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清算

好渴⋯⋯⋯

腦袋朦朦朧朧的，仿彿是在夢裡一般。
沒錯。感覺簡直就像身處夢境一般。自身的視點顯得稍遠，身體的行動也比平常慢了一拍。
我倦怠地在黑暗中緩緩睜開雙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木製的天花板。然而，環境實在是太暗了，以至於我都無法確信到底是不是木製的。
我動動腦袋尋找光亮。
因為身體無法行動，所以只能靠移動頭部確認周圍的狀況。
首先，我認識到自己在一張床上。
其次，在這張床的旁邊發現了擺有蠟燭和水壺的台子。看來，這個房間內只有這個蠟燭在散發光亮。
在那旁邊，有一名男子坐在椅子上。
是我以前不曾見過的男子。臉上無數的瘡疤刻畫出他的滄桑和堅毅，年齡約在４０左右。從他的服飾可以看出他當是個有一定地位的人物。
這名堅毅的男子察覺到我的蘇醒，對我說道

「⋯⋯醒過來了嗎，基督・歐亞。首先，容我做一下自我介紹吧。我是勞拉維亞国直屬公會『史詩探索者』的雷魯。考慮到你的實力，我被安排要隨時在你身邊看守。」

男人報上了雷魯這一稱呼。

────勞拉維亞、確實是位於西南方的一個聯合国的一員。至於『史詩探索者』還有『雷魯』則從未有耳聞。

本應與我不相干的国家、以及從未聽說過的男子出現在我面前的理由尚且不明。
我開始回憶。如果不搞清楚醒來前自己的狀況，就無法解明自己目前的處境。

「──你有著諸多的疑點。有好的一方，也有不好的一方，各種各樣。因此，我們把你拘束起來了。」

聽到受到拘束，我有些不安。
接著，我發現就算身體使勁，也沒辦法如自己所想的行動。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束縛住了我的手腳，連起身都做不到。
我有些理解目前的狀況了。
越深入觀察周圍，越理解到現在不是呆躺著的時候。
右手伸到床外，手指處被劃開傷口，從傷口處接取血液。此外，角落裡點著熏香般的物品，使得其發出的煙充斥整個房間。雖然聞不到氣味，但是能感覺出對身體起著某種負面影響。
我數度試圖用勁起身，但都未實現。顯然，自己的身體狀況存在異常。意識的朦朧是一方面，身體狀況也不對勁。

「我明白你有些混亂。但是，冷靜一下。先來潤潤嗓子吧，我準備了飲用水。」

看到我在床上躁動，名叫雷魯的男子伸手拿起水壺。接著打算讓我喝些水。

「不，不需要⋯⋯」

不清楚水中是否被兌入了什麼東西，我發出嘶啞的聲音拒絶了。

「這樣啊。你能說話就好。」

這樣說著，男子把水壺放回原位。看來沒有強行讓我喝下的意圖。
說不定，他確實是出於好意才準備了飲用水的。
想著自己踐踏了別人的好意，我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接著，冷靜下來的大腦，終於記起了自己的能力。真是連最基本的事都忘了。

──『玻璃質水壺』

裡面裝著普通的水──

使用『表示』確認水壺中的水沒有被做小動作。

──名字：雷魯・桑庫斯　HP ３１２／３２２　MP ０／０ 職業 闘士

級别２１
力量１１.２２ 體力１０.１９ 技巧６.７９ 速度４.０２ 智力６.６０ 魔力０ 素質１.０９──
──先天技能：無

後天技能：果斷１.０３
接著觀察雷魯這一男子。名字沒有說謊，並且從狀態中看出他是這個世界中的強者。

「不、不好意思、雷魯先生⋯⋯能給我說明一下狀況嗎⋯⋯」

至少，雷魯先生對當前的我不持有加害之意。我慎重地發言，請求他能給我些說明。

「唔⋯⋯這麼快就調整過來了嗎。真不愧是⋯⋯」

雷魯先生看到我的行動，露出欽佩的表情。
他繼續說著。

「首先，告訴你所處的場所吧。這裡是勞拉維亞中央的建築物、公會『史詩探索者』的本部。因為是勞拉維亞直屬的公會，所以你可以認為自己現在被握在勞拉維亞手中。」

多虧了雷魯先生認真的說明的福，我進一步把握了狀況。回想起了自己蘇醒之前的經歷。我確實是為了前往幫助拉絲緹婭拉，接著回到了瓦爾德，又殺死了阿爾緹，最後敗給了帕林庫洛。

──然而，現在最要緊的是──

「地點我已經清楚了，非常感謝。──那麼，還有別的被拘束起來的人嗎？」

我盡可能不透露瑪利亞的名字。就算我因為弗茨亞茨的關係戴上什麼罪名被拘束起來也罷，但是瑪利亞是無罪的。最好不要言明她是我的同伴這件事。

「你的同伴的話、據說，目前拉絲緹婭拉・弗茨亞茨、迪亞波羅・西斯、塞拉・蕾蒂安忒三人正在逃亡中。在這裡的話，還拘束著一名叫瑪利亞的女孩。」
「被拘束的女孩子現在沒事吧⋯⋯？」

雷魯先生說「據說」。然而，到底聽說了多少還不清楚。我挑揀著台詞，詢問著同伴們的事。

「沒有死。比起那個──」
「──呀啊、雷魯。看起來渦波小哥終於醒了啊。」

雷魯先生正要接著回答，聲音卻被一陣粗暴的開門聲蓋過。
同時，房間內傳來了開朗的聲音。是我曾聽過的聲音。絶對沒搞錯。
是帕林庫洛⋯⋯

「帕林庫洛、在『監視』著嗎⋯⋯⋯沒錯，少年他醒了。」

雷魯先生轉頭，用別扭的表情看著現身的人物。
我則用比那要強數倍的敵意瞪視著他，聲帶振動著咆哮道

「啊、啊啊、帕、帕林庫洛！你這、你這傢伙啊啊啊啊！！！」

使出幾乎使讓手足粉碎的力量，我掙扎著要起身。強行集中自己散亂的魔力，構築起魔法『過密次元的真冬』

當然、我既沒能起身，更無法使出魔法。
即便如此，為了打倒面前這個男人，我也絲毫不打算停止。

「別這麼生氣嘛、渦波小哥。你看，我可是拿了好東西來了哦。先填飽肚子怎麼樣。」

帕林庫洛從黑暗中現出身影，他手中拿著煎好的麵包看著我竊笑道。

「開什麼玩笑！少給我開玩笑了、帕林庫洛！！」

對他這副態度，我憤怒地回應道。
如果這傢伙不在的話，一切都已經解決了。如果這傢伙沒有背叛的話──這傢伙沒有砍傷緹亞的話──在最後、如果這傢伙沒有出現的話──！！

我就會在南方的古爾亞德，和大家快樂地在一起了。
就這一點讓我不甘。輸給了帕林庫洛這件事，讓我非常不甘心。
將這份感情全部注入魔力，變換為冷氣，企圖將拘束住我的所有東西全部凍結一般，魔力暴走著。為了襲向站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將次元魔術最大限度的展開。
拘束著我的鐵枷板和枷鎖發生震動。
伴隨著一聲獨特的金屬音，我的力量遭到化解。魔力緩緩地流出到外面，身體產生些許漂浮。

「什麼？！這可是有３重的魔力鎖、以及通常５倍的枷板啊！精煉魔力和行動什麼的，根本不可能！等，等一下、你們兩個，等等！」

雷魯先生感覺到我釋放的魔力波動，慌張地站起身，插進我和帕林庫洛中間。
礙事。擋在中間的雷魯先生不說，他口中的魔力鎖和枷板也很礙事。
就是這些東西封住了我的身體和魔力。因此，我一邊使身體突破極限，一邊精製冷氣，打算將魔力鎖和枷板破壊掉。

「包在我身上。正好讓我適應下新的力量。──魔法『心異・心整』」

然而，在成功破壊之前，帕林庫洛就把手放在我的頭上。

「庫、又來⋯⋯」

帕林庫洛的魔力流入身體，我的思考迅速冷卻下來。

「只是單純的醫療魔法而已。只有鎮靜作用罷了。嘛，冷靜一下吧，渦波小哥」

我立即確認自己的狀態

──狀態：混亂９.８１ 沉靜０.４５

確實，帕林庫洛沒有說謊。看狀態的顯示，效果僅僅是取回冷靜而已。
沒有使用技能『？？？』時那樣的異常、⋯⋯應該吧。
但是就算這麼說，我的怒火也不可能全部消散。
只是，在目前被拘束的狀況下，就算跟帕林庫洛交戰，也會因為被占去先手而落得敗北而已。
我冷靜下來的大腦，判斷目前選擇交涉更為妥當。
察覺到這一點的帕林庫洛，坐在附近的椅子上開始談話。

「那麼，讓我們開始吧。愉快的詢問時間到嘍」

雷魯先生看到我們的樣子，呼了口氣、不安地退到後面。
帕林庫洛在那之後繼續說道

「渦波小哥的身上有著許多的疑點。最近幾天的行動，全部都通過『魔石線』大體上把握到了、可別想著瞞混過去哦。──話是這麼說、這幾天之外就沒有什麼頭緒了呢」

接著，就像刑事劇一樣，帕林庫洛向我敘述道

「持有基督・歐亞這一名字的少年，在１４天前，突然之間在迷宮內現身了。沒錯，突然之間，從迷宮當中出現了、──這就是問題之所在。也就是說，除了這１４天外，這名少年的動向我們便一無所知。雖然調查了聯合国５国所有的『魔石線』、仍然查不出相川渦波進入聯合国的記錄，更沒有進入迷宮的記錄。這就是說少年是真正意義上的『從迷宮當中現身』了」

帕林庫洛打算查明我的正體與出身。我從敘述的走向看到了其發展。
反過來說，這也能算是我的一張手牌。
要想辦法對付帕林庫洛的詢問，我一邊聽著他的話，一邊使大腦冷靜迅速地運轉著。

「針對這一點，瓦爾德的高層懷疑基督・歐亞為３０層的守護者。可能是有誰抵達了３０層，導致了像緹達和阿爾緹那時一樣的守護者的現身，來到了街上。他們如此推測到。畢竟前例都有兩個了嘛。上面的人看到後也只能說『又來了嗎』這樣」

我認識到把我和緹達以及阿爾緹視為同類，反射性地加以否定。

「不對⋯⋯」

我可不想乖乖被人視作怪物。只有被當做守護者這一點，我決定予以否定。

「就算你說不是、現如今，渦波小哥也已經徹頭徹尾地被當成怪物了。束縛住你的那些『枷鎖』就是證明」

帕林庫洛一邊冷笑，一邊像是感到遺憾地搖搖頭，指向安置在我手腳上的『枷鎖』

我冷靜地思考著台詞。
姑且，說我是從其他的世界過來的話，就算解決了。但是，面前帕林庫洛的竊笑，卻使我無法選擇這一回答。

「我是一名次元魔術使⋯⋯⋯在次元魔術中有一個叫『連接』的魔法。使用那個魔法就可以在不留下記錄的情況下進入迷宮。我不是守護者，是人類⋯⋯」

我比較了自己手中即使暴露也無妨的手牌和應該留著的手牌後，告知帕林庫洛『連接』的存在。
本來這也是應該藏在手中的一張，但是如今只能棄車保帥了。

「不對吧。你學會『連接』的時間是在跟小妹妹相遇之後的事了。這一點已經從魔法店的店主那裡確認過了。」

然而，帕林庫洛卻直接否定了我的說辭。

「⋯⋯那又如何。我說了次元魔術是做得到那種事的」

而我也當即反駁了回去。

「⋯⋯原來如此。你是說自己使用了類似於『連接』的魔法，進入了迷宮嘍。那麼，那個魔法叫──」
「沒有告訴你的義務。我說了不留下記錄就進入迷宮的方法我有的是」

這裡先展示出可能性蒙混一下就夠了。只要表明我人類身份的可能性，他們就無法斷定我是怪物。有這個效果就足夠了。

「嘛，那就這樣吧」

帕林庫洛一副放棄的樣子聳了聳肩膀。看上去一點也不沮喪。
還是老樣子猜不透他的目的。一點也看不出對這傢伙來說，事情的順位是怎樣的。
想著這傢伙只是個單純的愉悅主義者的話，有的時候又會表現出奇怪的講究。想著他的行動中是否有某種大義的話，他又說只是出於興趣而岔開話題。論交涉難度，這傢伙毫無疑問是最頂級的。
作為交涉的開始，我向他詢問同伴們的情況。總而言之，必須要找到交涉的切入點。

「帕林庫洛⋯⋯瑪利亞怎麼樣了⋯⋯？」
「被拘束起來了」

他的回答很簡短。

「讓我見見她⋯⋯」

她被拘束這一點在意料當中。我盡可能冷靜地表達我的訴求。
聽到我的話帕林庫洛的表情變了。
雖然變得認真起來了，但是又帶著感到有趣的表情，拒絶了我的要求。

「這可不行啊。那作為非常、非常重要的兩個實驗動物。讓你們相見可沒有好處」
「實、實驗動物⋯⋯？」

這個詞語，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最為恐懼的一個。我一級的時候，就是因為擔心這個可能性，行動才收到了諸多的制約。
伴隨著級别的上升，其危險性已經消失，因而消失在腦海中的單詞，在這個時間點上再次出現了。

「啊啊、她可是人類第一個跟守護者融合的存在。被當做實驗動物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一刹那，我的心像是進裂開一道裂縫。那道裂縫中不斷滴落出鮮血，讓人忍不住想發出絶叫的劇痛在體內游走。
這番話對我來說是最糟糕的展開。

「等、等一下⋯⋯⋯給我等一等、帕林庫洛！！」

我帶著內心的劇痛、不安與焦躁說道。
只有這件事，只有這件事萬萬不行！我的話都是自作自受的結果。但是，瑪利亞跟我不一樣。
瑪利亞什麼錯都沒有。
都是我不好。
都是把她從奴隷的身份中救出來後，沒有盡到任何責任的我的錯。
本來我就讓瑪利亞承受了諸多的不幸。然而，現在我還會進一步讓她陷入不幸當中。
這一事實讓我的內心無法承受。

「怎麼了？」
「瑪利亞還是個孩子，而且還是個柔弱的女孩子啊！瑪利亞沒有做過任何錯事！放過她吧、瑪利亞不該要再進一步遭受不幸的孩子啊！！」
「哈哈，一點也不柔弱吧？多虧了渦波小哥的福、她可是變成了一個成堆的探索者都打不贏的怪物了啊？啊啊、不管之前還是現在，這全部都是多虧了渦波小哥啊」
「沒錯！是我不好！是我錯了！但是，瑪利亞是無辜的！所以放過她吧！把我當做實驗動物就好！剛才說的是騙你的、我不是個普通的人類。我坦白，我都告訴你──所以求你放過瑪利亞吧！！」

我拋棄了廉恥和聲譽叫道。
餘裕什麼的已經消失了。交涉之類更不用提。
我腦中剩下的，只有向瑪利亞獻上一切的誓言。我曾經說過會讓瑪利亞得到幸福，除此之外無他。
然而現實卻不遂人願。

「你說渦波小哥、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這種事兒我早就知道了。（PS：文庫版中這句話加點著重強調）還有，你說你想要代替小妹妹做實驗動物？你在說什麼胡話。你們倆兒全都是小白鼠。你們兩個人，不可能不都被調查才對吧？」

帕林庫洛的回答讓我跌落深淵的最底層。充斥著從高高在上的雲端一口氣跌落的恐怖。
我冷靜的理解了之前自己並不冷靜的事實。
從我輸給帕林庫洛的時候，這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我和瑪利亞落入帕林庫洛手中，就沒有了自由可言。也不存在什麼交涉。
早就已經注定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帶著自責呻吟著。
這樣下去的話，瑪利亞就會變成小白鼠。
而那都是我的錯。
是從我擅自幫助瑪利亞的時候開始的。
愚蠢的伸出援助的手、──結果卻讓瑪利亞陷入了比死還要糟糕的處境。
實驗動物、──再怎麼不諳世事，也曉得那是與人和奴隷相比遠沒有尊嚴的存在。
讓她變成那樣的，是誰？
是我啊。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話，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
說什麼「不會再讓瑪利亞感到痛苦」「跟你約定不會讓你孤單」啊⋯⋯⋯

我一個都沒能做到。最後就跟阿爾緹說的一樣，只是嘴上逞能罷了。
都是我將不幸散播到周圍的。如果不讓瑪利亞跟迷宮扯上關係的話，她就不會被阿爾緹盯上。這樣一來，也就不會跟我一起被關在這裡。
這樣想來，緹亞也是一樣。如果不跟我扯上關係的話就不會失去一隻手腕。被我勸誘到迷宮的兩個人，全都染上了不幸。
好難受。
只是想想自己的事就不安得難以忍受，加上把別人牽扯進來，這份不安更是膨脹了數倍。
不行。這樣下去，會壓抑不住的、技能『？？？』就會發動了。
轉變一下思考方向。想一想好的方面。
一切還沒有結束。要絶望還早。
我還有同伴在。
還有拉絲緹婭拉。
只有她一個，能讓我挺起胸說「幫到她了」。只有她沒有因為我而陷入不幸。
這樣的她現在還安然無恙。而且，她的實力和性格都有保證。在身體狀況恢復之後，如果知道了我和瑪利亞的狀態的話，一定會來幫助我們的。
還、沒有結束。
我停止了呻吟，反覆深呼吸，開始收集能打破目前狀況的情報。

「嗯，可惜啊。你還有希望的話──就是說，主人她們、嗎」

看到這一點的帕林庫洛面無表情的嘟囔著。
像是讀取了我的思考一般，面無表情地思考著。
帕林庫洛為了動搖我而接著說

「那麼，主人她們，真的會來救你們嗎？不管是主人還是使徒、都不能在短時間內痊癒。至少，不可能這麼快趕過來的」

我依靠拉絲緹婭拉和緹亞的企圖似乎被識破。我知道他是為了打消我的希望，所以也不服輸地反駁說

「海因先生，塞拉小姐也在⋯⋯」

結果，帕林庫洛卻淡淡地說。

「不不、海因死了哦」
「──誒？」

淡淡地，宣告了死亡後，立刻轉移了話題。

「塞拉為了護衛使徒和主人肯定沒法自由行動。失去了海因這個最強的棋子的主人一行，根本沒有多少能幫到你和瑪利亞的手段」

帕林庫洛一臉毫不在乎地繼續著。
但是我的腦袋卻容不進他之後的話。

「誒、等等、誒？海因先生死了⋯⋯？」
「啊啊、那個傻瓜、以自己的命作交換讓另外三個人逃走了。然後就那樣死了。」

帕林庫洛又一次，簡短地回答道。
我感覺有些呼吸苦難。
好不容易取回的平靜再次崩壊，感覺身體狀況再度惡化。心跳加速，糟糕的情緒也使得身體冒出冷汗。
但是我沒有相信他的說辭的理由。相信作為死敵的帕林庫洛嘴裡的話是沒有意義的。

「哈、哈哈、居然說那個海因先生死了？那位海因先生嗎？」

默默想著海因實力的強大，我試圖擺脫帕林庫洛的影響。
即使是在『天上的七騎士』之中，海因也是數一數二的強者，我無法認同他的死亡。

「啊啊、死了啊。海因在進入大聖堂的時候，就已經達到極限了。僅此而已」

帕林庫洛只有在道明海因的死亡的時候，面上不帶笑容。
可能是為了欺騙我作出的演技。但是，卻讓我覺得他沒有在說謊。

「但是、就算那樣──」

我為了對抗帕林庫洛，繼續編織著台詞。

「──海因已死，斐勒盧托的陰影尚在。在這種情況下，要求逃亡中的主人一行來救你們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了麼？」

接著，帕林庫洛指明我得救的可能性之低，進一步說道。
一副這還不算，情況還要更糟的樣子，他繼續說著。

「不如說、──應該去幫助別人的一方，其實應該是渦波小哥你啊。作為將主人一行從弗茨亞茨的魔爪中救出來的勇者大人，更應該負起責任去幫助主人她們啊⋯⋯不然的話，她們說不定會落入斐勒盧托他們的手中哦？」

正是如此。
將拉絲緹婭拉她們帶出大聖堂還不算完。應該說，接下來才是逃往生活的正片。
按照預定，應該通過活用我的魔法『連接』使逃往生活變得輕鬆才對。可是，現在拉絲緹婭拉她們身邊卻沒有我的存在。
就算拉絲緹婭拉和緹亞再怎麼厲害，面對以国家為單位的長期人海戰術，也不可能應付得了。說不定，明天拉絲緹婭拉和緹亞就會遭到弗茨亞茨的捕獲。
更有甚者，她們倆兒可能已經死了⋯⋯？

跟瑪利亞一樣、──可能又是因為我不負責任的幫助，招致了更加糟糕的未來。
我又一次，沒有盡到任何責任⋯⋯⋯

「就憑那三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真的能從弗茨亞茨的追兵手裡逃脫嗎？能充當智囊的人可是一個都沒有啊」

帕林庫洛浮現不懷好意的笑容站了起來。
這樣下去的話，誰都無法獲救。
跟救出拉絲緹婭拉之前的情況相比，一個天一個地。
站起身的帕林庫洛在黑暗的房間內走著。一邊說話，一邊緩緩地走向深處。

「──雖然我也想參加對『魔石人類』和『使徒』的捕獲、但是既然手上已經有了『英雄』和『半守護者』，就算了吧。實驗材料已經足夠了」

傳來黏糊糊的，肉和水絡合的聲音。一種讓人產生生理上的厭惡的可怖聲音。
帕林庫洛從房間的角落拿到什麼，緩緩地回到我身邊。
因為光線太暗的原因，看的不是很清晰。拿著某種圓形物的帕林庫洛重新坐回椅子。

「首先、就讓我好好利用一下海因的遺體吧──」

接著，帕林庫洛在燭光的映照下，讓我終於看清了那個東西。
是人類的腦袋。
帶著安詳的表情沉睡著的、美男子的頭。
海因・赫勒比勒夏因的人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鮮亮的金髮垂落至眼眉，臉頰上帶有不少擦傷的痕跡。從嘴部流出一串赤紅的鮮血，並且，脖頸以下什麼都沒有。雖然有著幻想一般的病態美，但同時也是淒慘又絲毫沒有生氣的死者的頭顱。

「哈哈，只要活用這裡有的『素体』、創造出超越拉絲緹婭拉・弗茨亞茨的存在也不是夢話。已經沒有拘泥於主人和使徒的理由了！」

帕林庫洛將海因的頭部稱為『素体』

在他所說的那些『素体』之中，一定也包含了我和瑪利亞吧。
就算不用照鏡子，我也能明白，清楚地看到被當做實驗動物使用的結局的自己的表情是多麼糟糕。肯定是在恐怖與悲愴的陰影下，變得無比淒慘和扭曲了吧。
在我那殘念的多而不精的知識的作用下，開始聯想出一些情景。
從面前的人頭開始，腦海中浮現著解體與解剖的情境。小的時候，學校教科書上的青蛙解剖照片中的青蛙，被我的想像力替換為自己、喉嚨深處傳來纖細的悲鳴。
我也會死得像海因一樣⋯⋯？

在沒有親人的異世界中，連身為人應有的尊嚴都沒能保住，悲慘地死去。
而且還拉上了曾發誓讓她幸福的跟妹妹同齡的女孩子一起。
留下想要守護的拉絲緹婭拉和緹亞，壯志未成身先死。
我要死在這裡⋯⋯？

被擱置於眼前的海因的人頭，確實讓我感覺到一種破滅感。
結束了。──也就是說、死亡就要降臨。
死。死。死。
我會死──
──技能『？？？』暴走了。

以一定的感情為交換，使精神安定下來。
混亂捕正+１.００──

心中不想死亡的願望，使得它發動了。
如今的我，已經沒有能抑制它發動的力量了。
然而，技能的暴走還沒有結束。
技能『？？？』的說明內容還在繼續。

──狀態：混亂１０.８２ 沉靜０.１２──
我一直刻意回避的混亂還是超過了１０──
──技能『？？？』暴走了

混亂達到了１０.００、超過了技能『？？？』的極限。
積存的混亂，變成原來的感情『退還回來』了──

一切都被退回來了。

「誒、誒？啊、啊啊啊⋯⋯──」

哈、『退還回來』⋯⋯！？

第一次見到的『表示』浮現在視網膜中，我還無法理解它的意思。
接著，崩壊了。
雖然沒有理解它的意思，但是它卻化作實感讓我嘗到了。
思考化作湧流奔騰著。各種各樣的負面情感扶搖直上。跟曾幾何時一模一樣的感情一口氣湧現出來。

『遭到背叛、一個人被丟到猙獰的猛獸面前時的絶望』襲來。被『在異世界孤獨一人，感覺世界末日來臨般的孤獨感』所包裹。『可能失去了重要之人的焦躁感』沸騰了。回想起『被不人道的手段所玩弄的屈辱』。被『卷進不講理的蠻橫和暴虐的壓力』所侵蝕。『自己的世界被強制塗抹簒改的不快』、背後因『在強大的存在面前感受到了死的恐怖』而感到惡寒。『數度因魔法導致的精神污染』再度生效。『對拉絲緹婭拉的戀慕』也再燃了──

與死亡相聯結的所有感情，全部、匯總起來退返給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額！！！」

不對，這不是單純的退還那樣溫和的東西。而是加足了利息之後強制性的施加給我。
這一切絡合在一起，相互助長。不能用單純的加減法評估。是彼此相乘般膨脹肥大的負面感情、將我的內心全部吞噬。
我發出了慘叫。
從那一天，剛剛在這個異世界中迷茫不知所措、在迷宮中彷徨、被人欺騙、要被狼吃掉前一瞬間的精神開始，一直到──到今天為止產生的所有負面感情全都上門來討債。
這個量已經遠超一個人所能承受的了。

「怎、怎麼了。渦波小哥、突然之間──」
「──啊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已經受不了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啊！！我到底有什麼不好！？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啊啊啊啊啊──！！」

遠遠地聽到了帕林庫洛的話。
但是，就算聽到了，我也沒有理解的餘裕。我能做的，只有嘶喊而已。
呼吸好難受──

只是吸入一口空氣，胸口就漲的不行。痛苦不堪。
橫膈膜在痙攣著。痙攣著，肺中的空氣外泄。氧元素越是缺失，肺部的活動越是劇烈，又造成橫膈膜進一步痙攣的惡性循環。結果，痙攣化作單純的劇痛，我的全身在激痛中苦悶不已。

「對、對於渦波小哥來說，海因的屍體刺激性這麼強嗎？不對，『死亡』本身才是禁忌嗎？」

聲音聽起來好遠。
越是不安越流出大量的汗，身體明明沒有發熱卻被奪取了熱量。
沒錯，身體沒有發熱。這一點是肯定的。然而、不知為何大腦卻感覺很熱，身體止不住地流汗。可能是粘稠而漆黑的負面感情的燃燒使大腦產生了發燙的錯覺，為了使之冷卻下來而汗如雨下。
簡直像一邊喝下煮的滾沸的熱油，而一邊被能將肌膚剝離一般寒冷的冰水浸泡著一樣難受。
難以忍受。根本忍受不了。現在就想立刻昏厥過去，然而卻因為劇痛刺激著意識而實現不了。
我竭盡全力、使身體簡直要崩壊一般不停忍耐這股劇痛。咬緊牙關，將脖子扭偏到極限。我不是在作比喻，而是真的連眼球要飛出來了。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痛苦地想死。
真的要死了！

「不妙了啊。你不是說少年是無可替代的存在，所以削弱會有分寸的嗎、帕林庫洛！這樣下去的話少年的心靈就要崩壊了！！」
「我知道了啦！給我先安靜點。雷魯！嘖、真沒想到、緹達的精神魔法居然會被用來治療啊！」

啊、啊啊、啊、原來人──

原來人、只憑精神狀態的影響，就能變得這樣生不如死嗎？
在連續劇和漫畫裡好幾次看到過不幸地陷入休克狀態的登場人物了。雖然看上去非常痛苦，但是我還是無法相信。
我覺得單憑心靈的問題，不可能變得那麼痛苦。
根本沒有那回事。
只是因為我閱歷尚淺，沒有遭遇到同樣的事而已。
根本沒有什麼誇張的地方。
即使現在也感覺呼吸就要停止了。心臟更是隨時都可能破裂。劇痛讓意識走遠。難受的想要摳破喉嚨。甚至想要切斷頸動脈、──如果死就能讓我從這股痛楚中解放出來的話，我現在就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啊、啊啊、死、想死、對了，只要死了，就能輕鬆了。自在了。
我懷抱著對死的向往，伸出手──
──技能『？？？』暴走了。

以一定的感情為交換，使精神安定下來。
混亂捕正+１.００──

朝頭部伸出來的手僵住了。
啊、誒、誒？
我好痛苦啊。讓我解脫吧。
已經受不了了。所以，讓我死──
──技能『？？？』暴走了。

以一定的感情為交換，使精神安定下來。
混亂捕正+１.００──

住手、住手啊⋯⋯⋯
就算發動也沒有用。難道不明白嗎⋯⋯？

就算、技能『？？？』再來個１０回、『退還』的份的負面感情也不會消失。要說為什麼，因為作為利息的負面感情，還會殘留下去。
這樣下去的話──。
──技能『？？？』暴走了。

以一定的感情為交換，使精神安定下來。
混亂捕正+１.００──
──技能『？？？』暴走了。

以一定的感情為交換，使精神安定下來。
混亂捕正+１.００──
──技能『？？？』暴走了。

以一定的感情為交換，使精神安定下來。
混亂捕正+１.００──

只會白白增加負面感情的利息而已。
沒有意義啊。
連這種事都不明白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也就是說──

這個技能『？？？』是個殘次品。
只憑借這種操作根本不夠。
這樣下去的話只會使利息再次飽和，然後又要再一次重新『退還』回來的──！
──技能『？？？』暴走了。

以一定的感情為交換，使精神安定下來。
混亂捕正+１.００──
──技能『？？？』暴走了。

以一定的感情為交換，使精神安定下來。
混亂捕正+１.００──
──技能『？？？』暴走了。

以一定的感情為交換，使精神安定下來。
混亂捕正+１.００──

不行了。
如果那種負面感情再一次被『退還』的話、我──

「──魔法『心異・心整』、魔法『心異・心失』！」

帕林庫洛的聲音、懷念的緹達的魔法、──壓制了技能『？？？』

有那麼一點、──真的就那麼一點的、一縷混濁的光亮照到了泥潭般的黑暗之上。
聽到了聲音。

「──小哥、渦波小哥！別放棄希望、你死了的話會難辦的！──魔法『心異・心整』！！」

我最憎恨的男人，衝我喊出「別放棄希望」的話。能感覺到他消耗著龐大的魔力，構築著試圖挽救我的精神的魔法。
看到帕林庫洛跟普通人一樣拼死努力的樣子，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光景。

「渦波小哥、不要絶望！還沒結束呢，保持住意識！聽我接著說！！」

通過魔法我和帕林庫洛相聯結起來。
接著，利用這份聯結，讓人不快卻又強力的魔力流入我的全身。
這股魔力將侵蝕我的身體的負面感情洗刷掉。隨著這股魔力的沖刷，全身的疼痛開始緩和。不安感消散，心臟停止鼓動、不再汗如雨下。
多虧這點，讓我產生了一些思考的餘裕。

「啊、啊啊啊啊⋯⋯」

精神勉勉強強地走回正軌了。

「哈啊、哈啊⋯⋯⋯明明第二十之試練才剛剛開始⋯⋯做過頭了嗎⋯⋯？」

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呼吸困難的帕林庫洛。額頭上全是汗，他的焦躁暴露無遺。
候在一邊的雷魯先生也一樣。

「帕林庫洛、就算少年在這種狀態下也能實行嗎？」
「⋯⋯只能比預定的輕一些去調整了。如果不讓他帶有希望就加以調整的話、在那之前渦波小哥的精神就會壊死的。」

『實行』『調整』一類的詞傳入我的耳中。但是，我沒有去分析這些單詞意思的餘裕。
雖然擺脫了死亡的危險，但是身體完全動不了。看來跟精神的損耗一樣，身體也到了極限了。
剛才使我的精神安定下來的魔力，現在則為了擺弄我的精神而奔走起來。
不再是剛才那種為了續命的魔力，而變作了帕林庫洛風格的異樣的魔力。

「庫⋯⋯」

就算被救了一命，我也不可能願意遭受帕林庫洛的玩弄。我拼盡全力打算抗拒。但卻是徒勞的。雖然有被拘束起來的影響，但更要命的是先前技能『？？？』的折磨使得我的身心都崩壊了。
看到試圖抗拒的我，帕林庫洛露出困擾的表情。

「渦波小哥，接受這個吧。如果你接受了，我就會──幫瑪利亞小妹妹。我跟你約定一定會幫她。」

露出困擾的表情後，帕林庫洛說「他會幫助瑪利亞」

「額、啊、唔、信你才怪⋯⋯」

在瀕死的狀態下我又振作精神，態度惡劣地回答他。

「我不會說謊的。一定會遵守約定。剛才也說過了，對我們來說如果渦波小哥死了的話真的會很困擾的。渦波小哥這樣寧死不屈的話，真是相當頭痛。所以如果你保證不自殺的話，作為交換，我會幫助瑪利亞小妹妹，就這麼一回事啦。」

帕林庫洛沒有以一直以來那種把人當傻瓜看的態度、而是用真摯的態度說道。看來，先前技能『？？？』的暴走超過了他的預料、導致他轉變了作法。

「能讓人相信才怪、那種說法。⋯⋯但是、但是、我已經──」

說實話，不管帕林庫洛的態度怎麼變，這傢伙都沒法相信。但是，照這樣下去我和瑪利亞肯定都會步上死亡之路。只能抓住他丟來的這個橄欖枝了。
我用自己最後的力氣發聲威脅他。

「給我聽好了、帕林庫洛。如果說，你打破了約定的話，我就殺了你。絶對要殺了你。無論如何也要殺了你！肯定會去殺掉你的！！」
「到這樣還只會說殺了我的渦波、真是個善良的人啊。咿呀、真的是⋯⋯」

然而，帕林庫洛卻一臉平靜地接受了。不如說，他聽到我的威脅，反而還感到安心。
我失去最後的力氣，意識漸行漸遠。

「瑪利亞小妹妹的事，你不用那麼擔心。我還有跟阿爾緹大姐的約定呢⋯⋯⋯嘛啊，雖然不會以渦波小哥期望的形式去救她就是了。」

恐怕在這之後，我會被帕林庫洛施以烙印在血肉般深刻的精神魔法了吧。變成拉絲緹婭拉以前那種狀態或者海因那樣。

「你、要擺弄我的內心嗎⋯⋯？」

在朦朧的意識中，我小聲確認到。

「不用那麼擔心、我不會觸及相川渦波的本質的。你的本質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東西。只是稍微改變一下方向性而已，大概就是施加點錯覺而已。」

說什麼「一點兒」啊。
因為那個所謂的「一點兒」，所有人都會遭受痛苦⋯⋯⋯

「會變成海因那樣嗎⋯⋯？」
「不會，跟海因不一樣。非要說的話，大概就類似與阿爾緹大姐堆瑪利亞小妹妹做的事一樣吧。比那個要強一些，使用『暗之理的盜竊者』的力量的話是可行的」
「你、你這傢伙⋯⋯！」

帕林庫洛的諸多惡行浮現在我的設想中。我對類似阿爾緹曾經涉足的行為感到衝擊和憤怒。
但是，沒有鬥爭的能力。我已經快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在我閉上眼睛的同時，帕林庫洛的魔力進一步膨脹，那股魔力沖泄進我的體內。

「那麼，開始吧。首先是渦波小哥的技能。這東西問題太大了」

全身被帕林庫洛的魔力浸透，我自身的意志已經不存在。身為身體擁有者的我越走越遠，帕林庫洛的魔力觸碰到自己的精神。
帕林庫洛經過了一段很長的詠唱之後，使用了多種魔法。
在『暗之理的盜竊者』的力量的加持下，這些魔法比曾經緹達的魔法還要強力。
經過一陣不知是長是短的功夫，『表示』浮現出來。

──技能『？？？』被封印了──
──技能『？？？』被封印了──

盡可能保持住意識已經是我現在的極限了。
從無法辨識遠近的地方傳來了聲音。

「──庫、這樣一來奇怪的固有技能總算是全給搞定了。是因為渦波小哥感到絶望的原因嗎、魔力通過的很順利呢。不過、代價也挺沉痛的」

就算『表示』的意思、聲音的意思、化作情報進入腦中，我也沒辦法理解。
簡直像已經數日未睡般睏倦。

「接下來──」

意識在睏倦中不斷下落，沉向了最低端的池沼。
恐怕，沉入低端的話，就會有數日陷入昏睡了吧。
我無法抵抗。
一邊沉向那片池沼，我最後──
──混亂：７.２９ 記憶改竄：２.００ 精神污染：２.００ 認識阻礙：２.００
封印：４.００──
──最後確認了自己的狀態。

看著自己的『狀態』、為帕林庫洛念頭的植入而感到吃驚。
接著，我的意識就完全消失了。

◆◆◆

就這樣，我失敗了。
在充斥著黑暗的空間內，我自己一個人開起了反省會。
到頭來，我的敗因，到底是什麼呢。
戰鬥方面沒有問題。
迷宮攻略也沒有問題。

⋯⋯
我明白的⋯⋯⋯

沒做好的是自己的人際交往。
我沒有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只想著利用、卻不曾想著去幫助。因而也感覺不到自己打開心扉的必要性。
因為這個方針，我數度喪失了內心的餘裕。
單純看著狀態數值，就自以為自己比誰都要強大也是大錯特錯。
只想著自己一個人就能想辦法解決，從來沒有想著去依賴他人。瑪利亞自不必說，就連緹亞和拉絲緹婭拉也被我看做比自己要弱小的存在而看低她們。以為只有我去幫助她們，不可能由她們反過來幫助我。
事到如今我明白了。
我本應該找誰做一下商談，多多哭訴自己的煩惱才對。應該多展現出自己不加謊言和掩飾的真實的感情才對。
最理想的對象，應該就是酒館的店長了吧。
跟自我堅定又閱歷豐富的大人進行商談過的話，肯定不會是這種結果。
我成天只跟洋溢著才能的年輕人交往，使得自己不能接受那種行為也是一個原因。
越是富有才能和魅力的人，在精神上的某處就越存在著欠缺。我本應該再去尋找些更加樸實，才能也普通、但是卻值得信賴的存在的。
接著，度過了沒有跟同伴們心有靈犀的數日間累積起來的負債一口氣聚集到了聖誕祭這一天。
在負債囤積的時間點的那一天裡，我不管怎麼做，都注定只能去幫助拉絲緹婭拉或瑪利亞的其中一方，而捨棄另一方。
總而言之，這局棋被將死了。強行救助了本不應該救助的事，使得帕林庫洛抓住了空隙。
結束了。
是我輸了。

⋯⋯⋯⋯

如果。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就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絶對不會。
打開心扉，相信他人，不再說謊。
以相川渦波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生存。
而不是以基督・歐亞這一冒牌貨去逃避。

我發誓。

下一次
一定⋯⋯⋯

作者的話：
其實在第一話之前，就有對這一話的構想了。
終於第二章畫上了句號。
這一話講的是以Happyend為目標的故事。只不過，也是一個在前往那個目標的過程中，主人公不斷跨越苦難並不斷成長的故事。
下面、是主人公的最終狀態
第１５天結束時視點：

──狀態

名字：相川渦波　HP ２５５／２５５　MP ０／６５７ 職業：無
級别１３
力量 ７.８４ 體力８.０４ 技巧 ９.３６ 速度１２.０３ 智力１１.７７ 魔力３０.１０ 素質７.００
狀態：混亂７.２９ 記憶改竄２.００ 認識阻礙２.００ 封印４.００
經驗值：４５６６７／３５０００
裝備：阿雷亞斯家的宝劍（破損）

病人用服裝
燒焦了的異界服飾
燒焦了的異界鞋子──
──技能狀態

先天技能：劍術１.０７ 凍結魔法２.１０＋１.１０
後天技能：次元魔術５.１１＋０.１０
？？？？？？（封印）

？？？？？？（封印）──
──魔法

凍結魔法：凍結１.０７ 冰１.１０
次元魔術：Dimension1.５３ 連接１.０１ 形式１.０４
固有魔法：Dimension・多重展開１.０４
Dimension・決戰演算１.１０
冰結矢１.０１ 次元・雪１.０２
冰結劍１.００
次元之雪１.０４
過密次元的真冬１.０１──

文庫：
就這樣，我在異世界的戰鬥結束了。
戰鬥時長為２周。迷宮探索的成果為２４層。
在第１４天的聖誕祭時輸給了『暗之理的盜竊者』

自身也為帕林庫洛・勒伽西所囚。
最後，技能『？？？』的使用次數超過了十次，所有的感情都被退還。作為我同伴的瑪利亞也一同被囚禁，拉絲緹婭拉的詳細情況不明。

⋯⋯這就是我所積存的欠債的『清算』的結果。

作為一個普通高中生被捲入異世界中，拼死拼活戰鬥的結果。
失去了意識，朝黑暗中墮落的過程中，我對這難看的結果做出了自嘲。

⋯⋯⋯⋯啊啊、要怎樣才能做得更好呢⋯⋯⋯

誰也聽不到，我也不期望會得到回答。
只是我的自言自語罷了。

「────、────。────」

然而，卻感覺黑暗中傳來了回應。
但是是誰的聲音我已經無法分辨。
然而，卻總覺得有些懷念⋯⋯、應該是非常重要的聲音⋯⋯⋯

但是，這份誓言消失在黑暗之中。
就算有下次，恐怕我也不會回憶起這份誓言了吧。
就算這樣，我也要發誓。除此之外什麼都不需要。
為了等待著我的妹妹，為了我必須去幫助的同伴，也為了我自己，我在黑暗中不停起誓。

───並且，只要這份誓言尚在，這個故事就不會迎來終結。

車輪仍然在轉動。
只要願望還未實現，這不停運轉的車輪聲就不會斷絶。
理所當然的，我還沒踏入最深部。
迷宮的存在理由。世界的構造。自己力量的來源。遙遠的過去的記憶。
這些一個都沒有搞清楚──因此，還會繼續。
從『基督・歐亞』轉變為『相川渦波』重頭來過。
舞台轉換至勞拉維亞、忘卻了自己的願望、被囚禁在『試練』的牢籠中──繼續著。
我的迷宮探索，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