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七
慕容繼承唇邊泛起一絲怕人笑意:“這麼說來,侄兒義父對侄兒不但沒恩,反而是陷害侄兒了?”
那怕人的笑意,看得古寒月一懍心頭震動,連忙躬身:“老奴不敢,無如,幼主倘若執意殺八劍,那摧毀家聲,敗壞先人的一世英名,是在所必然!”
慕容繼承身形猛然一陣顫抖,唇邊滲血,冷冷笑了笑,笑得好不怕人好不悲慘,道:“說不得那也只好如此……”
看來,他當真是不惜一切,要走極端了!
古寒月臉色勃變,一陣寒意倏遍全身,退了一步,駭然說道:“生我者父母,養我者父母,這就是幼主用以報答生身父母的孝……”
慕容繼承臉上陡現一片羞愧色,只可惜那羞愧色在他臉上停留的時間太以短暫,消失的太快了!
隨即,他冷然而笑:“恩叔責侄兒不孝,那麼侄兒要請問,侄兒義父對侄兒恩比天高,義比海深,他老人家教侄兒不孝……”
古寒月巨目威棱一閃,剛要張口。
慕容繼承冷冷一笑,接著又道:“家母她老人家會眼睜睜地看著侄兒親手摧毀慕容一門,親手敗壞先父的一世英名,以這不孝來報答父母的生身之恩、養育之德而不聞不問麼?”
古寒月身形一陣劇震,啞口無詞以對。
那位主母,慕容夫人上官蘭,當然不會讓自己的親生骨肉這麼做,當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敗慕容家聲,壞先人英名,成為千古罪人,可是為什麼偏偏她當時不發一言,不置一詞,絲毫未加阻攔。
這是一個謎,—個疑團,而這個謎,這個疑團,目前是任何人無法解開,不能打破。
主母當代巾幗奇女,她不會屈於威迫,那一缺老人樂全也不會那麼傻地自露用心。
主母智慧過人,她也不會看不穿這是一件絕大狠毒陰謀。
細想起來,也不可能是服了什麼矇蔽靈智的藥物,因為,凡服用矇蔽靈智藥物之人,目光渙散,黯談無神,神情痴呆,行動遲緩,那瞞不過聰明的幼主。
那麼,難不成會是……
古寒月機伶一顫,一陣欲絕的愧疚,沒敢再想下去。
而適時,慕容繼承卻笑了,笑得更冷、更怕人,“恩叔怎不答侄兒的話?”
古寒月他能說些什麼?有口難言是最大的痛苦,他鬚髮顫動,咬咬滿口鋼牙,躬下了身:“稟幼主,老奴無話可說!”
慕容繼承道:“那是說,恩叔不再阻攔侄兒了?”
古寒月毅然點頭:“老奴不敢再行勸阻幼主!”
慕容繼承笑了,但那笑容浮現沒多久,突然間卻凝住了,緊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又浮上了玉面。
那神色,似乎是陰沉,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
良久,良久,古寒月突然開了口,話說得是那麼無力:“幼主,走吧!”
慕容繼承的神色,也已恢復正常,只是,一張玉面仍顯得有點蒼白,牽動了一下唇角道:“恩叔,哪兒去?”
古寒月道:“回城裡客棧去!”
慕容繼承沒說話,也沒動。
古寒月抬眼深注,道:“怎麼,幼主不打算回客棧了?”
慕容繼承搖了搖頭:“侄兒沒說不打算回客棧!”
古寒月一怔說道:“那麼幼主……”
慕容繼承道:“侄兒想在這兒多站會兒!”
古寒月長眉一皺,道:“幼主這是干什麼?”
慕容繼承臉上一陣抽搐,緊接著是—絲苦笑:“沒什麼,侄兒想多清靜一會兒。”
古寒月眉鋒皺得更深,道:“那麼,老奴帶路,幼主到雨花台坐坐如何?”
慕春繼承略一沉吟,點了點頭:“侄兒遵命!”
古寒月不再說話,轉身先行。
慕容繼承跟在古寒月身後,默默地邁動了腳步,轉瞬間,那一個魁偉、一個頎長的兩條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