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
黑衣人兒笑了笑,道:“你很自負,自負不是壞事,壞的是你小看別人,把自己看得太高!”
慕容繼承臉色剛一變,她接著又道:“別說是那位老人家,就是我藏身在你左近,照樣可以使你茫然無覺,懵懂不知,你信不信?”
慕容繼承挑眉冷笑,道:“你該知道我是不信!”
“我知道你向不服人,不會信!”黑衣人兒淡笑道:“不過,你不妨找個機會試試!”
慕容繼承點頭說道:“使得,那最好不過!”
黑衣人兒道:“找機會試。那是以後的事。現在你且答我那一問!”
她指的是郝百通前心之上那獨門掌印。
這慕容繼承他如何回答?打從埋劍堡當時至今,他可是—直沒有想及這一疑點。
如今,經這位黑衣人兒一提,他才猛然想起,想起是想起了,可是,除了百思莫解、滿腹詫異外,別的他沒有想到什麼,是故,他怔了一怔,皺了眉,沒能答上話。
黑衣人兒美目深注,緊逼了一句:“你不覺得此中大有蹊蹺,太以可疑麼?”
慕容繼承愣愣說道:“蹊蹺什麼,可疑什麼?”
黑衣人兒道:“你明明未出手,那郝百通前心之上,何來你獨門掌痕?這就蹊蹺,這就可疑,難道你不覺得?”
慕容繼承點點頭,沒說話。
顯然,他是默認了!
黑衣人兒又道:“殺人的不是你,而讓天下武林誤認為是你行兇,你難道不覺得冤枉?”
敢情,她是一步步地進逼上來。
慕容繼承毅然挑眉,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毀譽褒貶,一任世情,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一天,我不在乎!”
“不錯!”黑衣人兒點頭說道:“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一天,不過那要看怎麼說了,假如你現在就及時警覺,毅然回頭,還來得及,倘若你仍是這麼糊塗下去,只怕那一天,永遠也不會到來了!”
慕容繼承臉色一變,道:“姑娘這話令人難懂。”
黑衣人兒淡笑道:“而事實上,你懂了,我不願跟你做無謂言詞之爭、口舌之辯,那沒有用,我只問你打算不打算洗刷自己?”
慕容繼承唇邊泛起一絲輕微抽搐,道:“掌痕宛然,證據明確,我百口莫辯,洗刷何易?”
黑衣人兒道:“這麼說,你是不打算洗刷自己了?”
慕容繼承毅然點頭:“正是!”
黑衣人兒淡笑道:“那麼,你也打算就這麼讓天下武林誤會下去,讓人認為十絕後人瘋狂嗜殺,恃強欺弱無故傷人,讓人認為慕容繼承前輩有閣下這麼一位桀驁凶狠、殘害俠義的後人,而置門楣家聲、慕容前輩一世英名、半生俠績於不顧了?”
這似乎有點交淺而言深,但無一不是正理!
而,黑衣人兒她也沒顧慮這些。
慕容繼承機伶寒顫、低下了頭,但,旋即,他又猛然抬頭:“何謂置門楣家聲、先父一世英名於不顧?為維護先父威信,為奉行家師令諭,慕容繼承要殺的就是武林八劍,何在乎被誤會多殺郝百通一個人?”
是理,但不是明白正理!
黑衣人兒淡笑發問:“假如那武維揚也不是死在你手呢?”
慕容繼承一怔,隨即冷笑:“這不可能,沒有那種說法!”
黑衣人兒道:“那麼,你是堅認武維揚是死在你手了?”
慕容繼承道:“事實如鐵,我無須否認!”
黑衣人兒淡淡笑道:“我說過,不跟你做無謂言語之爭、口舌之辯……”
頓了頓,抬眼深注,接道:“我只跟你談論郝百通之死這一點。那你可知道,那日既然你沒有出手,為什麼你那獨門掌印,會出現在郝百通前心之上?”
慕容繼承挑眉說道:“難不成閣下知道?”
“這道理很淺顯!”黑衣人兒淡然接口道:“那就是說,另外有個擅施你那獨門掌力的人,暗中下了毒手……”
這是駁不倒的理,除此,別無可能。
慕容繼承沒說話,他不能否認。
黑衣人兒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掌力既稱獨門,外人該不會,你不妨想想看,除了你之外,放眼武林,誰是第二個精擅此種掌力的人!”
慕容繼承目中寒芒一閃,冷笑說道:“我不用想,放眼宇內,只有慕容繼承師徒二人!”
黑衣人兒道:“別的沒有了?”
慕容繼承冷然說道:“你說得好,掌稱獨門,外人不會!”
黑衣人兒淡笑道:“那麼,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慕容繼承厲笑說道:“你以為我會信麼?”
黑衣人兒道:“我沒有讓你相信什麼,放眼武林只有你師徒精擅這種掌力,這話是你自己說的!”
慕容繼承冷冷地點頭:“不錯,這是鐵般的事實!”
黑衣人兒笑了笑,道:“你既未出手,那麼,該是誰下的毒手,並不難想像!”
慕容繼承目中厲芒暴射,大笑說道:“是不難想像,但家師待我如親子,義比山高,恩比海深,若是他老人家暗中下的毒手,就是日出西山……”
黑衣人兒截口說道:“這有什麼不可能?令師不是諭命你殺八劍麼?也許他早你一步,到了埋劍堡,替你殺了郝百通!”
慕容繼承怔了一下,旋即冷笑說道:“那也不可能,家師既然諭令我殺八劍,他老人家斷無……”
黑衣人兒又截口說道:“那麼,那獨門掌印怎麼解釋?”
慕容繼承又復一怔,半晌方皺眉沉吟道:“也許你說對了,除了這應該無別的第二種可能……”
黑衣人兒突然臉色一沉,冷笑道:“只可惜那擅使你這種獨門掌力,替你殺郝百通之人,他並不是為了省卻你一番麻煩,而是別有用心?”
慕容繼承道:“什麼用心!”
黑衣人兒冷笑說道:“讓你殘俠義,害正道,殺那些不該殺的人,且讓人目睹你行兇,看著你橫行霸道,冷酷凶殘,雙手沾滿了血腥,—身廣積了罪孽,成為武林公敵,自毀門榍家風,斷送慕容前輩一世英名,陷你慕容一門於萬劫不復,永遠不能在武林中拍起頭來!”
慕容繼承身形一陣暴顫,雙目厲芒大盛:“姑娘,我再稱你—聲姑娘,倘若你再敢污衊家師,可別怪慕容繼承下手你一介女流!”
黑衣人兒嬌靨神色一變,搖頭冷笑:“暮鼓晨鐘,難驚執迷之人,你,你這種冥頑不悟之人,我還真沒見過,你也未免太不知好歹,我要不是……”
至此,一頓,接道:“我要不是敬仰慕容大俠—代仁俠,不忍他老人家俠譽家聲毀在你手,我還懶得管呢!”
慕容繼承雙目厲芒連閃,冷笑說道:“好話,沒人拜求姑娘多管!”
黑衣人兒纖纖玉手砰然一聲拍上了桌子,圓睜美目,高高挑起黛眉:“我偏要管,你要怎麼樣?”
這可是第一個既知慕容繼承底細,而敢跟他拍桌之人。
慕容繼承冷笑說道:“我要看看姑娘你憑著什麼?”
黑衣人兒面罩寒霜,冷然舉起了柔荑:“就憑這,及一身所學!”
慕容繼承道:“夠麼?”
黑衣人兒道:“別人我不敢說,對付你慕容繼承,我以為綽綽有餘!”
敢情,她是有心找碴兒!
慕容繼承勃然沉臉,目射殺機,抬起了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