看鎮北都護府這樣大的架勢,你陸岳氏不惜親自陪審,不就是十分在意你都護府的威望嗎?我孫家的佃農多了去,大可以另選人來,只要有一次奏效,對鎮北都護府的打擊便够你陸岳氏喝一壺!

  岳欣然却是意味深長地一笑:「孫大人所言甚是,近來確是辛苦了。」

  孫洵冷笑著起身道:「既如此,便請司州大人見諒,下官先行告……」

  他一個退字還未說出口,身後忽然有兩個奴僕迅速貼了上來:「老爺,你確是病得不清,夫人已經請好了大夫!」

  孫洵一見左右二人,確是家中慣用的奴僕,但這般姿態不免令他疑雲大起:「你們這是做什麽,放開!我要往雍陽老宅……」

  先要把雍陽老宅的內鬼查清楚!

  「老爺!夫人已經向老太爺回禀了,您的身子要緊,先看病!」

  不待孫洵再說什麽,他已經被孫府的下人架走了,這一幕岳欣然與黃雲龍視如不見,却叫劉靖宇與孫勇目瞪口呆,孫勇更是心中劇烈震蕩,方才那二人……好像、好像是夫人的陪嫁奴僕……這孫府中,孫府中,豈不是要變天了???

  不成,還是趕緊回雍陽老宅去回禀太爺!請太爺定奪這亭州城中的事!

  孫勇想走,却哪有這麽容易。

  孫洵被架走,黃雲龍不緊不慢地宣判道:「按我大魏律法,簽契也該是你情我願 ,不得行脅迫威逼之事,堂下孫勇,仗勢欺人,逼迫百姓在先;意圖糊弄公堂,蔑視朝堂律法在後,來人,帶下去,杖責五十,以儆效尤!」

  這可是明明白白孫家的人哪!什麽時候見過孫家的人被當堂杖責!還是在今日當場看清孫氏真面目的現在!簡直大快人心!

  人群一片叫好之聲,聚攏過去圍看孫勇面色慘白的凄慘下場。

  劉靖宇面色難看,隨他即冷笑,這陸岳氏確有一手,可是,官場上這些門道再清楚又如何,終究不如他們武將!靖川那頭,想必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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