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冬の世界

「這是，冷氣──？使用魔力將空氣的溫度降低了嗎？」

諾文架起劍警戒著，打探我的魔法。
他並沒有什麼魔法方面的知識。但是，技能『感應』還是看破我魔法的原形了吧。他頓悟了『凍結』是降低周遭溫度的魔法。

面對打量狀況的諾文，我繼續使出更多魔法。
MP以顯著的速度減少著。
這等MP的消費量，是以人為對手來說使用過度的魔力。

但是，以諾文為對手的話並沒有做過頭這種概念。正因為明白這一點，我才使用了對常人來說達到致死量的魔力。

要帶著殺死諾文的覺悟去戰鬥──。

沒錯，殺死諾文──。沒有這種覺悟，我無法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到極限。

在安全範圍內消費大量的魔力，在交鋒前就決出勝負。收集情報，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讓對手陷入毫無還手之力的境地中完殺之。這才是我本來的戰術。

「產生冷氣的魔法⋯⋯⋯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看樣子也不是能放著不管的玩意啊⋯⋯！」

面對無止境地降低著的溫度，諾文不再作壁上觀。
接著，他使用『魔力物質化』伸長劍身，對構築著魔法的我釋放出一閃。

我避開這一劍，後退開來。
在『魔力物質化』面前，後退並沒有太多意義。但是，劍身伸長之前還是有一點微小的時間間隙。看中這一點，我拉開了和諾文之間的距離。

諾文對沒有回擊的我繼續施展起連擊。
作為對應，我不僅使用作為劍士的『感應』，還施展出作為魔法使的《Dimension》

「──『Dimension・決戰演算』！《次元之冬》！」

利用次元魔術把握劍的軌道，回避著。接著，我從『所有物』取出了袋子和筒子，將它們置於劍的軌跡上。

諾文的劍將它們一一斬裂，內容物傾瀉而出。
裝在裡面的──，是水。

作為２３層附近的炎熱問題的對策，在『所有物』中存蓄的大量的水，被我連續不斷地取出。

「水⋯⋯？──是這麼回事嗎」

在跟萊納交戰的時候，我使用『次元之冬・終霜』凍結了噴泉的戰法被看到過。
諾文經過了一瞬的思考後，立刻明白了我的目的。

一邊在地面製造新的水窪，我一邊拉開與諾文之間的距離。堅決徹底地貫徹後退。
在製造出必勝的條件之前不能攻擊。我決定先增加在場的濕氣。

我從『所有物』中取出水桶，傾倒而出。這是給在迷宮裡變成喝水寶寶的拉絲緹婭拉準備的份量。

「難道來一次的決賽競技場！我可要物盡其用了，諾文！！」

接著，我使用魔力對水進行干涉。

「啊啊！不用顧慮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諾文則開心地接受了。

我也就心安理得地構築起新的魔法。
這是全新的魔法。但是，我有成功的信心。

創造的靈感來源於莉帕和阿爾緹的領域支配魔法。
不是為了輔助自己的魔法，而是在製作妨害敵人的魔法這一意圖下構建起自己的『領域』──

「──魔法『冬之異世界』⋯⋯！」

從水桶中傾瀉而出的水流，變成了冰柱矗立起來。
萬千的冰枝拓展開來，無數的冰粒在賽場上飛舞。

只要立起一根冰樁，競技場的氣溫就會騶降。
到目前來看，效果也就僅此而已。

「製造陣地成為自己的助力嗎⋯⋯⋯但是，就憑這種伎倆是沒辦法超越我的⋯⋯！」

用劍揮開空中的冰粒，繞開腳邊的水窪，諾文縮短與我之間的距離。

「能的。如果說諾文你只能用劍戰鬥的話，就一定存在你無法斬斷的事物。那麼我只要將那些東西變為我的武器來戰鬥就行了」

就算是諾文這等人物，也無法用劍將冷氣消滅。
如今諾文正因無法阻止氣溫的下降，使得身體上附著了大量的冰晶。

正如原來世界遊戲的慣例，身為劍士的他對魔法的抗性很弱。
但是，作為代價他的身體能力極高。追趕著播撒冷氣和水的我，他不停地揮劍。

我從『所有物』取出了代替的劍，和新的長鞭。
這也正是我的強大之處。我能夠對應不同的狀況，選擇最有效的武器。

「──魔法『冰結劍・鞭打』」

用左手的劍錯開諾文的一閃，右手則揮出鞭子。
伴隨著驚訝，諾文避開了抽擊。

「冰之鞭！？」

我胡亂地揮舞著長鞭，對周圍發起無差別攻擊。
跟有『感應』在的諾文戰鬥的場合下，含有明確目標的攻擊會很容易地被他回避開。這樣的話，就像這樣發動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攻向何處的攻擊就好。如果鞭子擊中了諾文就再好不過了。通過冰凍能一瞬間剝去皮膚。

「既然明知道會輸我就不可能只用劍戰鬥的吧，諾文！我既不是『英雄』，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劍士！就是個探索者啊！」
「哈哈，真是個不尊師重道的傢伙！」

諾文一邊笑，一邊看著不規則運動的長鞭躲避著。
接著，僅過了數秒他就當場編出了專門針對鞭子的阿雷亞斯流劍技。他看破了軌跡，利用這門劍術輕描淡寫地切斷了長鞭。

但是對我而言，這沒有什麼大問題。
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除了鞭子還有劍呀槍呀，斧子啊錘子啊，飛刀和箭簇之類應有盡有，沒有任何值得擔憂之處。這就是探索者相川渦波的強大所在。

我接連使用出十八般兵器，爭取時間，從『所有物』中盡可能地把水播撒出去。
這是以能夠在迷宮中生存數日為前提而準備的水，份量夠灌滿一個水池了。

但是即使如此還是不夠。

「還差一點──！」

並非『感應』而是使用次元魔術《Dimension》，我時刻觀察著空間內的某個數值。
只有這一點絶對不能依靠本能，而必須要利用數學和科學知識不可。

「還有什麼差一點呢，渦波！」
「差一點就能把渦波你將死！」

我坦率地答道。
聽到我的話諾文開心地笑了。

「那可麻煩了！既然這樣，我可不能把那份時間留給你哦！」
「──咕！──魔法『過密次元的真冬』！──連結，魔法『冰結劍』！」

諾文傻傻地相信了我的話，一鼓作氣地逼近過來。
不管不顧空中飛舞的冰晶，諾文縮近距離，伸長劍身斬向我。

我丟掉用不習慣的長鞭，用自己的劍和最強的魔法一同迎擊。
跟以前將拉古涅醬的劍冰凍起來一樣的要領。在劍與劍交錯的瞬間，傳遞冷氣將諾文的魔力之劍冰凍住。

諾文發現自己的『魔力物質化』突然之間失靈，便覺得有趣般笑道。

「啊啊，原來是這麼個套路！」
「啊啊，就是這麼個套路！」

但是，諾文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理，將冰凍住的劍鋒折斷以對應。
比起吃驚，身體能更早地採取對策。方才我使用鞭子那時候也是，諾文的對應力高的異常。

但是如今我知道其中的緣由。
都是技能『感應』的緣故。那個技能將諾文的對應能力加速提升著。

「這樣的話，就盡量避免劍的接觸好了」
「你能那麼做就幫大忙了！」

有那麼一點，──真的就那麼一點點的，諾文的攻勢變弱了。
對於他來說避免劍與劍接觸的戰鬥並不是什麼很不利的條件。再過一會兒，針對『冰結劍』的阿雷亞斯流劍術，也就要被當場編制出來了吧。

但是，有這麼一會兒就行。就一會兒的時間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濕度和溫度都足夠了。

因為聯合国內最高級的結界而制成的這密閉的競技場，已經很接近我所期望的世界了。

氣溫下降──，濕度上升──。

今天，只有在這個場所，這個時刻才能成功實現的，只屬於我的世界的條件正在得到滿足。

跟諾文的劍之世界不同的另一個世界。但是，我相信這個世界能與之匹敵。
忍受著諾文的猛攻，我對魔法的構築也到了最後一步。

凍結上空的水分。
用凍結魔法進行干涉，操弄氣溫。
僅僅在這個直徑數百米的領域內應該是可行的。

將在這個聯合国中不存在的，真正的冬天給再現出來。

並非在一刹那之際進發過度的冷氣的『過密次元的真冬』

對普通的冬之世界的構築。《次元之冬》的進階魔法。

『冬之異世界』──。

漸漸的上空的水分化作結晶，固態化之後開始降下。

戰場上飛揚起雪花。
視界為純白所浸染。

真的是在限定情況下，只有今天，在這個封閉的競技場中才存在的幻想世界。

但是，確確實實地──。

凜冬降臨於世。

「魔，魔力結晶──？」

諾文用手接取飄舞於空中的白色結晶，發出了疑問。
這個結晶跟一般的不同。外形更具幻想和個性。

「這個是『雪』哦。諾文沒看過嗎？」
「看過──。但是，真是不可置信⋯⋯⋯居然能在這種地方看到⋯⋯，照理說，『雪』是只有在大陸北方才能看到的東西」
「太好了。原來這個世界也是有『雪』的啊。大家都『魔力結晶』『魔力結晶』的說著，我還以為這個世界不存在來著」
「真讓人懷念啊──。真的是讓人懷念不已──」

諾文一臉愛憐地看著四散飛舞的雪花。
接著，他將系在手腕上的圍巾綁在脖子上，用劍指向我。

「這就是渦波最強的魔法嗎？」
「嗯⋯⋯⋯這樣一來就是諾文輸了」
「有趣。既如此，我就要將你這份自信一刀兩斷。阿雷亞斯劍出，萬魔皆滅」

諾文看樣子很開心。
面對徹底地玩弄手段的我，他還是打算正面擊破。

我最喜歡諾文性格中直率這一點了。
不失身為人應有的高潔，又因此而碰壁的他實在是既耀眼又讓人愛憐。

「──『魔力凍結化』。戰場全境已是我的領域。事到如今，即使共相廝殺，亦無敗北可言」

我撿起先前掉落的『新月琉璃』，伸展其尺寸。
將預備的劍收回『所有物』，伴隨著必勝的確信我拉近與諾文之間的距離。

戰鬥再開。
我和諾文都為了斬向對方而伸長了劍身。

但是，只有諾文的劍，在即將逼近我面前之際停止了伸縮。

魔力之刃發出噼里噼里的傾軋聲，固定住了。明明劍與劍沒有接觸，諾文的劍卻被凍結了。

這就是『冬之異世界』的力量。
這個魔法統治下的空間中，無論何時何地我都能操縱凍結屬性的魔力。

於是只有我的劍伸長，單方面地襲擊諾文。
無法伸縮劍身的諾文只能防守。接著，雖然一時間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他馬上又笑了出來。

這是決定就算不使用『魔力物質化』也要擊敗我的表情。

接著，他使用獨特的步法，一邊擋開我的劍一邊突進。
但是，他不可能過得來。

天羅地網早已布好。

「──『冬之世界加速奔馳』」

疾走的心靈驅使我詠唱。
極寒伴凜冬，清風攜吹雪。
更加濃厚的暴雪席捲於我和諾文之間，奪去了視野。

即使如此諾文還是能利用『感應』把握到我的位置奔馳而來。
但這卻正中我下懷。

被冰點以下的空氣侵蝕，身披無數白雪，冰晶浸透皮膚。
這正好能讓我的凍結魔法傳達過去。

「──『將迷失之人的一切盡數掠奪』」

覆蓋冷氣，從諾文的足部開始奪取他的體溫。
跟『過密次元的真冬』通過振動操作來妨害行動不同，只是單純的降溫。

但是，效果是一樣的。冷到了極點，不管是什麼生物動作都會變遲緩。
諾文感覺到了下身的違和感，停下腳步。

「什，這是──」

利用『感應』察覺到了我的意圖和效果。

「沒用的。就算明白了你也無法防御」

我在暴風雪中，向諾文如此宣告。

「但是，就憑這種程度，還不夠──！」

諾文奮力驅使著顫抖的雙腿，在雪中疾走。

但是這就造成了惡性循環。
越是在這場大雪中奔跑，身上附著的雪花就越多。
這就跟過去我跟緹達交戰那時一樣，──越是戰鬥液體也難纏一樣。

「⋯⋯接下來就是你的雙腳了」

我注入魔力，操縱附在諾文身上的雪，增強冷氣。
諾文的身體持續降溫。
早就已經超越了生物學上人類能夠行動的溫度了。

即使如此諾文還是以人類之姿持續戰鬥著。
作為人類，又超越人類，在暴風雪中奔馳。

「渦波！！」

我從『所有物』中取出了鞭子揮舞起來。

諾文避開了從死角揮來的抽擊。
但是，無規則的攻擊反覆襲向他。

這番猛攻的結果，讓諾文不得不停下用劍抵擋。
如果，諾文的身體沒有被冰凍的話，就能用阿雷亞斯流的技巧化解了吧。如果，視野能夠再開闊一些的話，就能選擇其他的防御手段了吧。如果，體溫正常的話，他就能用清醒的意識對應我的攻擊了吧。

但是，這『冬之異世界』中不存在這些如果。

劍無法完全抵擋柔性的鞭子的攻擊。結果長鞭的前頭一瞬間抽打在諾文身體上。

並不會造成太大的衝擊。但是，冰鞭如果觸碰到人的皮膚的話，就會凍著在皮膚上。接著，長鞭一抽離，諾文的皮膚也被一同剝裂。

「咕──！」

面對退縮的諾文，我揮出劍追擊。
雖然諾文的劍已經無法伸縮，但是我的劍利用『魔力凍結化』仍然伸縮自如。
不如說在這低溫化的世界中鋒利度反而上升了。

利用『感應』察覺到攻擊的諾文一邊後退，一邊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了攻擊。
這時，我又揮出冰之鞭。雖然距離變遠了，但是就跟劍的伸縮一樣，鞭子也能利用『魔力凍結化』伸長。

諾文面對劍的攻擊堪稱鐵壁，但是只有鞭子似乎難以應付。
不過是剝去皮膚程度的威力而已。也沒有多大的傷害。
但是，我卻瞄準這一點持續攻擊。

繼續拉開距離，冰凍諾文的雙腳，用鞭子一點點地削弱他。

諾文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好冷⋯⋯，體力在削減個不停⋯⋯⋯加上這個出血⋯⋯！」

堪稱無限的諾文的體力也難以支撐。
因為出血導致體溫驟降，身體凍僵了。

序盤時宛若流星般的高速戰鬥如今已經不復存在，變成了觀眾們也能跟得上的速度。

此乃連呼吸都要凍結的冬之世界。
劍士諾文，被探索者相川渦波布下的魔法給封殺了。

鞭子抽傷的傷口血流不止。弱化的身體也漸漸刻上了許多劍傷。
但是即使如此諾文眼中也沒有失去鬥志繼續窺伺著勝機。他驅動滿身瘡痍的身體，避免遭受決定性的傷害。

我吞了口氣。
一般來說，到了這一步還想要逆轉局勢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是諾文的話則說不准。我們之間有這種奇妙的信賴。
所以，我到最後也絲毫不留情，保持著距離。

彼此探查著對方的破綻攻防交錯，最後──。

「──『──物，──而去矣──』」

這時，我用《Dimension》察覺到諾文正小聲念著什麼。
恐怕是先前那招無法回避的一閃。

但是，在這『冬之異世界』的話，我有能夠防住那個魔法的自信。
我為了回避諾文那必中的一閃，編織起新的魔法。

諾文身體一邊搖晃著一邊繼續著詠唱。他身邊的空氣，銳利得能將世界扭曲。

我們兩人的緊張感都抬升到極點，何時迎來最後都不為怪。
只要撐過這招，應該就是我贏了吧。
也就是說，這是諾文最後的攻擊。

綳緊的氛圍。
戰鬥的終局正在逼近。

接著，諾文的詠唱宣告結束，在他手中的劍亮出光芒的一瞬間──。

「咕⋯⋯」

諾文突然痛苦不已，劍也脫手掉落到地上。
這不是因為體溫過低和意思不清導致的。當然，也不是因為受到的傷害。

跟這些全都不同的另一種痛苦正襲向諾文。
我用《Dimension》了解到這股痛苦的正體。

諾文的身體上開始產生出水晶。

被剝離的皮膚和劍傷之處都看得到水晶，皮膚漸漸硬化。
髮色在髮根處也從赤銅色轉變為白色，眼睛的輪廓也產生扭曲。

人味正在減弱。

諾文正在拚命地抵抗著這一非人化的過程。