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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相逢
同樣一彎鉤月的昏暗冷輝的照射下,金陵城中,一座深宅巨第,黝黑而寂靜地虎伏在一條僻靜的大街旁。
黝黑,那表示這座深宅巨第中,沒有一點燈火。
寂靜,那是說這座深宅巨第中,沒有一個人。
當然,如此深夜,這深宅巨第裡的人,是熄了燈,早睡了,不可能是座沒人的空宅。
可是,那高大圍牆內,自入夜以來,卻一直有著一陣陣其聲嗚鳴的淒厲犬吠,而始終沒有人制止,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由這情形看,這座巨宅,又似乎是座空宅,不然,夜這麼深,誰不想睡個好覺,犬吠厭厭,入耳驚心,怎會不予制止!
這要真是一座空宅,這連雲巨宅可空得令人惋惜!
你不見,那是多大一座庭院!
站在那色呈鐵灰、丈高的圍牆外,便入目可見一片濃密枝葉,屋脊瓦面,到處飛簷狼牙。
想必,那深、深、深不知有幾許的庭院內,是人間仙境,亭、台、樓、榭,朱欄碧瓦,畫棟雕樑。
轉到這座巨宅的正面,所看到的,是兩扇氣派十分的朱漆大門,石階高築,兩隻門環黑得發亮。
大門頂端兩邊,分懸兩隻上書《甄》字的瓜型巨燈,巨燈中沒有點火,是故,使那兩隻分峙大門左右的巨大石獅,有點黯然失色,這該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就這麼一座深宅巨院。
就這麼一座既黝黑又寂靜的深宅巨院。
就這麼一座似有人又似沒人的深宅巨院。
驀地裡,三條人影如三縷淡煙,出現夜空中飄進了這座深宅巨院,輕捷得一如根本沒發生任何事兒,身法之高絕,駭人聽聞!
剎那之後,深廣庭院中有了人跡,有了人聲,那是適才隨風飄入的三條輕捷人影。
如今,這三條人影就站在院中一間暖鬧之前。
這三條人影,一個高大,一個瘦長,一個矮小,並肩而立,六道冷電般森寒目光閃射,不住地四下搜視。
不知道他三人在搜尋什麼,八成兒,是這深宅巨第之中寂靜的懾人,使得他三人提高了警惕。
半晌,瘦長人影目眶中森冷目光忽斂,一聲輕笑,說道:“三哥,這是瞎擔的哪門子心,我說他們絕想不到我們會回來嘛,怎麼樣,沒錯吧?”
只聽那高大人影冷哼一聲道:“為人做事,小心點兒總是好的,走,裡邊兒談去!”
話落,騰身而起,當先射向暖閣內。
那瘦長人影與矮小人影跟著才舉步。
突然,驚人怪事陡生——
一聲陰森森的冷笑起自暖閣內,聞之令人毛髮悚然:“還有臉回來麼?外面給我跪著!”
只聞話聲,未見人影,也未覺察有任何罡風勁氣,那走在前頭的高大人影,卻悶哼一聲,倒射而回,一連幾步踉蹌,差點沒有栽倒。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人,幾經搜視傾聽,分明沒人,怎麼如今又冒出個人來,難不成耳目失了靈。
耳目失靈,沒這個說法,那是暖閣中那人功力太以驚人。
那瘦長人影與矮小人影,身形一抖,剛揚厲叱。
高大人影急忙揮手,顫聲沉喝:“八弟,九弟,動不得,過來!”
瘦長人影與矮小人影,硬生生剎住前衝之勢,雙雙掠至高大人影身旁,四目驚駭、凶芒閃射,直逼暖閣,霎也不霎。
那高大人影自己可是驚了心,破了膽,幾乎靈魂兒出了竅,只有他才知道隱身暖閣中那人功力深淺。
適才他只覺—股無形暗勁自暖閣中飛撞而出,正中前胸,別說招架,就連躲的念頭都來不及轉。
而且,他自己明白,人家沒有當真,倘若當真功加一分,那後果……
他目光凝注暖閣門內,卻是未現凶芒,沉聲發問:“閣下何人,可知擅入人宅……”
倏地,那暖閣中冰冷話聲再起:“賈玉豐,這座宅第如今已經不是你的了,所以你無權說我擅入人宅,如今擅人人宅的是你們三人,懂嗎?”
高大人影一震,道:“閣下認得我?”
“自然!”暖閣中那人道:“不然我怎知你叫賈玉豐!”
賈玉豐寒芒一閃,道:“那麼,這座宅第已不屬於我賈玉豐之言何解?”
暖閣中那人冷哼說道:“你自己心裡明白!”
賈玉豐道:“要明白,我就不問了!”
暖閣中那人話聲一轉嚴厲,道:“你當真不明白?”
賈玉豐道:“閣下何多此一問?”
暖閣中那人一陣人懍人冷笑:“敢對我這樣說話,你好大的膽子,現在姑且饒了你,待會兒我要一併與你算,聽著!”
頓了頓,道:“答我一問,這莊宅第,你是怎麼來的?”
賈玉豐道:“自然我賈玉豐自己斥資興建的!”
暖閣中那人冷笑說道:“那斥資之資,你自己掙得的麼?”
賈玉豐道:“那才是笑話,不是我自己掙得,難不成是撿來的?”
暖閣中那人道:“撿來的未必,你也沒那麼好運道,人給的倒有可能……”
賈玉豐身形一震,道:“閣下究竟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